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她是趕不上二十二日的冊封大典了。 隔日正午,她揣著暖手的湯婆子在暗沉日光下勻速行走,目的地正是太后的永寧宮。 時至正月,天氣仍然寒涼,說話的時候總有白氣兒冒出來,她領(lǐng)著楓櫟快速在宮道上穿行,偶爾看到一樹含苞待放的臘梅,便忍不住想駐足觀賞一番,摘一束回去放在瓶子里。 可惜太后召見,她必須得趕緊過去。 到了永寧宮,她依照禮數(shù)對太后下跪,“太后萬安?!?/br> 太后今兒個穿的是家常衣裳,布料簡單,沒加繁瑣的飾物,少了幾分尊貴之氣,然那股子肅穆之氣卻未減分毫?!肮院⒆樱彼龥_林桑青招手,“快過來讓哀家看看?!?/br> 林桑青噙著乖巧的笑靠近太后,“有些日子沒見母后了,不知母后身體可還好?” 太后連連點頭,“好好好。”伸手摸一摸林桑青的臉蛋,臉上登時浮現(xiàn)出心疼的神色,“哎喲,這才幾日沒見,青青你怎么瘦了這樣多,冷宮的日子不好過吧?” 眼圈不知不覺中變紅,林桑青啞著嗓子道:“的確不好過,臣妾···臣妾···”話還沒說完便哽咽起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太后嘆了口氣,將心比心的安撫她,“托圣熙貴妃與她女兒的福,哀家年輕時曾進過一次冷宮,雖說只有短短幾日,哀家卻也曉得個中滋味如何?!碧а弁蛩?,略微渾濁的眼底讓人無法窺透,似漫不經(jīng)心一般,閑閑問起,“對了青青,哀家聽聞你住在寒夜宮中時,曾有個刺客偽裝成收泔水的太監(jiān)混了進去,想要刺殺你。只是那個刺客時運不濟,剛巧趕上御林軍在附近,他死在了御林軍的亂箭之下,這事是真是假?” 垂下長長的睫毛,林桑青眨眨眼,后怕的捧著胸口道:“別提了太后,臣妾要嚇死了,虧得臣妾看他可憐,憐惜他一把年紀了還要跛著腳搬運泔水桶,就連殿里做了春卷,臣妾都想著給他一塊,誰知他竟恩將仇報,要謀害臣妾的性命!”憤憤地揪緊眉頭,“這種人,死不足惜。” 太后輕輕拍打著她的手背,似在為她平復(fù)情緒,“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是青青你心地太善良的緣故,在宮里,做主子的還是要和奴才保持一定距離?!?/br> 林桑青了然頷首,“是,臣妾受教了。”情緒稍微平復(fù)一些,又道:“臣妾后來想,那個老太監(jiān)是死在臣妾面前的,宮里宮外最近一直在傳一些詛咒啊托夢的神秘莫測之事,臣妾怕他的亡魂作祟,便折了些金元寶,想著在他頭七那天燒了,免得他找不著回家的路,再纏上臣妾?!?/br> 永寧宮今天沒有燒檀香,殿內(nèi)只有水仙花的清淡香氣,聞起來令人心神愉悅,似乎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太后聞言輕笑,“這些鬼神之說信不信的也不打緊,若人死后都有魂魄,那世間豈非鬼魂遍野,鬼比人還多了?” 林桑青低頭淺笑一聲。 眉目間的肅穆減少幾分,太后看著林桑青,神情和藹道:“皇兒和哀家說過了,那只巫蠱娃娃與你無關(guān),是你之前責備過的宮女心懷怨恨,故意把寫有如霜生辰八字的娃娃塞到繁光宮的衣柜中,目的便是潑臟水在你身上。你也是的,怎么不解釋解釋,由著哀家和皇帝冤枉你?!迸跗鸱旁谑诌叺牟璞K,太后淺啜一口,拿帕子擦擦濕潤的嘴巴,繼續(xù)道:“若不是那個宮女見你平安歸來,恐日后查出什么下場更加凄慘,自個兒站出來招了,估摸你要蒙受一輩子的冤屈。” 哦?蕭白澤連這件事都幫她擺平了?