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麥仁

    而且在兩人成親前，嚴(yán)大人便決定好了，他掙的錢都交給李氏，作為一家人的家用和小旭的束脩，至于李氏和冬寶掙的錢是她們母女倆的，怎么花是她們的事，他和小旭不會要。作為一家之主，他有責(zé)任擔(dān)負(fù)起一家老小的生活。

    冬寶倒是沒想過要和嚴(yán)大人劃分的多么清楚，畢竟大家是一家人了，錢上面分的太清楚也不方便?，F(xiàn)在嚴(yán)大人收入還不錯，家里沒有大的花銷，暫時不用動用她們母女的錢，她的盤算是等小旭長大些，讀書科考的時候她和李氏會盡全力支持小旭的。

    不一會兒，全子就拉著小旭從麥地里出來了，小旭臉蛋上淌著汗，滿是興奮的神色，朝冬寶比劃著，“我割了這么大一捆麥子，就在那兒！”

    “真能干！”秋霞嬸子笑著夸了一句，便和林實，全子又下地了，讓冬寶和小旭坐在地頭的樹蔭涼里等著，說再割一會兒天就熱的厲害了，就回家做飯，到下午涼快的時候再出來割麥子。

    冬寶拉著小旭坐在地頭上，看到旁邊的溝里有幾株青綠色的麥穗，趕忙過去把那幾株青綠色的麥穗摘了過來。

    “這還沒長熟呢！”小旭叫道，“姐，你摘了它們干什么？”

    冬寶把一支麥穗放在手里來回搓著，說道：“長不熟了，再長也只能這樣了?！边@種麥苗一般是播種或者收獲的時候灑落在路旁地頭的，沒有和地里的麥子一樣生長發(fā)育，一直到這會兒上麥子都成熟了，它們才變成青色，等麥?zhǔn)占竟?jié)過去，它們也不會繼續(xù)成熟，長成青黃色，而是會在夏天的雨水中枯萎掉。

    綠麥穗還沒有完全成熟，麥芒都是軟的，在手里搓來搓去一點都不扎手，搓了幾下，麥穗里面鮮嫩的麥仁便和包裹著它們的麥殼麥芒分離開來，輕輕一吹，上面的麥殼等東西就吹走了，剩在手里的是幾十粒淡黃色的嫩麥子。

    “張嘴！”冬寶笑道。

    小旭依言乖乖張開了嘴，冬寶把手里的麥子塞到了小旭嘴里，小旭在冬寶笑瞇瞇的目光中嚼了嚼，笑道：“有點甜味，原來麥子能直接吃啊！”

    “這是麥仁，沒熟的青麥子才能直接吃?！倍瑢毿Φ?，“喝過麥仁粥沒？就是用青麥仁熬出來的稀飯。”

    一說到麥仁粥，小旭立刻說道：“喝過，原來是用這個熬的，我還以為是麥子熬的?！?/br>
    “傻瓜！”冬寶伸手點了下小旭的腦門，“麥子都長熟長實了，硬邦邦的，拿石磨才磨的開，咋能煮粥吃??！”說著，冬寶也往嘴里塞了一把剝好的嫩麥仁，嚼了起來，嫩嫩的青澀的甜味透過舌頭傳遞到了心尖上。

    小的時候她和村里的小孩一起去拾麥子，大家發(fā)現(xiàn)一棵青麥子后都爭先恐后的去搶，搶到了就是一陣勝利的歡呼，青麥仁雖然算不上好吃，卻是農(nóng)村孩子的零食之一，而且孩子們只能在麥子成熟的時候去找這種青麥子，卻不能在麥子出穗的時候拔地里的麥穗，被大人發(fā)現(xiàn)了要挨揍的，在過去這種浪費糧食的行為是不能被辛勞的農(nóng)民接受的。

    拿麥仁做粥的人家也不多，畢竟麥仁沒長實，雖然吃起來口感好，在儉省的鄉(xiāng)下人看來，實在有些浪費。

    “我還要吃！”小旭笑嘻嘻的說道。

    冬寶把剩下的幾個麥穗都搓了塞給了小旭，問道：“吃過烤麥子嗎？”

    小旭搖了搖頭，嚼著麥仁，眼巴巴的看著冬寶。

    “等會兒咱們問大實哥要幾個麥穗，中午燒飯的時候在灶膛里烤麥穗吃，可好吃了。”冬寶笑道。

    等太陽升的快到正頭頂?shù)臅r候，秋霞嬸子喊著林福幾個人，說歇會兒，先回家吃飯，等下午涼快點再干。

    林福幾個嘴上應(yīng)著，手里更加加快了速度，爭取上午多割幾把麥子。還是秋霞嬸子虎著臉又叫了一遍，林福才陪著笑拎著鐮刀從麥地里出來了，又大聲招呼林實和全子，喊道：“還不快點，盡惹你們娘生氣！”

    秋霞嬸子忍不住笑了，撇嘴道：“我兒子才不惹我生氣！”

    小旭在一旁拉著秋霞嬸子的衣襟說道：“嬸子，我想吃烤麥穗！”

