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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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本是火藥味很濃的。 連戮念念都是眉頭緊鎖,似有些哀求地示弱般看向義父,讓他性子收起來些。 但謝虛卻是剎那間,福至心靈。 他想起慕容齋說的話,要成為天下第一的名妓,是要看才華的。 現(xiàn)在就是展示他才華的時候了! 他和沐云公子學(xué)琴,已是學(xué)了七成火候,便是白公子,也夸贊過他的琴藝高超。 這下客人問到了,謝虛的眼剎那間亮起來——哪怕他還帶著面具,眼睛處只給他留了一小條縫,都似能看見那黑沉沉的眸子,如同要溢出光般明亮。 以至于還要勸阻的戮念念,都怔了片刻。 這時謝虛已經(jīng)說道:“還會撫琴?!?/br> “白芷,”謝虛往日是不會叫姑娘給自己跑腿的,只是現(xiàn)在有客人,他不便擅自離開,便喊了她道,“去把我屋中的青玉琴拿過來?!?/br> 小丫頭正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她又不知曉這里都是何等的魔頭,便也應(yīng)下蹦蹦跶跶地離開了。 那懾人的殺氣微微收斂了些,戮教主看著謝虛,有些若有所思。 他說的撫琴,該是什么暗語。 那壓抑氣勢一收攏,秋池水緩了口氣。但他一看謝虛,再看看好似頗有深意正在沉思的戮教主,又覺得有些喘不過來了。 他覺得大佬一定是誤會了。依他對謝虛的了解……這破小孩說的撫琴,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小姑娘將琴取過來了,整張抱在懷里,看上去頗為吃力。 琴名雖美,但也只是用普通梧桐木并蠶絲做成的琴,幾十兩一把。畢竟在花樓中,也養(yǎng)不起太好的琴,最值錢的還是沐云公子那把——那還是人家自己帶過來的。 戮教主不通琴,也看不出什么玄妙,只瞇著眼盯了一會,便聽謝虛問道:“客人要聽什么曲子?” 大約是知道大多數(shù)人對琴曲都是一竅不通的,謝虛又舉例了幾首代表性的名曲。戮教主還沒意識到謝虛在耍什么花招,頓了頓挑了最后一曲:“金陵鳳吧。” 于是謝虛以石做琴案,又正好此處露天,地形開闊,正適合這種琴調(diào)偏長,又節(jié)奏頗強的曲子。 少年雖戴著面具,但低頭時發(fā)稠如墨,一雙手又細白修長得不像是習(xí)武之人,而如同嬌貴養(yǎng)出的小公子的手,這一幕的確賞心悅目之極。何況謝虛的琴音,便是戮念念這種不通琴藝的人,都覺得十分悅耳,聽著心緒平靜。 戮教主卻沒有這樣的好脾氣。 曲調(diào)奏過一半,便是再好聽入耳,也費去了戮教主全部的耐性。 剎時間,積攢的殺意似反彈般涌上來,更是鋪天蓋地的向謝虛撲去;若先前只是試探,現(xiàn)在卻是絕殺了。 在戮念念察覺到不對勁從而阻止前,那琴音驟然變了個調(diào)。 “金陵鳳”這首曲子,是一滴水匯成滄海的過程,進行到后半段時,便如同銀河自瀑布落下,激發(fā)的水聲叮鈴作響又慷慨激昂。 不過真正令戮教主怔愣的,是那琴弦撥動間,傳來的一縷極強大的內(nèi)力! 正與他的殺意和功力相抵,絞纏成一團,像兩頭兇猛廝咬的巨獸—— 戮教主這時看去,才發(fā)覺謝虛身上氣息仍如同一口深潭,毫無波動;但那柄琴上卻似含著極深厚的內(nèi)力,借著曲調(diào)而從無形至有形,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威脅。 他的確是看走了眼,沒想到謝虛竟是千百種武功路數(shù)中,最最詭異的音修! 戮教主也只在當年還入主中原武林時,見過一個音修俠客。他的武器是一柄箜篌,殺人于無形中,折損他不少大將,救出了堪稱中原門派砥柱的四大掌門,最后,竟也讓那音修逃掉了。 