林桑青在心底暗暗咋舌,不錯不錯,不愧是手段高明的當今圣上,找人頂包的速度就是快——那個站出來招認的宮女肯定拿了蕭白澤什么好處,她曉得的,往衣柜里塞巫毒娃娃的另有其人,只是時間太久,線索太雜,根本查不到始作俑者,只能找個人出來頂包。 束手立在一旁,林桑青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垂著眼角道:“臣妾先前的確是被冤枉的,只是臣妾愚鈍,并不知是誰在背后栽贓嫁禍,這才不敢為自個兒辯解?!?/br> 太后放下茶盞,語重心長對她道:“以后你要謹慎些,宮人們都是從民間選來的,難免良莠不齊,你可以寵信他們,但切不能過分寵信,對誰都要留個心眼?!?/br> 林桑青聽話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受教了。 太后又道:“后天就是二十二了,今年的年頭不好,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不多,過了正月二十二,要想找下一個好日子得到五月份。澤兒的意思是,既然你是無辜的,那么還是按照之前的打算,仍舊冊封你為妃?!碧痤^,她沖林桑青和緩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青青,母后很是看好你。” 林桑青謙卑屈膝,“承太后吉言?!?/br> 從永寧宮出去,林桑青在太陽下面站了一會兒,等到能夠感受到那些澄透的光線,覺得自己還是個活人,她才邁開腳步,緩緩踱步回繁光宮。 仍舊冊封她為妃——唇角綻放一抹收斂的笑,如春風般和煦。恰好身側(cè)有棵臘梅樹,她停住腳步,抬手折下幾枝含苞待放的臘梅,放到楓櫟手中拿著,終于解了來時的夙愿。蕭白澤此舉很合她的心意,昭儀已滿足不了她了,她需要更高的位份。 只有位份更高,她才有出外省親的機會,才能短暫逃離這座死寂陰暗的宮城,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是有血有rou的人,不是榆木疙瘩,林清遠的死因蹊蹺,既像是中箭而死,又像是中毒而死,她不可能善罷甘休。 她在宮里行動受限,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等有機會去到宮外,她可以問問溫裕,那家伙的眼睛忒毒,又住在她們家隔壁,沒準他能察覺到異常之處。 晚間蕭白澤一反常態(tài),突然移駕到繁光宮用膳,這是自打那次連吃了一個禮拜家常豆腐后,他第一次主動來繁光宮用膳。 想來是忘記被豆腐支配的恐懼了。 他卸下身上披風,在鋪了軟墊子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卷袖子,一邊對林桑青道:“你之前不是說慧字不好,不適合做封號么,朕回去想了想,又重新為你擬定了一個封號?!?/br> 林桑青停下往嘴里扒米飯的動作,“什么?” 簫白澤伸手去拿湯匙,露出截白皙好看的手腕,“宸。” 林桑青學問不高,也就是小時候上了幾年學堂,勉強算是識文斷字之人,能讀幾本書。她單覺得這個宸字好聽,比慧字好聽百倍,并不知這個字所包含的意思。 當身處富麗堂皇的保和殿,當負責冊封之事的禮部尚書雙手奉上金冊,當已是寧妃的楊妃恭敬的向她下跪行禮時,林桑青才曉得,原來“宸”這個字含義深遠悠長。 宸,北極星所在,常用以指宮殿、帝位,用作帝王代稱(百度來的),單從字面意思看,便可知這個字的重要程度。 自古以來,唯有極受寵的妃子才能以“宸”字為封號,譬如前前朝最受寵的圣熙貴妃,在冊封為貴妃之前,她的封號便是“宸”。 