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姜穗沉默著搖搖頭:“我和您一起回去。” 如果姜水生留下,那么她離開也毫無意義。 她勸說道:“大伯一直對我很好,出了這樣的事,我留下也是應該的?!?/br> 姜水生一直教她要善良感恩,因此只是沉沉嘆口氣,又與姜穗往回走。 一個黑西裝低帽檐男人攔住她。 “姜小姐?!?/br> 姜穗抬眸。 看起來像是精英的男人皺眉道:“你現(xiàn)在不走,以后就很難離開了?!?/br> 姜穗靜靜注視著他,最后淺淺笑了:“我知道,謝謝你們和他默默做的一切?!?/br> 黑衣男人內(nèi)心哀嚎,boss叮囑他們一定要看著她安全離開,可是現(xiàn)在人家要回去,他們又不可能阻止,這項任務也是他們在r市最后一項任務了。 以boss殘存下來的勢力和安排,只能拖延這么久。 見姜穗堅持,姜水生已經(jīng)開始皺起眉起疑,黑衣男人只能讓開,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姜水生問:“那個人你認識嗎?” 姜穗不知道怎么解釋,最后只好說:“這個以后再解釋,我們先去看大伯。” 他們匆匆從機場趕回醫(yī)院,大伯的手臂骨折了,身上有些擦傷,不是太嚴重。 姜穗的嬸嬸紅著眼眶,咒罵那個酒駕的司機。 姜穗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姜穗內(nèi)心卻不怎么平靜,她多怕這個意外并非意外。世上的保護很難敵過傷害,但凡還有一個親人在,許多事情就很容易被左右。 她怕這件事和馳一銘有關系。 這個少年,偏激,不折手段,情感和思考方式極為變態(tài)。 她一想到這件事可能與他有關,就不寒而栗。 夜晚來臨前,姜穗下樓去給大伯嬸嬸還有父親買吃的,她家現(xiàn)在一腦門官司,兩個病患一個受到驚嚇的可憐婦女,jiejie還沒回家,只有她能照顧他們。 她踏過早晨的黃昏街道,飯菜的香氣彌散在空氣中,小城尚未完全回暖,天上甚至沒有太陽。 一個少年靠著樹,似笑非笑看著她。 姜穗臉色一變,寒毛都豎起來了,轉(zhuǎn)頭就要跑。 少年忍俊不禁,夸張大笑。 姜穗跑到巷口,幾個面無表情的人堵住她,示意她自己走回去。 姜穗覺得,馳一銘活像個神經(jīng)病。 他從小就喜歡這種圍堵或者給她添堵的樂子。 姜穗左看右看,也沒有看見那天在機場想送她離開的黑衣男人。 馳一銘轉(zhuǎn)過她肩膀:“瞧瞧這是誰家的小可憐姑娘,在找我哥的人???” 他笑瞇瞇地打量她,語速極慢,充滿了惡意:“可惜哦,他現(xiàn)在估計都自身難保,哪里還顧得上你。你說說你,怎么這么不乖,要是今天走了,不是什么事都沒有,他的心血現(xiàn)在——‘砰’,沒了?!?/br> 姜穗抵住他放肆向下要靠近她的臉,被人這樣驚嚇,她氣得小臉發(fā)紅。 “我大伯的事情是你干的?” 馳一銘深棕色的瞳孔注視著她,咧嘴一笑:“噢,在你眼里我有這么惡毒?” 他一面說著,一面厚著臉皮用自己的臉蹭了蹭她柔軟的手。 姜穗被他嚇得一抖,看著他惡劣享受的表情,幾乎快和記憶里的人重合,她忙不迭收回了手。 姜穗盡量讓自己冷靜些,現(xiàn)在的局面不至于太糟糕,姜水生的病已經(jīng)好了,她又沒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 姜穗說:“我沒有對你做過什么不好的事,你可不可以別再找我的麻煩?” 他臉上依舊笑著,眸中卻有幾分灼人的刻毒。 “我找你麻煩?”他一字一字咬得很重,“就只有馳厭是真心喜歡你,我就是找你麻煩對吧?” 姜穗恨不得往他臉上呼一巴掌:“你對我大伯做那樣的事,不是在找麻煩嗎?” 馳一銘怪異地看著她:“誰說是我干的?動動你這空有美貌實際蠢笨的小腦袋想一想,我要是找人,怎么會找個酒駕,把自己的人送進局子玩嗎?控制不好事情發(fā)展真出事怎么辦?!?/br> 姜穗語噎,心中依舊懷疑。 少年低頭,惡意地、狠狠用自己的額頭撞上她的額頭。 “咚”的一聲響,姜穗神情凝滯片刻,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快被撞成腦震蕩了。 她難受地捂住額頭,控制住不發(fā)出難受的聲音:“你神經(jīng)病嗎?” 