    “想吃這個還不容易！”秋霞嬸子笑道，到地頭堆的麥穗上掐了一大捆。

    冬寶連忙笑著攔住了秋霞嬸子，“嬸子，就拿幾個給他解解饞就行了，要不了這么多?！闭l家拿一大抱麥子給孩子們烤麥穗吃啊，不讓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罵敗家么！

    “那會夠?。俊鼻锵紜鹱有Φ?。

    冬寶接過秋霞嬸子懷里的麥穗，重新放回到了地上，只拾了四五個麥穗拿著，“夠了，他能吃多少？也就吃個新鮮，中午還得吃飯哩！”

    幾個人先坐著冬寶帶來的板車回去了，林老頭笑呵呵的說自己先留地里看著麥子，等林?；厝ダ遘嚮貋砝溩釉僖黄鸹厝?。

    一路上不少鄉(xiāng)親看到秋霞一家都打算回家了，紛紛笑著問道：“秋霞，咋恁快就回家了？不干啦？”

    “不干了！”秋霞爽利的笑道，“這不家里來了么，得回家做飯去，等下午涼快了再來割麥子！”

    不用她說，村里人也都知道她說的是誰，看著秋霞和林福的眼光羨慕不已，人家有兩個讀書識字的好兒子不說，還和嚴(yán)大人李娘子關(guān)系好，等作坊開工，林福就是大管事了，這還沒開工呢，村里人都把他敬上了，就怕搞不好關(guān)系不讓自己進(jìn)作坊上工。

    到了家，幾個人簡單的洗了洗，秋霞嬸子拿了在院子里的繩子上搭的幾塊帕子，遞給了林福和大實他們幾個，冬寶接過了帕子，先把小旭身上拍打了一遍，拍出了不少塵土，又把自己身上拍了一遍，最后拉著小旭在水盆里洗了手。

    井里鎮(zhèn)著昨天從喜宴上帶回來的整雞整魚，還有不少rou菜，饅頭也是現(xiàn)成的，吊在堂屋梁上的籃子里。

    林實和全子兩個人合力把菜從井里提了出來，又打了兩大桶水，新打上來的井水冰冰涼，拿帕子浸了水貼在臉上，格外的提神醒腦，對在太陽底下曬了大半天的人來說，十分的舒服。

    “舒服！”林福長嘆了一聲，把臉上的帕子抹了下來，丟回了水盆里，拉起了院子角落里的板車，笑道：“秋霞，我去地里拉麥子了，你做飯吧?！?/br>
    秋霞在灶房里應(yīng)了一聲，林實剛把飯菜端到灶房里，出來看到林福，立刻說道：“爹，我跟你一起過去?！?/br>
    “不用不用，地里還有你爺哩！”林福邊往身上套架子車?yán)K子一邊擺手，沖兒子擠眉弄眼了一番，指著正看著小旭洗臉的冬寶說道：“你好好帶人玩就行了！”

    林實微微紅了臉，看著父親笑呵呵的拉著架子車出去了。

    灶房里秋霞嬸子已經(jīng)麻利的升起了火，舀了水到鐵鍋里，撒了一把米，把菜和饅頭都放到篦子上，蓋上了大鍋蓋，這是農(nóng)家常用的做飯方法，燒一會兒鍋，上面蒸的饅頭和菜都熱了，把饅頭和菜拾出鍋，再燒會兒火，鍋里熬的大米稀飯也好了，省時又省柴火。

    “烤麥子！”小旭拉著冬寶的手催促道。

    林實笑著把冬寶帶回來的幾個麥穗拿進(jìn)了灶房，小旭也好奇的跟了過去，看著林實用火鉗子把麥穗伸進(jìn)了灶膛里，放在火上烤著，麥稈和麥芒很快的被引燃燒成了灰，很快的，林實又把火鉗子取了出來，把火鉗子頂端的已經(jīng)被燒黑了的麥穗拿了過來，放在手心來來回翻騰著，等不那么燙手了，林實才在手里搓了起來，把發(fā)黑的麥殼搓碎了，輕輕一吹，手心里只剩下烤熟的棕褐色的麥粒，散發(fā)著香氣。

    小旭接過麥粒，麥粒在手心還有些發(fā)熱，一股腦塞進(jìn)了嘴里，嚼了幾下咽了下去，覺得不過癮，又把剩下的烤麥子都吃了，才笑道：“比麥仁好吃！”

    冬寶彈了下他的腦門，真是個貪新鮮的小吃貨。

    全子這會兒上從后院跑了過來，對冬寶和小旭說道：“后頭構(gòu)樹上結(jié)果子了，咱去夠吧！”

    “夠”也是塔溝集這一帶的方言，是指從下面往上摘東西的意思。

    林實聞言轉(zhuǎn)頭去看后院，笑道：“熟了？我前兩天看還是青色的哩，咱娘說前幾天有熟的，都被后頭那幾個皮小子夠走了?！薄罢媸炝?，要不是長的靠里，說不準(zhǔn)也叫人夠走了?！比有Φ?，找了根長木棍，把鐮刀的把綁到了木棍上，帶著幾個人去了后院的構(gòu)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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