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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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想著,圖磬的下巴仰的就更高了。 然而下一刻,就聽那新上任的仵作爽快道:“算了,影響不大。” 圖磬:“……” 山路濕滑難行,可風(fēng)景卻好。大片大片的古樹拔地而起,直沖天際,牛毛般細(xì)密的雨絲從天而降,將一應(yīng)草木花卉都沖刷的干干凈凈。 這一帶群山綿延,放眼望去,但見一座座山頭起起伏伏,一眼望不到邊。 山間到處都是白色霧氣,隨風(fēng)飄蕩,朦朦朧朧,如同仙境。 空氣中混合著濕潤的草木清香和土腥味,晏驕閉著眼睛,狠狠吸了兩口,忽然就覺得自己賺了。 這樣的天然氧吧,現(xiàn)代社會哪里找! “對了,晏姑娘,”龐牧無意中瞥見她身后露出來的勘察箱,故作不經(jīng)意的問道,“那箱子是做什么用的?怎么今兒也帶著?” 晏驕雙手墊在窗邊,笑瞇瞇的看他,“龐大人竟不知道么?” 此話一出,龐牧心頭一跳,笑道:“晏姑娘說笑了,我又怎么會知道?” 晏驕意味深長的哦了聲,又越過他的肩膀去看圖磬和齊遠(yuǎn)。 兩人飛快的交換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壞菜了,這丫頭一定知道了! “我以為龐大人見多識廣,或許會知道也說不定,”晏驕笑嘻嘻的說,又轉(zhuǎn)身拍了拍箱子,十分愛惜的道,“勘察箱,驗尸用的。” 說完,又指著后頭騎著小毛驢的郭仵作,“郭仵作不也有一只么?” 沉默了一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郭仵作沒想到晏驕會忽然把話題拉到自己身上,當(dāng)下本能的一抬頭,見眾人都齊刷刷盯著自己身后的小木箱,不覺有些慌亂。 “啊,啊,是。” 當(dāng)仵作么,自然要有一套自己的工具的,可晏驕這個? 然后上到龐牧,下到齊遠(yuǎn)、圖磬,三個人突然面如菜色。 驗尸……天可憐見,之前他們還以為是……炊具! 圖磬出身世家,雖然跟著龐牧打了幾年仗,到底有些根植骨髓的世家子毛病,比如說:愛潔。 勺子本該是舀湯的,可若是放在驗尸上,用來舀什么? 他的喉頭忽然聳動一下,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嘔…… 再然后,龐牧、齊遠(yuǎn)和圖磬忽然就非常一致的默默遠(yuǎn)離了車廂。 哼哼,讓你們再背后搞小動作! 目送他們遠(yuǎn)去的晏驕只覺成就感爆棚,于是很開心的叉了會兒腰,又跟郭仵作說起話來。 “郭先生,你以前來過這里嗎?” 郭仵作對她的感覺很復(fù)雜,遲疑了下,才點頭,“我是本地人,雖不大上山,不過幾年前這里曾發(fā)生過命案,雖不是這座山頭,也算來過?!?/br> “那能麻煩您將本地氣候說說么?”晏驕忙道。 前頭聽圖磬說,那尸體看著不像這兩天的,而案發(fā)現(xiàn)場的溫度和濕度與腐敗程度息息相關(guān),提前了解還是很有必要的。 郭仵作看了她一眼,倒也沒藏著掖著。 “此山名為翠環(huán)山,因?qū)γ孢€有一座與它酷似,百姓便將這里稱作大翠環(huán)山,對面那座小些的稱為小翠環(huán)山。因山中林木繁茂,多有禽獸,早年好些百姓都靠捕獵和撿拾果木、蘑菇等為生。不過后來有一伙山匪在此棲身,兇惡異常,百姓們漸漸就不去了?!?