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順?biāo)浦?/h1>
太平公主在偏廳接見了張植,面前垂了簾子,薛崇胤作陪。 “草民張植拜見長公主殿下?!?/br> 張植行禮。太平公主擺擺手,透過簾子細(xì)細(xì)打量,面容整肅,身姿筆挺,自有一股英武威嚴(yán)之氣,這股氣,在張昌宗身上偶能看到,特別是他領(lǐng)兵從北疆回來這幾年,倒讓人起了幾分親切之感。 太平公主道:“免禮,且坐,你是六郎門下?” 張植鄭重而恭敬地道:“回殿下,草民在郎君處負(fù)責(zé)新兵訓(xùn)練,奉郎君命到此聽候殿下調(diào)遣,但有所命,莫敢不從?!?/br> 太平公主道:“可取字否?” “回殿下,草民字立人,乃是郎君親賜?!?/br> “好。本宮忝為你們郎君長輩,便叫你一聲立人?!?/br> “不敢,這是草民的榮幸?!?/br> 張植態(tài)度極為恭敬端正,但又不諂媚,顯得不卑不亢,自帶一股堂堂的男兒氣。太平公主雖不同兵事,卻也知道慈不掌兵之典,這張植既是負(fù)責(zé)訓(xùn)練新兵的,當(dāng)然威嚴(yán)更甚些,六郎那小子果然沒胡糊她。 遂滿意的頷首,道:“本宮奉敕開府置署,府中典軍一職留缺,去信讓六郎給本宮推薦一人,你既是六郎推薦來的,想來定是入了六郎眼的,自有本事。也好,這典軍一職,本宮便給你,只是,是否能坐穩(wěn),還要看你的成績。” 張植沉聲道:“請殿下吩咐。” 太平公主道:“本宮府中,除署衙之侍衛(wèi)來自衛(wèi)尉,府中尚需一千甲士護(hù)衛(wèi)之,這些人,本宮一個都沒選,只命大郎招募了等著立人你來選。你聽著,本宮要的是精銳中的精銳,你可明白?” “喏,屬下明白,請殿下以觀后效便是。” 竟直接改了稱呼。太平公主不以為意,點點頭,便讓薛崇胤帶他下去看募集的士卒,好早日把兵練出來。 至于府里的家丁、仆役,太平公主心里早有了主意,朝懷玉看一眼,道:“請阿果姑娘來。” 阿果便是張昌宗給她的女衛(wèi),府里的仆役,大可交到她手中訓(xùn)練一二,想來以阿果的本事,應(yīng)能勝任。把一切安排好,方才打開張昌宗與薛崇秀的來信,看將起來,看完命人喚來家令,吩咐道:“這幾日你派人到揚(yáng)州去,持我的名帖去,看著些揚(yáng)州長史姚崇,莫要讓他為小人所害。” “喏?!?/br> 家令領(lǐng)命而去。太平公主略作沉吟后,吩咐左右:“來人,更衣,我要進(jìn)宮一趟?!?/br> 換了衣裳進(jìn)宮去,去韋后處,李顯也在,恰逢安樂正在大發(fā)脾氣—— “父皇,母后,女兒處人手不足,下面的人急著討好諂媚我,掠良為奴,是兒不察之過,然縱兒有不察之處,知道后也令人發(fā)還歸家了,可三位相公還聯(lián)名于朝上申斥女兒!兒為天家女,當(dāng)堂遭朝臣申斥,臉面何存?女兒沒臉不要緊,可是,金鑾之上還坐著父皇呢,他們可曾顧及過父皇的顏面?父皇,父皇,兒苦啊!” 安樂正在哭訴,這聲音大的,殿外都聽見了。堂堂公主,于皇宮大內(nèi)這般大聲,若是換成父皇、母皇在時,少不得要治一個咆哮宮廷之罪。 太平公主沉臉肅容,心內(nèi)所想不露分毫,只請宮人進(jìn)去通報。殿內(nèi)的哭聲小了些,不一會兒,宮人出來請?zhí)焦鬟M(jìn)去。 太平公主舉步向內(nèi)走,就聽見安樂的駙馬武崇訓(xùn)道:“陛下,安樂乃是帝女,縱有不察之處,做錯了,也不敢當(dāng)堂如此申斥,但凡顧及些陛下與皇后的顏面,盡可于宮中奏于陛下,奏請陛下管教便是,何以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陛下,如今朝中,只聞五王之聲,陛下立于何地?” 李顯沒說話,倒是韋后連連安慰安樂公主兩口子,語帶不滿道:“陛下,五王雖有擁立之功,但卻自恃功勞,便是見到妾身也不減狂悖,見到韋溫、宗楚等,更是自恃功高,連理都不理,這般驕狂自大,再放任下去,這宮里還有我們一家立足之地嗎?” 一家子抱頭痛哭,太平公主腳步一頓,停了片刻,方才適宜宮人唱喏:“太平長公主到!” “臣妹太平見過皇兄,皇嫂。” 太平公主低首行禮,李顯擦擦眼角,擺手:“阿妹請起,來人,賜座。