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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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云集的各樓美人,也是讓人花了眼,處處香風(fēng)陣陣。 柳玉生比起謝虛還要晚到一些。 他來到花楹臺后方,似是賭氣般地哼了聲。近乎敏銳地找到謝虛所在的方位,一雙眉目滿蘊(yùn)怒火,也不說話。 因?yàn)槌鲴R車出得急,柳玉生忘帶斗笠,那張漂亮的像是畫一般的容貌便顯在眼前,頓時(sh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便是連那些姑娘們,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暗暗警惕。 這人生得這樣禍水,恐怕要讓那些色欲進(jìn)了腦的客人好一陣追捧了。 穿著艷紅長衫的少年卻是戴著斗笠,垂下來的淡灰色紗布讓他眼前都好似覆著霧氣般,也有些看不分明眼前的事物,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被柳玉生瞪了一眼。 面紗下隱約可見謝虛白皙膚色,細(xì)看下去,很是勾人。 “柳公子,”謝虛道,“我在這里。” 謝虛的音色也讓人頗為在意,四周閑散的美人,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那聲音也算不得嬌軟魅人,讓客人聽著便浸死在溫柔鄉(xiāng)里;但的確音色悅耳,讓人說不出的喜歡。 這樣好的嗓子,應(yīng)當(dāng)是來唱曲的吧。 要在花楹臺上獻(xiàn)曲的美人們都心下一驚,心中暗自盤算勝負(fù),心下卻有些拿不準(zhǔn)。 柳玉生原本還在與謝虛生氣。 昨日他見謝虛待他還算客氣,還真以為謝虛是個(gè)好相與的人,沒想到到了今天,便是同行做個(gè)樣子也不肯——柳玉生想著自己在轎中呆愣愣地派人去叫他,最后卻尷尬得知謝虛早便離開了,心中一陣悶氣。 但他被謝虛這么一喊,卻又按捺不住,走了過去,挨在謝虛身邊坐下來。 ……如同被下了散般。 一個(gè)樣貌驚人好看的柳玉生和方才聲音悅耳的紅衣少年;哪怕這兩人只是男子,卻也足夠讓人忌憚了。 可這花魁的人選,絕不該是男子才對。 許多人想到這點(diǎn),又略微放下心來。 · 夜?jié)u深,秦水城中卻如同滾了油的水,熱鬧起來。焰火自花楹臺四周放出,一時(shí)夜空明亮如同火光映天。 花楹臺下置放著桌椅茶水,也有今年修建的上品隔間。 那隔間都是早三個(gè)月便訂好的,提著鳥逗趣的陳少爺剛剛坐下不久,連美人的面都沒見著,那秦水城的管事便過來,又是賠上金銀珠寶又是彎腰鞠躬,讓公子爺去旁邊側(cè)間,能挪個(gè)位置出來。 那陳少爺身世頗為顯赫,既有在朝廷食三品俸的叔叔,自己又拜在昆侖派學(xué)藝,家中銀錢富足,從來只有別人給他騰位置的份,哪有他給別人讓地方的份?因此雖然不算什么大事,陳少爺卻還是眼底浮上層冷意,強(qiáng)壓怒氣。身旁的護(hù)衛(wèi)看出少爺心情不善,一幅要拔刀的樣子,又被他攔了下來。 陳公子笑嘻嘻搭上管事的肩,油嘴滑舌道:“讓爺給你騰位置,倒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何方大駕,這么興師動(dòng)眾啊?!?