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飛歌心頭壓著的大石頭這才挪開了,笑逐顏開地跟著宋瑤出了府。 宋瑤看她從出府一直笑到了如今回來,便也跟著笑起來。 她同飛歌道:“你不必同玉溪玉屏爭什么長短,她們有她們的能耐,你也有你的長處。我受著她們的伺候,也不是就忘了你的意思?!?/br> 飛歌笑著點頭:“我都知道的,娘子最是心善了?!?/br> 說到這,飛歌就想回到一年多前,抽當(dāng)時的自己兩個大耳瓜子! 她當(dāng)時怎么就那么欠呢!非和主子過不去,還仗著她性子軟,口不擇言的。 現(xiàn)在想想,要不是主子心善性子軟,她早就被扔回安毅侯府,日日受鄭氏的磋磨了。 宋瑤看她這是完全被哄好了,也就沒再接著說下去。 玉溪玉屏是好,但到底是后來的,而且太聰明了,叫她總有些不放心。 誰會放心去使比自己聰明、跟自己肚子里蛔蟲似的下屬?。?/br> ……不然曹cao也不會殺楊修了不是! 所以雖然最近她十分愛和玉溪玉屏待在一處,心里最看重的卻開始笨笨的飛歌。 想到這里的時候,宋瑤茅塞頓開了。 比飛歌聰明能干的人太多了,但在她這里,其他人不夠飛歌忠心。只忠心一條,就足夠飛歌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了。 他何必要和主角配角團比智商呢,他們又沒有嫌棄她,而是看中了她才智之外的東西! 想通之后,宋瑤往后院走的腳步就更輕快了。 晚間楚承昭回來的時候,宋瑤正抱著兩個孩子在炕上逗樂子。 他看她心情不錯的樣子,就問她今天在外頭怎么樣。 宋瑤笑道:“都挺好的,門面和后院全修葺好了,一些不算舊的家私也能湊活用,稍微添置點東西就能開業(yè)了?!?/br> 楚承昭喝了口熱茶,又問她:“醫(yī)館的名字可想好了?” 宋瑤說沒有。雖然出錢的有她的份,但到底是趙頤寧在里頭坐診,她和嘉平縣主也不會時常過去,就準(zhǔn)備讓趙頤寧想名字。 夫妻倆閑話了一番,就此用飯歇下不提。 第二天,宋瑤又早早地到了醫(yī)館報到。 本以為只有趙頤寧在的,沒想到嘉平縣主也在。 宋瑤進了鋪面后,看到她們身邊還站著一個很纖瘦的女孩。 女孩背對門口而立,她頭上包著一塊洗到發(fā)白的布巾,穿著滿是補丁的布衣,腳上還穿著一雙草鞋。 宋瑤想著她們有事,就沒有過去打擾,略站了站腳。 趙頤寧見了她,起身過來迎她,同她道:“夫人,這就是我家jiejie,陳香草。” 宋瑤早知道她養(yǎng)姐要來,只是沒想到這陳香草居然穿的如此寒酸。 沒錯,是寒酸。 她見過陳家養(yǎng)母,雖然也是荊釵布裙,但是好歹身上沒幾個補丁,鞋子也是普通但厚實的布鞋,就是尋常百姓打扮。 但這陳香草,穿的實在是差了些,說句過分的,宋瑤一路過來,也就看到街邊的乞丐能有這種穿著了。 看來趙頤寧說的不假,她養(yǎng)姐在陳家的日子過得很差! 陳香草垂著眼睛不敢亂看,雙手不安地絞著衣擺。 她娘昨天進城,回去就說她meimei給她謀了一份好差事,一個月能有一兩銀子。 家里人聽到一兩銀子,眼睛都笑沒了,只有她聽到后一臉慘白,嚇得心都跳亂了拍子。 這城里怎么會輕易就這種好差事?她怕她娘騙她,想把她和meimei一樣給賣了! 可看著家里人一片歡喜,她也不敢說什么,只躲起來偷偷哭了一場。 她是早就認命了,打小爺奶爹娘就告訴她,女兒家生來就不值錢,在家聽父母的話,好好干活,大了嫁個好人家,幫襯娘家,也就不枉家人養(yǎng)她一場。 