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 恰是九月中旬,天空還下著雨。 “馳少,您坐著,他很快就過來了?!?/br> 馳一銘冷著臉,譏諷道:“h島過來的人,面子可真是大?!?/br> 他助理立馬道:“畢竟您也聽說過三爺,那可是壟斷了半個珠寶市場的人,今天來的據(jù)說是他繼承人。不管怎么樣,我們要想在r市發(fā)展,和他打好關(guān)系總沒有錯?!?/br> 馳一銘看了眼表:“晚了十分鐘了,這他媽耍老子玩兒呢?” 助理擦了擦冷汗:“或許路上有什么事,您等等,再等等。您需要什么,我去給你拿?喝咖啡嗎?” 馳一銘踹了他一腳:“滾?!?/br> 大雨嘩啦啦下,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開過來。 司機撐起一把雨傘,打開后車門。 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面,司機立馬給他撐好傘。 后面的車子陸陸續(xù)續(xù)下來幾個人。 馳一銘舔了舔口腔,惡意地笑了笑。 喲,排場不錯。 車里出來的男人很高,他穿著西裝,走了出來。在他抬起眼睛的一瞬間,馳一銘的笑容突然僵住,臉色也慢慢變了。 從車里出來的男人,側(cè)臉上一道很明顯的疤痕,從眉骨一路蜿蜒到冷硬的下巴。 這傷痕將他原本堅毅冷峻的長相,生生拉扯出一絲凌厲和狠辣,這種成長讓人心驚。馳一銘對這種外貌的改變倒是不在意,畢竟男人不靠臉吃飯,然而看著這道疤,就知道當時情況多兇險。 還真是,為了這份榮華富貴不要命。 想起馳厭現(xiàn)在的身份,馳一銘眸中冷了冷,笑吟吟道:“好久不見啊,哥。” 馳厭站在雨中傘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久違,一銘。” 第35章 心上人 今年再見,彼此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場合。 馳厭走進咖啡廳, 順手點了一杯, 坐在馳一銘的對面。外面下著大雨, 馳一銘說:“我以為你不回來了?!?/br> 馳厭淡聲道:“畢竟是故鄉(xiāng)?!?/br> 馳一銘譏諷地笑了笑:“那些羞辱過你的人呢, 打算報復回去嗎?你以前的老板段天海, 至今還沒有什么長進, 他見了你, 表情必定很精彩?!?/br> 馳厭看他一眼:“我是來和你談生意,不是講這些。” 馳一銘無所謂地笑了笑:“哥,這么久不見,你依然這么無趣?!?/br> 馳厭不置可否, 他拿出一份文件, 上面是橫霞島嶼的珍珠養(yǎng)殖場介紹。珍珠單賣不值錢,遠遠比不上黃金和鉆石, 然而一座島嶼的財富, 卻不可估量。 馳一銘也正色起來。他家有珠寶生意,女人的錢挺好賺, 做好了珠寶他相當于就在r市站穩(wěn)腳跟了。馳厭說:“合同我也帶來了,你順便看看。” 馳厭抿了口咖啡, 手指點了點最下面那份合同。 馳一銘一看合作價格臉色就沉了:“你玩兒我?比市場價高出了五成!” 馳厭道:“這是海水珍珠, 不是淡水珍珠。往下面看,還有一批黑蝶貝產(chǎn)出的黑珍珠。”他語氣很平淡, 完全是商業(yè)議事口吻,“黑蝶貝生長環(huán)境要求很嚴格, 只有一半能順利產(chǎn)出珍珠。橫霞島嶼提供的珍珠都是完美的,如果你需要劣質(zhì)的產(chǎn)品,那我們完全可以改一份合同?!?/br> 馳一銘皺眉。 馳厭說得沒錯,這種驚人的價格背后,確實有一定的價值,然而這么高的成本,萬一珠寶虧損怎么辦?