/br> 管事倒是聽出他語氣不對,一幅歉然的樣子,卻沒有絲毫后悔,只俯身將要過來的人身份透露了一下。 公子爺笑容忽地一僵,緊接著瞠目結(jié)舌。 融雪城那位主子,天下第一的劍客,又怎么會…… 這下 他都咋舌了,僵了半晌才用更低的聲音斥道:“你、你瘋了吧!那位怎么可能……” 他正說著,被他們討論的正主就進(jìn)來了。 一身白衣銀發(fā),腰間佩著銀灰色長劍,容貌俊美無鑄,只是一進(jìn)來,好似身邊都起了分涼意。 融司隱一生自持律己,自然是不知道花朝節(jié)和花楹臺的事的。 他來這里,也不過是聽秋池水說,今天謝虛要上臺競選。 當(dāng)然,融司隱再?zèng)]常識,也是將齊周靈撇在了客棧再過來的。 他見管事久未出來,料想應(yīng)該商量的不太順利——當(dāng)然不會順利,誰會愿意將絕佳的好視線讓出來? 可這里是觀賞花楹臺最好的位置。融司隱雖然沒有橫行霸道的習(xí)慣,卻也習(xí)慣將利益最大化。于是他進(jìn)來后,微微一頓,便從袖中取出面額巨大的銀票來,放置在桌上。 沉默片刻,才詢問:“一起?” 在融城主看來。這自然是商量的意思。若是對方實(shí)在不愿意,融司隱也不至于強(qiáng)求。 但是陳少爺都快嚇?biāo)懒耍?/br> 早知如此,他肯定在管事說第一句話的時(shí)候就急流勇退,將位置讓出去,以免和這種大俠面對面。 但現(xiàn)在融司隱開了口,便是給他十萬個(gè)膽子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腿微一軟,便跌坐在凳子上。 雖然動(dòng)作有些古怪狼狽,但融司隱也當(dāng)他同意,拂擺坐了下來。 隔間中一片死寂。 陳少爺面色慘白如紙地望向臺上,想著,要這回我能活著回去,一定和兄弟們吹水,我是和天下第一劍客融司隱一起逛過花樓的男人。 說起來,為什么融城主……這般駭人??! 融司隱坐姿一絲不茍,目光清正冷冽,毫無邪佞之氣。這樣一個(gè)人,與其說他是來逛花樓的,還不如說他下一刻便要去武林大會斬jian除惡來的讓人相信。 就在陳公子的哆哆嗦嗦中。上花楹臺的第一位姑娘出來了。 獻(xiàn)藝的順序是由抽簽決定的,第一名固然給人印象深刻,卻因?yàn)槌鰣鎏?,難以留下印記,反而不容易登上這花魁寶座。 但這花楹臺上的女子卻像十分自信,纖薄的紅衣層疊在身,一雙雪白的大腿隱約可見,簡直要將人的魂都勾去。 女子摘了面紗,露出一張五官深刻,頗有異域風(fēng)情的臉,抱著琵琶微微一笑,臺下便傳來“嘶——”地抽氣聲來。 花楹臺的構(gòu)造很是巧妙,那些在后等候的花樓中人只需卡在角落,便能看清花楹臺上的景物,也不被客人發(fā)覺。 此時(shí),也有不少人盯著女子,心中暗暗較量了。 柳玉生抽到的是第二的簽,也不算太好的位置——謝虛似含鼓勵(lì)地看他一眼,柳玉生微一抽氣,便也上臺去了。 臺下客人諸多,柳玉生卻也不露怯。他的劍佩在腰間,是一柄軟劍,這樣掩藏著看不出形跡。只見他走進(jìn)花楹臺中央,忽地跪坐在地,血紅的衣紗極有技巧地鋪散開來。 而他在其中,微微仰首,那遮著相貌的斗笠便滑落下來,露出美麗無比的一張面容。 這一下的沖擊太大,饒是臺下不好男色的客人,也微微挺直了身體,眼珠子都似要掉下來。 琴聲漸起,是綿綿悱惻的琴音,柳玉生也隨著琴音調(diào)整體態(tài)。他雖是男子,但這樣柔媚的舞姿,卻別有一種美感—— 琴聲越漸急促起來。柳玉生要搬上臺的,是劍舞。 謝虛安靜地盯著臺上,他看過柳玉生獻(xiàn)藝,自然知曉真正的高潮還在后面,隨著琴聲中綿軟之意褪去 ,柳玉生也將手中軟劍拔出, 似是不經(jīng)意間,割裂了腰帶,厚重的外衫順勢滑落下來,露出里面如雪一般潔白的白衣。 