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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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圈養(yǎng)惡鬼的天師二十三 謝虛尚不知自己已在藺軻澤眼中經(jīng)歷了一段完整的愛恨情仇,他將手下的權(quán)力歸整,為以后換個身軀時也能迅速接手人脈做準(zhǔn)備,可是這一切落在藺軻澤的眼中,更確信了謝虛在為自己準(zhǔn)備后事。 藺軻澤越想越是覺得酸楚不已——藺老祖那般的人物,既然保不住所愛之人,又何必要梏著他的手腳,讓謝大人連臨死前都不能有個解脫呢?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藺軻澤幾乎是連夜整合起謝虛賦予他的權(quán)力,尋到了許湫明,表明自己便是曾幫過他許多次的那股勢力。 許湫明的表現(xiàn)完全不像是一個剛步入天師界的新手天師,反倒更像是被打磨的平滑的天師界老狐貍一般。 他臉上一直覆蓋著倨傲又疏離的微笑,哪怕藺軻澤說出自己的身份,滸秋明也沒有卸下一丁點(diǎn)戒心,更沒有透出感激的神色來。反而十指相合,墊在下巴下,用仿佛談生意一般的語氣道:“哦?那你想要些什么呢?” 這些日子來許湫明受的暗害太多,早不相信這世上有會無償幫助他的人,無非是沖著他背后的許家或是特殊體質(zhì)的好處來的。 會不計(jì)代價幫助他的人……被藺家那位位高權(quán)重之人押走了,也不知經(jīng)受著怎樣的折磨。 許湫明每每想到,便暗恨自己的廢物和無能,心也變得愈加冷硬起來,面對這些衣著講究、神態(tài)高傲,明顯出身于世家的天師,更是下意識充滿了嘲弄和攻擊性。 藺軻澤有些不悅于許湫明的態(tài)度,卻竭力隱忍下來,緩緩呼出一口氣道:“我姓藺,你可稱我為藺道友?!?/br> 許湫明一下子站起身,連手邊壓著的硯臺都打翻了,他唇瓣翕動,眼中的光影沉浮,蘊(yùn)含著極其奇妙的情緒。“你是——藺家的人?” 藺軻澤以自己的出身為榮,還以為許湫明是驚嘆于他背后的權(quán)勢,自然沒發(fā)現(xiàn)許湫明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不像是傾慕贊嘆,更多的是敵意和怨恨了。 他道:“正是。” 許湫明的反應(yīng)果然不像方才那樣冷淡了,他定定盯了藺軻澤一眼,便讓人給他看茶,笑容熱切的有些詭異。 藺軻澤卻并不是真心想幫他,只又禮節(jié)性寒暄幾句,便開門見山地道:“這些日子來助你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他差點(diǎn)將謝虛的名字說出來,又想到謝大人的囑咐,從善如流地改成,“于檜,于大人,你還記得他嗎?”許湫明實(shí)則一點(diǎn)印象也無,面上卻還是帶著笑,刻意做出思索片刻的神情:“是他呀?!?/br> 許湫明的神色過于平靜,就好像是提到一個許久未見面的普通友人一般,不免讓藺軻澤心中為謝大人生出些怨憤和不值來。他到底年輕,面色漲紅著甩了袖子,便劈頭蓋臉地指責(zé)起許湫明起來,將謝虛為他做的那些事、付出的那些代價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端著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許湫明先前聽著還有些心慌和觸動,但越聽越覺得膩味。 ——怎么可能會有人對素昧相識的陌生人這么好?想必是有某種不可言說的目的,卻偏偏還要他感激涕零。 許湫明本是想喊停的,但藺軻澤已經(jīng)是心緒難平,口不擇言地將那些秘辛也說了出來。 “老祖心慕于大人,可于大人真正愛的人……是你?!?/br> “他被老祖縛著,即便身處于藺家不得掙脫,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幫你。” 那些讓人聽了就面紅耳赤、rou麻無比的話,被藺軻澤紅著眼說了出來。他想到了什么,終是未將謝虛命不久矣的消息說出來,只是難堪地微微撇開頭,眼中噙著淚。 “藺老祖,心慕于他?”許湫明低聲念了出來,心中微動。 他突然便生出一個極齷齪的想法來。 藺諶許傷了他最重要的那個人,他便也一樣的報(bào)復(fù)回來,甚至于利用回來。 許湫明閉了閉眼,長而翹的眼睫微微顫動。他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來,驚喜又彷徨地道:“他當(dāng)真還……心悅著我?”許湫明起身踱步,忽地轉(zhuǎn)身,那眼里好像一瞬間便盈滿了深情,躊躇地說:“我給他寫一封簡信,勞請?zhí)A道友幫我?guī)н^去。” 酸澀之感頓時涌上心間,藺軻澤雖然滿是醋意,但心念謝大人見到鐘情之人親手寫的信,說不定會寬心一些,于風(fēng)中殘燭般衰弱的身體也有益處,只得不甘不愿地應(yīng)下來。 兩人又相關(guān)如何整治陳助討論了一番,這一段內(nèi)容倒是接洽得愉快,商討完后,藺軻澤便帶著簡信回了藺家。 …… 那一封信被寫在上好的蟬衣箋上,展開來時似乎還帶著淡淡的香氣。謝虛修長的手壓在紙箋上,一眼便能見到那用墨硯寫的端正遒勁的字,正有些滿意——那字跡中依稀可聞主角受畫符時的果斷和用功——但偏偏看清那字寫的都是些什么,頓時陷入沉思:“……” 只見滿紙輕佻又旖旎的話語,可見許湫明平日都在想這些兒女情長之事,連對他這個“陌生人”都不知加以掩飾,反而放浪地調(diào)戲起來,實(shí)在叫人擔(dān)憂……主角受滿腦子都在想些什么? 藺軻澤將信呈上之后,因他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有些心虛,便一直低著頭,盯著那天師袍的衣擺出神。可謝虛太久未言語,藺軻澤實(shí)在忍不住,便抬頭看了一眼—— 黑發(fā)天師坐直了身子,因身體虛弱常年蒼白的面頰,此刻竟是覆上一層淡紅,看上去惑人至極,幾可入畫。 藺軻澤看癡了片刻,等回過神來頓時如同臉上被大咧咧打了一掌,刺得生疼,那雙瞳子黑沉的像落進(jìn)了黑夜中一般黯淡。藺軻澤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謝大人的心神情緒都由另一人牽動,也只有那人,才能讓謝虛露出這樣羞澀惑人的神情來。 其實(shí)謝虛那臉上的紅暈都是給不爭氣的主角受氣出來的,哪怕那張放蕩的、充滿勾搭意味的信箋后面提的是有關(guān)扳倒陳助、接手權(quán)勢的正經(jīng)事,謝虛也完全沒有興致接著看下去了。 他面色漠然地取了信紙,順手便拿符筆沾朱砂寫了三個鮮紅的大字上去。 將信隨意扔到一邊,黑發(fā)天師把藺軻澤喚上前來,與他交代起接下來應(yīng)籌備的事,直到藺軻澤要告退時,才將那簡短的回信拿給了藺軻澤,讓他下次去見許湫明時,將信捎帶回去。 “是?!碧A軻澤接過信,大概因這是謝虛給許湫明的回信的緣故,倒是沒什么想拆開看的欲望,反而愈覺心情哀沉起來。 …… 藺軻澤幾次有藏信的想法,不過也只是想想,他是舍不得這樣浪費(fèi)謝大人的心意的,在與許湫明最近一次的接觸中,仍是滿臉不甘愿地將那貼身藏在天師袍中的信件交給了他。 正是談性正起,許湫明要大肆謀劃的時候,面前的藺家天師突然便直生生地遞一封信箋,許湫明還立時猜出這信來自何人,不免有些敗了興致,眼中掠過一分不耐。他擅長洞悉人心,知道自己的不耐要是不加掩飾,恐怕會讓面前的人生疑,只好做出迫不及待的驚喜模樣,接過了那封信。 原打算看上一眼,哪怕心中再不屑,也要演出沉迷風(fēng)月的姿態(tài)??芍贿@么一眼,許湫明的笑便僵在面上。 他的遲疑太過明顯,藺軻澤皺著眉問:“怎么了?” 許湫明:“……” 藺軻澤又道:“于大人寫了些什么?” 許湫明自然地將信箋納入袖中,神色正經(jīng):“那三個字。” 藺軻澤神色一凝,像是受到了什么折辱一般,撇頭不言,眸中滿是復(fù)雜。 許湫明想起自己方才看見的那三個字,心中也很復(fù)雜,總覺得這個反應(yīng)應(yīng)當(dāng)不大對啊—— 那用鮮紅朱砂落成的三個大字為: “請自重”。 不大自重的許湫明陷入深刻的反思中,這個“于檜”的形象倒是由原來藺軻澤數(shù)句勾畫的單薄“癡情”模樣變得鮮活了一些,讓許湫明心中有些觸動,又很快被他無情鎮(zhèn)壓下去。 他已經(jīng)決定好了,要利用這個于檜達(dá)成心中所想,作為對藺諶許的報(bào)復(fù)。 于是接下來的每一日,謝虛都能收到來自于主角受滿是“情話”的信件,措辭越來越露骨,簡直可以構(gòu)成性sao擾了。他的心情也從當(dāng)初的有些許惱怒變成了擔(dān)憂——原劇情中的主角受并沒有這么饑渴,這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因劇情線的完全錯亂,連謝虛都不知曉現(xiàn)在是否到了主角攻出現(xiàn)的劇情節(jié)點(diǎn)了。 只是在藺家權(quán)勢與許湫明的通力設(shè)計(jì)之下,陳助的權(quán)勢已受到明顯的打壓,便是連陳家也保不住他。 就在陳助又接下一單虧損陰德的任務(wù),幫助雇主為虎作倀時,驟受眾陰鬼反噬,死無葬身之地,在天師界掀起動蕩狂瀾。 還沒等眾人震驚反應(yīng)過來,許湫明已是橫空殺出,接手了在陳助死后空出來的那塊蛋糕,真正在天師界有了立足之地。 而許湫明,也打算在這時與藺諶許正面對上。 第77章 圈養(yǎng)惡鬼的天師二十四 藺軻澤幫著許湫明傳信也不是一日兩日,從先前的悲憤難忍到如今的淡定行事,性子都被磨平不少,也沒有之前那樣嫉恨的心境了……當(dāng)然,更大的原因出在謝虛身上。 謝大人的身體rou眼可見的衰敗下去,瘦削得像是風(fēng)吹可倒,臉色愈加蒼白,顯得生氣寥寥。只是那眉眼因?yàn)殄钊踔畾?,也愈顯出美人的俊秀雅致來。 他修長的手將信箋展開時,黑沉的眼睫總是會略略垂下,一目十行地掃過那些字。瓷白的膚上會浮起一層淡紅,乍如嬌嫩桃花落在面頰上染上的顏色一般,也給那仿佛謫仙般不可觸及的人添上一分活氣。 每至這時,藺軻澤總會不自知地看出神,也不知從何時起,謝大人拆信的時刻也成了他最期待,也最煎熬的時刻。因?yàn)橹挥性谶@時,他才能看見神情與往日完全不同的謝大人;會看見,因旁人而心緒起的謝大人。 實(shí)則謝虛每看主角受一次信便要被氣一次,早便想收手不看了。 只是最近許湫明送來的信總是會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情話后添兩句正事,謝虛怕耽誤了時機(jī),要不然連碰都不想碰。 匆匆略過那些無意義的戲言,看到最后,謝虛微微蹙起眉。 “陳助逃走了……” 這事實(shí)在稀奇,將陳助吞噬的萬鬼之中,有一半是他親手放出的,更有一部分是當(dāng)初被趙氏夫妻所害,不愿受他超度而游散在人世間,有了些許修為的半鬼修。有這樣的萬千陰兵在手,怎么也不該讓當(dāng)時已負(fù)傷的陳助逃走才是。 這事雖然可疑,但陳助到底是由天師世家耗費(fèi)諸多資源供養(yǎng)出來的高銜天師,有什么保命的靈物也不稀奇,興許真的讓他的一縷殘魂逃出去了。 放虎歸山,最為讓人頭疼。 那時謝虛下了死手,也未想到陳助能活下來,難免透了行跡,若是陳助也像他一般借助實(shí)體活過來……恐怕是能追查到藺家的。 謝虛下意識地不想將藺諶許牽扯進(jìn)來。 許湫明的信的最后一段,也寫明了他所憂慮之處,要約見“于檜”一面。 若是許湫明在之前這樣約見他,為了避免麻煩,謝虛定會一口拒絕。但現(xiàn)在既然關(guān)系到藺諶許,謝虛要加以斟酌的元素就多了一些。 正是考慮時,他捏著信箋的手不知覺便收緊了一些,雪白的紙面上驟然橫貫幾條皺褶,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那紙箋突然便飄落在地上。 謝虛心底也知自己的決斷是什么了。 他在藺家的行動雖不受制,但因?yàn)閞ou身衰弱的緣故,藺諶許并不怎么愿意讓他出門,要是去見許湫明,還得做的隱秘些。 于是這次藺軻澤要捎帶給許湫明的不再是謝大人的信……而是謝大人的人了。 被謝虛溫聲詢問的藺軻澤瞳孔微散,想也不想地拒絕道:“晚輩不敢,謝大人三思!” 這其中倒不僅僅是少年人的嫉恨,更多是藺軻澤出于對謝虛身體的擔(dān)憂。 眼前的黑發(fā)天師身著的是最舒適昂貴的雪鶴緞,整整一套連著外衫,都是拿著真金白銀織成的,取用的緞子還是屬老祖的分例。因謝虛未夠天師品級便著雪鶴緞,免不了讓人對他頗有微詞,又是說他過于嬌奢,又是暗示老祖太過溺愛,只藺軻澤最近與謝虛接觸的多,才知這并非謝大人的本意。 ——他實(shí)在太過虛弱體寒,也唯有雪鶴緞能遷就兩分他的體質(zhì)。藺家內(nèi)部四處都布著老祖親手施下的火令陣,只是為了讓謝大人細(xì)心將養(yǎng)。 偶爾謝虛參與藺家掌權(quán)者內(nèi)部會議時,也會先行拂袖而去,旁人說他傲氣的不知天高地厚,只有藺軻澤膽戰(zhàn)心驚的擔(dān)憂謝大人身體虛弱,恐是支撐不住。 那雙手已經(jīng)連持筆回信都艱難無比,身體瘦削孱弱得像是一折便斷。藺軻澤實(shí)在是害怕這一趟出去太過耗費(fèi)謝大人心神,若是大人出了什么事,他萬死也不足償。 藺軻澤堅(jiān)定的心神在下一刻便被擊潰。 因?yàn)樗犚娭x大人極輕地嘆了一聲:“只這么一次?!?/br> 少年人因?yàn)闃O度的心慟,甚至往后跌了一步。 的確只有這么一次,依照謝大人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說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他當(dāng)真能這么狠心,拒絕謝大人的要求嗎? 謝虛正在整理語言,從藺家利益的角度勸說這似乎十分古板循禮的藺家天師,帶他去“通敵”,卻又見到少年通紅的眼眶,驟然有些失聲:“……” 竟是讓他難為成這樣么? 謝虛都想好要另走路子了,卻見紅眼的少年突然便震聲道:“只、只這一次,我愿意帶謝大人前去!” …… 一出了藺家,外面的冷空氣便團(tuán)團(tuán)擁上來。那寒氣仿佛從天師袍的袖口鉆進(jìn)去,貼著膚一般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