時隔多年,他再入中原時,竟又碰見了一名音修! 而且……戮教主猶豫地看了一眼謝虛的青玉琴,覺得這樂器可比那箜篌大太多了,只怕謝虛會更難纏才對。 第205章 天下第一(二十三) 琴音悅耳,而其中蘊含的強大內(nèi)力卻讓一首曲調(diào)變得危機四伏起來。那縷功力和戮教主的殺意纏斗在一處;隨著琴音漸漸急促,也變得鋒芒畢露的凌厲。 最后,竟是向來無法無天的戮教主先退了一步,那雙茶色的眼睛含著惱怒,只掩藏更深的,卻是忌憚與打量。 他看謝虛的身形,并不似用了什么縮骨的功法遮掩年紀。眼前人是貨真價實的少年,卻已有了能與他相敵的深厚內(nèi)力。 中原武林,果真是人才輩出。 就在戮教主在猜測謝虛的來歷時,他那些潛伏在數(shù)尺之外的暗衛(wèi),卻都是發(fā)出痛苦的一聲悶哼,以手按壓胸口,幾乎要狼狽的從房頂上落下來。 這些暗衛(wèi)與旁的護衛(wèi)不同,是從小便和戮教主養(yǎng)在一塊,又喂了血蠱,可替戮教主承受致命的傷勢,并且戮教主也與其相通心緒,能隨時探查到暗衛(wèi)的情緒。他此次前來中原武林,雖有義子相伴,卻也帶上這幾個手下以備周全。 而這時,戮教主自然能察覺到暗衛(wèi)受到的侵襲。他們受主人的情緒感染,對謝虛同樣充滿敵意,就在方才,竟是被那琴音內(nèi)力震傷心腑,若不是及時轉(zhuǎn)還回來護住心脈,只怕現(xiàn)在一個個都要疼得暈過去了! 戮教主瞇了瞇眼,眸里的殺意幾乎要收攏不住。 他沒想到謝虛和他抗衡便罷,竟還有心思出手應(yīng)對暗衛(wèi),不愧是殺人無形的詭異音修,要穿隔數(shù)百步傷人性命,幾乎如同傳說中的第一功法般。 “好、好?!甭窘讨骱喼笔桥瓨O反笑。 戮念念這時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他方才只意識到了義父出手,卻沒想到謝虛竟還反擊了,此時正有些擔(dān)憂地望向他的義父,像是要隨時出手攔一攔般。 戮念念不想謝虛活過了之前那一劫,卻丟了性命在義父手中。 秋池水已是面色復(fù)雜難辨了。 若這是在塞外,恐怕戮教主不管不顧也要將心腹大患去除;但這里是在中原,他二十年前吃過虧,自然投鼠忌器許多,不肯再栽一次跟頭。于是語調(diào)竟一時顯得十分客氣,他詢問道:“不知謝公子,師承何人?” 他的琴…… 謝虛想了想道:“沐云公子?!?/br> 秋池水:“……” 戮教主當然不知道沐云公子是誰。 他退出中原武林委實太久了,知曉的那些頂流高手,還都是二十年前的人。近些年入他耳的年少英才,也不過是融雪城的那位年輕城主,和秋月十二樓擅用蠱的掌門人。 但他即便不知曉沐云公子的名號,也能從這兩字中窺見些許信息出來。思索片刻,戮教主似不經(jīng)意地詢問道:“沐云公子——難道是牧云城的那位?” 牧云城是曾經(jīng)的天下第一城,堪稱“海上仙城”,已隱世有百年有余,歷屆城主中便出過一名音修,只是那是往上數(shù)五輩的事了。 謝虛剛想答“不是”,又想到他其實并不清楚沐云公子的來歷,便下意識看向了秋先生。 秋池水:“……”求你了祖宗,別看我,我連牧云城是什么地都不清楚。 于是謝虛如實回復(fù):“不知道。” 戮教主當然不會相信謝虛真的不知道。 但他清楚,今天怕是問不出什么來。于是目光落在身旁自己的義子身上,感慨念念還是太不知這江湖險惡,面上露出些微嘆息神色,放了謝虛回去,尚且能神色自若地還讓謝虛回去好好“養(yǎng)病?!?/br> 謝虛將青玉琴抱起,銀亮的琴弦剛上過一層油,顯然是被養(yǎng)護得極好,襯得弦上一雙修長十指也白凈漂亮的驚人。 謝虛有些不清楚,他今日的表現(xiàn)是否尚可,只是看著幾位客人,倒不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分明先前還夸了他的琴好。 