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外頭初寧宮的宮人已少了大半,蕭條得很,白日的天色也愈發(fā)暗沉了。 她此刻有些坐不住,匆忙起身,便往元順住的院子里沖了去。 元順還在屋內(nèi)自個兒換藥,屋子里都是一股藥味。 他見著宋宴初沖了進來,也仍是不緊不慢地纏好了紗布,穿上衣裳,回過頭,才趕緊過去攙住了快要跌倒的宋宴初。 “公主,你怎么了——” 宋宴初沒站穩(wěn),半個身子靠在元順的肩上,便握住他的手臂,打轉(zhuǎn)的眼淚快要掉了下來。 “元順!元順……聽、聽說倩兒她……” “公主,此事我也是方才知道的?!?/br> 元順凝著沉重的面色,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只好用柔和的語氣盡量安撫她。 宋宴初一愣,心里有顆巨石沉了下去,砸的她直不起身。 看來倩兒真的是出事了。 “那我該怎么辦……我、我要怎么才能救她?她不可能殺……殺人!” 宋宴初無助地低吼了一聲,喘著氣緊緊抓著元順的衣裳,眼淚已經(jīng)止不住落了下來。 “公主——” 元順扶正了她的身子,伸出大掌輕撫著她的背,聲音如水般柔綿,卻又有力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呼在了宋宴初的耳邊。 “她殺人了。她殺了霜兒公主——” 第32章 宋宴初一凜,眼淚都仿佛靜止在了面頰上。 “你、你說……什么?” 元順微微哽咽,安撫道:“昨夜里承安王府的人就沒見到霜兒公主回來,派人在城外搜了一夜,今一早才在逸興殿西面的荷花池中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身。聽說,被發(fā)現(xiàn)時,霜兒公主已全身發(fā)黑,應(yīng)當是被人下了毒……” “藺霜……” 宋宴初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格外震驚。 她怔怔地望著元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明明昨兒個下午,她還在自己的宮里喝茶吃東西。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會…… 藺霜出事了,那藺承安他…… “公主,霜兒公主昨日入宮之后,只到過初寧宮,而且只用過初寧宮中的食物。那死的人畢竟是彧國皇上最疼愛的公主,弄不好就會破壞兩國的關(guān)系,乃至是動搖兩國的社稷。” “可是倩兒、倩兒她是不會做那種事的……” 宋宴初急得眼睛發(fā)紅,只想讓元順趕緊想想辦法。 他的主意一向多,又甚是妥當。 若是大理寺與內(nèi)務(wù)府的人對她做了什么處置,恐怕倩兒到時候還挨不住…… 元順卻極為平淡地道:“正好昨天也有不少人曾聽見倩兒抱怨過霜兒公主,知道倩兒因為之前的事一直對她不滿,是最有可能下毒的。此時咱們這邊須得有個人頂著,才不會先將責任追究到公主你的頭上來,皇后定會想辦法替公主開脫此事的——” 宋宴初心里一空,想到倩兒,又望著元順如此冷靜的模樣。 她的腦子空蕩蕩的,眼淚與動作都忍不住,一個巴掌先用力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那一聲清脆。 元順的臉上一陣guntang,被打得有些懵。 沮喪、無助、且失望。 宋宴初已經(jīng)泣不成聲,“若被誣陷的人換做是、是你!我可知道,我也絕不會為了保?!N胰奚銈儯 ?/br> 沒有下毒就是沒有下毒。 她沒有,倩兒也絕不會! 撂下這句話,她便哭著沖了出去。 元順捂著臉,許久沒有緩過神來,他的心仿佛哪里被掏空了一塊,頓時什么都填補不上了。 他的面部抽搐了片刻,望著外頭的天色,心里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漸漸的,他還是直起了身子,視線范圍中失去了她,目色就變得如往常一樣冷毅。 總算打了一聲雷。 不久,京城空中就開始下起雨來。 雨水不大,可打在身上冰涼得很。 宋宴初匆匆下了馬車,就直奔承安王府的大門而去。 “藺承安……藺……” 她眼下能找的人只剩下他了。 