后頭她就聽了家人的話,嫁給了癆病鬼丈夫。 只沒想到,丈夫竟不到一年就死了,婆婆厲害,直接就把她轟走了。 她無路可走,只得回家,于是連累陳家一家子都成了笑柄,連帶還損害著大哥那金貴的讀書人的名譽。 那時候她想,她就是命不好——聽了爺奶爹娘的話,卻沒得個好下場,不是命不好還能怪啥? 反正這苦楚的一輩子的她也過夠了,娘把她賣了就賣了吧,總好過她一個命不好的,連累了一家子。 一大早,陳香草就被她娘帶進了城里,一路來到了這家剛修葺過的店鋪。 然后陳香草就見到了自己一起長大的meimei! 她在心理念了句佛,原來娘沒有騙她,真的是meimei在想法子幫她! 第87章 陳香草還沒來得及高興很久, 陳家養(yǎng)母就生怕趙頤寧反悔, 扔下她就跑了。 陳香草長這么大, 還沒出過幾次門, 就是之前嫁了人, 也是在家里伺候丈夫。 猛地一進城, 看到人來人往的,都穿的光鮮亮麗的,讓她越發(fā)局促了。 現(xiàn)下她娘又什么都沒說, 把她往meimei跟前一送就走了,這如何叫她不焦急惶恐呢? 幸好,meimei現(xiàn)在雖然模樣變得好看得她不敢認了, 待她的態(tài)度還是和從前一樣。 趙頤寧也感受到了陳香草的不安和緊張,所以她像從前一樣拉上了她的手, 笑道:“jiejie總算來了,我今天起了個大早,就等著你來呢。” 陳香草被她的笑容撫慰了,人也放松了一些, 就也跟著笑:“咱們有快一年沒見了吧, 香蘭, 你現(xiàn)在真好看?!?/br> 陳香草記憶里的meimei, 和她一樣, 膚色黑,人瘦弱,個子也不高。 現(xiàn)在眼前的她, 皮膚白凈,個子好像還長高了一些,穿著一身細布的男裝,又好看又精神。 “jiejie莫喚我香蘭了,我家夫人已經(jīng)為我改了名字了,現(xiàn)在喚我阿月。” 聽到meimei提到她的主家,陳香草立刻點頭道:“我省得了,香……不,阿月?!?/br> 她們姐妹剛敘上舊,那邊廂嘉平縣主的馬車就到了外頭。 侍衛(wèi)和丫鬟魚貫而入,先查看屋里是否有歹人,而后是灑掃浮塵,點上熏香……一通都收拾好了,嘉平縣主才扶著丫鬟的手緩緩入內(nèi)。 陳香草早在侍衛(wèi)和丫鬟入場的時候就嚇得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了。 趙頤寧只能溫聲同她解釋道:“jiejie別怕,這位是嘉平縣主,就是她和我家側(cè)妃合開的這家醫(yī)館?!?/br> 陳香草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了,待嘉平縣主一坐定,她噗通一下就給跪下了。 嘉平縣主揚了揚眉,讓趙頤寧立刻把陳香草扶了起來。 “jiejie別怕,縣主是再和氣不過的人了,你下回見到她給她福福身就行了?!?/br> 陳香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卻不敢抬頭多看嘉平縣主一眼,只記得她進來的時候頭上的金飾明晃晃的,都快把她晃花眼了。 她只在心中后悔,她為什么沒有和母親問問清楚是來干什么的呢? 早知道m(xù)eimei伺候的是這樣的貴人,她就該早做心理準(zhǔn)備,萬萬不該這樣給meimei丟臉的。 ……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得了貴人厭惡,連累meimei被責(zé)罰。 