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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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只是覺得,還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手機里有玩具廠和白湖公園周圍的詳細情況,他們是負責把守公園的,望出去一片蕭索,大門緊挨著公路,連車都很少經(jīng)過。 而玩具廠就更荒涼了,坐落在臨近郊區(qū)的位置,四面是廣闊的平地。 對方便問:“什么地方不合理啊?” 趙凱在耳機中聽到,不以為意地嚷嚷:“他是對我有意見?!?/br> “換成是他的人傳回的線索,他就不會這么想了?!?/br> 林現(xiàn)無聲地一笑,朝身邊的同事隱晦地搖搖頭,于是用手摁住了話筒。 “兩個藏匿點都很荒涼,確實符合交易時常選的地點特征,但是怪就怪在,它太荒涼了——”他指著地圖四周,“拿玩具廠來說,方圓一公里左右基本沒有建筑物,也沒有樹木遮擋,如果一旦出現(xiàn)意外,路線幾乎暴露在警方的視線范圍,撤退都成問題,這并不方便他們收尾?!?/br> 刑警若有所思地頷首。 “另外是白湖公園?!?/br> “到公園有條必經(jīng)之路是這個隧道?!绷脂F(xiàn)點了點屏幕,“鴻州北區(qū)的人都知道,隧道口常年是交警查酒駕的熱門之選,他們的運毒路線不至于那么冒險?!?/br> 后者繼續(xù)點頭,點了一會兒,又趕緊搖搖頭,“也不能這樣想?!?/br> “你看,玩具廠雖然寬廣不利于掩藏,可視線開闊啊,一旦有外人進入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對于警方而言布控的難度系數(shù)更高。 “再有就是公園,隧道口經(jīng)常有交警查酒駕這是沒錯,不過除此之外幾乎是一路暢通,沿途連監(jiān)控都沒幾個,亡命之徒嘛,適當?shù)拿懊半U無可厚非?!?/br> 林現(xiàn)聽他說完后難得地緘默下來,握著手機抿住唇,半晌才笑:“你的分析也有道理。” “辦案嘛,什么情況都得考慮到,你有那些擔心也很正常。”刑警看他輕輕打了個呵欠,于是開口勸道,“林隊睡會兒吧?有事我叫你?!?/br> 林現(xiàn)揉著酸澀的眼睛,大概也是真累了,沖他感謝地一頷首,就靠在車座上閉目淺眠。 夜晚的公園異常安靜,湍急的北風在車窗外叫囂。 冬天冷得寸草不生,連遛彎的大爺們也不愿意光臨這么一個鬼地方。 林現(xiàn)出差以來睡眠都淺,時常驚醒,或許是由于環(huán)境舒適的緣故,這一閉眼居然睡熟了。 夢里面很恍惚,偶爾從耳邊冒出幾句同事開玩笑的話,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忽然聽見趙凱尖銳拔高的聲音—— “什么?!” 他眼睛猛地就睜開了。 趙凱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人在鴻州分局里,和臥底對接的民警剛剛進來給他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他們提前交易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對方說:“一個小時之前?!?/br> “‘壹號’傳回的消息,大行動之前所有人的手機都被收繳了,他是借口出來上廁所,通過監(jiān)控做的口型?!?/br> 趙凱抄起對講機說了幾句“各小組注意”,隨后又緊盯著視頻里的監(jiān)控,匪夷所思道:“不對,這附近沒人???” “應該是……地點變了?!?/br> 他的牙在嘴里磨了兩邊,可能罵了兩聲什么。 林現(xiàn)立刻清醒起來,隔著耳機問道:“跟蹤監(jiān)視錢元江的人呢?” 那邊回答他:“一直在?!?/br> “他們十點鐘進了一家ktv,現(xiàn)在還沒見人出來。” 林現(xiàn)連忙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過。 他當即意識到,不是人沒出來,是早已經(jīng)從別的地方離開了。 趙凱不知道把什么東西摔了或是拍壞了什么,話筒里咚的一聲響。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人急匆匆的走進監(jiān)控室,拿著一部屏幕明顯碎得四分五裂的蘋果手機。 “趙隊,撿到‘壹號’的手機了!” 他才噴完人的臉登時展露光彩,“在哪里撿到的?” “‘壹號’最后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的那個小花壇下面?!蹦侨它c出什么,將主屏對著他,“我們在記事本中發(fā)現(xiàn)他留下了一個地址——” 趙凱的視線掃過去,熒光映在他的瞳孔里。 “接貨地點在西區(qū)雙橋路36號。” “西區(qū)?”在場有人吃驚道,“這也太遠了,不管是從玩具廠還是白湖公園趕過去至少也都要兩個小時?!?/br> “來不及了,打電話聯(lián)系特警支援吧?!?/br> “附近的交巡警呢?” 