/br> “然后前段時間龐大人來了,先剿匪,”晏驕點頭,“所以漸漸又有人開始走山路?” 郭仵作點頭,繼續(xù)道:“只是翠環(huán)山地形復(fù)雜,夏日悶熱多雨,更是險峻,除了那些本事過人的老獵手,即便是本地人也會結(jié)伴上山,有個照應(yīng)?!?/br> 晏驕將目前得到的幾條線索整合起來,漸漸陷入沉思。 卻不知郭仵作的表情越發(fā)復(fù)雜,數(shù)次張了嘴又咽回去,一直等到晏驕自己抬頭,“郭先生?您有話說?” 被抓個正著的郭仵作刷的紅了臉,猶豫了下,還是低聲道:“你,我以為你會瞧不起我?!?/br> 身為仵作,卻沒看出死者真正死因,實在是奇恥大辱。 這些天以來,這件事簡直成了他的心病,他吃不好,睡不著,甚至忍不住懷疑,以前自己驗過的,是不是其實也有許多冤假錯案? 若果然如此,他這個仵作豈不成了幫兇? 鉆了牛角尖的郭仵作都快沒辦法原諒自己了,可沒想到對方竟主動找自己說話,而且言談中并無一絲輕蔑。 晏驕笑笑,眼睛看向遠(yuǎn)方山霧,“郭先生,我的一位老師曾說過,是人就沒有不犯錯的。其實犯錯并不要緊,以后改了就是了。再說,你從業(yè)多年,經(jīng)驗也比我豐富,肯定有好多方面是我趕不上的,又怎么會瞧不起你?” 現(xiàn)代人習(xí)慣了依賴高科技手段,可現(xiàn)在她一朝“返祖”,許多先進手段都不能用,恐怕不少事情也要從頭學(xué)起。 這種情況下,身邊能有個經(jīng)驗豐富的一線人員并肩作戰(zhàn),實在是意義重大。 她又看向郭仵作,“你是否因為蕓娘是女子而不好意思?” 郭仵作的臉更紅了,小聲道:“男女授受不親。” 因為職業(yè)的關(guān)系,郭仵作年過而立都沒成親,又生性內(nèi)斂,對男女一事十分回避。 “首先,我要感謝你對女子的尊重,”晏驕出人意料的說,“不過郭先生,咱們仵作跟醫(yī)者其實也沒什么分別。無論男女老幼,他們眼中只有病體,咱們眼里只有尸體,求得真相才是最要緊的,若因拘泥小節(jié)而誤了大事,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郭仵作怔了怔,眼前這名女子的形象竟?jié)u漸地與記憶中師父的影子重疊了。 師父在世時,似乎也差不多是這么說的。 只是師父故去之后,就再也沒人提醒過,而郭仵作自己又倍感壓力,老毛病就又犯了。 見郭仵作若有所思,晏驕也不出聲打擾,只是覺得這人其實還不錯。 她之所以對郭仵作態(tài)度良好,是因為那天她跟阿苗上街買菜,無意中看見郭仵作親自去有德布莊,找兩位老人道歉。 誰都可能犯錯,但卻不是每個人都敢于承擔(dān)犯錯帶來的后果。 所以哪怕單沖這一點,她也不會對郭仵作一直存在偏見。 第8章 當(dāng)毛毛雨變成豆大雨點時,龐牧一行人終于抵達(dá)已經(jīng)由官兵警戒起來的案發(fā)現(xiàn)場。 為保護案發(fā)現(xiàn)場,他們事先撐了棚子,又將周圍用石塊夾著油布壘起來,所以中間也還干燥整潔。 只是這個味兒…… 饒是外頭大雨滂沱,也擋不住三尺開外就濃烈散發(fā)的味道。 又因為空氣濕潤,這股神奇的味道仿佛帶了粘性,只要一靠近就緊緊吸附在衣服上。 圖磬忍不住皺了眉頭。 現(xiàn)場距離衙門太遠(yuǎn),且道路難行,天氣惡劣,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尸體根本無法搬動,只能讓仵作現(xiàn)場驗尸,然后就地處理。 