第224章 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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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一直很是尊重狄仁杰,私下以表字相稱,在朝上的時候,常以國老稱之。入秋以來,更是免了他夜晚宮中值守的事務(wù),還命令臣下,若無重大的軍國大事,不許打擾他。 狄仁杰是明經(jīng)出身,但是為人精明強(qiáng)干,在政務(wù)上,女皇陛下有次說起來,還讓張昌宗跟著他學(xué)學(xué)。聽到他要解夢了,殿內(nèi)的人,包括女皇陛下,全都豎起了耳朵,打算好好聽聽。 就見狄仁杰老神在在的道:“雙陸不勝是因?yàn)闆]有子了,這是天意在警示陛下。太子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動,天下就危險(xiǎn)了?!?/br> 呃…… 張昌宗感覺有些一言難盡,想不到狄仁杰的套路這么深,一個關(guān)于雙陸的夢都能與立太子扯上關(guān)系。 女皇陛下不高興了,臉上方才被張昌宗哄出來的一點(diǎn)笑意,瞬間斂于無形。狄仁杰視若不見,繼續(xù)道:“太宗皇帝櫛風(fēng)沐雨,親冒矢石,方才平定天下,傳于子孫。先帝將二子托付于陛下,陛下現(xiàn)在仍讓位于他族,有違天意,是故天意示警。況且,姑侄與母子誰親?陛下若立子為太子,則千秋萬歲之后,定可配享太廟,承繼無窮;立侄……” 狄仁杰頓了頓:“卻從未聽說過侄為天子而祭祀姑母于太廟的?!?/br> 狄公真是好膽色! 張昌宗滿臉佩服的看著狄仁杰,敢這么對女皇陛下說話的,滿朝文武算下來,唯狄公一人。嗯……張宗昌自己也是不敢的。所以,就跟他說的一樣,不是沒人想不到理由,而是沒有機(jī)會,以及,更大的原因是沒有足夠的膽量—— 狄公真乃大丈夫是也! 若不是女皇陛下就在一旁虎視眈眈,他真的很想朝狄仁杰豎大拇指。 女皇陛下滿臉的不悅連掩飾也未曾掩飾,瞇眼看了狄仁杰一眼,不樂意的道:“這是朕的家事,卿不宜干預(yù)。” 咦,這句話莫名耳熟!吃瓜群眾張昌宗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當(dāng)年高宗皇帝要立武氏做皇后,問李績的意見,就是被李績這么一句給打發(fā)了的,并且還被打發(fā)的挺高興。想不到今天這句話居然被女皇陛下拿來打發(fā)狄仁杰—— 張昌宗只想對女皇陛下說一句,陛下,您想的太簡單了!狄仁杰這樣的老狐貍,這么簡單一句話是打發(fā)不掉的。 果然,狄仁杰神情并無半分異樣,反而躬身抱拳,坦坦蕩蕩的道:“王者四海為家,天下的事都是陛下的家事。君王為元首,臣下為四肢,猶如一個整體。臣添居宰輔之職,怎能不管?” “狄仁杰!” 一腔正氣,真真讓人自愧弗如。千古名臣之所以是千古名臣,自然有其風(fēng)骨,陳師如是,狄公也是如是。 作為吃瓜群眾,能吃到這口瓜,張昌宗深感榮幸。 女帝陛下冷冷地,近乎一字一句的叫著狄仁杰的名字,滿面怒色。 張昌宗滿腔的興奮瞬間冷了些,看女皇陛下一臉不爽,看了看鍋里熬著的茶,剛要開口,手腕被上官婉兒拉住,張昌宗回頭,就見婉兒師父沖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嘴。 張昌宗輕輕一笑,輕巧卻堅(jiān)定地拉開婉兒師父的手,把鍋里的茶湯盛出來,打了四碗,一碗給婉兒師父,一碗給自己,兩碗置于托盤之上,端起來走過去:“陛下,狄公,茶湯好了,請喝茶?!?/br> 狄仁杰還躬著身子,女皇陛下不曾言語,也不敢起身。女皇陛下正生氣,更加不會喊他起來。張昌宗看看這二位,又道:“陛下,六郎的茶湯,學(xué)自鄭太太,太太曾夸我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今日于御前煮來,不知是否有幸請陛下與狄公飲一碗,指點(diǎn)指點(diǎn)?” 