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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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譚的神情極是錯愕,因為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似乎與被他調(diào)換命運(yùn)的那個謝虛何其相似,甚至讓他沒辦法否定,他們不是同一人。好在他這樣錯愕的神情在融司藏面前,僥幸得了掩飾。 融司藏可是對那些小倌都有陰影的,他先前聽過謝虛說,自己原本是賣身到南竹館做男倌的,便已經(jīng)是渾噩地要繞著謝虛走;現(xiàn)在歷經(jīng)生死之后,又聽見謝虛這般平靜地說要做名妓,心頭又是不一樣的……憤怒起來。 “你怎可這般自輕,”融司藏咬牙道,“簡直是……” 在他說出措辭更嚴(yán)重的話前,融司隱微微皺眉,呵斥一聲:“融司藏!” 融司藏仿佛醒過神來,還微有些恍惚地攥緊雙手。 謝虛難以理解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他似乎無法和他人良好的共情。 倒是慕容齋精于左道,他本就是驚世駭俗的人物,先前還和幾位蘇州名妓是知己,此時更是歪道理一大堆:“書生寒窗苦讀,是為了進(jìn)朝廷考取功名;武林中人日夜習(xí)武,是想成為首屈一指的絕世高手;在南竹館里修習(xí),自然是為了成為一代名妓,人人都有自己的欲求,有何不妥,又何必分個高下?” 融城主只默然片刻,對謝虛道:“我相信依你實(shí)力,定然早日得償所愿?!?/br> 謝虛:“多謝?!?/br> 沈譚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掛不住了——旁人都以為他這樣出身的公子,大概聽不得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卻不知沈譚是為了那猜想中的真相才如此。 他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拂袖而去。 融司藏也面色忍耐,匆匆道歉后離開。 卻是慕容齋感興趣地靠過去,提起的話題總算引起了謝虛的注意力:“要成為第一名妓,光和這些小院子中的小倌修習(xí),恐怕學(xué)不到什么真功夫。當(dāng)名妓更重要的是……” 慕容齋還待說房中術(shù),卻突然察覺到了融司隱的死亡射線,倏地打了個冷顫,再加上正對著少年好似黑夜般烏黑清透的眼珠,竟一時不好意思說葷話,改口道:“最重要的是才藝?。e的都是虛的,要有實(shí)力最重要。” “才藝這塊呢,我最懂了?!?/br> 第198章 天下第一(十六) 慕容齋和謝虛侃侃而談,不僅說琴棋書畫,連星辰觀測卜算推演那些都提到了,還說名妓就是要懂得越多、越神秘、越不能讓人看透,才能讓天下人為之傾心驚艷。 謝虛對這一處的知識的確通曉不多,便一邊聽一邊點(diǎn)頭,覺得慕容齋倒是不像他想象中無用。直至后面神情微肅,背脊也挺得筆直,將慕容齋當(dāng)做先生般,記下他所說的話。 融司隱欲言又止:“……” 要真如慕容齋那般的要求,恐怕這培養(yǎng)出的不是名妓,而是不世出的隱士高人了。 不過算了,由他們。融司隱又輕啖杯中物,神色罕見的溫和。 慕容齋如何也沒想到,他竟不是靠著醫(yī)術(shù)重搏黑發(fā)美人的好感,而是靠著少年時那些不正經(jīng)的風(fēng)月事跡才搭上話的。不過就他現(xiàn)在興致高漲樂顛顛的模樣,大約也意識不到如今的可恥。 兩人相談甚歡,直到融雪城的廚子又上了作為宵夜的百合雪梨湯,才意識到他們在融司隱的地盤上,實(shí)在是占用得太久了些。 謝虛率先告辭,慕容齋便跟在他一旁,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微斂,看上去滿是風(fēng)流,挨在謝虛身旁,也毫不忌諱地道:“去我房中說?” 融司隱:“……” 融城主忽而冷冰冰道:“慕容齋,我有事與你相談?!?/br> 慕容齋詫異。 “與齊俠客相關(guān)。” 慕容齋神色一下子肅穆起來,眉間是撇不掉的憂慮,半晌才開玩笑般的和少年道歉:“謝虛,我們還是改日再約?!?/br> 謝虛:“好?!?/br> 他其實(shí)記得劇情中,的確有這么一位讓融城主都十分敬佩的齊俠客,是江湖上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只是在劇情正式開始時,他已亡去數(shù)年,只留獨(dú)子顛沛流離,后被融雪城收養(yǎng)。待融司隱死去后,齊俠客的獨(dú)子便接手了融雪城,好似還與主角受爭鋒相對……要不然沈譚也不會那么果決的離開融雪城。 但如今的一切都與他不相干,而且融司隱的神色驟然冰冷排斥下來,大約也是不想讓外人知曉有關(guān)齊俠客的訊息。 謝虛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我先回房歇息了。” “謝兄,”融司隱卻是又突然喊住他,“好夢?!?/br> 語氣略有些生硬,但對融司隱這樣脾性的人而言,簡直是顯得累贅的柔情。 謝虛想,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檀木門被輕輕推開,謝虛站在門邊,透過云霧間的月華傾瀉而下,像一層雪亮的銀霜般,傾灑在謝虛的膚上。連鴉翅般的睫羽都被勾勒得分外清晰,像是那畫中的美人走了出來;謝虛微微側(cè)頭道:“好夢?!?/br> 那聲音被院中草木吞噬掉些許音量,顯得格外輕軟。 剎時間,屋中兩人的心都似攘動了一下。 心間寂靜無聲,只剩那句話。 怕是難以入眠。 —— 謝虛卻休息得很好,一覺醒來時,連身上最后一點(diǎn)酸澀都退去了。 他還沒有注意到,這后院都是被封鎖起來了,除了融雪城的人馬外,南竹館中人都有意避諱,自然無人去通知秋池水,謝虛已經(jīng)醒過來了。 直到謝虛走出了后院,也依舊無人去通報。 因為那些平日里機(jī)靈又嘴快腳快的小廝和姑娘們好似一下子傻愣愣起來,如同被精魅吸干了魂魄般神色迷離,倒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在那從院落中走出來的美人身上。 他們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南竹館中樣貌絕色的公子是絕不少的,但竟好像沒有一個能觸得上眼前人的分毫……以至于他們將旁人與這黑發(fā)美人相較量,都覺得是一種褻瀆和折辱。 他只身著白衣,站在那處,便也足夠勾魂奪魄,令人日夜魂牽夢縈了。更別提他似乎注意到他們哪怕竭力克制,也顯得十分露骨的目光,微微側(cè)頭望過來,不僅沒有流露出厭惡神色,甚至唇瓣微揚(yáng)起,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來—— 雪白的膚色上,那一點(diǎn)唇珠殷紅無比。 于是那些探看美人的小廝姑娘們,都像剎那間被攫取光身旁的空氣,面色煞白亦或面紅耳赤地避開來,將自己身形藏起來的速度,好似人人都會輕功。 謝虛:“……”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剛剛抬起,準(zhǔn)備打招呼的手。 大概因為他曠工太久的緣故,昔日同僚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記得方才穿胭色長裙的姑娘,還曾經(jīng)給過他奶糕。 日后不能再如此懈怠了。 謝虛便這般暢通無阻……倒也不能說暢通無阻,只是中途那些同僚都紛紛避開,讓謝虛一路走到了秋先生所居的閣樓中。 秋池水在寫信。 他身上的脂粉已經(jīng)卸凈,看上去倒是個眉目如畫的美男子。穿著素白長袍,旁邊的油燈燭爆出朵朵的燭淚來,看似似從夜間熬到了天亮,還未來得及熄滅。 門是敞開的,從里到外一覽無遺,但謝虛還是敲了敲門,喊他。 “秋先生。” 秋池水的身體微震,像是整個人僵住了那般,緩緩抬起頭來。見到謝虛的那一剎,倏地打翻了燈燭。 眼前的黑發(fā)美人,樣貌艷麗無比,他行走江湖數(shù)年,也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美人。 