白衣上紋著幾點(diǎn)梅花,從遠(yuǎn)處看去,又好似是濃稠鮮血化開一般。 這一下轉(zhuǎn)變的讓人眼前一亮。 柳玉生低垂著頭半跪于地,手中抵劍,正要抬頭出劍時(shí),琴聲卻驟然停了。 在激烈的旋律中間,出現(xiàn)短暫空白,的確會讓氛圍變得更凝重?zé)崃?,但這次卻有些不同,樂聲的停頓,似乎太長了。連柳玉生原本滿是自信的神色,都變得略微蒼白起來。 ……不對勁。 謝虛看著臺上人微弓著身子,肩膀微微顫抖,似是用極大的力氣握住了劍。 雖是劍舞為主,但沒了樂聲相伴,效果便詭異的大打折扣了。 柳玉生的樂師是調(diào)教的,兩人磨合數(shù)次,本不該出現(xiàn)這樣的失誤才對。 謝虛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那掩在后臺的樂師身上。 樂師似一下子慌了神,面色蒼白,搭在琴弦上的手停頓著,汗如雨下,神情十分痛苦。 第一眼看去,或是以為那樂師當(dāng)是犯了急癥才如此,但他的手卻偏偏極穩(wěn),搭在弦上,連一點(diǎn)聲響也未擦出。 謝虛走了過去,手搭在樂師身上。 “繼續(xù)?!敝x虛的聲音不算很大,甚至說的上溫柔。 琴師渾身一僵,緩緩抬起頭,卻還是滿臉強(qiáng)硬地道:“不行,我的手動(dòng)不了……” · 花楹臺上僵持的太久。 就在柳玉生想著要不要硬著頭皮先表演完時(shí),四周又傳來了弄弦聲。 一聲清晰過一聲,音調(diào)極高,好似從萬物的寂靜中,忽地掙扎出一點(diǎn)生機(jī)來。 連先前尷尬的沉默,都好似成了在積蓄力量的前調(diào)。 緊接著曲調(diào)降低,似配合柳玉生般,從高昂到低沉、冷冽至溫情。柳玉生雖說此時(shí)已是汗如雨下,但身體記憶還在,軟劍抽出,便行劍招。 他隱約察覺出此時(shí)樂聲的變化,但來不及細(xì)細(xì)思索,便已專心致志沉浸其中。 待結(jié)束之時(shí),柳玉生已身子崩緊得面無表情,但只臺下客人滿眼癡迷,料想應(yīng)當(dāng)不錯(cuò)。 陳少爺在下面見著這么個(gè)美人,獻(xiàn)藝又極是別出心裁。若不是旁邊有融司隱在,他只怕已經(jīng)撒上大把銀子去搏美人一笑了。 他按捺半晌,不敢表現(xiàn)的太過孟浪,卻還是躍躍欲試地問身旁前輩。 “融前輩覺得如何?” “很好?!?/br> 果然性好美色是人之常情——陳少爺深以為然,覺得他和大佬的距離又近了一步。便又十分含蓄地道:“前輩最喜歡哪里?” 像他,最喜歡臺上那公子柔軟的腰肢,修長的十指……當(dāng)然,若前輩喜歡,他定然不敢出手的。 不知是不是錯(cuò)覺,他看見融前輩微微彎了彎唇。 融司隱:“琴聲?!?/br> “……” 大佬果然不流于俗。 · 柳玉生回來后,看見琴師要偷偷溜走,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直接奔過去便對琴師動(dòng)了拳腳。 那琴師被他打的哀哀,臉上青紫一片,卻也不敢還手。 柳玉生脾氣上來了:“我平日短你銀兩還是輕賤你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要說恰好在獻(xiàn)藝中出了問題,未免太過巧合,柳玉生不會信。而那剩下的可能性,都是能將他氣出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