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蕭白澤這人性格本就怪癖,再加個情感潔癖也沒有什么不合適的。 年過半百,還是沒等來子孫福分,太后是真的著急了呢,居然開始從宮外請大夫來給蕭白澤醫(yī)治莫須有的“不舉之癥”。那位大夫的醫(yī)術(shù)如此精湛,想來日后蕭白澤沒法子再以不舉之癥作為理由,那么,他要開始寵幸后宮中其他妃嬪了嗎? 眨眨眼睛,林桑青再度抬手圈住他白皙的脖頸,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里。 既然打算留在宮廷之中,既然打算和蕭白澤一起守乾朝的萬里疆土,林桑青早就明白,她遲早要為蕭白澤生個一兒半女的,但不是現(xiàn)在。 “阿澤,”她低聲喚他,嗓音若春風(fēng)吹拂般柔緩,“宮廷斗爭的殘酷你應(yīng)當(dāng)曉得,多少看不見的暗流在浮華之下洶涌流淌,你的根基不穩(wěn)固,我亦沒有足夠強(qiáng)勢的娘家,這個時候生孩子委實(shí)不是明智之舉。縱然你能很好地保護(hù)我,可人不是神仙,終歸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也許哪日你我稍微不留神,便著了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道。我不愿,也不敢拿幼小的生命去試探后宮之中的暗流有多洶涌。” 她入宮已將近一年,這一年來,她雖然沒死在后宮的暗流中,但大大小小的磨難受過不少,就連冷宮她都親自走了一遭,并差點(diǎn)死在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白羽箭下。 保護(hù)自己已經(jīng)足夠艱難,她實(shí)在沒有把握保護(hù)腹中稚嫩柔軟的孩子,與其在這個時候以身涉險,倒不如等一等,等到時機(jī)成熟時再生養(yǎng)孩子。 動作輕柔地?fù)崦稚G嗟哪l(fā),蕭白澤將她的意思復(fù)述一遍,“你的意思是,在你我的根基穩(wěn)固之前,你不想生育孩子?!?/br> 林桑青點(diǎn)點(diǎn)頭,“不是不想,是不敢。” 堅(jiān)硬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蕭白澤輕吻她帶有桂花香氣的發(fā)絲,允諾一般鄭重道:“好,我曉得了,青青,我會盡快讓根基變得穩(wěn)固,讓你不再有任何后顧之憂?!?/br> 月光透過窗子流淌滿地,床頭的輕紗隨著夜風(fēng)悠悠擺動,遠(yuǎn)處傳來夜鶯啼鳴的聲音,清脆,悠長。一切顯得那樣靜好。床榻上一高一矮兩道人影以一個怪異的姿勢相互擁抱,似交纏在一起的兩棵相思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難舍。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繁忙,每日忙得焦頭爛額,時時刻刻都想發(fā)火,林桑青終于察覺到寧妃的不易。 太后將cao持端午宴會的事情交由林桑青來cao辦,這可以說是一件好事,亦可以說是一件壞事。好就好在這是個磨練人的好機(jī)會,若她cao持得當(dāng),太后沒準(zhǔn)會把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賜給她,有了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她在后宮的地位便會更上一層樓。壞也壞在這上面,若她cao持不當(dāng),別說賜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了,太后可能會因此覺得她靠不住,繼而開始討厭她。 后宮中最尊貴的女子其實(shí)始終是太后,淑妃也好寧妃也好,都要看太后的臉色行事,她亦不例外。 