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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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匠點了點頭,朝著院子里的兩人拱手告罪之后,走進了屋里去。 來到了門口,蘇慈文抱著虎皮肥貓,問道:“你進城還順利么?沒遇到什么危險吧?” 小木匠看了外面的李金蟬、錦屏道人以及四眼一下,開口說道:“進去說吧?!?/br> 進了屋,小木匠發(fā)現(xiàn)這西廂房是獨立的三間房,與對面的院子并不相連,這兒也沒有外人,中間這兒是一個小堂屋,兩邊門虛掩著。 左邊門那兒能夠瞧見里面的床,那里躺著一個人,盡管蓋著被子,但小木匠還是能夠猜得到是江老二。 而右邊那房間,則是谷倉和一堆農(nóng)具。 小木匠走到了左邊房間,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江老二,問道:“感覺還好?” 江老二許是受傷過重,連起來的意思都沒有,面無表情地說道:“死不了?!?/br> 沒有青城山的人在跟前,小木匠放松了許多,沖著他笑了笑,然后對旁邊的蘇慈文蘇小姐說道:“我回來的時候,在碼頭上碰到了你父親,他得知你的事情解決了,很是高興,還囑咐我,讓我盡快把你給帶回去呢。” 蘇慈文眨了眨眼睛,說道:“他有沒有說,一定會重重酬謝你?” 小木匠笑了,說有啊。 “發(fā)財了,發(fā)財了……”小財迷顧白果激動得直拍手,然后對小木匠說道:“不過蘇jiejie這兒倒還不算完——那家伙在她肚子里,留下了個小瘤子,那個東西白天的時候,我和錦屏道長研究了,那是施術者畢生的精血凝聚,相當于邪祟的妖元,或者道家的金丹,倘若是找西醫(yī)割了的話,著實可惜,如果能夠找到不錯的師父,傳其功法,將它給融煉了去,蘇jiejie說不定就能夠因禍得福,一躍之間成為江湖一流的高手呢?!?/br> 小木匠聽了,朝著蘇慈文拱手說道:“若是如此,那就恭喜了?!?/br> 若是以前,蘇慈文對此事并不會太在意,畢竟她是接受西式教育成長起來的。 不過經(jīng)歷了這幾日的驚險與際遇之后,她對于修行之事卻也是上了心。 不過她到底還是有著女性的矜持,以及生意人遺傳的城府,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得看機遇——說起來,還是多虧了你,讓我不至于在歧途上,繼續(xù)走下去。對了,你今天進城,可還順利?” 小木匠今天一整天頗多境遇,憋在心里也難受,當著跟前幾人,倒也從頭到尾,緩緩說來。 眾人聽到他的講述,時而緊張,時而擔憂,時而又贊嘆不已,仿佛融入其中一般。 等小木匠講完了袍哥堂會,與李金蟬一起出來的時候,蘇慈文和顧白果忍不住贊嘆:“程五爺當真人杰也。” 唯獨江老二聽了,撇了撇嘴,不說話。 這時外面兩位青城山道長已經(jīng)談完了話,四眼走了進來,跟小木匠說道:“我?guī)煾杆麄儨蕚溥M城,讓我來問你們?nèi)ゲ蝗ィ咳羰侨サ脑?,就順便護送著你們一起?!?/br> 第四十九章 李金蟬口中的程蘭亭 此時風波詭譎,危險叢生,論起來,還是城里要比城外安全許多,所以能進城,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錦屏道人說要送他們進城,那小木匠自然是求之不得,趕忙答應。 這邊應下,大家立刻就忙碌起來,顧白果別看年紀不大個頭小,但卻擔當起了指揮的角色來。 畢竟離開時所要面對的最大難題,便是江老二的傷勢——先前他渾身傷口,血淋淋的,卻還能夠堅持到這兒來,全憑著一口氣在,而等他躺下之后,受了包扎,反倒是不能隨意走動了。 他一動,包扎過的傷口肯定全開裂了。 顧白果需要弄一副擔架,但寄居的這農(nóng)戶雖算富裕,但并無那等東西,好在旁邊有個小木匠,雖然在先前那個被屠的村子里丟了吃飯的工具,但此刻憑借著雜物間里的農(nóng)具,七下八下,就弄出了一副來。 而在這期間,顧白果又去了東廂房,找到了主人家,將后續(xù)的治療辦法與藥方都作了說明,交接清楚。 