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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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趙瑩初任御史,巡按肅江,因得罪大員,幾度險遭暗殺,恰逢林顯游歷在外,少年血性,嫉惡如仇,聞此風(fēng)聲,便自愿投入趙瑩門下,做其護衛(wèi)。 起初他真把意兒當(dāng)成弟弟,見這書童生得唇紅齒白,身量單薄,因而常笑她沒有男子氣魄,一股子陰柔。 意兒并不言語,照常的與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有次兩人出去吃酒,沿街路過妓館,她頭一回出入煙花巷,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些姑娘,不知怎么還咽了口唾沫。林顯隨手拍她胸膛,提醒說:“溫柔鄉(xiāng),英雄冢,管好的你命根子?!?/br> “……”意兒垂頭直盯著自己的胸口,呼吸滯住,半晌后干咳一聲,倉皇地問:“你,你就沒逛過青樓?” 他說沒有。 “為何?難不成你還是個童子雞?” “……”林顯尷尬,為掩飾窘迫,一本正經(jīng)道:“那種事,弄一次就上癮,我如今哪有閑工夫,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到時再弄個痛快?!?/br> 意兒點頭,隨口道:“好啊,別忘了叫上我。” “那是自然?!?/br> 后來兩個人在酒樓吃醉了,林顯迷迷糊糊打量她,說:“你要是個姑娘,還挺好看的?!?/br> 意兒搖著扇子笑:“原來阿顯你有龍陽之好?” “我沒有……”他極力否認(rèn),卻難掩遺憾:“就覺得,你怎么不是女的呢……” 意兒哈哈大笑,眼睛璨若星辰,盈盈望定他:“女的又如何?” 他正要開口,只見意兒摘掉那撇假胡子,取下發(fā)冠,也不再刻意壓著嗓子,而俏聲問他:“你要怎樣,倒是說呀。” 林顯目瞪口呆。 講到這里,意兒樂得咯咯直笑,眼中甜膩幾乎要溢出來。 宏煜說:“這么純情?” 她點頭:“是呀,阿顯的品性我最清楚不過了,如今想再找一個知根知底又情投意合的人,可不容易?!?/br> 宏煜摸著扇骨,由衷道:“如此說來,你們的確天造地設(shè)。只是數(shù)年不見,人心難測,還能破鏡重圓嗎?” 意兒說:“我對他一如既往?!?/br> 宏煜笑:“那我呢?” 她抬眸望去,嬌聲莞爾:“宏大人是及時雨,我此生都會感激你?!?/br> 宏煜面色溫柔:“他若知道你跟我做露水鴛鴦,不會介意嗎?” “他可以不用知道。” 宏煜了然地點頭。 這時丫鬟捧著漆盤過來,意兒親手端茶,遞給宏煜。 “大人,咱們還是同僚,日后請多擔(dān)待?!?/br> “那是自然,趙大人不必客氣?!彼舆^茶盞,揚手砸到地上,白瓷小盅霎時支離破碎。 丫鬟尖叫,驚慌失措,旋即跑走。 宏煜淺笑注視她。 意兒僵住,盯著地上的殘渣愣了片刻,然后起身就走。 右肩的衣料被揪住。 “你跑什么?”宏煜眉梢飛揚,此時已笑得極其兇狠:“還沒聊完呢,你要去哪兒?” 意兒屏住呼吸,下意識掰他的手:“別這樣。” “我哪樣?”他掐住她的下巴:“不是說感激我嗎?你躲什么?” 意兒臉頰生疼,心里害怕,又哭笑不得,忙道:“我鬧著玩兒的,你別生氣……” “好玩兒是吧,我陪你玩兒啊。”