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她一驚,萬念俱灰,連忙看向馳厭,我不是我沒有想答應(yīng),你聽我解釋! 可是輪不到她解釋。 馳厭抬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馳厭對上馳一銘的眼睛,平靜又冷漠地告訴他:“等我死了,你們再談?wù)??!?/br> 第52章 小月亮 聽到這句話,馳一銘倒是有些意外。 他以為馳厭有多能忍呢, 在他年少的記憶里, 馳厭大半都是屬于冷靜又隱忍的狀態(tài), 可是沒想到他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馳一銘笑容消失不見:“怎么不繼續(xù)裝了?你不是一向能忍嗎?” 馳厭冷冷看著他, 將姜穗擋在身后, 目光冷沉:“一銘, 你真不像我養(yǎng)大的小孩?!?/br> 馳一銘噗嗤一笑, 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你除了給我口飯吃,還教過我什么嗎?”而那幾口飯,是他母親用命換來的。 馳厭擰緊眉,覺得疲憊。 他回身問姜穗:“和我走嗎?” 他問出這個問題時, 嗓音很淡, 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有多么不確定。他比不過馳一銘,給不了姜穗安穩(wěn)的生活, 甚至給不了確切的喜歡。 馳厭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他漆黑的眸盯著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姜穗看到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漆黑。 馳厭眼中甚至沒有期待, 仿佛她說要選擇馳一銘,也不過就是夏日里的一縷風(fēng), 輕飄飄就過去了。 明明是漆黑的雙眼, 她卻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大海,將一切洶涌的情緒深藏于表面, 變得冷冰冰毫無感情。她沖他露了一個笑容,落在馳厭眼中, 像是三月桃花突然盛開,他聽見姜穗說:“嗯,和你走。” 馳一銘:“姜穗!” 姜穗從馳厭身前探出一個頭,眸中帶著無邊的嫌棄,她忍了一晚上,終于脆生生開口:“馳一銘,我早就想說了,你這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花心討厭的小變態(tài)!” 說出來簡直太爽了,姜穗渾身舒暢。 馳一銘眼睛里一下子冷下去,幾乎快要噴出火。 姜穗抓緊馳厭衣擺,避開馳一銘目光:“好了,我們快走?!?/br> 馳一銘怒極反笑:“你能!” 馳厭看她一眼,她眼睛亮晶晶的,他沉默一下,摸摸她頭發(fā):“走吧。” 姜穗便再也不管馳一銘什么表情,跟著馳厭離開了小區(qū)。 r市的夏季有月光,雖然不比路燈亮,但依然讓夜晚溫和下來。姜穗心怦怦跳,罵馳一銘那段話她許久就想說了,她以為到死都不能表達(dá)出對他的厭煩,沒想到也有痛痛快快說出來這一天。 姜穗曾經(jīng)無比介意馳厭將自己給了馳一銘。 然而如今她知道有些誤會并非馳厭本意。 她忍不住看了馳厭一眼又一眼,馳厭停下腳步,他又不是死的,她這樣的眼神他怎么忽視:“怎么了?”難不成才走幾步還后悔了不成。 她一張小臉粉嫩嫩的,眼里似乎能掐出水來:“馳厭,我都罵馳一銘了,他那么記仇,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可不能把我丟給他啊?!?/br> 馳厭別開頭,有些受不了她這樣信任的眼神。 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他把她帶到身邊,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保護(hù)她,而是為了保住這些年好不容易改變的局面,得來的一切。 包括島上那些人的命。 可此刻她眼睛里充滿了信任,馳厭低聲說:“我盡力?!?/br> 姜穗晴天霹靂,為什么不是保證,而是盡力。 她有些委屈:“你就不能保證一下嗎?” 她都和馳一銘翻臉了,萬一將來又落在馳一銘那變態(tài)手上,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偏偏眼前這男人冷靜得過分了,不確定的事情怎么也不會說出來哄她。 他按住她后腦勺:“我沒那么強(qiáng)大,知不知道我和馳一銘最大的差別在哪里?” 姜穗愣愣的:“在哪里?” 馳厭說:“他的仰仗,是他親爸。我沒有仰仗,我只有一個人?!瘪Y一銘即便失敗了,家產(chǎn)落在他jiejie手里,可他到底不會被親人趕盡殺絕。 可馳厭只有這血rou之軀,他如果失敗了,對于三爺來說就是廢品,等待的是無數(shù)人的踐踏。 多少年,他都是這么一個人過來的。 馳一銘總說馳厭除了一口飯,什么也沒給過他。然而對于年少的馳厭來說,一口飯就是所有了。 人生觀、價值觀,在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全是放屁的東西。 馳厭低頭看著她雙眼,少女眸光清澈,盛進(jìn)了故鄉(xiāng)一輪清和的小月亮還有他的模樣。他似乎笑了一下,多少年了,她依舊是他最心動的模樣。 他對于美麗的最初認(rèn)知,就是這雙水亮的眼睛。撞進(jìn)年少時的黑白色,讓他規(guī)律跳動的心臟有些難捱。所以即便他境況并沒有那么好,但他依然想抓住她。 哪怕短暫擁有,也好過一輩子留著遺憾。 姜穗突然有些難過,她見證過他艱辛又凄苦的少年生活,可她因?yàn)閮?nèi)心的芥蒂,能為馳厭做的東西太少了。 但是有些事情,什么時候做都不晚。 姜穗說:“你和我一起,我們就是兩個人?!