趙凱臉色沉得厲害,他一言不發(fā)地拍桌而起,一邊往外走,一邊舉著對講機:“二組和三組注意,現(xiàn)在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往西區(qū)雙橋路36號,一組和四組原地待命,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br> “黃隊和鴻州分局指揮中心溝通一下,看能不能調(diào)西區(qū)最近的增援?!?/br> 幾乎是話音剛落,他似乎聽到車子急速駛出去的聲音,輪胎滾動出令人牙酸的驚叫。 林現(xiàn)將油門踩到了最底,一路風馳電掣地帶起灰塵。 西區(qū)在鴻州還沒徹底開發(fā)的地帶,雙橋路沿途滿是閑置的商鋪和大樓。 位于其中的36號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筑物,修得明亮整齊,但大門一直緊閉,從窗看進去,里面堆滿了裝修后的垃圾和廢棄的板材。 樓里沒開燈。 一輛大貨車正停在門口,卻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卸貨,上下進出。 陰暗不明的大辦公室中黑壓壓地站著兩幫人,各自涇渭分明。 坐在桌后面的是個瘦到有些病態(tài)的青年男子,他手指慢條斯理的敲擊著筆記本電腦的外殼,不時皺眉咳嗽。 車后的紙箱裝著一盒一盒市場上最新熱賣的小豬佩奇毛絨玩具,卸貨的人拆開包裝,手法熟練的用刀子劃開公仔的后背,取出一小袋白色的東西。 正對面的一行人神情冷漠地注視著他們驗貨,有幾個甚至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情,一直在抓耳撓腮地翻白眼。 錢元江就在這群人當中,叼著煙不緊不慢地吸。 打頭的是他們大哥,比起對面年輕的張老板,袁老大看上去蒼老多了。 他五十出頭,半年前才動完腫瘤手術,手底下的人都在傳他要洗手不干了,要不是小弟們不安分,他大概還不會那么快再干一票。 白貨倒進瓶子里的動靜很清脆,滴滴答答,像有無數(shù)彈珠在盤子里跳動。 張老板似笑非笑地靠在椅子上,滿場就他一個是坐著的,顯得十分高貴特別。 對方可能是不想跟病癆鬼計較,一個一個神情不屑。 “現(xiàn)在很少有面對面收貨交易了?!彼麅墒纸化B在胸前,仰頭望過去,言語很有幾分挑釁打趣的意思,“袁老大是上次那一單吃了虧,所以才這么謹慎嗎?” 后者似乎很疲憊地樣子,嗓音顯得有氣無力,“干我們這一行,向來是做熟不做生?!?/br> “看在王哥的面子上,我跟你合作一次,希望咱們以后還有機會坐在一起談生意。” 張老板散漫地拍了拍手,像是對他這番言論表示贊同。 “好說,袁哥有誠意,我們小一輩的也不會沒點表示?!?/br> 底下有人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貨驗完了,沒有問題。” 跟在袁老大旁邊的人不爽很久了,抬頭罵罵咧咧:“現(xiàn)在貨交齊了,該匯款了吧?” 他見怪不怪地瞇眼笑:“不要著急。” “袁老大算是老江湖了,怎么手下的人一個個都跟愣頭青似的,那么不懂規(guī)矩。” 懂規(guī)矩的袁老大不想跟他逼逼,入鄉(xiāng)隨俗地面無表情,“不知道張老板還有什么意見?” “意見不敢當,只小小的跟袁老大提一件事情?!?/br> 他傾身挨在桌邊,把手肘搭在上面,“既然是王哥讓你跟我交易,那他難道沒告訴你……如今洋城和鴻州這片區(qū)走貨的生意,是誰壟斷的?” 袁老大一直無精打采的眼皮至此終于睜開了。 盡管一句話沒講,對方卻毫不介意地自問自答:“您可能得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生意伙伴了。比如,我?!?/br> 他瞳孔里透出一股銳利:“是嗎?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張老板居然還沖他拋了個不要臉的媚眼,“您當然不知道,您不是養(yǎng)病去了嗎?” 說著抬手打了個響指。 四下里響起一片整齊的機械聲,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中間。 在驚慌失措的叫罵中,他笑了笑:“一路走好。” “砰”的一聲。 遠在古鎮(zhèn)的艾笑正在路邊的小吃攤等燒烤,湖邊上空突然接連放起了煙花,沒睡的人咋咋呼呼地喧嘩起來,睡著的人都趴在窗前罵娘。 譚悅把碗一推,也不喊餓了,撒腿就往外跑,艾笑則最快時間掏出了手機。 “嗚哇——”白琰舉著串兒手搭涼棚地看熱鬧,“還好沒睡,不然炸都能給炸起來。” “咔擦”。 艾笑對著絢爛的夜空照了一張五彩斑斕的畫面,被美顏相機虛化成了漫天的碎鉆。 鳴笛的警車幾乎是從遠處一路偏移過來的。 林現(xiàn)猛打方向盤,尖銳的剎車聲刺破夜空,輪胎在地面劃了條清晰的圓弧。 他剛拉開門,耳邊就聽到兩道突兀的槍響,這附近實在太靜了,響聲擴散到遠處竟蕩起了回音。 林現(xiàn)當即一凜,把目光跑向身后氣喘吁吁的趙凱,眼神里帶著疑問:“我們的人?” 他摸著耳機搖頭,“兩組人都沒來,特警還在北環(huán)立交的?!?/br> “那這是?” 趙凱思索了兩秒,篤定道:“黑吃黑!” 他的尾音還沒落,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巨響蓋過了浩然正氣的警笛,只見前方的三層小樓亮起刺目的白光,爆炸的玻璃碎片跟著火焰一齊沖了窗。 林現(xiàn)和隨之而來的警察們立即抬起胳膊擋住頭臉。 滾滾濃煙伴隨著難聞的氣味爭相恐后的上升,眨眼便照亮了半邊天空。 他撥開滿身的碎渣子,再度與趙凱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