馳一銘揚起唇,哈哈大笑。 他這幅樣子,引得好多過路人都駐足悄悄看。 他眼神陰戾回頭,恐嚇道:“再看一個試試。” 那種鋪天蓋地釋放出來的惡意讓路人趕緊埋頭走了,不敢再看熱鬧。 少女捂著紅透的額頭,鼻子都快酸出淚來了。瞧瞧多可憐,除了他那個冷漠寡情的哥哥,都沒有人敢湊上來。 馳一銘彎下腰,對上她剔透的眼睛。 “啊公主,你的勇士快死了,沒人敢從惡龍手下救你,難過嗎?其實這個問題并不無解,你對著那張棺材冰山臉,不是都能挺快樂嗎?對著我也試試,我也疼你啊。” 姜穗和他說話簡直又累心里又崩潰,她還特別怕他做點出乎意料的事,她吸吸鼻子:“你腦子不清醒嗎?我說了不要,不想,不愿意!” 她因為鼻子酸,嗓音便格外軟糯,攻擊性一點兒沒有。 馳一銘瞇了瞇眼:“誰能說得清,是惡龍更愛公主,還是勇士呢?你說對不對?姜穗,和我試試?!?/br> 姜穗氣笑了:“馳少,您不缺女朋友吧,從初中到大學,您就沒有空檔期,你看我,我對你又不好,也沒為你做過什么,那么多為了你要死要活的姑娘,你放過我行不行。” 他也笑了,眼里慢慢暈開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你說的沒錯,可是cao蛋的是,我只想念過你,只有你?!?/br> 在她憋得紅透的小臉前,馳一銘真誠地說:“你害羞的樣子,你想罵又不敢罵的樣子,還有你耍我拒絕我的事。想得最多的卻是,為什么不對我好,為什么什么也不為我做,你不向我靠近,永遠這幅該死的樣子,我就很……” 他在她因為緊張瞪大的桃花兒眼下,把“難受”這個有些卑微的詞換下去,轉(zhuǎn)而笑嘻嘻說:“我就很想搞你啊。” 毛病,瘋子。 他笑夠了,好心道:“喏,要跑就跑啊,跑快些。我數(shù)123,抓到就親一口,1、2……” 姜穗實在沒辦法,轉(zhuǎn)頭跑了。 馳一銘彎了彎唇,閑閑站在原地沒有去追。 等那少女活蹦亂跳跑遠了,他吹了個愉快的口哨:“跑唄,有空帶你去給我哥上墳?!?/br> 橫霞島嶼。 這里有國度最洶涌的島嶼,船只不敢輕易航行的深海,透著昏暗的藍色。 馳厭的女人因為常年勞作和珍珠養(yǎng)殖,皮膚變得極其粗糙。男人們流著汗水,面容粗獷表情兇惡。 這個不友善的地方,有最絕望的落日,荒蕪的街道,治安也極其不好。 馳厭起初與戴有為漂泊到這里,別人都把他和戴有為當娘們兒看,笑瞇瞇喊他們小白臉,什么時候一起爽一下。 他們無視了馳厭比他們高上一個頭的身高和冷峻淡漠的面容,戴有為那時候憤怒又心慌。 戴有為幾個想沖上去大家逞兇,都被馳厭攔住了。 “別惹事,說幾句掉不了rou?!?/br> 所有人都以為他好惹,直到有幾個想對他們下手的人,再也沒回來,他們才知道這個臉上無波無瀾、甚至第二天還能平靜和他們打招呼的少年,才是個真正的硬茬。 不說話,不惹事,要你命。 馳厭回來那天,緊繃的空氣像是上了一根弦。 誰也知道他不好惹,哪怕知道三爺心里不容他,可是依舊忍不住對他恭恭敬敬。 還有人大著膽子打量了他一眼,回了r市一趟,好像還是沒什么不同。 三爺一直在找他軟肋,可他真有軟肋嗎? 馳厭帶給惡徒們反殺的陰影,比三爺帶來的還要重。 所有人都不確定,這場爭斗,到底誰最后才會勝利,這座富饒島嶼的財富和權勢關系,都超過幾個礦主了。 他回來以后,情緒一直十分穩(wěn)定,該做什么做什么。 直到今天,馳厭收到了姜穗并沒有離開的消息。 那是留在r市最后準備送姜穗離開的人傳回來的,包括馳一銘做的一切。 馳厭低眸,摩挲著手機,一言不發(fā)。 水陽硬著頭皮道:“你也別擔心,我覺得那個你親手養(yǎng)大的弟弟吧,也就逗逗她,也不可能真對她做什么,大家都是合法公民是不是?姜先生現(xiàn)在身體很健康,不會出什么事的?!?/br> 馳厭依舊不說話。 他手機里沒有一張她的照片,他也不會留下這些羈絆,功虧一簣。 馳厭:“安靜。” 水陽語噎,他惆悵地看著遠方的落日,海上夕陽和城市的夕陽大不同,那么沉暗的一輪太陽,晴朗的時候十分晴朗,可是暗沉的時候,世界就跟荒蕪了一樣。 海風帶著腥咸氣。 這個世界污濁,充滿欲望,散步著壓抑。 馳厭淡淡說:“要是我死了,這件事就算了?!?/br> 水陽轉(zhuǎn)頭,咽了咽口水,那要是活著回去呢? 馳厭:“活著回去,就教一銘做人,教不好就給他上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