這個宸字可不是輕易能用的,畢竟它是帝王的代稱,讓妃子以帝王的代稱為封號成何體統(tǒng)。 圣熙貴妃已然受寵到了專寵的地步,皇上重視她勝過重視自己的皇位,便是這樣寵愛她,也是經(jīng)過好一番周折,才說服文武百官冊封她為宸妃。 林桑青捧著宸妃的金冊瑟瑟發(fā)抖——蕭白澤作甚給她找這個字來做封號,未免太惹眼了些,往后所有四妃以下的妃子都要向她行禮,包括資歷最久的寧妃,她何德何能! 且再一想,成了宸妃后她得時刻注意形象,走在路上的時候不能想攀花便攀花、想席地而坐便席地而坐,一舉一動都得注意些,時刻約束著自己,以對得起“宸”這個字。 隨便給個封號好不好啊……她只是想悶聲發(fā)大財而已啊…….何須如此高調(diào)啊…… 按理說冊封妃子無需皇帝親臨現(xiàn)場,禮部可以一手包辦,只有冊封貴妃和冊立皇后的時候,才用得著皇帝出場。 但不知為何緣故,簫白澤今日選擇親臨現(xiàn)場,他著一身明黃色朝服,端然坐在大殿最高處的龍椅上,瘦弱的身軀里源源不斷涌現(xiàn)威嚴的帝王之氣。 淑妃按禮要來旁觀冊封禮,她平端著手臂坐下簫白澤膝下的妃椅之上,膝蓋并得緊緊的,嬌俏的巴掌臉上不見笑意,眼神也空洞無物,好像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的嘴唇仍然蒼白,雖然涂了脂粉,卻仍能看得出臉色是灰白的,似乎身體還沒有好利索。 冊封禮結(jié)束后,簫白澤第一時間走向林桑青。正好有事要問,林桑青湊上前去,先喚他一聲,“皇……皇上。”她壓低聲音,磕磕絆絆道:“其實我覺得慧妃蠻好聽的,您……您能不能幫幫忙,幫我把封號改回去?” 簫白澤似乎想牽她的手,不知想到什么,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挺直脊背負手而立,簫白澤神色自然的斜眼瞥她,“你說呢?” 能在斜眼的同時保持神色自然,大抵只有簫白澤才能做到了。抬起頭,林桑青看看高座之上淑妃利箭一般的眼神,默默閉上了嘴。 不,她改主意了,她要做這個含義深刻的宸妃娘娘。 冊封大典講究禮數(shù),同樣一個步驟要重復(fù)數(shù)次,念冊封圣紙的又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公公,說話慢吞吞的,林桑青頂著滿頭繁復(fù)沉重的首飾聽他把詔書念完,只覺得自個兒的脊梁骨都要斷了。 回到繁光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卸下沉重的禮服和簪釵,隨便找床毯子把身子一裹,再拿根玉雕簪子別住頭發(fā),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窩進美人榻里,整個人像水一樣癱著,什么都不做,別提多舒服了。 摸摸身子底下的美人榻,林桑青不禁心生感慨,說句不知好歹的話,若真的有可能,她想爬到貴妃的位置上。 倒不是為了權(quán)利和地位,她想爬到貴妃的位置上,純粹是為了內(nèi)廷司那張積灰的貴妃榻。 那張貴妃榻真好看。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前天折回來的蠟梅枝已經(jīng)放進陶瓷做的花瓶里,擺到了桃木桌子上,瓶中注滿清水,以保證臘梅花開放所需的養(yǎng)分。 林桑青窩在美人榻上,悠哉悠哉地偏頭看著高低錯落的臘梅花苞,想到什么事情,她微微偏頭,問在一邊伺候的楓櫟,“我聽方御女說過,位分升到妃位以后,便能向皇上申請出宮省親,那么,楓櫟你知不知道本宮何時能向皇上申請出宮省親?” 