狄仁杰依舊躬著身未曾起來,女皇陛下掃張昌宗一眼,眼角猶有冷厲之色。張昌宗見女帝陛下望過來,居然還努力的朝她露出個男神的微笑,希望女皇陛下色令智昏。嘛,為了解狄仁杰的危局,他犧牲好大。 女皇陛下冷眼看了張昌宗片刻,良久,方才幽幽道:“看在六郎格外用心的份上,罷了,端來嘗嘗?!?/br> “謝陛下賞臉?!?/br> 張昌宗笑著端上茶碗,看女皇陛下端了一碗,又轉(zhuǎn)身端給狄仁杰:“狄公,不知是否有幸能請狄公飲一碗六郎煮的茶湯?” 狄仁杰沒動,張昌宗就那么端著茶盤,安靜地站著,大家都在等著女皇陛下開金口。女皇陛下眼神閃爍的看著眾人,片刻之后,才緩緩開口:“國老,請飲茶?!?/br> “謝陛下賞。” 狄仁杰終于直起身子,只是,終究年紀(jì)大了,直起身的時候,腰桿頓了一下,方才又恢復(fù)筆直。狄仁杰從茶盤上端起茶碗,朝張昌宗笑了笑,道:“多謝張將軍?!?/br> 張昌宗是真開心啊,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了幾分,笑道:“狄公不用氣,請飲茶?!?/br> 唯有女皇陛下,哼了一聲,瞪著張昌宗的眼神有些不高興,嘗了一口茶湯,淡然道:“滋味尚可,不過,還需進(jìn)步。朕累了,你們退下吧?!?/br> 張昌宗很理解,強(qiáng)勢如女皇陛下,被狄仁杰懟了一頓,自然會不高興,只是趕他們走已經(jīng)是很寬容的反應(yīng)了。 上官婉兒立即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婉兒服侍您。” 女皇陛下應(yīng)了一聲,上官婉兒留下,張昌宗被跟狄仁杰一起趕了出來。這還是第一次被女皇陛下趕出來,這個體驗(yàn)有些新奇。不過—— 待出了大殿,張昌宗開口喚住狄仁杰:“狄公請留步?!?/br> 狄仁杰停下,轉(zhuǎn)身對張昌宗一禮道:“方才多謝張將軍解圍?!?/br> 張昌宗笑著回禮:“狄公氣了,我并沒有做什么。若狄公不棄,可喚我一聲六郎?!?/br> 狄仁杰點(diǎn)點(diǎn)頭,以他的年紀(jì),叫張昌宗一聲六郎也算不得托大。張昌宗朝中狄仁杰躬身作揖抱拳,佩服的道:“叫住狄公,其實(shí)并無什么,只是想對狄公說一聲,公乃真漢子,六郎佩服!” 狄仁杰一愣,旋即仰頭大笑起來,笑道:“往日只知大將軍神勇過人,文思敏捷,實(shí)乃文武雙全之才,今日才知大將軍心中另有天地,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張郎天縱奇才,老夫久有耳聞,其實(shí),老夫一直想問一問張郎,君之志為何?” 張昌宗被問得頓住,滿臉通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在這樣的人面前,保護(hù)貞cao的理由簡直是羞于啟齒。 狄仁杰笑得很是慈祥,居然伸手拍了拍張昌宗的肩膀,和藹的道:“郎君正值年少,小小年紀(jì)便天縱奇才,本事過人。見到張郎這樣的良才美玉,也不禁神往,恨不與君同年少,一起遨游天下,叱咤風(fēng)云。只是老夫已年老,而張郎年少,正需立志,心中既有天地,正是大展宏圖之時,望郎君勤之勉之,莫要辜負(fù)天資與時光。” 張昌宗心頭暖呼呼地,堅(jiān)定地應(yīng)了一聲:“喏。” 老頭兒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出宮去。張昌宗望著狄仁杰的背影,真誠地躬身行禮:“狄公慢走?!?/br> 白天雄心萬丈的想補(bǔ)更,結(jié)果,枯坐一天,半個字都沒寫出來,沒靈感。晚上剛一坐下,寫的那叫一個行云流水,有如神助。這叫嘛毛???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