宏煜拖著她往床邊走:“你方才說我是什么?及時雨?” “我開玩笑的!” 他雙眼發(fā)紅,已經(jīng)完全聽不進去:“既然久旱逢甘露,潤雨怎么夠,我該送你一場暴雨才對。” 意兒大喊:“宏煜!” 要死了要死了,她這作死的真不該嘴欠。 …… 第43章 意兒被丟到榻上。 宏煜立在那兒,清冷的眼睛看著她,解下腰間垂掛的綠綢如意扇套,隨手扔掉,再摘了玉佩、荷包、汗巾子,郎琳錦繡堆滿腳邊。 “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動手?” 意兒抱著床柱搖頭。 宏煜見狀一笑,眉眼輕佻:“喲,裝什么呢,你身上哪個地方?jīng)]被我摸過看過,這會兒林顯回來,就裝矜持,要為他守貞吶?” 說著便去伸手抓人,誰知她倒機靈,一翻身躲到了床角里。 宏煜沉下臉:“過來。” 意兒沒動,只低聲喊:“煜哥哥。” “我再說一次,自己過來?!?/br> “……” 他是下了狠心要收拾人的,這會兒見她一副畏縮的小模樣,愈發(fā)惱火,且又情動,當(dāng)即傾身而上,一邊冷笑:“趙大人好本事,有了jian夫便對我不理不睬,故意作踐人是吧?你既如此留戀,怎么還不滾去找他?你去??!去?。 ?/br> jian夫?誰? 意兒腦中一片混沌,手忙腳亂:“方才說那些都是逗著玩兒的,你別當(dāng)真……” “好個壞蹄子、小娼婦!你想跟我玩兒,也不睜眼瞧瞧,誰玩兒誰呢?!”宏煜硬把人從角落拖拽到床中央,生吞活剝的架勢,笑得飛揚跋扈:“不識好歹的東西,我素日敬著你,倒敬出一條白眼狼來,你想耍弄我啊,哥哥是那么好相與的嗎?” 意兒心里害怕,又不想讓他得逞,于是緊咬下唇推拒抵抗,奈何與他力量懸殊,防守不住,節(jié)節(jié)敗退。 “我以后不敢了,你別……” 倉皇之間,落在由他cao縱的情天孽海里,隨煙波翻涌,攪弄云雨,起初因這風(fēng)浪太過洶涌,逆水行舟,負(fù)隅頑抗,后來漸漸的,身上沾滿他的味道,勾魂攝魄,便實在沒了氣力,只想緊抱住眼前人,和他一起化作水,沉入情海深處。 “又在想誰呢?”宏煜折騰完,趴在她背上歇了會兒,歪著腦袋,打量她疲倦的臉。 意兒緩過半晌,啞聲說:“林顯要把阿照帶走?!?/br> 宏煜一聽那名字就心煩,不以為然道:“人家是親兄妹,按理也該在一處的,怎么,你舍不得?” 意兒喃喃道:“話雖如此,可是阿照畢竟跟了我三年?!?/br> 宏煜輕咬她的耳朵,抵在那里,沉聲問:“我聽說林顯當(dāng)初離開,你追了他幾天幾夜,真的假的?” 意兒因這溫柔的舉動縮起肩膀,心里泛起點點依戀,于是脈脈不語,抓著他的手指把玩。 “你聽誰說的呀?” “你的好meimei林阿照啊?!焙觎侠浜撸骸八€說我是個替身?!?/br> “……”意兒眨眨眼,略動了動,翻身埋入他胸口,胳膊搭在他腰上,手掌輕撫背脊:“那個死丫頭,等我明日收拾她,給你出氣?!?/br> 宏煜笑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意兒想了想,隨口道:“那時年紀(jì)小,傻乎乎的,做事比較沖動,現(xiàn)在說來也是好笑?!?/br> 當(dāng)年佟家出事,消息傳到林顯耳中,他不敢相信,當(dāng)即便要趕回溪山去,因時間緊迫,又怕意兒擔(dān)心,所以刻意瞞著,沒有道別,自己說走就走了。 晚上意兒得知此事,不顧眾人阻攔,立刻騎馬追了過去。 “我想整個佟家都被滅了,他勢單力薄,恐怕兇多吉少,所以不愿他涉險,一心想把人追回來?!