cao持宴會不容易,賓客名單、宴會場地、菜色選擇、助興舞樂等等,樁樁件件都需要親自過問,不單勞心,還十分費(fèi)腦。 加之奇怪的是,她明明吩咐好了宮人,在什么時間做什么事情,或是該怎樣裝飾用來舉辦宴會的場所,宮人們卻常常忘記她囑咐的話,原本一天可以做好的事情,總要拖個三四天才能完成。 照這樣的進(jìn)度往下去,可能等到端午節(jié)都過完了,粽子都放餿了,這場宴會也辦不起來。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幾日后的正午,蕭白澤忙完朝政,抽空到繁光宮來陪林桑青用午飯。 彼時林桑青正在為如何選擇助興的歌舞而苦惱不已,眉頭皺得能夾死三只蚊子。 梨奈深知自家主子心底的火氣旺盛,是以她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精致的菜肴送來,一道道顏色鮮亮的菜肴擺在桌子上,令人食指大動。 當(dāng)然,這個食指大動的人里頭不包含林桑青。 蕭白澤親自動手為林桑青添了一碗飯,怕不夠她吃的,還特意拿鏟子壓壓實(shí),若是飯碗不經(jīng)意滾到地上,估摸碗里的飯團(tuán)子會滾出去半里地遠(yuǎn)。 盛好飯,他把飯碗遞到林桑青面前,垂目看著她道:“吃飯?!?/br> 林桑青托著腮坐在飯桌邊,也不拿筷子,只擰著眉頭苦大仇深道:“不吃,腦袋疼?!?/br> 把飯碗擱在她手邊,蕭白澤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試探著問她,“要不朕去向太后說說,仍把cao持宴會的事情交給寧妃去辦?你好生歇著,把精神頭養(yǎng)好,朕近來見你都是蔫巴巴的,像被霜打過的茄子?!?/br> 松開托腮的手,林桑青斜目看向他,“我是誰?” 送了一筷子白米飯進(jìn)口,蕭白澤噙著淡淡的微笑道:“忙傻了?你是林桑青,是尚書省宰相林軒的女兒?!?/br> 林桑青合掌拍手,“這不就對了,我爹是林軒啊,林軒的女兒豈能有畏難情緒,cao辦宴會不過是小事一樁,我能處理好。”說罷,她特特捏起拳頭給自己鼓了把勁兒,“加加油努努力,再苦再累不礙事?!?/br> 蕭白澤還算是了解林桑青的,他曉得林桑青是個愛抱怨的人,這次太后把cao持端午宴會的麻煩事交給她,要是擱在往常,她早就抱怨連天,巴不得把這件麻煩事甩給其他人了。這次她居然沒有抱怨沒有推脫,并開始給自己加油鼓勁,說明她想做成這件事。既然如此,他便不再打擊她的積極性,夾一塊清炒時蔬在她面前的飯碗里,他朝她點(diǎn)頭,“很好,吃飯。” 林桑青又一臉疲倦地抬手托腮,“不吃,腦袋疼?!?/br> 蕭白澤,“……” 他怎么覺得好像又回到原點(diǎn)了? 在繁光宮用完午膳之后,蕭白澤擁著林桑青小憩片刻,午風(fēng)從殿中穿過,輕撫著皮膚上纖細(xì)的絨毛,每個毛孔都盡情舒展開,甚是安詳閑適。 醒來后,身邊早已沒有那道嬌軟的人影,該是又去忙端午宴會的事情了。 蕭白澤在風(fēng)中怔了良久,眸光恍惚迷離,像是睡懵了。 回到啟明殿后,他并沒有急著處理公務(wù),而是先讓白瑞把魏虞叫進(jìn)宮。 魏虞是個閑散人,在宮中沒有承擔(dān)任何職位,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就是個專門為皇帝服務(wù)的江湖游醫(yī)。 見到魏虞之后,蕭白澤沒有磨蹭,直接說出需要他做的事情,“魏虞,你去把承毓叫進(jìn)宮里來。” 魏虞素來淡然,滿身都是身為醫(yī)者的靜雅之風(fēng),然在聽到承毓的名字后,他的淡雅之風(fēng)轉(zhuǎn)眼被驚嚇沖散不少,“你是不是覺得我活得足夠長了?”撇撇嘴,他負(fù)手后退道:“我躲那個小祖宗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親自去找她,你換個人去做這件事吧?!?