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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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有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告訴她,要討她為十二姨太,緊接著就是一夜喧囂,仿佛又有男女之間的纏綿,等第二天一覺醒來,身子骨兒就好了。 只不過,那人從此之后,隔三差五就來一趟…… 蘇三爺聽了太太這話,覺得不過是一派胡言,然而聽到蘇慈文描繪的事兒,細節(jié)方面,實在是有些真實,而蘇家小姐自小就在大宅院里,后來又在女校學習,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一個,根本接觸不到這事兒,于是就起了疑心。 他將女兒接回家中看管,一天夜里,聽到太太說有動靜,就趕過去,確實是聽到女兒的叫聲有些詭異,便讓女眷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有蘇小姐,再無其他人。 床榻之上,卻是一片狼藉…… 這回蘇三爺嚇到了,開始到處找人幫忙,然而他接觸有限,連續(xù)找了幾個享譽盛名的先生,卻都是騙子,拿了錢財,卻不辦事。 他甚至去找了洋人的神父,也沒有結果。 唯有一個瞎子算出,這蘇慈文想必是被某種邪物纏上,他可以嘗試著試一試。 結果這么一試,事兒沒平,人卻掛了。 自此之后,蘇三爺就慌了,又過了兩個月,蘇慈文告訴父親,說肚子里面,多了一個拳頭大的硬塊。 而那硬塊,卻如同人一般,竟然也有呼吸。 蘇三爺那些日子,到處托人,但有本事的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求無門,后來聽一生意伙伴說西川多奇人,便趕到了這兒來。 他先去了錦官城,又輾轉各處,最后在渝城落了腳。 恰巧湖州商會在西南擴展生意,他作為幾個主事人之一,在渝城這兒巡視,也想辦法到處拜訪,想要找尋能夠治療他女兒的高人。 聽完這敘述,小木匠皺著眉頭說道:“如果是這事,你可是拜錯了門,別人不談,就是這袍哥會的廖二爺,才是真正的大神啊,為何不請他呢?” 蘇三爺搖頭,說道:“不,其實我已經(jīng)找過廖二爺了,他說他不行,你或許可以?!?/br> 小木匠一愣,說:“什么?” 第十九章 開洋葷 蘇三爺?shù)脑捵屝∧窘秤幸稽c兒懵,問道:“此話怎講?” 那位滿身富貴的中年人指著旁邊的女兒,說道:“你可知道,她是中了什么邪法?” 小木匠打量了蘇慈文一會兒——他先前的時候,不好意思將注意力往人家大姑娘的身上落去,怕被人當做“流氓”,這會兒認真看了下,發(fā)現(xiàn)她的眉宇之間,的確縈繞著一股子淡淡的黑氣。 與此同時,蘇慈文的臉頰染上紅暈,一雙丹鳳眼的眼角往上斜俏,的確有著尋常女學生瞧不見的嫵媚姿態(tài)。 他懂得察言觀色,但對于望氣之法,卻并不擅長,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蘇三爺?shù)挂膊辉谝膺@個,直接解釋道:“她這個,在旁門中,叫做滿蟹蛛術——你知道什么叫做滿蟹蛛么?” 他這么一說,小木匠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滿蟹蛛術,其實是來自于瓊州黎族禁公的一種手段,他們信奉一種叫做回龍鮫的海獸,通過瘋狂的信仰,將自己即將殘破的身體變成一副軀殼,神魂凝聚成螢火,尋找宿主,在宿主體內(nèi)結繭,通過吸收宿主的養(yǎng)分,最終脫殼而出,重新化人?!?/br> 蘇三爺聽到,雙目都亮了,人也有了精神,伸出大拇指來,稱贊道:“不愧是鬼斧大匠的弟子,這么冷僻的邪術,你居然也知曉?” 小木匠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說話。 這滿蟹蛛術被記錄在魯班書中篇,也就是前傳后教里面,被當做趣聞、見識記錄的,因為這種邪術,很像一種常人所不知曉的蟲子滿蟹蛛而得名。 