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這，千錯萬錯，都是屬下的錯，主公這樣做，如何使得。”

    由不得趙默笙不得不止住淚水開口了，要知道身為大家共同推選為主的李，給足了自己臉面，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何況事出有因，并非刻意針對自己，能做到這地步，古今少有了。

    李聞言借著彎腰斜眼，瞧著身后的眾人似乎意有所動，心底一喜，但是面上確實絲毫不帶有半分喜意，見他堅決的搖了搖頭，“趙兄弟不原諒李某，李某就絕不敢抬頭?！?/br>
    趙默笙抬頭瞧著李勾著身子，但見那自責(zé)而堅毅的眼神，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底氣，直接起身來，“主公仁義，屬下愿肝腦涂地，況且我等弟兄，就沒有忘恩負(fù)義者，趙老四這等人，我一定給大伙一個交代！”

    說著，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提著刀狂奔而去，不一會兒，就追上了正要押著趙老四回村的青壯隊伍。

    “我問你，你是不是出賣了我等弟兄，給亢家通風(fēng)報信？！”

    見兄長從后邊追了上來，說的堅決果斷，趙老四抬著仍舊流血的腦袋看了他一眼，此刻由不得他不怕了，“兄長，都是小弟一時糊涂，求求兄長，救我一命?。　?/br>
    這會他到時知道怕了，只將希望寄托在趙默笙身上，期盼他能看在同族兄弟的份上救他一命，可惜他哪里知道，這句話，這是自己的催命符。

    “啊~?。?！”趙默笙早就下定決心，既然李能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那么自家，無非是以死相報而已，這樣想著，咬起牙來，直接反手一刀。

    “唔，唔！你……”突然直接閃過的刀光，劃破了趙老四的咽喉，身為軍中的親衛(wèi)，趙默笙這兩年的功夫沒有落下多少，干凈利落的直接送了自家族弟上路。

    只是事到臨頭，又丟了刀刃，上前去扶住自家四弟，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抱著族弟的尸體喃喃自語，“老四啊，他們都不把我們當(dāng)人看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好不容易擺脫了做狗的日子，你這是要把大家伙往絕路上逼啊……”

    身邊原本被嚇得丟了魂的青壯，這會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看著瘋癲的趙默笙，沉默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連李帶人上來，也沒人注意。

    在這個無名的小山頭上，死一般的沉寂與孤獨，久久不能消散。

    ……

    今日的清河村，忙碌依舊，卻又孤寂無聲，一隊隊青壯匯聚，沉默的收拾著一切，沒有人敢大聲喧嘩，即便如李初九這樣往日里地位崇高的老人，也只是面帶凄苦的瞧著這一切。

    到處都是收拾家當(dāng)，板車上放滿了平日里村民們吃飯的家什，糧食裝入車中，多出來的放入繩索上邊，用扁擔(dān)串好，這是一整個村子，即將舉族遷徙的先兆。

    “族長，我李氏今日之舉，實屬為人逼迫，若是有條活路，誰人愿意這樣？大家伙先上山躲避，我李發(fā)誓，等來日，必有我李家衣錦歸鄉(xiāng)的一日！”

    山坡處，李攙扶著李初九，見他出神的看著這一切，忍住了心頭的傷感，安慰著說道。

    “誒，年紀(jì)大了，故土難離啊，只是這世道，我啊，瞧了一輩子，也沒瞧個明白，罷了，你放手去做吧，只求老天爺保佑，不叫我李氏的祖墳叫人刨了去便是好的?！?/br>
    李初九深深的嘆息一聲，再也不肯開口了，李眼見他支持自己的舉動，趕忙示意旁邊的李登高扶著族長直接上山躲避去了。

    ……

    夜，清涼，月色照耀大地，繁星點點，今夜，清河村四處點燃火把，輝映異常，除開護衛(wèi)村里人轉(zhuǎn)移的人，這里共有李一個個挑選的五百精壯，他們手持的簡易的木槍，卻一個個昂首挺胸，精神抖擻。

    入夜前的最后一頓晚餐，李將上好的白米擺上了桌，殺雞宰牛不在話下，反正成也今日，敗也今日，孤注一擲的清河村壯，決意與淳縣大族來個了斷。

    “目標(biāo)山高，出發(fā)！”簡短的一句話，李揮了揮手，從馮行滿身邊接過一支火把，高高的舉著，走在隊伍的前頭，五百人的隊伍，也沒有太多的言語，直接沉默著跟隨著李出發(fā)了。

    ……

    在山的另一頭，一只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同樣沖著山高前進著，這里是五臺縣打清河村的必經(jīng)要道上，按照淳縣大族的決斷，各家拼湊了三百護院，由亢家亢油然，寧家寧佑共同率領(lǐng)。

    就在這山高容易埋伏的大道旁等候李打五臺縣購置的糧草，只要搶先攔截下來，李除了造反一條道，就別無選擇了，只能強行咽下這口氣，這慢刀子割rou，正是大家大族的拿手好戲。

    “加快些速度，子時就快到了?！卑胍股畛?，野外又是寂靜，亢油然不得不為手下的護院打著氣，又沖身邊的寧佑抱怨著，“你說這個臭蟲，怎的選個半夜運糧，真是累死大爺我了?！?/br>
    寧佑不過年約二十四五，哪里敢造次，只聽他笑了笑，“亢爺何必動怒，過了今夜，他就是甕中之鱉，早晚身首異處的貨色，辛苦這一晚，也不打緊啊，再者說了，今夜有糧草進項，又是一筆銀錢，豈不美哉?！?/br>
    “也對，”亢油然一想待會有個幾百石的糧食入賬，頓時有了勁了，只聽他不停的催促護院，“快的，今夜事了，一人賞銀一錢，都加把勁！”

    ……

    “主公，他們來了！”一個僧丁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叫原地閉目等待的李猛然間睜開雙眼，約定六里外報信，終于來了。

    “來了多少人？！”

    經(jīng)過這幾日的cao練，這僧丁總算找回了些往日在軍中身為斥候的本領(lǐng)，毫不慌亂的仔細(xì)說道，“前后約一百隊，每隊三人，不過三百余人！”

    “好！叫縱火隊準(zhǔn)備，傳令下去，依計行事，如有遲疑，就地斬首！”

    隨著李一聲令下，還略顯青澀的隊伍頓時四散開來，紛紛熄滅火把，就著大道兩旁的樹林直接隱蔽起來，為防發(fā)出動靜走漏風(fēng)聲，李只能在此安排不到二百人，其余由鄭仁寶，譚武，趙默笙各領(lǐng)百人在附近的林子里待命。

    馮行滿領(lǐng)一百入左面的林子，自家領(lǐng)一百人在右面的林子里，其中各有二十人手持陶罐，里頭是從村里各家各戶收集來的煤油，加上打縣里買的，這一股人rou火雞，估計就能讓這些護院好生慌亂了。

    每個陶罐都不重，加上一些早就挖好埋在在道路中的的油罐，李如今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在黑暗中焦急等待，看著身邊一張張緊張的面孔，李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這樣一群訓(xùn)練不過數(shù)日，從沒見過血的農(nóng)民，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呢？他心里也是真心沒底！不過事已至此，不得不拼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