畢竟人家將他們給收留,是冒了風險的,一個招呼都不打就溜走了,著實不仗義。 弄完這些,差不多一刻鐘過去,四眼被師父派過來催了三回,自己個兒都不好意思了。 好在這邊也弄完了,小木匠將江老二放上了擔架。 四眼要過來幫忙,卻被錦屏道人喊過去探路了,小木匠瞧了一眼院子里兩位青城山的道長,有些無奈,好在這個時候蘇慈文站了出來,接過了擔架的另外一邊。 小木匠有些擔心蘇慈文身子嬌弱,細皮嫩rou的,恐怕抬不動江老二,結果蘇慈文卻笑了,說我現(xiàn)在滿身氣力,可不是什么嬌小姐。 果然,她把另外一頭給抬起來,卻是穩(wěn)穩(wěn)當當,臉不紅氣不喘。 小木匠終于放心了,與蘇慈文抬起了擔架,而虎皮肥貓真是個懶骨頭,也直接躍到了擔架上去。 好在江老二并不排斥這肥廝,摩挲著它的絨毛,反而平靜了許多。 顧白果這邊與農(nóng)戶交代完畢之后,最后出來,眾人便開始了行程,往著村子外面走去。 擔架前頭輕巧,后面沉重,小木匠讓蘇慈文走前面,而顧白果在旁邊,前面七八米處,是那兩位青城山的道人,至于四眼,則往前探路去了,一時半會兒,倒也瞧不見。 小木匠看著前方的錦屏道人和李金蟬,雖然知曉他們是保護自己和身邊人的高手,是得緊緊抱住的大腿,但不知道為什么,總也生不出親近感來。 這些人太過于高高在上了,而他不知道是因為小門小戶、江湖邊緣人,還是沾上了魯班教這旁門左道的緣故,并不受對方待見。 人家之所以愿意帶著自己,也只是因為他機緣巧合,救下了四眼。 人家為了不虧欠這份情,所以才順便護送而已。 名門高閥,高攀不起。 想明白這個,小木匠沒有特地去巴結,而是將心思放在這邊來,認真趕路。 這村子里江邊本就不遠,不多時就聽到了江水波濤聲,小木匠想起陳龍等一行人,不知道他們離開沒有,若是沒有的話,或許可以蹭船回城去。 不過這念頭剛剛起來,卻又被他給壓了下去。 李金蟬倘若想要渝城袍哥會的人幫忙回程,肯定不會在祠堂那兒就把人給趕離開。 他這兒倘若是擅作主張,只會惹人嫌惡。 他不再多言,一切聽從安排,卻被青城山兩位道士領到了一處河灘邊,那光禿禿的河灘上,別說船,就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就在小木匠詫異,不知道他們到底作何安排的時候,卻聽到那錦屏道人將雙手放在口中,深吸了一口氣,卻有“嗚、嗚”的號角聲,從中傳出,而緊接著,黑漆漆的江面上,突然間有一物浮起。 當那玩意大半個身子都露出來的時候,小木匠頓時就有些震驚了。 這,居然是一頭茅草棚一般大小的巨鱉。 那家伙朝著江邊灘涂爬來的時候,小木匠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下意識地往后退去,而這時四眼卻笑著對他說道:“不用怕,這是我?guī)熥骛B(yǎng)的巨鱉,叫做’桌子‘——你別小看它哦,它可有龍子霸下的血脈,行在江中,仿佛在陸地一般平穩(wěn)呢……” 小木匠哭笑不得:“我哪里敢小看它啊,你沒瞧見,我差點兒都快要給嚇尿了?” 四眼聽到,嘻嘻笑了,而那錦屏道人一直繃著的臉,也給小木匠的自嘲給惹得松懈了幾分。 顯然,他對自己師父豢養(yǎng)的奇獸,還是很得意的。 巨鱉“桌子”靠了岸,沖著四眼師徒伸了伸腦袋,表示親近,而錦屏道人也走到了那可怕的巨獸跟前來。 他摸了摸它的鱉頭,又從懷里摸出了一把看不出是什么的丹丸來,放到了它的嘴邊。 那巨鱉吃過了丹丸,精神許多,身子一伏,示意眾人上來。 錦屏道人和李金蟬率先上了那家伙背殼上,而四眼則指引著大家過來。 小木匠先將江老二連人帶擔架一起弄了上去,又翻身上了鱉殼,感覺看似光滑,但如同巖石一般,反而有些粗糙。 他伸手,將顧白果拉了上來,又朝著蘇慈文伸了手過去。 蘇慈文瞧了他一眼,伸手過來。 兩手相握,小木匠感覺到這位來自湖州的大小姐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的,打小就沒有干過粗活,小手兒又柔又嫩,掐一把仿佛要出水來一樣。 幾人上了那巨鱉背上,這才知道它為什么會被叫做“桌子”,當真是穩(wěn)穩(wěn)當當,沒有想象中的搖晃。 隨后巨鱉下了水,朝著江中上游劃去,顧白果十分新奇,忍不住纏著小道士四眼問東問西,四眼倒是個溫和性子,給她解釋了兩句,卻不曾想站在前頭的錦屏道人喊了一聲:“韓旭,注意周圍水面,小心撞到對頭?!?