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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公主她結(jié)巴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一時間她的腦袋竟有些發(fā)蒙,不知該罵他些什么好。

    崔照的臉莫名沉了幾分,非禮勿視,別過了視線,道:“承安王、公主,時辰不早了,若是沒別的吩咐,微臣……就先退下了?!?/br>
    藺承安漫不經(jīng)心擺了擺手。

    崔照一僵,面上雖未改往日的沉穩(wěn),腳下夾著冷風略顯得有些倉皇不耐。

    聽見車轱轆的聲音愈來愈遠,宋宴初后知后覺,才意識到崔府的馬車已經(jīng)走遠。

    她猛地從藺承安的懷里脫開,急忙看向那宮門外幾乎已看不清蹤影的馬車,身子本能地往前追了幾步。

    “喂,你——”

    藺承安慵懶地在背后阻攔了她一聲。

    她咬咬牙,心頭又是一陣寒,到底還是漸漸停住了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冰涼的地上。

    藺承安悠悠地走了過來,沒伸手去拉她,只是笑了一聲,“他根本就沒那心思。你堂堂一個公主,又何必放低身段去自討苦吃。”

    宋宴初回頭,卯足勁了便惡狠狠地瞪著他,圓圓的眼睛瞪得跟個燈籠似得。

    藺承安見她這幅模樣,卻彎腰湊近了笑著看她,大抵是覺得她逞兇不足,反倒是有幾分可愛,于是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宋宴初氣得更甚,站直了身子一把推開他,就哭著往內(nèi)宮跑回去了。

    那晚,宋宴初急著要向崔照表述心意,沒有留心別的事;藺承安又本就是那種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

    可從御花園東隅到西宮門的宮人們都真真切切看見了:宴初公主與承安王手拉著手跑了一路!

    于是才一日不到的功夫,此事就傳遍了宮墻內(nèi),添油加醋的事亦不少。很快,連在皇后娘娘的宮里都有人在繪聲繪色地描述那時的所見。

    “……老奴那瞧得可是清清楚楚,是宴初公主先拉的承安王,千真萬確,十根手指還是交疊在一起的!瞧兩人臉上都樂呵著呢,跟嘗了一整罐蜜餞似得!”

    “奴婢也撞見了,可惜皇后娘娘可是沒有親眼見著,宴初公主那會兒神采飛揚,就跟換了個人似得,哪還像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人兒呀——”

    “……”

    “可不是,聽說咱們宴初公主與承安王緣來已久,都說不打不相識,沒準兩個月前兩人鬧的那次就好上了哩!”

    皇后貼身女官易香呵斥了一聲,打斷底下這些人的話:“都住嘴!胡話說得倒是越來越扯了,皇后娘娘只是叫你們過來說說那日瞧見了什么,竟敢在皇后娘娘說這些宴初公主不體面的事情,可仔細了你們的皮!”

    聽到易香姑姑這話,底下這些宮人才曉得一時失言,趕忙斂起神色噤口不言。

    皇后細細抿了一口甘茶,珠翠滿手,不緊不慢地將手搭在易香的手背上。她都是快要四十的人,一顰一笑卻仍是□□十足,保養(yǎng)得極好,盡生媚態(tài)。

    她用手輕點了點朱紅色的嘴角,思索著道:“照你們?nèi)绱伺c本宮說來,宴初與承安王的嫌疑倒還真是撇不清了?”

    聽著明明是寡淡輕柔的語氣,卻透著一股沒由來的威嚴。

    這么多年她也只有在皇上面前,才會徹頭徹尾地像個溫和賢惠的女子。

    幾個宮人聽了,面面相覷,益發(fā)不敢吭聲。

    坐在一旁的宋凝芝這會兒終于玩膩了手中的橘貓,彎腰百般呵護地放下貓,提著淺粉色的裙擺笑著跑到了皇后的身邊,撒嬌嘟嘴道:“母后,芝兒倒是覺得這些人說的不一定可信!”

    “哦?”皇后看向宋凝芝,頓時笑意盎然,伸手理了理她的發(fā)髻,說道:“那芝兒覺得,此事應(yīng)當如何?”