/br> 卷起垂落的廣袖,蕭白澤不管魏虞有多抗拒,自顧自解釋起來,“青青頭一次cao持宴會,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承毓是兵馬大將軍的女兒,從小便見多識廣,加之她是乾朝唯一的郡主,是太后的外甥女,宮里宮外不少人都很給她面子,有她一起cao持宴會,青青會輕松不少。” 眉心輕輕抖動,青衫灑拓的青年醫(yī)者望向蕭白澤,故意問道:“張口也青青閉口也青青,阿澤,你該不會……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宸妃娘娘了吧?” 蕭白澤沒有回答,提起浸在墨水中的狼毫筆,搭在硯臺邊等墨汁瀝干,似是無心一般隨口道:“富悅國前些日子進(jìn)貢了一筐子野生金線蓮,聽聞這是今年所產(chǎn)的全部,朕想著干放在藥房里也沒用,倒不如拿去給青青煮雞蛋吃。我吃過茶葉煮的雞蛋,不知金線蓮煮出的雞蛋有沒有茶葉蛋好吃呢?”半邊唇角挑起,他慢慢悠悠抬眸望向魏虞,“等雞蛋煮好了我讓白瑞送幾顆給你,你也嘗嘗用金線蓮煮出來的雞蛋的味道如何?!?/br> 魏虞惱得要把一口白牙咬碎。 不支持蕭白澤做皇帝的人都說當(dāng)今圣上不是善茬,心比黑水河的水還要黑,一肚子壞點(diǎn)子,和光明正大的帝王形象一點(diǎn)兒不搭邊。魏虞從前很厭惡聽到這些話,但今兒個,他怎么覺得那些大臣說的話那么在理呢? 把咬碎的牙都咽回肚子里,他硬生生拗出一臉和順之色,皮笑rou不笑道:“罷了,你我是知己,為了知己赴湯蹈火有何不可,不就是去找承毓進(jìn)宮來幫忙嗎,我這就去?!弊叩介T邊,他頓一頓,倏然回首道:“對了,那金線蓮你給我留半筐,不能全拿去煮雞蛋,我最近在搓新的藥丸,野生金線蓮是必須要的藥引子?!?/br> 蕭白澤隔著殿中的重重帷幕沖他微笑,“沒問題。” 承毓年歲雖小,但她的心思活絡(luò)聰慧,除了癡迷魏虞,一心想要嫁給他之外,她比一般的小姑娘還要懂事更多。 魏虞從未主動去找過她,向來只有她主動的份兒,是以,當(dāng)魏虞驟然出現(xiàn)在孫府,簡單幾句說明來意之后,她明知他此行的目的是抓她進(jìn)宮當(dāng)壯丁,仍舊喜滋滋答應(yīng)了。 陪伴她的老嬤嬤笑話她傻,承毓?jié)M不在乎地拎起裙子轉(zhuǎn)了個圈,“嬤嬤,承毓才不傻呢,也許今天他來孫府只是為了找我?guī)兔ψ鍪虑?,但我相信,終有一日他會帶著提親的彩禮來的。” 少女情懷總是詩,而承毓的少女情懷,更像是一張沒有經(jīng)過涂染的白紙。 有聰明伶俐的承毓幫忙,林桑青當(dāng)真覺得省心不少,她不再整日忙得像陀螺一樣,終于有空陪蕭白澤一起用午膳、一起在清風(fēng)浮動的午后淺眠半刻。 然,宮人們做事的速度始終不快,該拖拉照舊拖拉,像故意似的。蕭白澤遂又命白瑞傳了圣旨下去,吩咐負(fù)責(zé)處理端午宴會有關(guān)事宜的宮人打起精神,對宸妃交代的事情,必須當(dāng)日做完,若因他們辦事不利而導(dǎo)致宴會延誤,攪了太后的興致,那么他將追究每一個人的責(zé)任。 蕭白澤思慮得很是周到,他命白瑞傳的圣旨看上去是為太后考慮,怕攪了太后的興致,但林桑青清楚,他所說每句話都是在為她鋪平前路。 黑臉讓蕭白澤唱了,那么林桑青便頂了白臉的角色,她時不時說些好聽的話安撫負(fù)責(zé)處理端午宴會有關(guān)事宜的宮人,在賞賜東西上更是絲毫不吝嗇。邀買宮里的人心很簡單——懷柔,金錢,只要這兩樣到位了,除了心性特別堅(jiān)定的人之外,沒什么人心是邀買不到的。 而久處于深宮之中,見多了勾心斗角物欲橫流,又有幾人能維持最初的堅(jiān)定心性呢。 林桑青在后宮中的威信漸漸樹立起來。 離端午節(jié)還有幾日,除了賓客的名單還沒有確定下來之外,所有的準(zhǔn)備工作便已完成,比林桑青預(yù)想的時間提前不少,也順利不少。 這里頭少不了蕭白澤和承毓的功勞。 勞累一段時日之后,最適合放松的事情大抵是尋個沒有人的地方,枕著手臂望著天,什么都不去思考,讓大腦和身體一起放空,閉著眼睛靜靜聆聽時光流淌的聲音。 林桑青便是這樣做的。 