他家還有個meimei,雖然他那個渣爹屬意他成為繼承人,然而馳夫人還有個女兒,同父異母的meimei同樣有繼承權(quán),這樣大一筆錢,搞砸了馳一銘絕對沒有好下場。 馳一銘冷靜下來,搖搖頭:“價格太高了,整個r市,除了馳家,沒人敢接手你這批珍珠。降兩成,我們考慮合作。” 馳厭笑了下:“一銘,你回去和你爸學學,再來和我談價格。”他起身,外面黑衣隨從立馬為他撐傘,他甚至都不給馳一銘討價還價的機會,就再次上了車。 馳一銘看著他車子離開,眸中冷了冷。 馳厭話里并沒有羞辱的感覺,甚至有些指點的意味。然而馳厭連個機會都不給,無疑就否決了年輕氣盛的馳一銘。 馳一銘扯了扯嘴角,如果他不簽合同呢?他不信馳厭能在r市這所貧窮的城市找到其他合作方。 = 大院兒已經(jīng)很舊了,這么多年過去,幾乎所有人都在市區(qū)中心買了新房,大家住上了小區(qū),便不會再管這樣紅墻綠瓦的房子。 馳厭的車停得很遠,他點燃了一根煙,遙遙看著老舊的大院兒。 他的助理水陽忍不住道:“先生,你買這樣一塊地做什么?” 2004年房價暴漲的時候,大院兒因為位置太偏,絲毫沒有沾到地皮升值的光。所以即便到了零五年,這塊地依然沒有投資價值。先前據(jù)說有老板要買下這塊地建工廠排污,后來馳厭知道以后,就介入進來,說他要這塊地。 馳厭指尖夾著煙,他垂眸彈了彈煙灰。 水陽說:“聽說這山上有溪水,可是這種地,拿來建什么都不合適。而且他們這種院子的住戶,心里都非常有歸屬感,釘子戶那是死了都不愿意賣房子的。”古老建筑,想要守住的就是記憶與信仰。 馳厭神色淡然,許久才到:“留個念想而已,不愿意賣地的別強求?!?/br> 水陽噎住,半晌沒敢說他之前已經(jīng)讓人去敲打這邊的居民了。還放出了話,既然馳厭先生要這個老舊的地方,那么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釘子戶留下。 畢竟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助理,很明白釘子戶的存在只能讓這塊地毫無價值。水陽隨口應了聲,然后問:“先生,你還要進去看看么?” “不了?!瘪Y厭摁滅了煙,他指尖擦過自己臉上的疤痕,語氣平靜而隨和,“走吧?!?/br> 七百多天,有時候馳厭也會想,她長大會是什么模樣。 然而真正回來了,他才意識到,那確實就只是一個念想。 他說兩年后回來,然而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兩年。年少的沖動和熱情,漸漸消弭在了奔波和海浪聲中。他成熟了太多,竟也明白一個人不喜歡他,就少去打擾。 水陽示意司機開車,馳厭最后還是沒有進去大院兒。 姜穗放月假回來,才知道姜水生病了。 姜水生一直咳,臉色蒼白。 姜穗心一沉:“爸爸,你檢查結(jié)果呢?” 姜水生見她臉色不好,連忙說:“我沒事,就是換季導致的感冒,b超單子在桌子上,你這孩子,爸爸都說了,身體沒有問題?!?/br> 姜穗才拿起單子,外面就有人敲門。 姜穗要去開門,姜水生攔住她,沉下臉:“我去?!?/br> 沒一會兒,門外傳來爭吵聲,姜水生聲音鮮少這么大,他揚聲道:“我說了不賣!多少錢都不賣,滾滾滾,別再來找我了,不然下次把你打出去。” 姜水生喘著氣進屋,姜穗問:“又是買地的嗎?” 姜水生點頭。 姜穗知道這塊地價值不高,升值空間也不大,一開始有家地產(chǎn)公司要買地,說是拿來建工廠,開價很低,許多人猶豫著賣了。