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爭執(zhí)與大破流寇
“為國盡忠,擋在此日,爾等皆為朝廷治下的兵丁,食君之祿,點滴皆是天恩,可敢于我一道赴死否?!” 傅傳珠此人,談不上軍法謀略有多強,治軍帶兵也同樣不是多么出彩,更別提他的后臺了,這人近四十,只混了個參將職銜,足以證明他本身并未有多出色。 可是國民萬萬,難免有仗義執(zhí)言,慷慨赴死之輩,滎陽得此人把守,抗拒流賊,幸甚,幸甚也。 “愿為將軍一道赴死?!?/br> 城里的軍民,也知道最后的時刻即將到來了,流賊的厲害,誰都知道,他們一旦破城,就是要屠殺全城百姓的,作為主軍,他們的家人就在城里,所以他們才能維持傷亡了一半之后,仍舊還能堅持作戰(zhàn)。 可惜現(xiàn)在回顧城頭,盡皆帶傷疲憊之人,即便勉強拿起武器,也不能與賊激戰(zhàn)了,缺乏必要的訓練和純了的兵器盔甲,就是這副樣子了,他們壓根就不是什么強軍,只是一群臨時糾集起來的烏合之眾, 甚至比不得城下被驅趕送死的流賊,更別提和流賊青壯作戰(zhàn)了,他們只是憑借守城的優(yōu)勢,暫時和流賊進行著拉鋸作戰(zhàn),可是要讓他們拼死出擊,打破流賊的包圍,那就是抓瞎了, 奇兵營三個字,就足以說明,這支軍隊,在明軍中,也是作為輔兵存在的,至于軍戶兵,那還是軍隊么? “傅德全,安能再戰(zhàn)否?!” “大人,末將手頭還有二百死士,可堪一戰(zhàn),賊若登城,末將必拼殺殺敵也?!?/br> 在場的諸人,知道最后的時刻就要到了,但是沒人會選擇求饒或者別的,因為城池打了四天,雙方死傷都很慘重。賊寇的怒火想必已經滔天,破了城他們一個也別想好好活著了。 “如此甚好,陳大人,你早做準備吧。城中軍糧,點齊完備,待城池被破之時,點燃硝煙,絕不能將一粒糧食送給賊軍?!?/br> 陳應龍面帶苦澀的點了點頭??墒撬麑嵲诓桓市陌。约鹤鳛闇铌柨h令,卻不得不下令點燃支撐前線的軍糧,不過現(xiàn)在他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哪里還能管其他的。 “大人~城外射來一支暗箭,上有書信?!?/br> 突然,一將飛奔而來,手持文書奉上,人之將死牽掛了了,傅傳珠慘然一笑。輕輕取過一瞧,笑容更甚,“賊寇命我等不得焚燒軍糧,否則城破之后,屠盡全城也?!?/br> “都什么時候了,這幫賊人居然還敢如此欺辱我等,將軍,請下令吧,末將愿先焚軍糧,再開城門與賊死戰(zhàn)也。” 打出了火氣的傅德全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對于他們來說,無非是死路一條,絕不會有其他的結果,既然賊人想要。那就絕不能讓他們得到。 “且慢,傅將軍,萬石軍糧,換我滎陽百姓數萬茍活,此上善之策也?!?/br> 陳應龍卻在此時發(fā)出了不同的聲音,雖然他往日為官。勾結鄉(xiāng)紳欺壓地方,但是本質上,讀過圣賢書,官職也不大,所以對官場黑暗還沒沾染太深,起碼還有搶救的希望,現(xiàn)在一聽城里數萬軍民有活路可走, 他哪能不動心啊,反正他也是注定要死,可是能留的清名在,能活全城數萬人的性命,那就比什么都值得。 “陳知縣,賊人的話,你豈能相信啊?!?/br> 守御千戶王至元一條左臂被活生生削去一塊血rou,要不是城里的郎中好歹給他醫(yī)治一下,恐怕現(xiàn)在都給好生生痛死了,但是這人到絕境,反而迸發(fā)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起碼王至元現(xiàn)在一改以前的懦弱和畏懼,變成了一力主戰(zhàn)的強硬派了。 “賊人說要糧食,便不殺城中軍民,賊人說要咱們閃開,難道咱們就拱手將城池讓給賊人嗎?” 他身上受創(chuàng)數次,即便賊寇此時退去,恐怕也活不了幾天了,這還是咬著牙讓人抬著上來的,所以說起話來,對誰都沒好臉色了。 “這話豈能如此說,城中軍民數萬之眾,皆手無縛雞之力,上不能扛鼎,下不能守備城池,安能叫他們活活為賊人所害啊?!” 陳應龍身上的迂腐勁頭一下爆發(fā)出來了,圣賢書嘛,看看就成,真去學,也算是昏了腦子了,起碼沒見哪個進士靠著一本圣賢書治理天下和為官的,要真這樣,一大早就被人吃的連骨頭都剩不下了。 “可是誰敢保證賊寇得了軍糧,就不會殘害城中軍民了?