但秋池水卻不知怎么瞧出,這人就應(yīng)當(dāng)是謝虛了。 一時不知該從何處震驚起。 那些guntang紅油被掀翻,淌了兩滴在他手腕上,雖是疼,但好在讓他清醒過來。秋池水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道:“你……你醒了?” “鬼醫(yī)果真名不虛傳?!彼哉Z。 謝虛雖然很想揭穿慕容齋,但想到對方教導(dǎo)他的那些秘法,便也收了聲,應(yīng)道:“嗯?!?/br> “你怎么會變成這個……這個樣子?”秋池水微微皺眉道。 謝虛也明白秋池水疑惑的是哪點(diǎn),他也挺疑惑的,頓了頓答:“從那藥浴池中醒來,便是這幅模樣了?!?/br> 謝虛雖說的是事實(shí),但又讓秋池水想差錯了方向,只回憶起江湖上鬼醫(yī)那素來狂放不羈、并不算很好的名聲,只以為是鬼醫(yī)把謝虛當(dāng)成了試藥的藥人,陰差陽錯下造成的后果,面色微微僵硬起來。 連忙惶急地詢問道:“你現(xiàn)在可有什么不適?” 謝虛只以為他在問傷,還在惦念著護(hù)衛(wèi)的差事,乖巧回答:“好全了,隨時可以復(fù)職。” “……”秋池水一下子站起來,神色復(fù)雜地望著他。 “我先前回總舵一趟,詢問了一些事,總舵答應(yīng)了我的申請?!鼻锍厮?。他之所以不守在謝虛身旁,除了有融雪城的因素相關(guān)外,更是因為這一趟來回的行程,只匆匆看過謝虛兩次。他見謝虛只用一雙沉如星夜的眼睛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料想他是沒聽懂自己的暗示,只苦笑道:“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一個不悖大義的要求?!?/br> 其實(shí)不僅是他自己的意愿,更代表這是舵主做出的招攬妥協(xié)。 秋池水沉默等待著謝虛提出要求。 他想,不論是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yīng)的。 獎賞這種事,當(dāng)然是誰都聽得懂的。 謝虛微微疑惑地“嗯?”了一聲,才意識到擺在自己眼前的是多么好的時機(jī)。 只要是人就會有欲求。 黑發(fā)美人的眼睛微微亮起來,像兩粒熠熠明珠,配在那樣稠艷的一張臉上,顯得無比勾人起來。秋池水的呼吸微微一頓,又有些惱怒地挪開視線。 他發(fā)現(xiàn)當(dāng)謝虛這樣看著人時,被看的人大概很難拒絕他的要求。 “如果可以的話……”謝虛鴉翅般的睫羽突然垂了下去,看上去有一種微妙的心虛和掙扎,像在苦惱自己要不要走捷徑來著。 秋池水的呼吸放緩,靜待著那預(yù)想中的要求—— “我不想做護(hù)衛(wèi)了?!敝x虛驟然抬頭,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形成一個極具壓迫感的動作,烏稠如墨的發(fā)一下子從肩頭滑落,讓秋池水的注意力剎那間被轉(zhuǎn)移過去。 少年身上那股極淡的藥香一下子潑過來,還頗為好聞。 “我想做白倌,”謝虛察言觀色地偷瞥著秋先生的臉色,神情卻是鄭重?zé)o比,好似說的是要成為武林盟主那般十分宏偉的要求,字句清晰道,“我要成為天下第一名妓?!?/br> 用人情做出這般不妥當(dāng)?shù)囊?,謝虛自知讓秋先生為難,在說完后,便短了氣勢,低斂眉眼,看上去十分乖巧。 秋池水:“?!” 他感覺自己被氣得胸中有腥氣上涌。 —— 沈譚第二日便離開了,而慕容齋更是遺憾地道:“小謝虛,我有事要處理,再見時請你喝酒?!?/br> 融司隱和融司藏倒是又待了幾日,等離開時,秋先生還特意讓謝虛去送一程;只可惜謝虛不解風(fēng)情,只將人送到城門外便回來了。 不過他很有禮貌,融雪城的車馬穿梭過城門時,還微微一拱手道:“再見?!?/br> 這個詞所代表的意義實(shí)在太美好,融司隱的神色都似溫和了些,在白龍駒上回首道:“再見?!?/br> 倒是融司藏,冷著臉一言未發(fā),直到走出許遠(yuǎn),才頻頻回頭,神色有些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