后來聽說換了位老板,開價高,也承諾不會拿來建工廠,許多人的都歡喜地賣掉了,其中并不包括姜家。 因為這是姜穗出生的地方,也是唯一留下她母親回憶的地方。 姜水生舍不得買,對他來說,這就跟賣了祖宗基地一樣難受。 “這殺千刀的生意人,一次兩次不行,我就不信他們還要逼我。” 姜穗安慰他:“沒事的,孫小威他們家不也沒搬走么,還有洪姨他們,好幾戶人家都沒搬呢?!彼粗臋z查單,輕輕皺了皺眉,血小板數(shù)量比平時減少了,然而早期肝硬化典型是癥狀不明顯,這也可能是感冒導致的。 姜穗不放心:“爸爸,我們等你感冒好了,再去復查一次?!?/br> 姜水生無法理解女兒為什么熱衷花這個冤枉錢,然而不忍她失望,還是應了。 周末的時候,不知道哪里放出風聲,說如果剩下的“釘子戶”不搬走,那么他們將會強拆,然后先斬后奏。 這是最激烈的手斷了,往往這種情況下,最后賠償?shù)卯攬缶矝]用。 孫小威父親孫晨為了官途平穩(wěn),從別人口中聽說了買地老板似乎背景了得,也不愿意當這個“釘子戶”,終于同意把房子賣了。 孫晨都賣了房子,大家都慌了。 水陽這時候讓人請剩下的“釘子戶”吃飯。 姜水生氣得胸口發(fā)悶:“孫晨都走了,他們絕對是要示威,穗穗,我們不能屈服,我們要是把房子賣掉,以后這里被污染,你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都沒了。我要去和他們說?!彼麅婶W斑白,喘著氣。 姜穗扶住他:“爸爸,我去說。你生病了,好好歇著。我會努力保住房子?!?/br> 到了下午,姜穗換了條裙子過去。 路上她遇見了洪麗云和梁芊兒,十八歲的梁芊兒身材高挑,清麗的臉頰上化了淡妝。她給洪麗云說:“媽,我們過去看看情況,我聽說這個老板很有錢,我們多要點錢再把房子賣了。” 洪麗云欲言又止,眼里有些惆悵——她不愿意賣。 梁芊兒怒道:“我不管,這種破房子有什么用,到時候你別說話,我來說?!?/br> 遇見姜穗,她閉了嘴。 天空在下雨,姜穗撐著傘,穿了一身淺青色的秋裝,荷葉邊的裙擺,靜謐又溫柔。 梁芊兒咬唇,不再說話,她盯著姜穗的背影,腳步情不自禁放輕了。這些年她才逐漸感覺出,自己和姜穗這妖精差別太大了,小時候一直看不上姜穗,然而現(xiàn)在,她竟然會情不自禁模仿她美麗的姿態(tài)。 一行人到了酒店外面,有人通知水陽,那些僅剩的幾家“釘子戶”過來了。水陽很不耐煩,說道:“今天就讓他們?nèi)u了知道吧?這群人太難搞了,不就是想要錢?適當加價可以,心太黑就采取不友好的措施了?!?/br> 讓他們來這種地方,也確實是施壓。 保鏢為他們引路的架勢,就讓人看出要買地的老板不好惹。 梁芊兒籌劃了一路,該怎么加價,然而看到人高馬大的保鏢們,她心里微微有些發(fā)憷。他們會吃她加價這一招么? 水陽目光往外看,在一個淺青色的少女背影上頓了頓。 那時候姜穗正好收傘抬頭。 她似乎明白背后的老板不是接見他們的這些員工,清透的淺棕色的眼眸透著大廈窗戶,看向他們這邊的方向。 盡管知道她看不見自己,水陽依舊愣了愣,被她幼嫩美麗的容顏驚艷了一瞬,情不自禁皺了皺眉。 這么好看的少女?也是釘子戶? 一行人進了包間,水陽身后,馳厭淡漠的嗓音問:“你剛剛打電話,提到了買地的事?” 水陽連忙笑道:“之前你要那塊地,今天就可以全拿到了。那幾個釘子戶來了,我讓底下的人同他們談談,把地讓出來?!?/br> 馳厭放下鋼筆,抬頭眉頭皺得死緊。 水陽看出他不虞,摸了摸鼻子:“沒辦法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