彼坪跤行┎缓靡馑?,“我沒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會賺錢,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br> 真是世上最傻的話,然而明明這樣天真,他卻感受到了心臟急劇收縮。 馳厭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存在真是可怕的誘惑。他真怕下一刻他就變成馳一銘嘴巴里的人,冷靜淡然破裂,死了也要拖著她一起。 他忍無可忍似的,半晌拍拍她腦袋,盡量平靜道:“少說傻話?!?/br> = 緩了幾天,李清云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這件事極其簡單,水陽來匯報(bào)的時候都帶著無語之色:“李清云有一個孫女一個孫子,孫女還算聽話,可是孫子簡直就是紈绔。在李清云還沒有破產(chǎn)的時候,這個李坤也是被嬌養(yǎng)長大的,他有個毛病,特別愛賭,還極其好面子。李清云破產(chǎn)以后他依舊管不住自己的手,去豪賭了一回還輸了,險些被李清云把手給砍了?!?/br> “這次的事情,就是這個李坤搞出來的,他家沒落以后,他就被一群酒rou朋友排斥,他拿了這批成品珍珠,去會所向他們炫耀。結(jié)果沒忍住挑撥,和人堵上了,把珍珠輸了不說,褲衩險些都賠上了?!?/br> 馳厭點(diǎn)點(diǎn)頭:“怪不得李清云這么氣?!?/br> 扶不起的后人阿斗,簡直就是一灘爛泥。就是躺在棺材板里,也忍不住氣活了。 水陽道:“這些錢對于李坤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他們家還不上,他險些犯渾要押上自己meimei再來一場,想把珍珠贏回來。” 馳厭手指點(diǎn)點(diǎn)桌面:“那群人收手了?” “對,他那些朋友估計(jì)怕把事情鬧大,就沒有答應(yīng)李坤賭。” 馳厭冷冷笑了一下:“他們確實(shí)怕把事情鬧大,因?yàn)樗麄兊哪繕?biāo)只有珍珠,還有氣李清云。那群人和李清云一樣沒腦子,估計(jì)后面有人在指使?!?/br> 水陽驚疑不定:“會是誰?” 馳厭說:“你覺得他們會聽誰的話?” 水陽心里一驚:“馳一銘?” 馳厭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李坤呢?” 水陽:“在一個網(wǎng)吧貓著,他怕回家他爸爸和爺爺打死他,都在網(wǎng)吧躲好幾天了。”他忍不住道,“老板,李坤現(xiàn)在怎么處理。難不成要放過他?” 對于水陽來說,這個李坤實(shí)在是拖后腿的雞肋,找出來也榨不出什么價值,珍珠也不可能找回來,弄死了估計(jì)李清云最后那口氣也跟著咽了。 馳厭輕嗤一聲:“放過他?找出來,手打斷,往牢里扔。” 水陽欲言又止:“萬一李清云氣死了……” 馳厭眼里極冷:“那就氣死吧。”對于馳厭來說,孤立無援都比豬隊(duì)友拖后腿好,至少沒了一個李清云,還有下一個。 馳厭冷冷說完,拿起椅子上的西服外套。 水陽知道,他又要回家了。馳厭最近似乎特別準(zhǔn)時回家。 水陽心里的沉重因?yàn)檫@個認(rèn)知有些想笑,他大著膽子道:“老板,姜小姐在家等你???” 馳厭腳步頓了頓,看他一眼:“沒有?!比欢劾锏某涟祹蠋追止猓B他自己都不知道。 水陽有些惆悵,連自己都不敢正視的感情,最過折磨人。 鐵樹好不容易開花,偏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全身是無堅(jiān)不摧的刺。 馳厭回家拿出鑰匙開門,映入眼睛的是變了色調(diào)的沙發(fā)。 以前他房子裝修風(fēng)格沉郁,黑白灰居多,然而才短短半個多月,就完全變了個模樣。 沙發(fā)套子換成了淺藍(lán)色,抱枕也變得柔軟可愛,玄關(guān)柜自帶的玻璃缸養(yǎng)了幾尾熱帶魚,陽臺上種了好些花。 似乎他每次回家,這里的東西就會多出一些。冰冷的色調(diào)逐漸被暖色替代,他冷硬的心被人拉進(jìn)蜜罐里浸泡。 姜穗沒有動他銀行卡的錢,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錢,想讓他的家不那么壓抑,變得溫暖一些,這樣馳厭也不用總板著臉,會開心一點(diǎn)。 她第一次大著膽子換沙發(fā)套子,見馳厭沒什么反應(yīng),然而從那天以后,他真的天天回家了。 姜穗受到鼓舞,又添置了許多充滿生命力的東西。 他大多數(shù)回家,都會有人歡快地喊他:“馳厭,你回來啦!” 然而今天,脆生生又軟綿綿的聲音不見,偌大的房子只有魚缸氧氣泵的聲音。馳厭皺了皺眉。 他意識到,習(xí)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極力在沙發(fā)上鎮(zhèn)定地做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給姜穗打了個電話。手機(jī)鈴聲就在她房間響起來,家里卻沒人。 他的臉色可怕地沉下去,心像是被人捏在了手里,呼吸有些困難。 他一直覺得,一個不完全屬于他的小花瓶,即便有一天不見了,回家或者被人搶走了,他頂多難受一下,就不會再有更多的情緒。 可是此刻,他手背上鼓出青筋,給水陽打電話:“李坤呢,找到了嗎?” 水陽說:“沒有呢,網(wǎng)管說他今天下午突然出門了。” 馳厭咬牙:“把人找到!” 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略過許多陰暗的東西,對于馳一銘來說,珍珠和姜穗哪個重要? 他不知道馳一銘的答案,然而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可憐巴巴地請求,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不要把她丟給馳一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