報案的山民還在旁邊等著,見了龐牧一行人忙跪地行禮,又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將發(fā)現(xiàn)都說了: “小的本在山那頭打柴捕獵,只是近來聽說大人您帶兵剿匪,太平不少,就大著膽子往這邊來,想瞧瞧有沒有什么獵物,也好拿了給家中妻兒老小加點葷腥。誰知一翻,就摸到了一只人手!” 說到最后,老實巴交的山民都快哭出來了。 他本分了大半輩子,哪兒見過死人吶?只覺得幾十年的膽量都交待在這兒了。 龐牧不是會柔聲安慰的細(xì)致人,又撿著要緊的地方問過,著人細(xì)細(xì)記錄,便打發(fā)人將他送下山。 那山民足足等了幾個時辰,本以為今兒家不去了,沒成想才問了一炷香功夫就被打發(fā)了,當(dāng)即愣了下,傻乎乎問道:“讓走了?” 龐牧失笑,“要不你再跟我們回平安縣衙過節(jié)?” 山民立刻將腦袋甩起來,逃也似的跑了。 這大老爺跟個判官似的,也忒嚇人了…… 背景問清楚之后,劉捕頭就帶人四處勘察,剩下的重頭戲就是驗尸。 到了這會兒,晏驕和郭仵作兩個人就看出是專業(yè)的來了,動作流程空前默契: 開箱,穿桐油刷過的靴子鞋套,往鼻下抹油膏戴口罩,戴手套。 “哇,郭先生,你這個手套好厲害!”無意中的一瞥讓晏驕的眼睛都直了,“這是什么做的?” 桐油靴子倒是不稀罕,漁夫也經(jīng)常穿著,難得那手套! 瞧著竟與橡膠手套無異,也是乳白色,頗有質(zhì)感,一時間竟瞧不出哪兒有縫口。 雖然比橡膠手套厚了些,但已經(jīng)十分優(yōu)秀了。 自己的裝備被贊揚了,郭仵作難免有點小驕傲,“這本是師父認(rèn)識的一個匠人做的,他家原本專做江南沿海一帶人穿的水靠……聽說是幾層什么魚的魚皮和魚鰾浸了藥水做的,反復(fù)晾曬后便滴水不入,也就不怕尸毒了。” 晏驕一臉心馳神往,心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她正擔(dān)心一次性手套用完之后咋辦呢,這就來了解決方法! 古人的智慧真的不可小覷! 見晏驕一個勁兒的稱贊,郭仵作便試探著問道:“你要是想要的話,回頭我就書信一封,將尺寸寄過去?!?/br> “好啊好啊,”晏驕歡快的點頭,發(fā)自肺腑的感慨,“郭先生,您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好人??!” 郭仵作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又主動跟晏驕分享了獨門秘方油膏。 油膏里也不知加了什么,非常提神醒腦,一下子就把尸體的臭味兒隔絕了,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沒能把防毒面罩帶來的晏驕感動的熱淚盈眶,沖著郭仵作狠狠比了個大拇指。 郭仵作正經(jīng)挺高興的。 仵作的地位一直都很微妙,既關(guān)鍵,偏偏職位又低下,更為許多人避之不及。 這許多年來他一直都獨來獨往,也沒什么朋友,如今多了個鳥兒似的活泛的同伴,感覺真不賴。 那頭龐牧就跟齊遠(yuǎn)咬耳朵,“同行是冤家,原本還怕他們倆打起來呢?!?/br> “沒想到處的還挺好!” 人死了也不知幾天了,尸體明顯腫脹,翻卷的傷口處還有蠕動的蛆蟲,說不出的驚悚惡心。 圖磬已經(jīng)沒辦法奮戰(zhàn)在前線了,主動去外圍把守。 倒是龐牧和齊遠(yuǎn)不怕,跟著晏驕和郭仵作往前去。 “晏姑娘,能看出點兒什么來嗎?”龐牧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