    “初jiejie是什么性子,母后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她那么悶,將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又怎會拉著承安王那種舉止輕浮不端的一個男子到處在宮里亂跑?興許是他們看走眼了也說不定的,母后可得查清楚,千萬別冤枉了初jiejie——”

    “這一點,母后也曾思慮過,”皇后無奈地笑了笑,又道:“奈何,不僅是這些人,就連崔侍郎也說親眼瞧見了,恐怕這事十有八九是真了。若是他說他沒看見還好,底下那些奴才的嘴總歸是好處置的?!?/br>
    宋凝芝聽到自己未婚夫的名字,也就紅著臉沒了聲,只顧著依偎在皇后的懷里玩弄著她腰佩。

    她沒見過這位崔侍郎,只看到他的畫像。聽說父皇母后將此人許給了自己做駙馬,小女兒心思總是有些說不大上來的。

    皇后笑看著乖巧可人的宋凝芝,會心一笑,又想到同是從自己費了那么大力氣生下來的宋宴初,心頭不由得又閃過一陣煩悶。

    易香見皇后皺了眉頭,就先讓那些宮人退下了,又讓人將爐鼎內(nèi)安神的熏香換了新的,好讓她心情舒暢些。

    “皇后娘娘,此事不僅關(guān)乎皇家體面,乘安王又是彧國派來的質(zhì)子,牽扯到嵐國與彧國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得妥善處置,又不好耽擱下來的?!?/br>
    皇后鼻尖微微呼出一口氣息,“本宮又何嘗不知,有法子,只是怕宴初她會不情愿罷了?!?/br>
    “就算是想出了宴初公主她情愿的法子,可她畢竟是被巽妃養(yǎng)大的,就會對皇后娘娘您惦念親近些么?瞧著這大半年來,若不是皇上給她規(guī)定的每三日須得來洛芳殿請一次安,她又何曾記著自個兒要來給娘娘請安——”

    皇后冷眸一瞥,手中g(shù)untang的茶杯就直直砸到了易香的身上。

    還冒著煙的水漬直將她燙得給摔到了地上,易香沒顧著整理身上,就忙將臉貼在地上,認錯道:“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一時糊涂才說錯了話,并非是有意要冒犯皇后娘娘與宴初公主!”

    皇后仍是怒不可遏,沉著臉不發(fā)一言,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處。

    凝芝公主見了,也被嚇了一跳,低聲安慰道:“母后,易香姑姑定不是有心的,你就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皇后低眉,起身甩袖:“罷了,你們都先退下吧,容本宮一個人想想此事該如何處置為妥?!?/br>
    “是……”

    第5章

    大抵是那晚喝了酒的緣故,宋宴初睡足了一個整天,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瞧著初寧宮外的日頭正盛,透過窗來都是令人煩悶的燥熱,她渙散無力地從床上爬起,簡單洗漱了一番,仍是提不大起精神。

    倩兒此時端來一些清淡的膳食,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頓了頓,又似平常一般笑著道:“公主,睡了這么久,怕是餓壞了吧?”

    “嗯……”

    宋宴初頷首,便接過那碗蓮花小米粥。

    倩兒看著她那張略顯憔悴的臉,猶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說:“公主……昨日你睡著的時候,宮里頭發(fā)生了一些事,奴婢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宋宴初疑惑地挑了挑眉頭,怔怔點頭。

    “奴婢也是聽說,聽說皇后娘娘……要將你……你——”

    倩兒的話音還未落,兩人就聽見外頭太監(jiān)通報,是洛芳殿的易香姑姑來了。

    宋宴初一凜,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略有些拘束地將手放在胸前。倩兒也趕忙噤聲,斂目屏退到了一旁。

    易香帶著幾個洛芳殿的小婢走到了宋宴初面前,才挑眉垂目側(cè)腰輕福身子行禮。

    她淡淡地睨了眼桌上的膳食,說道:“聽說公主昨兒個身子不爽快,竟睡了一夜,可否有請御醫(yī)來瞧過?”

    宋宴初緊閉著唇不語,倩兒忙替她應(yīng)答道:“是公主前夜不小心在宴會上喝了酒,才會如此。前兩年也有過一次,沒什么妨礙的,公主睡一覺便能好了,也就沒想著要麻煩御醫(yī)了?!?/br>
    “何時輪到你這婢子多嘴?”

    易香若有若無地殺了倩兒一眼,悠悠冷笑道:“再說若是宴初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你有幾個腦袋能擔待?”