雖然知道,他此刻因為藺霜的死定不好受,可她也決不能眼睜睜地就看著倩兒…… 眼前的承安王府也有些死氣沉沉。 霜兒公主尸首未寒,雖還未掛上白綢,可府前最顯眼的兩盞大紅燈籠已經(jīng)被摘了下來,奴仆們紛紛穿著素色的衣裳,面色沉重。 她還未來得及踏進承安王府一步,便被門前的侍衛(wèi)給攔了下來。 “公主留步。承安王今日有要事處理,加上心情不大爽快,還是請公主改日再來吧?!?/br> “你們……” 宋宴初凝眉朝里面望了一眼,“你就進去替、替我向他通報一聲……” “公主請回吧,事關(guān)重大,所眼下所有的擔子都壓在承安王一人的身上。而公主您的身份特殊,畢竟霜兒公主是出了初寧宮后才出的事,最好眼下,還是不要來王府招惹是非了。” 侍衛(wèi)的語氣不由得加重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幾分埋怨,她也聽得出來。 發(fā)生這種事,承安王府的人怎么能不怪她…… “我知道,可是……” 她不信藺承安會這樣將她拒之門外。 可宋宴初只是將身子探了探,那侍衛(wèi)便將半根劍拔出了劍鞘—— 她嚇得往后退了退,身后便有一溫暖的掌頂住了她的身子,才沒讓她收到驚嚇往后摔倒。 宋宴初抬頭一看,竟是崔照。 他穿著暗紅色的官服,面色也格外凝重,可眼中的柔意還是如往常一般溫潤。 “崔照哥哥……” 崔照將她給扶正了,微微嘆息,才松開了手,瞪了那侍衛(wèi)一眼,義正言辭地道:“刑部侍郎崔照,特前來辦霜兒公主中毒一案,還請勞煩進去跟承安王通報一聲——” 那侍衛(wèi)見他是受皇上圣諭來查案的,面色窘迫,無奈也只得進去硬著頭皮通報。 宋宴初看了眼崔照,心里愈發(fā)不安。 此時不但讓大理寺出馬,連刑部的人都已經(jīng)出面聯(lián)合調(diào)查,看來此事真的非同小可…… “公主沒事吧?” 崔照這會兒趁著空閑,問了一聲。 宋宴初抿著嘴,搖搖頭,千頭萬緒,心里也亂的很。 “崔照哥哥,你知道倩兒她、她如今?” “她如今還被關(guān)押在內(nèi)務(wù)府地牢,尚未轉(zhuǎn)移到宮外的牢房,大理寺與刑部的人都還在審。在此事傳到彧國朝廷之前,尚且還會有一絲轉(zhuǎn)機。” 宋宴初蹙眉點了點頭。 崔照又說道:“可就從目前案子來看,倩兒的罪責恐是難逃了。方才才搜出藏在她屋內(nèi)的毒藥,與霜兒公主身上的頗為一致。而且據(jù)說當天下午霜兒公主所服用的糕點,幾乎都是由她最后經(jīng)手的。好在有皇后娘娘在,此事還未怎么牽連到公主的身上——” 宋宴初聽著崔照的分析,心思就愈發(fā)沉了。 就在這時,藺承安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難得也穿著一身玄黑的衣裳,見到宋宴初與崔照站在一處,原本就落寞的神情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憔悴。 藺霜雖不是他一母所剩的親meimei,可關(guān)系也極好…… 他走過去,便先將宋宴初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才面著崔照的行禮。 “崔照大人,所來何事?” 他冷著臉。 崔照淡淡一笑,“霜兒公主昨日出府進宮的時間,還需再跟承安王確認一番。微臣還有一些細節(jié),也是不大明白,還往承安王能將所知的一一告訴微臣——” 藺承安默了默,便請崔照進去。 宋宴初也跟在了藺承安的身后,低頭走著,沒人再敢攔她。 崔照走在一側(cè),也用余光疑惑地看了眼宋宴初,也擰著眉頭,繼續(xù)匆匆地往前走。 “你先在這等著我?!?/br> 藺承安將宋宴初帶到了書房旁側(cè)的一間大屋子里,伸手,猶豫了下,去摸了摸她的腦袋。 宋宴初沒來得及環(huán)顧一些四周,面上有些著急,就聽得藺承安又說:“我都知道了。我先與崔照辦些事,等事情一辦完,我就過來找你。” 宋宴初強忍著心中的不安與急切,低頭蹙著清秀的眉頭。 聽他冰冷的語氣,應(yīng)該還是有幾分在怪自己。 或許,他還在懷疑,是不是她下毒殺了霜兒,畢竟此時牽扯到倩兒,倩兒又是自己的人…… 若非要說是她宋宴初想下的毒,也不是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