秋池水求之不得,暗自使了眼色讓謝虛立即離開。 謝虛抱著琴,微頓了一下。 他倏然回過頭,少年的聲音清雅溫潤,是一種動人的悅耳聲調(diào);他詢問道:“您開心嗎?” 戮念念覺得他是在問自己,下意識地便點了點頭。 能見到謝虛,他的情緒似乎從一開始便處于十分高漲愉悅的狀態(tài)。 戮教主卻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骨子里的暴虐和專制讓他的臉色剎那間威嚴起來,只瞬息間,一枚裹挾著內(nèi)力的暗器便向著謝虛的眉心射去。 其實只出手的瞬間,連戮教主自己都未想到,那枚暗器竟是能夠著那深不可測的音修。 青玉琴雖然不沉,謝虛一個男子的氣力抱住綽綽有余,卻的確很大,橫著過來幾乎遮住了謝虛的上半身,只露出膚色凝白的一截脖頸,面部更是毫無防備。 何況謝虛也掩藏在臺后,見到一些小倌獻藝后,客人拋擲銀裸子的場景,自然沒想到戮教主丟擲過來的東西,其實是暗器,不存在躲閃。反倒是在暗器落在面具的額頭部位后,下意識地騰出半只手去接—— 周邊似乎寂靜了瞬間。 因為謝虛臉上那嚴絲合縫的銀質(zhì)面具,在被暗器擊中后,頓時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輕響,竟是從中間裂了開來。 “哐啷”一聲,成兩半的面具靜靜橫陳在地面上。 一摘下面具,面頰便觸見了溫柔涼風(fēng),爽快得很。只是這時,卻是萬籟俱寂,連謝虛都下意識保持了沉默。 畢竟謊言被客人發(fā)現(xiàn),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旁人第一時間看見的,卻是那張極美的臉。 烏發(fā)雪膚,每一處都生得如同清風(fēng)霽月般完美,是讓人魂牽夢縈、神魂顛倒的美。 戮念念身為男子,只因一張過于明艷的樣貌便惹人非議。他素來厭惡別人用目光打量他,便是滿含柔情的夸贊,也會令他不適。自他成為血鹿堂主后,便再也少見那些愛嚼舌根的人議論他的樣貌,可現(xiàn)在……戮念念居然也可以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了。 這世上的確是有人生得讓人挪不開眼的艷麗的。 推己及人,戮念念垂眸,將眼底的驚艷遮住。只一字一句的開口,聲如寒冰:“你是誰?” “……” 抱著琴的美人半晌才答:“謝虛?!?/br> 那神色竟似有些無奈。 戮念念聽到他的話,這才忍不住又抬起頭細看,發(fā)現(xiàn)雖是與印象中截然不同,但那眉眼的確與謝虛極像——一時,竟有些慌亂起來。 謝虛的額上,還印著一點紅痕,是方才暗器的內(nèi)勁未停,才將他的額頭打紅了。雪白的面容上,便只有那么一點胭紅,好似不小心拭上的脂粉,頓時生出無限的勾人意味來。將那如謫仙般的人物,都拉下了凡塵。 戮念念又不敢看了。 戮教主久久未動。 他好似全身都僵住了,目光落在謝虛身上時,滿是震驚。 他灰色的眸眼里雖有驚艷,更多的卻是一種不敢置信的惆悵和懷念,那神情就如同看著自己景仰已久也逝世已久的前輩,突然又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眼前。 戮教主已是失神地站起,死死盯著謝虛。他的面容緊繃,流露出眼角的細紋,已是有一股滄桑風(fēng)霜的意味。唇抿緊了,甚至有些發(fā)白,拳頭緊握地打顫。 他問道:“你、你姓謝對不對?” 謝虛不知道客人為什么還要再問一遍,不過發(fā)現(xiàn)對方幾乎是期待到恐懼地看著自己,眼中甚至有分退懼掙扎后,還是應(yīng)道:“嗯?!?/br> 戮教主突然便似放下心防般笑了起來。這樣窮兇極惡的人,露出笑容也與普通的中年長輩沒什么兩樣。他的目光滿是懷念,感慨道:“你與他……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