    倩兒咬咬牙,被訓(xùn)得有些心慌。

    這易香畢竟是皇后身邊的頭等女官,在這深宮中三十多年,行事作風都多少與她的主子有些相似,又是頂著皇后娘娘的名號做事的,所以就連宮中的寵妃皇子也都得顧忌她幾分。

    宋宴初私下拉住了倩兒的手,也有些怯,暗暗沉了一口氣,用蚊子般的聲響極其快速地帶過一句:“本宮沒、沒事……”

    易香眼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就她這寒磣的德行說出去是公主,也不怕被人說成是投錯了胎。

    她又轉(zhuǎn)而揚起了嘴角,“公主不必憂慮,奴婢來初寧宮也無旁的大事,只是先來給公主道喜的?!?/br>
    “喜……?”

    宋宴初不明白喜從何來。

    “前日皇上不是在中元宴上給凝芝公主指了婚,皇后娘娘回去又記掛著公主您,想著您要比凝芝公主還長一歲,也應(yīng)當將您的婚事早些給定下來為妥當。何況公主的年紀大了,總是要討駙馬的,干脆就趁著與凝芝公主的喜事一起辦了?!?/br>
    宋宴初望著易香嘴角不甚明朗的笑意,心中不覺一陣發(fā)怵,“……誰?”

    “皇后娘娘想著與公主年紀相仿,身份地位相當,又與公主您心意相通的,自然只有承安王了?!?/br>
    易香面上始終帶著不深不淺的笑意,美其名曰“道喜”,心中卻想著白白便宜了宋宴初這么個結(jié)巴公主。

    承安王雖只是個留在嵐國的質(zhì)子,平日里沒個正經(jīng),也不大愛務(wù)正業(yè)??芍辽贅用采脴O其俊俏,為她生平都少見。何況彧國皇上膝下的皇子并不多,他若有朝一日回去,將來能繼承彧國大統(tǒng)也是未嘗不可能的。

    易香面子上未露出半分心思,只是繼續(xù)緩緩說來:“不過此事還需得彧國皇上的應(yīng)允,皇后娘娘昨夜已經(jīng)與皇上商量過了,一早上便讓人快馬加鞭捎了文書到彧國去。公主只管放心,彧國與嵐國一向交好,此等能連通兩國的大好喜事,彧國皇上皇后本也沒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理兒——”

    宋宴初雙唇微微翕動,低聲支吾了些什么,面色緊接著一陣白一陣紅。

    易香愣了愣,停下來問道:“公主,怎么了?”

    “我……我……我不想……”

    她哆哆嗦嗦地低聲說著,像是生怕聲音太大了,會被易香姑姑直接嘲了去。

    易香也輕聲一笑,假惺惺地勸慰道:“公主,這承安王有何不好的?他雖不是嵐國本系的皇親,可好歹也算是個有身份的皇子,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哩。再說前日這么多人都瞧見了公主與承安王在一塊兒,皇后娘娘倒是一心想成人之美,公主這會兒敢做又不不敢當,未免也太讓娘娘為難了罷——”

    “前日……”

    宋宴初想起前日晚上的事,急得快要哭了,“事情、事情,并非他他們所……所見!”

    倩兒見了心疼,也不敢插話,只得在旁撫著她的胸口。

    她早上從其他宮聽到的消息便是這個,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到她先告訴公主,易香姑姑便親自過來說此事了。

    易香又無關(guān)痛癢地說道:“公主切莫動氣,俗話說這姻緣乃是天定,誰也惱不得,惱了也是無用處。就如同凝芝公主與那崔尚書家的崔侍郎,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宋宴初聽到崔照的名字,心頭一陣難忍的抽痛,眼眶愈發(fā)紅了。

    瞧她那模樣,像是柔弱地隨時都要哭鼻子,可下一秒,她竟厲聲尖叫了起來:“我……我我不、不嫁他?。 ?/br>
    這一聲來的極為尖銳刺耳,驚的在場的人嚇著了。

    她的確哭了,不過誰都不曾見過如此兇神惡煞的宋宴初——

    桌上的碗筷湯勺也一并被她無意掀起的桌布給摔到了地上,碎了不少。

    素來見慣了大場面的易香也是一愣,沒想著這養(yǎng)不熟的結(jié)巴小妮子還有會咬人的一天,抬眼見著她沖撞著跑了出去。

    “公主要去何處——”

    “公主??!”

    宋宴初一路踉蹌,直出了初寧宮,便往處于正宮之位的洛芳殿走去。

    此時心頭千般萬緒涌上來,怎么壓也止不住。

    她縱然平日再軟弱怕事,可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總得去跟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