自上官貴妃歿后,阿妹便不曾進(jìn)宮,今日怎地進(jìn)宮來了?” 提起上官婉兒,太平公主眼中掠過一絲哀色,道:“有勞皇兄動問,臣妹前些時日身體欠安,在家里養(yǎng)了幾日病,是故才許久不曾進(jìn)宮向皇兄與皇嫂請安?!?/br> 安樂公主與武崇訓(xùn)一起向太平公主行禮:“見過姑母?!?/br> 太平公主擺擺手,讓她二人坐下,自己也在宮人端來的坐席坐下,與李顯一家子敘話。李顯驚訝道:“阿妹竟病了?下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竟沒稟報于朕?皇后知道嗎?” 李顯有些不高興,韋后搖搖頭,道:“下面的人也沒報與我,這些天煞的混賬,我看是該好好管管了?!?/br> 太平公主勸道:“臣妹如今已然大好,下面的人也不容易,皇兄寬宏,皇嫂仁厚,便饒了他們吧。說來,臣妹觀皇兄、皇嫂似乎哭過?皇兄身系天下,當(dāng)保重龍體才是,不知何事如此悲傷,臣妹可有幸能為皇兄解憂?” 李顯垂目不語,韋后、安樂母女倆兒一臉悲憤,武崇訓(xùn)滿臉難過之色,竟誰也不開口。太平公主頓了一下,訝然道:“方才臣妹進(jìn)來,在外聽到幾聲安樂的哭訴,皇兄之難,莫不是與五王有關(guān)?” 安樂公主與武崇訓(xùn)卻一起大哭起來,安樂公主哭訴道:“姑母可知,五王勢大,這朝中快無我父皇立足之地了!” 太平公主大驚:“安樂何出此言?” 武崇訓(xùn)道:“五王擁復(fù)辟之功,聞名天下,天下人只道五王賢良,擁立功大,只聞稱頌五王之聲,竟無一人贊陛下之賢明,敢問長公主,如此可是正道?” 太平公主面色一沉,起身行禮:“皇兄,恕臣妹直言,這天下萬里江山之主乃是皇兄您,萬民稱頌者當(dāng)是您才是,何以只贊其臣,不贊其君?天下何曾有這般道理?” 韋后聞言,贊同道:“七郎,十二娘言之有理啊,您才是天下之主,我大唐的君王,不該委屈至此??!” 李顯想及往日在朝中的憋屈之處,不禁被妹子、妻子、女兒、女婿說得意動,只是,暫時卻沒什么好主意,只得問道:“朕何嘗愿意,只是,張卿等于國有復(fù)辟唐室之功,于朕有擁立之勞,是功臣,從高祖立國至今,從未有無罪而殺功臣之先例,朕又能如何?” 太平公主心頭一動,果斷插上一腳:“目無君上,藐視皇親,非過焉?” “這……” 李顯有些猶豫,太平公主卻不急,淡然道:“自皇兄登基至今,對五王信重有加,作為我大唐立國至今唯五的異姓王,權(quán)勢赫赫,聲勢滔天,一人成道,雞犬升天,門下家中飛黃騰達(dá)者不知幾人,五王持身莊重,然門下族中之人卻不如如何了!樹大必有枯枝?!?/br> 李顯有些松動,不過還是未答應(yīng):“阿妹言之有理,樹大難免有枯枝,只是,五位卿家身為朝廷重臣,若是妄動……恐影響朝政,動搖國本?!?/br> 太平公主故作訝然:“皇兄何處此言?五王分屬五姓,各有宗族、門人,想來便是有罪,定然也各有不同,哪里會五人皆一罪的道理?自是各為其罪,逐一查之?!?/br> 逐一查之這四個字一出來,安樂與韋后立即眼前一亮,韋后連連點頭,贊同道:“太平言之有理?!?/br> 李顯還在猶豫,只是,他老婆、他女兒、他meimei、他女婿都不肯再讓他猶豫,紛紛勸他,勸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好,如此,此事便交予愛婿,阿妹參謀之。” “喏?!?/br> 武崇訓(xùn)眼睛一亮,連忙低頭領(lǐng)命,太平公主城府深重,自不會像他一般外露,反還諫言道:“為皇兄安危計,為朝政穩(wěn)定計,還請皇兄調(diào)相王入禁中鎮(zhèn)守,然后且忍耐些時日,委屈皇兄多多安撫五賊,伺機(jī)先解其權(quán),再定自罪,否則,若是為亂,恐于朝政不利?!?/br> 李顯聽到要請李旦來,不禁有些猶豫,太平公主道:“皇兄,小妹與八哥與皇兄皆是一家人,五王才是外人,難道皇兄對外人還比自家人放心嗎?” 李顯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就依臣妹所言,宣相王入宮覲見。” “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