她正糾結(jié)著,宋瑤就來了。 看到又來了個穿著華貴的貴人,陳香草就更緊張了,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藏起來。 宋瑤見了,便對她寬慰一笑,道:“既然是阿月的jiejie,那就是自家人了。不用這么拘束,坐著一起說話可好?” 陳香草連連搖頭,“民女不敢坐,您坐,您坐?!?/br> 宋瑤也不勉強她,在嘉平縣主身旁坐下了。 嘉平縣主對著宋瑤無奈笑道:“我這剛坐下你就來了?!?/br> 宋瑤嘿嘿一笑,沒好意思說自己特地讓輕音天亮就喊她的。 趙頤寧的事,和她自己的事沒差別,她雖然不想把她牽扯進去,可讓她袖手旁觀,心里也委實不是滋味,就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趙頤寧又對著陳香草介紹了宋瑤的身份,陳香草膝蓋一軟,又要對她跪下去。 宋瑤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把她給拉住了。 “都是自己人,不用行這么大的禮?!?/br> 陳香草諾諾應(yīng)是,還是拘謹?shù)匮劬Χ疾桓姨А?/br> 宋瑤和嘉平縣主對視一眼,都覺得她們在這,陳香草是不會放松下來了,沒坐多久,兩人就起身告辭了。 趙頤寧親自把她們送了出去,對她們致歉。 宋瑤和嘉平縣主都說沒事,讓她先去照看陳香草,等陳香草沒這么害怕了,她們再來。 眼看著她們的馬車走遠了,陳香草猛地呼出一口氣——方才太緊張了,她都快忘記呼吸了。 趙頤寧就勸慰她道:“jiejie莫要緊張,咱們姐妹不說虛的,我們側(cè)妃和縣主都是頂和氣的人。就是她們應(yīng)承下來了,我才能讓你過來的。往后咱們就在這醫(yī)館里做事,我暫時還沒想好做什么,到時候等醫(yī)館開業(yè)了,咱們再細分。” 陳香草連連點頭,懸著的心又放下來一些。在醫(yī)館做事就好,方才兩位貴人的氣度實在讓她心驚,這要是讓她在她們跟前伺候,她肯定是要闖禍的。這么想著,她又偷偷打量了meimei幾眼,meimei也是跟她一般長大的,進城不過一年,如今氣度都不同了。 趙頤寧帶著陳香草將醫(yī)館內(nèi)外都看遍了,又在后院挑了一間朝向好的房間給她住。 后院的房間里還是用的邱大夫夫婦留下的老家具,只宋瑤和嘉平縣主的屋子空著,趙頤寧想讓她們自己隨喜好布置。 “jiejie不要嫌棄,你先在這里住著,等回頭有用著不好的,我再給你換?!?/br> 陳香草連連搖頭,連忙說不會嫌棄。 她哪里會嫌棄呢,在家里住的是柴房,她的床鋪和堆柴河的地方就用一塊破布簾子隔著。 床也是一塊大木板而已,上面鋪的褥子和被子因為房間里的潮濕陰暗而有一股子霉味。 這里的房間不僅寬敞,而且透亮的,被褥也沒有補丁,透著一股剛曬過的味道。其他家具在她看來也是‘嶄新’的,整個房間比家里大哥睡得還要好。 陳香草愛憐地摸了摸被子,又摸了摸褥子,怯怯地問:“這么好的房間,給我睡會不會糟蹋東西?” “給jiejie睡怎么是糟蹋了?jiejie就值得好東西,現(xiàn)下先睡著,后頭再給你換更好的?!壁w頤寧說著又回自己屋里開了衣柜,翻出了自己的衣裳,拿了過來,“這里只有我的衣裳,jiejie先換上吧。咱們在外頭,還是穿男裝便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