六月上旬,天氣雖然不是特別炎熱,但已經(jīng)隱隱有了初夏的氛圍,在太陽下站久了額頭會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她找了個陽光柔和清風(fēng)不燥的午后,沒帶梨奈,獨(dú)自一人躺在御花園最僻靜的角落里,枕著手臂享受難得的獨(dú)處好時光。 正昏昏欲睡著,耳邊冷不丁傳來道蒼老的聲音,“娘娘,太后喚您去永寧宮一趟,說是老爺也在那里?!?/br> 聲音傳來的方向在她身后,隔著一叢低矮的灌木,顯然不是對她說的。 維持原本的動作不動彈,林桑青睜開眼睛,眸光平靜安詳。她這可不是有意偷聽啊,是說話的人自己沒注意到周圍有人,和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淑妃生冷而驕矜的聲音緊跟著響起,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父親又進(jìn)宮來做什么,你去告訴他,我累了,從內(nèi)到外都疲倦不已,我不會再幫他做任何事情,哪怕只是閉上眼睛裝看不到,我也不愿去做?!?/br> “汪汪?!倍呿懫鹨宦暪方?,看來淑妃是來這里遛狗的,“季家?guī)状藰淞⑵饋淼耐挪皇亲尭赣H拿來這樣糟蹋的,先賢們打拼多年才掙下季家偌大的家業(yè),他難道非要?dú)У舨砰_心?”語氣里充滿不悅,淑妃冷著聲兒道:“越姑姑,你去告訴父親,我這個女兒他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大不了像對娘那樣,任由我病死好了。” 越姑姑好言勸她,“小姐,您看您又在說氣話,老爺怎么會舍得您病死呢,再說了,您也沒生病啊?!?/br> 淑妃悵然冷笑,“越姑姑。我的身體沒病,可我的心病了。”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淑妃算是實(shí)打?qū)嵑饻壮錾?,不消提她父親母親和姑母的身份,光是姓季這一點(diǎn),便不知羨煞多少人。季家歷經(jīng)數(shù)個朝代,始終霸占著天下第一名門的地位不動搖,是每一任君主最為忌憚卻又最不敢撼動的氏族,可以這樣說,只要季家有反叛之心,這天下遲早會是他們的。 從出生那日開始,淑妃的人生便注定不會平凡,她是季家嫡系長女,身份和公主差不多尊貴,登上皇后之位于她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若她人有淑妃這樣尊貴的出身,做夢估摸都能笑醒,怎的她卻終日怏怏不樂呢? 越姑姑語重心長地開解淑妃,“娘娘,依老奴的意思,您還是得養(yǎng)好精神,不能掉以輕心。宸妃她爹畢竟也是三相之一,且老奴隱隱覺得,皇上對她似乎和旁人不一樣,雖然看上去冷淡,但他留在宸妃宮里的時間越來越多了,您仔細(xì)想想,皇上最近有到淑華宮來用過午膳嗎?”淑妃沒有回答,她便代替她說了,“沒有,皇上最近幾乎全在繁光宮用午膳,連寧妃的蒔微宮都不去了?!?/br> 懶懶躺在草地上的林桑青眨眨眼睛——噫,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了。 的確,蕭白澤近來頻頻出入繁光宮,以前后宮是由淑妃和寧妃平分春色,現(xiàn)在局勢發(fā)生變化,改成她一家獨(dú)大了。她喜歡蕭白澤嘛,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防備心難免會有所下降,她只顧著和他打情罵俏,享受遲來的情愛的美好,居然疏忽了其他人的想法。 唔,以后她和蕭白澤還是要注意些,在明面上不能太過親近,得和之前一樣保持一定的距離。 淑妃的個頭很是嬌小,但她發(fā)育得很好,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差,甚至身材比個頭高的女子還要玲瓏有致。她的嗓音很獨(dú)特,驕矜中帶有三分清冷,與嬌小的個頭不相稱,“越姑姑,”淑妃有幾分不耐煩道:“不能讓皇上喜歡是我的原因,與她人無關(guān)。