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對啊,特別漂亮,比林雯雯學姐還好看?!迸碥娕d奮道。 馳一銘呵了一聲,覺得彭軍不是眼瞎就是瘋了。他繼續(xù)拍球,彭軍見他不感興趣也就沒有繼續(xù)再說。 馳一銘心有疑惑,然而他一直沒有遇見過姜穗。他正是自尊心最旺盛的年紀,一想到姜穗對他的不待見,他也拉不下臉去看看如今他們盛傳她的美究竟是多美。 就這樣,一直到了過年,他也沒有見過一次姜穗。 = 放寒假時,大伯家得到了很多公司發(fā)的年貨,據(jù)說大伯升了職,這一年工作十分出色。 他們一家三口吃不完,就給姜水生送了許多。姜水生也被這一堆年貨嚇了一跳,有毛巾、肥皂,還有瓜子糖果。 姜穗給他出主意:“我們送些給張叔和洪姨他們吧?” 姜水生不吝嗇,聞言自然同意。東西這么多,挨家挨戶分,少分些都分得過來。他心好,便帶著姜穗串門兒。 姜穗拉拉他衣服:“爸爸,我們不送給趙楠家里。” 姜水生說:“都是鄰居,厚此薄彼不好。” 姜穗眼睛亮晶晶的,她堅持道:“他們一家太壞了,不送!有些人沒有必要交好,因為他們不會感恩。馳厭和馳一銘兩兄弟現(xiàn)在都還獨自在外面生活呢?!?/br> 姜水生嘆了口氣,被她說動了:“那好吧,不送就不送。” 送到孫家時,孫小威聽說姜穗來了,從房間沖出來,一路穿過院子,到了門邊他又矜持高傲地昂起頭,挑挑揀揀看姜穗帶來的東西。 “什么啊都是……這種糖難吃死了……” 孫小威父親額上青筋一跳,恨不得打死這嘴賤的小子。姜水生好脾氣地笑笑,姜穗……脾氣也好,她不看他,拉拉姜水生示意可以走了。 孫小威見他們要走,急忙道:“喂,雖然難吃,可是我勉強也就接受了吧。你吃酒心巧克力嗎?我還有太妃糖,先別走,小爺大發(fā)慈悲分些給你好不好?” 姜穗搖搖頭,糯聲說:“謝謝你。” 孫小威扭捏道:“我還有別的,蝴蝶煙花要么?旋轉蜻蜓呢?” 姜穗表示都不要。 孫小威變臉道:“哼,不要就不要,你要我也不給?!?/br> 姜穗心想,還好她沒要。不然他不給,那她多尷尬呀。 走出孫家院子,姜水生笑著說:“那孩子和他爸爸一點都不像,太皮了。年貨還有一些呢,我們去看看馳厭他們兩兄弟吧?!彼麌@息著說,“他們搬出大院兒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姜穗有些抗拒,她很久沒有見過馳厭和馳一銘了,于是搖搖頭:“爸爸你去吧,我回家。在下雪呢,你打著傘走慢些。” 姜水生自然不會勉強她,只身一人去了。 姜水生到了李子巷,馳家兩兄弟正在吃飯,這飯點也太早了,天都沒黑。姜水生敲了敲門,是馳一銘開的門。 馳一銘詫異道:“姜叔叔?” “是我,給你送點年貨?!?/br> 馳一銘說:“您進來坐?!?/br> 姜水生第一次看到他們的出租屋,小城外面到處貼著對聯(lián)掛著紅燈籠。他們門上光禿禿的,什么喜慶的氛圍也沒有。 進來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很小,堂屋擺了桌子,一間小廚房,除此之外就是兩件臥室。 偏偏桌子上的東西也清貧。 有盒涼菜還不錯,看得出是買的,其余幾個菜是他們自己做的。姜穗沒有母親,姜水生就格外心疼沒有父母的孩子。 馳厭站起來,給他搬凳子:“姜叔叔坐?!?/br> 姜水生問了下他們情況,還沒聊到幾句,他手機就響了。是姜穗大伯姜水興打來的,姜水生臉色一變:“好好,我馬上過來?!?/br> 他掛了電話就要走,走了幾步又想起大年夜獨自在家的姜穗。 他回頭,猶豫了一下:“馳厭,姜叔叔拜托你一個事。你能不能去告訴穗穗一聲,讓她去她大伯家住幾天,她奶奶心臟病發(fā)了?!?/br> 馳厭抬起頭,許久他說:“好。” 姜水生急急忙忙走了,姜穗奶奶可能會去世這個消息,讓他亂了方寸。 馳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馳一銘問:“哥,怎么了???” 馳厭說:“姜叔叔讓我去通知她女兒?!?/br> 馳一銘說:“我去吧,趁著天還沒黑,我跑過去。哥,你不是還要改裝車子么?” 馳厭沉默了一下,拿起屋里的傘:“我去,是我答應的事。你早點睡,外面在下雪,別亂跑?!?/br> 馳一銘點頭:“成吧,那哥,你也注意安全。” “嗯?!?/br> 馳一銘穿上風衣,向大院兒走。 又半年了。 又快一年,他知道時光冗長,這半年其實也沒少想過這小姑娘會變成什么模樣。是不是很受歡迎?過得非常開心? 后來就想得少些了,他要學的東西太多。 