楓櫟垂首恭謹?shù)溃骸盎啬锬?,您剛受封為妃,要省親的話估摸得過些日子。” “唔”了一聲,林桑青悶悶點頭。也是,總不能這邊剛冊封為妃,那邊她就申請出宮省親,倒顯得她多急不可耐似的。 殿內(nèi)都是自己人,可以不用太過在乎形象,不像在保和殿,時刻得挺直脊背保持形象。她平躺在美人榻上,慵懶地翹起二郎腿,正打算把手也枕到腦袋后面,再悠哉悠哉的晃幾下,殿門口突然有人通報,說白瑞白公公求見。 方才大典結(jié)束后,蕭白澤送林桑青到繁光宮門口便回去了,說是朝中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能長時間陪她。 現(xiàn)在他身邊的貼身公公白瑞突然來訪,林桑青一琢磨,估摸是送賞賜來的,譬如妃子才可以佩戴的步搖或是簪花,不然好端端的,白瑞到繁光宮來作甚。 她忙把身子坐直了,市儈地搓搓手,命人喚白瑞進來。 白瑞匆匆進殿,兩只爪子空空的,什么都沒有拿,身后也沒有跟捧著托盤的宮人?!澳锬?!”他弓腰行了一禮,抬起頭,語氣倉促而焦急道:“請您快到啟明殿去,皇上有請!” 哦,敢情不是送賞賜來的,是讓她跑腿的。 失望地躺回美人榻上,林桑青不悅道:“有要緊的事么?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本宮想歇一會兒再去。公公也曉得的,我們女兒家體力耗得快,本宮的體力全用在上午的封妃大典上了,現(xiàn)在著實是提不起勁去啟明殿?!?/br> 白瑞為難的笑一笑,“這個……”打量林桑青幾眼,他湊上前去,刻意壓低聲音,別有所指道:“回娘娘,魏虞魏先生也在?!?/br> 魏虞也在?耷拉在一起的眼皮子緩緩扒開,林桑青快速思考著。魏虞沒有在朝為官,他只在蕭白澤召見的時候才入宮,而蕭白澤召見他不外乎兩件事:有事商談、有病要治。 若是他們有事商談的話,自個兒私底下偷偷談便是了,蕭白澤不可能讓白瑞來找她,那么眼下只剩下一種可能——蕭白澤身上的毒性發(fā)作了,他讓白瑞找她過去,用她的血來緩解毒性發(fā)作時的痛苦。 她親眼見過蕭白澤毒發(fā)時的痛苦樣子,曉得每多等一刻鐘都是煎熬。干脆利落的起身,她拿過架子上掛著的紅梅披風,率先在前頭帶路,“本宮這就去?!?/br> 由于蕭白澤常年生病的緣故,他所居住的啟明殿里特意設(shè)了個煎藥的爐子,以備不時之需。苦澀的藥味常年縈繞在啟明殿周圍,若哪天藥味突然散了,便說明他的身子好了些,但,也許一場暴雨過后,蕭白澤再度病倒,苦澀的藥味又開始縈繞在啟明殿周圍。 當今皇帝的身子羸弱,吹一吹風都要病一場,真不知太后為何要扶植他做皇帝。 趕在白瑞前面來到啟明殿,林桑青穿過守衛(wèi)嚴實的殿門,正要挑開簾子進到內(nèi)殿,她突然覺得腳底板不太舒服,似乎有東西鉻著她了。單手扶著門臉兒,她把鞋子脫了,這才發(fā)現(xiàn)鞋子里不知何時進了一顆小石子,就是這顆小石子鉻著她的。 她抖了抖鞋子,把石子兒倒出來,殿內(nèi)的說話聲倏然傳到耳邊,“沒法徹底拔根嗎?” 啟明殿的隔音效果很好,要不是四下里恰巧安靜無聲,她又站在簾子邊,不可能聽到說話聲。饒是如此,傳來的講話聲仍是微弱得很,得屏氣凝神才能聽得到。 “說不準?!笔俏河莸穆曇簦逖艤貪?,透著一股子讀書人的儒雅勁兒,“你曉得的,你身上中的不是普通的毒,天上地下唯有一枚解藥,但那枚解藥……”頓一頓,沒有繼續(xù)往下說,調(diào)轉(zhuǎn)了話茬道:“所以為今之計,只能暫時用宸妃娘娘的血做藥引子,配合我調(diào)的藥一起喝,解毒是解不了的,但是起碼發(fā)作的時候不那么痛苦?!?