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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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把口紅擦掉,因為時間有些來不及了,納西妲讓我給她帶點棗椰蜜糖。這項工作雖然感覺有些不正經(jīng),但我畢竟是個勞改犯,不想在老板面前消極怠工。 我再次打開門,外面的陽光是該死的好。 我來到大巴扎,這會兒是上午,很多人在這里支攤買賣。這里人來人往,但我并未掩飾自己異于常人的狀態(tài),不會流汗、不用眨眼、沒有呼吸,我察覺到一些打量的眼光,但我不以為意。 我向攤主要了一袋棗椰蜜糖,想了想又打包了一份薄荷果凍,小孩兒應該都愛吃甜的。 腦子里憑空出現(xiàn)納西妲抱著一大碗薄荷果凍露出星星眼的樣子。 啊真受不了,這幾天的胡思亂想真是越來越多了。 隨手抓了一大把摩拉遞給老板,昏昏沉沉的腦子表示不想數(shù)數(shù)??蠢习宓臉幼討撌嵌嗔?,但我也沒什么反應,只是收了錢袋準備去凈善宮復命。 可當我轉(zhuǎn)過頭去,一個熟悉的背影就這樣直直撞進我眼里。 誒?那條頸鏈,他是—— 耳邊喧鬧的街道仿佛一瞬間寂寂無聲,時間在我的世界里按下了暫停鍵,往來的人群如同白色的幽靈,在這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個身影,我覺得我的血液在沸騰,可明明機巧少女是沒有血的。 他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也回過頭來,我們就這樣在湍急的人流中目不轉(zhuǎn)睛對視著,誰也沒說話??删驮谖覀儗σ暤倪@個瞬間,我忽然就清醒了。 他不是他。 他沒有那樣幽深稠密的黑暗,他的眼中看不見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的身上沒有乖桀的戾氣,也不會在擁抱時才流露出脆弱的內(nèi)心。 他和阿紫完全不一樣,顯而易見的善良、天真、熱忱、笨拙,還有著一顆和阿紫截然不同的純凈如白紙般的心。我恍惚中從他身上看到了阿紫最初的模樣,那是我遲到的過去。 我站在原地,開始想象一個樂于助人、會露出開朗陽光的笑容的阿紫。至于復仇,那是另一個時空的事,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他的出現(xiàn)再次提醒我,我的阿紫已經(jīng)帶著他的罪孽隕落在歷史的長河中。 我轉(zhuǎn)身離去,夢該醒了。 流浪者來到須彌有一段時間了。 離開了無牽掛的故鄉(xiāng),穿越波濤洶涌的大海,只身前往遙遠的學城之都。 他不知道為什么而來,或許是因為對稻妻本就沒有留戀,又或者是冥冥之中有命運的牽引,他就這樣身無長物地踏上旅程。 說是身無長物也不準確,除去脖子上格外珍惜的頸鏈,他還帶了一塊故土的電氣水晶。 這塊水晶對他而言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某一天,獨自流浪的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處電氣水晶礦,鬼使神差的,他上去撬了幾塊下來。 但更讓他難以捉摸在后頭,等撬下來之后,他竟隨手將水晶遞了出去,當然也沒有人接住。水晶掉落在地,他悵惘地看著眼前的空氣,竟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悲傷。 為什么? 他頭痛欲裂,手卻撕扯般緊緊抓著胸襟。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如同窒息般拼命喘息著,他第一次覺得此刻自己的胸口會這般空蕩,而腦海中則霧蒙蒙一片。 好像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 如雪般、如血般—— 他豁然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他竟不知不覺中暈倒了。醒來后那股難以消解的悲痛像是被硬生生擦去一樣,他茫然地看著手中的電氣水晶,將它小心地收進衣袖,又開始了流浪之旅。 來到須彌,他對這個陌生的奇異國度并未有太多感觸。這里時不時就會下雨,每下一場雨,空氣中就會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潮氣,與泥土帶出來的濕熱混合在一起。 他隨著一個商人來到須彌城內(nèi),在商人身邊當個幫工,不求報酬,只為償還避雨之恩。 城里的一切都很稀奇,這座城市依托著巨大的“圣樹”而生,街道上販賣的奇花異果數(shù)不勝數(shù),都有著令人耳目一新的絢麗色彩。在這里生活的人們衣著大多鮮艷明亮,談笑大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流動的花圃,是閉關鎖國的稻妻沒有的人間風景。 這天他和往常一樣在商人這里幫工,忽然,他敏銳地察覺到一個強烈的視線在緊盯著他,他不明所以地回過頭,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她。 即使是在這樣人聲鼎沸的市井街巷,她仍然很顯眼。少女毫無疑問是整條街上最美麗的人,衣著雪白的振袖和服,一朵銀色的牡丹繡在裙尾,鮮艷奪目的絳紅點綴在她的雙眼和嘴唇上,銀白色的長發(fā)隨風飄動,帶著襲人而來的霜雪的氣息。 他們是流動的人群中唯一靜止的存在,她就那樣安靜地看著他,卻浸潤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雙赤眸仿佛能洞悉他的靈魂,如一潭溫柔的死水映照出他的影子。 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并不存在的心在猛烈的跳動,無聲地guntang著。一股鋪天蓋地的動容伴隨著熟悉的疼痛如潮汐般越漫越兇,令他忐忑不安,卻又深入骨髓。他又想起那天,他握著泛著電光的水晶問了一遍又一遍的問題。 缺了、缺了—— 這一切的感受其實不過一秒,他卻覺得仿佛又過了百余年。然而在下一秒,少女便轉(zhuǎn)身,輕飄飄地離去,他這才猛地反應過來,朝著那抹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