這種蜘蛛除了劇毒之外,還有一個聞名之處,那就是幼子出生,會啃食母親的軀體,從而快速獲得營養(yǎng)。 這種駭人聽聞的傳承方式對于人來說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但這就是它能夠在這個殘酷的自然界中,一直存在到今天的緣由。 蘇三爺瞧見小木匠知曉這門邪術,松了一口氣,然后對他說道:“在你們來之前,廖二爺就跟我聊過了,他說他們辟邪的手法,大開大闔,擅長用一身的浩然正氣來驅邪,不過這種手法強則強矣,卻過于剛烈,很有可能會連著母體,也就是小女的生機都給一起斷去,就好比一棟即將倒塌的房子,若是他來,便是將房子的結構拆了,重新搭建;但有的人卻可以不用推倒重來,而是在修繕的過程中,將問題給解決了……” 小木匠算是聽明白了,指著自己說道:“敢情您覺得我是那個能夠幫您修補房子的人?” 蘇三爺拍手,說對呀。 小木匠連忙搖頭,說對個啥啊,我跟你講,我雖然知道這門邪法,但也只是聽說過而已,至于怎么下術,怎么破解,其實我完全不知道的,您這是找錯人了。 蘇三爺很肯定地點頭,說沒錯啊,剛才結束之后,廖二爺告訴我,說這事兒找你,說不定就有法子呢。 小木匠一番推辭,那蘇三爺會錯了意,以為他對被辭退之事還心有芥蒂,所以又道了一次歉。 結果小木匠依舊不答應,他回過味來,問:“是差錢么?” 蘇三爺作為湖州巨商,自然是不差錢的,而小木匠則耐著性子跟他解釋這不是差不差錢的事兒,結果反復說了許久,旁邊的蘇慈文小姐漲紅了臉,對父親說道:“爹,我都說了,這其實不妨事的,沒必要再找人處理……” 蘇三爺漲紅了臉,瞪著她喊道:“不妨事?等那鬼崽子再長大了,把你給吃了,我再來處理?” 蘇慈文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再說話,而蘇三爺?shù)那榫w也來了,他卻是要站起身來,給小木匠下跪去了。 瞧見他這樣,小木匠趕忙扶住了他,好說歹說,方才將人給弄回椅子上去。 見推脫不得,小木匠喝了一口茶湯,閉上眼睛想了好一會兒,終于開了口:“這事兒我接了,但能不能辦成,我也不知曉,而且還有兩個條件。” 蘇三爺拱手,說請講。 小木匠說道:“我不確定自己能夠留在渝城多久,若是有事,我可能得離開?!?/br> 蘇三爺并不擔心,說一切都緊著你的時間來,你若離開渝城,便讓小女跟在你身邊,一起離開便是了。 小木匠說起第二個條件:“第二件事情也正是如此,施展?jié)M蟹蛛術之人非常忌憚生人,并且又十分敏感,不喜人多,否則不會顯露原形,所以我想請?zhí)K慈文小姐跟隨我一起,而你這邊不許派人跟著,暗中保護都不行,否則驚擾了對方,那就沒有效果了。” ?。?/br> 這會兒蘇三爺有些遲疑了,他瞇眼打量了一會兒小木匠,似乎有些不太放心。 過了幾息時間,他忍不住討價還價:“我讓一保鏢跟著不行么?小兄弟,我不是放心不過你,只是這世道太亂,渝城也是暗流涌動,我怕萬一出什么事,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br> 小木匠搖頭,說真的不行。 不過他還是讓了一步:“你若是真的不放心,那我每日早晚,都給你報備一下行程,你也可以與蘇小姐碰面,如何?” 蘇三爺還是猶豫了很久,但知曉這是小木匠最后的讓步了,所以終究還是答應了。 這兩個事兒談妥之后,蘇三爺跟小木匠聊起了報酬來——這事兒他挺熟的,開出來的條件,除了蘇慈文跟著他的這些日子費用全部報銷之外,另外還會給他一大筆的報酬。 而這報酬的數(shù)額,相當于小木匠在工地里干上三五年。 當真是“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小木匠并非貪財之人,但聽到這報酬,心臟卻還是忍不住地多跳動了幾下。 談完了這些框架性的事兒,又聊了一些對接的瑣事之后,蘇三爺居然很是光棍地帶著手下保鏢先行離開了。 小木匠有點兒愣,等蘇三爺走遠了,才想起問蘇小姐:“那個啥,這茶錢你父親給了么?” 蘇小姐忍不住笑了,掏出了一個繡袋來,抖了抖,說道:“我父親說了,所有費用都報銷,由我來出,你不必擔心這些。” 剛才蘇三爺在的時候,這位留著學生頭的當代女性并沒有說什么話,而等她父親一走,蘇慈文卻是松了一口氣,原本恭謹?shù)淖藨B(tài)也放松了一些。 