/br> 四眼不敢怠慢,與顧白果告罪一聲,然后往前走去。 顧白果感覺到了那老道士的孤傲,頓時就憋了氣,嘴巴撅得高高的,等了那老道士一眼,低聲說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木匠笑了笑,叫她過來,挨著江老二坐下,說道:“你忙碌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睡一會兒?” 顧白果是小孩子脾氣,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點頭說道:“好,姐夫,我挨著你睡?!?/br> 小木匠點頭,說好。 顧白果靠著小木匠坐下,她閉上眼睛,好一會兒都沒有睡著,便問道:“姐夫,你會不會唱歌?” 小木匠搖頭,說我哪里會? 顧白果說:“不是新式的歌,以前的號子,早年間的歌子,還有山歌,都不會?” 她纏著小木匠唱歌,小木匠無奈,只有將以前在山里蓋房子時,聽那些青年男女對歌時記下的山歌,哼了起來:“高山無樓我蓋樓,平地無溝我開溝,蓋樓只為妹常住呀,開溝只為……水長流喲;我倆變鳥共一山,我倆變魚共不灘,我變七星你變月,五更同路共一天……” 這山歌是山里年輕男女為了表達愛慕之意而編的,言語粗俗,表達直接,調(diào)子也平平無奇,但顧白果卻聽得很喜歡,讓小木匠唱了一遍又一遍。 蘇慈文在旁邊聽著,不知道為什么,也挺喜歡的。 她感覺這歌詞仿佛化作了蜜,流淌到了自己的心底里去,而雙眸晶瑩如月,從江面上,一直流淌到了天空里去。 巨鱉行于江上,任憑江水晃蕩,它自巍然平穩(wěn),人幾乎沒有什么感覺。 小木匠他們都很疲憊了,不知不覺間,卻是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木匠迷迷糊糊間,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如此說來,那個程蘭亭問題很大?” 他腦子里停滯了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說話的這人,是錦屏道人。 而接著,小木匠聽到李金蟬說道:“也不能這么說,其實程蘭亭在講義堂說的那些,我們之前也有研究,不管是洞庭湖的魚頭幫,還是西北三馬,又或者東北老林子的那些胡子,背后都有一個組織的存在,目前咱們知曉的情報里,一個叫做王新疆的人屢屢出現(xiàn),如果照這么說的話,那幫人,很有可能控制住了鬼面袍哥會,將手插到了咱們西南這邊來?!?/br> 錦屏道人冷哼一聲,說道:“他們在別的地方翻天鬧地,咱們不管,但西川可是咱們青城山的地頭,容不得他們放肆。” 李金蟬說道:“對,所以我才說要派人去青城山,跟山里五閣八寺十二觀的所有人都知會一聲,要萬一真的鬧起來,咱們也有個準備?!?/br> 錦屏道人問:“你害怕渝城袍哥會頂不住?你剛才不是還夸那程蘭亭是個做大事的人么?” 說到這里,李金蟬卻停了下來,他朝著龜背后方熟睡的那幾人瞧了一眼,方才低聲說道:“我懷疑,程蘭亭喪子,乃至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在他的計劃之中;而如果真的如此,像這等野心勃勃的梟雄之輩,在渝城立下足來,完全掌控了雙喜袍哥會,對于西南局勢,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五十章 飛劍 什么? 程寒之死,以及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程蘭亭其實早就知道,而且還在他計劃之中? 聽到李金蟬的分析,小木匠頓時就有些懵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卻是不敢往深處想去,因為越想,他越覺得渾身冰涼,仿佛整個世界的信念,都要崩塌了一般。 程寒,可是他的兒子??! 這,怎么可能? 就在小木匠滿心慌張的時候,卻聽到錦屏道人厲喝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