姜穗也許就是生命里不小心遇見的鏡花水月而已。而且她還太小,才初二。這一路他什么也沒想,什么都不敢想,平靜極了,只一心早點為姜叔叔傳話。 馳厭腳程快,十八分鐘左右就到了姜家門口。 他敲敲門,半晌那頭警惕地問:“是誰?是爸爸嗎?” 聲音軟糯糯的,明明清脆,可是外面在下雪,他聽著有些嗲氣。 馳厭隔著門,語氣平靜地說:“不是,我是馳厭,你奶奶突發(fā)心臟病,姜叔叔照顧你奶奶去了。他讓你去你大伯家住?!?/br> 那扇緊閉的紅木門被拉開。 她身后下著雪,院子里一株盛放的紅梅。 少女穿著系帶冬衣披風,急急忙忙開了門。她又長高了,稚弱美麗的生命總是這樣,許久不見又是一個新的模樣。 馳厭目光凝了凝,又緩緩移開了目光。 她仰頭看他,語氣焦慮:“奶奶發(fā)病了?爸爸讓我去大伯家???” 馳厭目光轉回她身上,許久才悶聲道:“嗯,他讓我送你去。 第24章 心狠手辣 姜穗明白情況不太妙, 多半爸爸、大伯和大伯娘都趕去醫(yī)院了,她得去和姜雪做個伴。大院兒離大伯家并不遠, 現(xiàn)在天還沒黑, 趕去來得及。 聽馳厭這樣說, 姜穗回去把屋子的窗戶關了,然后拿起一把粉色的小傘:“走吧?!?/br> 馳厭便默默跟在她身邊。 外面下著雪, 以至于天光哪怕黯淡著, 道路也分外明亮。姜穗身上的披風被吹起來, 她有些尷尬,不大敢看身邊的馳厭。 她很久沒有見過他,目前留在記憶里最深刻是自己踹了他臉一腳,一個男人但凡被人在臉上踹一腳,心情約莫都是不美妙的, 馳厭不待見自己也情有可原。 馳厭走在風雪那一邊, 她披風終于沒被吹得四散飛揚了。 然而她披著的頭發(fā),又軟又卷,她一會兒又摸摸小腦袋,按住不讓它們飛。 誰也不說話。 馳厭放慢了步子, 隨著她磕磕絆絆的步調走。 姜穗一直低著頭, 馳厭以為她擔心她奶奶。其實這倒不是,姜穗幾乎沒怎么見過奶奶,那位老人執(zhí)拗極了,很早以前就不喜歡姜穗的母親,姜水生經常為了妻子和母親吵架, 那個年代的老人重男輕女,姜穗出生以后,她甚至提出過要溺死姜穗,姜水生真怕她把愛女殺了,這才搬出來住。 她不愛姜穗,姜穗自然也不愛她,她只為風雪中的姜水生擔心。 馳厭沉默著,他并不知道怎么與她說話。他看人剔透極了,姜穗分明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牽扯。所以她每次即便幫了忙,也跑得遠遠的。 姜雪家到了,姜穗松了口氣,小聲對馳厭說:“謝謝你,新年快樂?!?/br> 馳厭點頭,臉上依然冷冷淡淡。 姜穗收起傘,蹬蹬蹬跑了。 馳厭在原地看她。 姜穗跑到三樓,敲敲門:“雪jiejie!雪jiejie!” 屋里沒人應,姜穗心道不好,姜雪這時候不會出門了吧。她一時有些茫然,姜雪也不在家,那她怎么辦。姜穗慢半拍一摸口袋,果然連自己家鑰匙也沒帶。 “……”反應慢就是這點不好,出門十次,她往往只有三次反應過來要帶鑰匙。 她心里一慌,大年夜這么冷啊。 姜穗硬著頭皮往樓下跑,想看馳厭還在不在。她跑下去,風雪中少年還未走多遠。他背影形銷骨立,穿著黑色風衣,看起來冷漠又消瘦極了。 姜穗也是沒辦法,想找個人商量,她追了幾步:“馳厭!” 馳厭腳步頓住,回過頭,舉著傘看她:“怎么了?” 姜穗鮮少有求于人,何況這人還是關系不怎么好的馳厭。她臉頰慢慢紅了:“我jiejie不在家,我回家的鑰匙也沒帶。怎、怎么辦呀?” 馳厭抿了抿唇,又幾步走了回來。 他低頭看她,少女絞著手指,耳朵尖兒羞愧地紅了。 馳厭脫了風衣,連同傘一起遞給姜穗,說:“傘拿著?!?/br> 姜穗連忙拿好。 馳厭試了試一樓防護欄的結實程度,然后手臂一撐往上爬。 風雪落在他臉頰上,少年單薄的身體肌理分明,他踩著防護欄,很快從一樓爬到了二樓的位置。三樓沒有防護欄,只有陽臺,是可以翻進去的。 姜穗緊張地抱住他衣服,她有些后悔,這樣太危險了,下面就是冷硬的雪地,而他沉默著就往上爬,讓她嚇得不敢說話打擾他。 馳厭跳進三樓,沒一會兒他回到陽臺邊,淡聲道:“門開了,進來吧?!?/br> 姜穗跑上樓,馳厭接過自己的衣服,他知道她想與自己保持距離,所以并不看她:“你jiejie家應該裝防護欄。” 少女呆呆看著他,許久“噢”了一聲。 馳厭也知道翻進她堂姐家不禮貌,可是外面風雪那么大,他受得住來回走,姜穗卻不能再走一段路回家了,因為天快黑了。他也并不問她,因為他猜她大概率會拒絕這個辦法。 屋子里比外面暖得多,他身上的雪頃刻化了,打濕了里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