她慵懶地坐在小木匠對面,對他說道:“剛才我父親說的那些,你都記住了?” 小木匠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大概都記住了。 蘇慈文伸手拈了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緩緩咀嚼完畢,方才說道:“那就忘了吧。” 小木匠問:“為什么?” 蘇慈文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你剛才陷入沉默之中,難道不是看出了什么來么? 小木匠說:“你想說,你身上的這個,并非是滿蟹蛛術,而是其它?” 蘇慈文點頭,說道:“什么滿蟹蛛術,那不過是廖老頭眼拙,隨意蒙出來的話語而已;我這個,其實便是鬼夫,那人與我,有三生三世的姻緣,才會找到我,再續(xù)前緣而已。他與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何會害我呢?” 小木匠嘆了一口氣,說道:“既如此,那我出去與你父親知曉,還請他另請高明吧?” 蘇慈文卻攔住了他:“不,我這些天,也給我父親煩得不行,這些天跟著你,我反倒是得了空閑——你放心,該有的酬勞,我到時候會支付給你的?!?/br> 小木匠有些猶豫,說可是…… 蘇慈文卻沒有跟他再聊此事,而是指著空蕩蕩的盤子,問道:“還要吃什么嗎?” 小木匠頓時就停下了話語,舔了舔嘴唇,說道:“我覺得,那核桃糕挺不錯的……” 蘇慈文抿嘴笑,露出一線貝齒來,沖外面喊道:“劉叔,再來兩籠核桃糕,對了,定升糕,松糕,玫瑰糕,薄荷糕,豬油年糕、炒rou釀團子,芝麻團子,都給我各來一份……” 一個時辰之后,撐得有些走不動路的小木匠,剛剛走出茶樓,一個飽嗝打出來,卻聽到一聲哀怨的貓叫聲。 喵嗚…… 他放眼望去,卻瞧見那頭虎皮肥貓滿身露水,出現(xiàn)在了不遠處的臺階下。 它那模樣楚楚可憐,似乎還瘦了點兒。 小木匠猶豫了一下,對付完了錢、走出來的蘇慈文說道:“那啥,能不能外帶點兒吃食……” ******** 等虎皮肥貓吃飽之后,小木匠困意上頭,蘇小姐直接帶著小木匠去了附近的酒店住下。 之所以說是酒店,那是因為這是一處仿西洋的建筑,足足四層樓,無論是外觀,還是里面的西洋景兒,都能讓小木匠這個鄉(xiāng)下來的木匠瞧見了挪不動腳,好不容易回到房間,瞧見那洗手間里面那光潔的浴缸和馬桶,他更是直接都懵了去。 一番稀奇,自不必言。 蘇小姐睡了臥室,虎皮肥貓厚著臉皮湊過去,給蘇小姐緊緊摟住,美滋滋地叫喚著。 它倒是幸福了,而小木匠則只有睡客廳的沙發(fā)。 不過那軟綿綿的感覺,讓他沾上沒多久,就直接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了傍晚,兩人一貓起床洗漱之后,來到了一樓的餐廳,一邊西式,一邊中式。 華燈初上,蘇慈文帶著小木匠和虎皮肥貓開了洋葷,吃起了煎牛排、奶油蘑菇湯和面包,小木匠一身本事,卻沒辦法對付那刀和叉。 他聽蘇慈文給他講解西餐禮儀,正是一頭懵的時候,突然間大腿給人抱住了。 小木匠低下頭去,瞧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沖著他笑。 然后,小女孩叫道:“爸爸,爸爸……” 第二十章 天上掉下個小姨子 小木匠哪里見過這么一出,瞧見這雙眸黑黝黝,長相還挺可愛的小女孩兒,心想著我單身十六七年的處男,怎么憑空多出這么大的一女兒來? 他很是無奈,而這個時候,又來了兩人,穿著服務員的裝束,很是洋派地對著小木匠說道:“先生,不好意思,是我們的疏忽,打擾到您用餐了,我們這就把她給帶走……” 小女孩兒雖然抱著小木匠叫“爸爸”,但瞧她這模樣,大概六七歲、七八歲的樣子,而小木匠即便打扮老成,也絕對不滿二十。 這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女”關系。 小木匠正抓著一根面包在啃,人還在發(fā)著愣,那小女孩卻是被服務員給掰開了手,然后往外面拖去,這時她突然間大聲叫道:“不,不,我叫錯了,不是爸爸,是姐夫——姐夫,姐夫,你真的狠心,不管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