边@一追,整整五天五夜,穿過一個大省,還有不計其數(shù)的州縣,如此奔波,即便汗血寶馬也吃不消,何況普通馬匹,每跑二十里就得休息,于是只能不停地?fù)Q馬追趕,風(fēng)雨無阻。 “你有沒有試過五天不曾梳洗,每日只睡不到兩個時辰,被馬顛得像要魂飛魄散?!?/br> 她追到臨安郡,在一個小縣城里發(fā)現(xiàn)溪山派的標(biāo)記暗號,知道林顯已經(jīng)和師門中人會和,縣城不大,她四下暗尋,沒找到人,想必早已離開,也不可能回溪山,這下可真就不知去向了。 意兒緊繃的一口氣斷開,徹底累垮。 趙瑩派阿照和兩個小廝追來,等他們趕到縣里,發(fā)現(xiàn)意兒倒在一個簡陋客棧,發(fā)著高燒,昏睡不醒。 “從那以后我就知道,古人說汗血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定是假傳無疑的了,即便如我那般,一日換十匹馬,最多不過行二三百里,那也累得夠嗆?!?/br> 宏煜聽完半晌沒做聲,心里是極為震撼的,摸著她的頭發(fā),自言自語般微嘆:“你沒死在半路也算福大?!?/br> “可不么,路上吐了好幾次呢,”意兒笑說:“想必是我的潛能被激發(fā)出來,大腿磨出血也不覺得痛,之后睡醒,腰也壞了,躺在床上大半個月不能下地,你說蠢不蠢?” 宏煜聽著,手掌不由自主往她腰腹間揉了幾下:“難怪你喜歡在上面,原來騎術(shù)這么好。” “……” 他又笑:“你對林顯還挺用心的?!?/br> 意兒默了片刻,低聲說:“我不否認(rèn)對他用過真心,我們在一起時都還小,一無所有,唯有一顆真心,現(xiàn)在想來也是快樂多于苦澀的。只是我討厭被人丟下,沒個交代,不清不楚,心里實在憋悶。” 宏煜聞言,不知怎么想起那次讓她在后園子等了一夜,竟有些心虛,喉結(jié)微動,道:“算了,別跟他計較,都過去這么久了?!?/br> 意兒搖頭:“我肚量小,愛記仇,此番見面,定要聽他親口解釋才算。前夜他原想單獨跟我說話,可我當(dāng)時心懷芥蒂,不愿多聊,等這兩日氣順了,再找他好好問一問?!?/br> 宏煜撇撇嘴:“有什么好聊的,女人就愛計較這些,非得爭個對錯。” 意兒皺眉:“還不是因為你們男人不自覺,又愛逃避問題嗎?” “有些事情何必說那么清楚,心里明白就行了,想來人家也有難處,復(fù)仇這種事,等于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刀光劍影的,哪有閑心惦記兒女情長?!?/br> 意兒冷笑:“是,你們最愛拿大義壓人,叫我們?nèi)虤馔搪?,有口難言?!?/br> 宏煜愣怔,心想不對,我怎么幫著林顯說話了? 于是立馬改口:“我可不這樣,每次得罪你,很快就道歉了,對不對?那些江湖中人看似重情重義,動輒大是大非掛在嘴邊,女人則丟到后面,我看也算不得真豪杰,女人又不是包袱,憑什么總被拋下?不像話?!?/br> 意兒“噗嗤”一聲,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半撐起胳膊,眼里盡是藏不住的喜歡,伸手捏起那瘦削的下巴,說:“煜哥哥,你若聽話,我會疼你的,我要想對一個人好,那可是掏心掏肺,什么都愿意給,絕對把你寵上天” 宏煜望著她彎彎的杏眼,心里是滿船清夢壓星河的滋味,沉醉般舒坦。 “意兒,我此刻就想把你的心掏出來,你給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