也許我會嫉妒宸妃,嫉妒皇上越來越親近她,但我也僅僅是嫉妒她而已,不會因嫉妒而使出什么下三濫的點(diǎn)子。母親臨死之前交代過我,我是名門之女,要有骨氣、要始終保持一顆良善的心。我雖未完全遵從母親的臨終遺言,但我一直在努力去遵從,越姑姑,您能否別再唆使我失信于母親了?” 淑妃這番話令越姑姑沉默不言,亦令林桑青驚訝不已。她之前一直認(rèn)為宮人們之所以不配合,做事情故意拖拖拉拉,是淑妃在背后使然,而今看來可能不是。 能說出那樣一番鏗鏘有力之語的人,或許,或許不會指示宮人們故意為難她。 也只是或許。 面前驟然出現(xiàn)一道纖巧人影,擋住了午后溫暖的日光,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林桑青蠕動蠕動身子,枕著手臂向淑妃問好,“淑妃jiejie好?!?/br> 淑妃懷抱一只長相討喜的小奶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滿眼不屑道:“宸妃meimei看上去光明磊落,怎么也學(xué)人做起偷聽墻角的齷齪事情了?!?/br> 掩唇輕笑,林桑青坦然辯解道:“jiejie誤解meimei了,您說說看,meimei原本躺在這里優(yōu)哉游哉地曬著太陽,享受難得的愜意時間,jiejie您突然出現(xiàn),meimei如何能及時閃躲呢?”把枕在腦后的手臂抽出來,她無奈攤手道:“話自個兒要跑進(jìn)耳朵里,meimei沒有辦法,只能捂住耳朵,您過來的前一瞬,我剛把手從耳朵上拿開?!?/br> 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她故意問淑妃,“淑妃jiejie方才在說什么?meimei雖然捂住了耳朵,但似乎聽到了‘宸妃’這個封號,jiejie是在和身邊的姑子討論meimei嗎?”說罷,她笑意盈盈地盯著淑妃看。 淑妃抿唇著嘴唇,沒有說話,越姑姑噙著謙卑溫和的微笑上前,先對林桑青行了一禮,“宸妃娘娘好?!彼纳袂樽匀?,笑容看上去也和藹無害,“淑妃娘娘和老奴說您近來勞累,為了cao持端午宴會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娘娘說若有時間,想請您到淑華宮用頓午膳,也算是找個機(jī)會增進(jìn)彼此間的關(guān)系。” 越姑姑一看便是老人精,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信口便來。林桑青沒有點(diǎn)破,她佯裝動容,特意坐起身來向淑妃道謝,“多謝淑妃jiejie掛念,待meimei得空,一定去淑華宮蹭個午膳?!?/br> 淑妃不為所動,輕撫著懷中小狗毛茸茸的腦袋,似是無心一般,隨口對林桑青道:“聽聞你身邊的宮女死了一個。” 眉心一跳,林桑青留神窺視淑妃的表情,從容答道:“是的。楓櫟是我最喜歡的宮女,手腳麻利,眼神也活泛,更難得的是有一顆忠心,她為救我葬身于石躍江中,這份隆恩重義,我會永遠(yuǎn)記在心里?!?/br> 淑妃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嬌俏美麗的面容上不見波瀾起伏,語氣平淡道:“倒是忠心耿耿。你可否有好好安葬她?” 林桑青揉揉鼻子,“沒有……我沒有找到她的尸身?!?/br> 小巧精致的鼻子微微一皺,淑妃不屑轉(zhuǎn)過身,輕飄飄吐出三個字,“沒心肝?!彼е趾鹾醯哪坦肪彶诫x去,長長的月白色裙踞拖拽在地面上,像半空中漂浮的云彩,脖頸如天鵝般修長白皙,脊背不用刻意挺便已經(jīng)很直。 目送她和越姑姑消失在視線中,林桑青枕著手臂,重新躺回被太陽曬得暖暖的青草地上。 淑妃她,似乎像一只被擺在臺面上的傀儡,總是昂著頭顱,看上去高貴又高傲,至于這只傀儡想什么、真正需要什么,又有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