陳大人屆時做了刀下亡魂,莫不是化作厲鬼,來保全全城的百姓?” 王至元也是急了,他的想法已經很明了了,那就是自己反正也活不成了,再說了,殺了這么多賊人,仇恨大過天去,破了城,他的族人是絕對保不住的,既然這樣,何必要給賊人留下救命的糧食, 于是,他逼問了這一句之后,甚至連傅傳珠都沒有請示,立即傳令自己身后的一個百戶,“你給我?guī)松先ィc燃全城的糧倉,不要留下一絲一毫給賊人?!?/br> “喏!” 這百戶也同樣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于是立即準備領命而去,陳應龍一看,頓時急了,指著這人道,“與本官滾下去?!?/br> 他乃本縣的知縣,大明素來以文制武,別說七品的百戶,就是王至元這種六品官,甚至傅傳珠這種參將,他也是可以責罵的,再說了,進士出身的鄙夷沒念過書的泥腿子,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這?!?/br> 王至元一愣,看著憤怒的陳應龍,他卻不知該說什么好了,可是傷口隱隱作疼之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心一橫,“我是六品,負責滎陽守備,乃是朝廷欽點的守將,你不過一介親民官,安能管我,勿要聽他的,立即下去焚燒軍糧。” “我看誰敢,本官奉天子之命,牧民滎陽,一應軍民之事,本官皆有權管轄,你要造反嗎?” 陳應龍大聲的說了這一句,然后盯著傅傳珠看了一眼道,“將軍在此,可不興棄我數萬軍民于不顧,不然屆時留萬世罵名也?!?/br> “軍糧乃國之重器,軍之根基,若賊取用,屆時必然肆虐地方更甚,活滎陽數萬百姓,茶毒四方,何至于此也?!?/br> 傅傳珠雖武官出身,但自由飽讀詩文,可惜時運不濟,沒有關系打點,只能繼承了自家父親的軍職,但事情的輕重緩急,他是知道的,軍糧落到流賊手里,遲早要出大霍亂,搞不好,朝廷都要在他死后算賬,與其這樣,還不如果斷的一把火給燒了。 但素來的文官優(yōu)勢,讓身為參將的他,也不敢輕易的造次,正糾結之間,突然見東面烽煙四起,似乎有精騎沖擊賊寇陣型,故而大驚失色道,“莫非是援軍到了?” “真是援軍?!” 正在爭執(zhí)的數人頓時狂喜,也奔走上來觀望,只見東方鄭州來軍,正攻破了賊軍的后營,來人正是清水營副將王繼勛,其引八百騎兵為全軍先鋒,乘著賊寇大舉出營列陣準備攻城的天賜良機,當機立斷的沖擊賊寇, 果然大獲全勝,王自用本親自領兵督戰(zhàn),后營只留八千老弱婦孺看守營寨和軍糧,但是軍中向來沒有絲毫戒備,等到守寨的青壯看到來勢洶洶的明軍騎兵時,距離已經不足五百步了,騎兵沖擊的速度何其之快, 片刻之間,就馬踏聯(lián)營,將流賊的后營本隊主力直接打的潰散逃跑,到處都是哭喊聲和求救聲,壓根沒人敢回身抵抗,畢竟手無寸鐵和有限的青壯,壓根就沒有做好準備,倉促上陣都算不上,根本就是遭到了突然襲擊。 “殺賊~殺賊!” 王繼勛心中狂喜,他以八百人大破八千人,而麾下死傷不過落馬四五人而已,如此狂勝,當計首功也,于是奮力驅趕麾下兵馬,不辭辛苦,直接沖擊王自用戒備好的大陣。 “快轉向,迎接來敵~!” 這時候,賊寇大軍中也發(fā)現(xiàn)來后面的來敵,這一下,軍陣徹底的慌亂了,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無論是亂糟糟的流寇,還是正規(guī)的邊軍,尤其都看重陣型,流賊一般的打法,就是遇到明軍,在前邊擺上送死消耗的老弱, 不斷消耗明軍的體力,有逃跑的,就直接斬殺,這樣不斷的驅使老弱去送死,等官軍疲憊了,他們的主力青壯和老營兵馬就趁機出動,一舉打垮疲憊的官軍,然后獲勝,可是這樣的情況,大多數時候都要預先準備, 如果遇到人少的流寇打人多的官軍,那就從來沒贏過,倉促遭遇也同樣如此,流寇畢竟不如訓練有素的官軍,加上這樣被突然襲擊,官軍的兵力甚至不比流寇的少,那事情在一開始就注定了, 大潰散,已經再所難免了。 “大元帥,快走,官軍騎兵來啦?!?/br> 有那忠心護主的義軍頭目,哪怕逃跑也不忘護著王自用往南跑,至于為什么不去和北邊的另一支主力匯合,那是因為北面照樣升起了烽煙,喊殺聲甚至比東面更甚,這讓處于驚弓之鳥狀態(tài)的賊軍,不敢往北跑,只能往南……(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