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指環(huán)發(fā)出的灼熱更甚,甚至隱隱刺痛。顧云瑯卻面不改色,只是帶著春日暖陽般的笑容,望向面前這位客人。 是了,讓戒指產(chǎn)生異樣的果然是她。 江玉瑤剛剛其實有些頭疼。一方面是因為蜜餞果子樣式太多,看得眼花繚亂,光海棠蜜餞就有□□種口味,偏偏每一種都不是她心目中最愛的那一款。 一方面則是因為,她復活醒來之后,確實日日有些頭痛的毛病。 月海宮的首席醫(yī)者杜大夫幫她診看過,說可能是她一年前遭遇的那場異變傷損了神魂,讓她的魂魄出現(xiàn)了幾絲殘缺,不過缺的不多,所以并不礙事,但是會時不時犯些頭痛的小毛病。 江玉瑤剛剛已經(jīng)察覺到店中其他客人的異樣,只是沒放在心上。此時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身形高挑瘦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對襟長袍,衣襟處露出純白的里衫,眉眼清秀俊雅,頭上以一根翠玉簪子束發(fā),渾然一身書卷氣。 在魔域的地界里,書卷氣最是稀罕,雖然魔域之中崇武輕文,但是物以稀為貴,就像自家南潮閣中收著的裴煒,若是放在外面,不知道會迷死多少貴女婦人。 江玉瑤按了按突然間止住疼痛的額頭,微微點頭道:“月海城中雖然也有蜜果鋪子,但是你們這里的許多蜜果我從未見過,不知…” 顧云瑯善解人意地自我介紹:“在下姓云。” 江玉瑤做恍然狀:“原來是云老板。不知云老板可否介紹一二?我也好挑些中意的?!?/br> 顧云瑯還沒說話,站在江玉瑤身旁的小皇子燕琢卻開始皺眉。他有了強烈的危機感,因為每次自家宮主在外面與男人說話之后,都可能將那人帶回南潮閣! 燕琢不由踏前一步,半個身子擋在了顧云瑯和江玉瑤的中間。 “尊…姑姑,”燕琢換上了在外面對自家宮主的稱呼,道,“這人看著不像我們魔族人,小心為上。” 他說這話時并未壓低聲量,甚至是故意說給顧云瑯聽,指望對方知難而退。 顧云瑯聽他這么說,確實退了一步,然后便一手垂在身側(cè),一手置于身前,微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再不多說一句。 戒指上的灼熱感稍稍減退了一分。顧云瑯心中打定主意,等到天亮之后,便要探一探月海宮了。 他又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這位對他充滿敵意的年輕人。他想起來了,這個人的樣貌他前世見過,是剿滅魔域皇族的那次大戰(zhàn)最后。 那時魔域皇帝已經(jīng)被他用長劍釘死在宮門之上,渾身血液幾乎流干,從宮門一直流淌到大殿之前。 所有的皇族都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那位名義上的太子更是雙手捧著傳國玉璽高高舉過頭頂,說著他們燕氏一脈愿奉上魔域疆土,只求偏安一隅,了此余生。 只有一人站在那里仰天大笑,他身上的銀色鎧甲已經(jīng)被血染透,手中長槍執(zhí)在身后,指著那些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族人痛罵:“站著是死,你們以為跪著便能活?!” 那一日,這些跪著的族人眼看著這位低眉順眼做了月海宮宮主面首的小皇子與那魔頭一劍劍一槍槍的拼殺,他本來已是強弩之末,竟然吊著最后一口氣,硬生生耗盡了自己體內(nèi)所有的真元,最后手杵長槍立在皇宮大殿之前,死不瞑目。 上一世的顧云瑯給這位小皇子留了全尸,并將他與他那位同樣戰(zhàn)死的父皇葬在了一處。 而其他皇族數(shù)百人,皆被他砍了腦袋,扔到了那個常年燃燒的大裂隙中。 回憶已然遙遠,面前的這位“故人”看上去還是那么惹人厭。 顧云瑯輕輕勾了勾唇角,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江玉瑤也收回目光,隨便點了幾樣蜜餞果子,讓候在一旁的店伙計包起來。 燕琢大概是覺得自己剛剛有些魯莽,于是主動跑過去結(jié)賬,江玉瑤就那么閑適地等在一旁,街上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江玉瑤心有所感,戴上了遮面的面紗。 果然,喧嘩聲由遠及近,接著便是這家店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幾個身型高大的魔族漢子仰著頭走進來,四下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站在貨架旁的顧云瑯身上。 “你就是這家店的老板?”漢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粗聲粗氣地問道。 顧云瑯目光中有一絲陰冷一閃而過,他揚起一個客氣的笑容:“閣下好眼力,居然一眼便認出我是老板。看來買通你來鬧事的人給了你一副還不錯的畫像,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少廢話!”漢子按了按揣在懷里的畫像,這東西他可還要拿回去復命呢,怎么可能交給這人! 他冷笑道:“有人說你做生意不講規(guī)矩,我們便來跟你說說我們海市的規(guī)矩?!?/br> 他一揮手,身后另外幾門大漢立刻一起動手,準備將那些貨架一舉推倒。 客人們已經(jīng)遠遠躲出門外,這種“講規(guī)矩”的事情在海市經(jīng)常發(fā)生,大家早就見怪不怪。 但是熱鬧還是可以看的,于是有人立刻端出幾碟瓜子開始售賣,其他店鋪的伙計也探頭望向了這邊。 貨架眼看便要拽倒,原本忙活著的幾位伙計立刻出手,他們踏前一步穩(wěn)住了貨架,更是齊齊一掌拍出,竟然將那些動手的漢子一股腦拍出了店鋪。 伙計們果然都不是一般人,武德都很充沛。 但是那些人也早有心理準備,推倒貨架只是開胃菜,兩方動上手了才是正餐。于是兩邊人在店鋪中打得有來有往,柜臺后面的掌柜也扔掉了手中筆,左突右進地扶正那些貨架和擺設,竟然毫不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