/br> 輕手輕腳穿上鞋子,林桑青扶著門臉兒,目露思索之色。嚯,她猜得沒錯,什么胎里帶的弱癥,蕭白澤壓根就是中毒了,且從魏虞方才的話里聽來,蕭白澤中的還是甚絕世罕見的毒,就連解藥都只有一枚。 殿內(nèi)靜了一會兒,須臾,蕭白澤清冷虛弱的聲音緩緩入耳,“朕還能活多久?!?/br> 幾多失落,幾多迷惘,這不是一代帝王該有的聲音。身為乾朝獨一無二的皇帝,他可以劍指四海,可以狂妄不羈,可以冷靜犀利,唯獨不可以這樣失落迷惘。 偷聽的林桑青突然覺得心臟顫抖一下,鼻子也開始發(fā)酸,也不知難過個什么勁兒。 魏虞道:“只要宸妃娘娘還活著,你便不會死?!?/br> 蕭白澤的聲音里有些許揶揄,“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你說只要你還活著,朕便能活著。發(fā)生了什么事,能讓自負醫(yī)術(shù)天下無雙的魏先生說出這種妄自菲薄的話?” 魏虞笑道:“外臣如何能同宸妃娘娘比?!鄙栽S,又修正道:“外臣的醫(yī)術(shù)如何能同宸妃娘娘的血比?!?/br> 蕭白澤笑了笑,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等到氣息平穩(wěn),他又問魏虞,“確定是她嗎?” 魏虞篤定道:“臣確定?!?/br> 又是良久的沉默。 林桑青趁著這陣沉默直起腰,繼續(xù)靠在門邊偷聽。唔,他們之間的對話轉(zhuǎn)折很快,且含義都很深奧,她漸漸有些聽不懂了,什么讀藥解藥,什么確定不確定,他們要確定什么? “魏虞,”蕭白澤的聲音緩緩傳來,“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生不如死,隔三差五要到鬼門關(guān)走一回,也會覺得我應(yīng)該恨她吧。”咳嗽兩聲,繼續(xù)道:“有時我巴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讓她將我承受的痛苦嘗一遍,有時又覺得,她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若真將她千刀萬剮,也許將來某一日,朕會后悔到活不下去?!?/br> 魏虞低低安慰他,“阿澤,我理解你,若我是你,只怕會更加矛盾。” 蕭白澤沒說話,又是一陣咳嗽,“咳咳,咳咳咳?!毕袷且逊谓o咳出來。 落后的白公公終于趕了上來,門口傳來守衛(wèi)向他問好的聲音。讓白瑞曉得她偷聽可不好,林桑青抬手抹一把臉,像是要把滿頭的霧水給抹下來,終于撩開那重厚厚的簾子,她噙著坦然的微笑進去,“是不是往后皇上的病一發(fā)作,哪怕隔著千里萬里遠,臣妾也得趕緊來送血?!?/br> 殿內(nèi)溫暖如春,只是沒有好聞的花香,多了股子中藥的刺鼻味道。 蕭白澤躺在龍床上,一張比女子還要柔美的臉蛋此刻毫無血色,林meimei有多嬌弱,他便有多嬌弱。 魏虞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站在床邊,見來人是她,不禁挑唇笑道:“若是隔著千里萬里遠,等到您返回平陽城,皇上的病怕是早就好利索了,哪里還需要麻煩您千里送血。所以為了免除這樣的麻煩,您還是跟在皇上身邊吧,能日夜不離才最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