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密封嘛,這樣水蒸氣才不會跑進罐子,稀釋rou的香氣啊。到點以后你揭開蓋子用手按一按豬皮,如果像嫩豆腐那樣微微顫動就表示成功了?!?/br> 冷陽笑稱漲了新知識,積極為大廚打下手,用改刀下來的剩rou做蟹粉獅子頭。 洪爽問他:“中午我們在上河居吃了一道蔥燜雞,你知不知道那雞rou為什么那么嫩那么香?” 冷陽最近看了不少烹飪書籍,了解一些原理。 “書上說rou吃了水,做好以后口感才會細嫩?!?/br> “沒錯,那你知道一斤rou能吃多少水嗎?” “多少?” “是120克,這是一位大廚反復(fù)試驗后得出的結(jié)論,不能免費教給你,以后要用行動償還?!?/br> 她模仿他的習(xí)性開玩笑,讓他拿半斤大蔥兌上一斤礦泉水用榨汁機榨汁。 冷陽洗蔥時想摘掉根須,被她喝止。 “根須是蔥的精華,帶須榨出來的汁蔥香味才最濃。” 榨好蔥汁,她正從鍋里撈起煮好的螃蟹。 冷陽沒話找話問:“你知道螃蟹怎么分公母嗎?” “這還不簡單,每種螃蟹肚皮上都有個蓋子,母蟹是圓的,公蟹是尖的,就是俗稱的‘團臍’和‘尖臍’?!?/br> 她說完發(fā)覺他的視線牢牢系在她的肚子上,質(zhì)詰:“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肚臍是不是圓的?!?/br> 她立刻醒悟這人在拿母螃蟹挖苦她,隨手抓起一只剛拆下的蟹鉗擲過去。 他jian笑躲開,豎起右手食指抱怨:“看看上面的血印,今天下午在七彩酒店被一只母螃蟹夾到的,現(xiàn)在還很疼呢?!?/br> 她早知他不肯饒人,悶聲諷刺:“誰叫那只大海參太討厭,被夾死都活該?!?/br> 自戀的男人得意解嘲:“海參那么名貴,你把我比做它是在夸我啰?!?/br> 她仰頭大笑三聲,假裝皺眉捏鼻子:“海參的嘴和肛\門沒分家,就像你講話比拉屎放屁還臭啊?!?/br> “不是吧,你在燒菜啊,說這么惡心的話不怕煮出來的東西會變質(zhì)?” “這些菜都是給你吃的,爛菜塞臭嘴,正合適?!?/br> “你也太不尊重自己的勞動成果了,而且我jiejie待會兒也會吃嘛?!?/br> “哼,說不過就拿冷jiejie做擋箭牌,真沒用?!?/br> 二人掐完一輪,冷陽見洪爽臉黑黑的,心想她正鬧家變,還是少招惹為妙。拿了菜刀砧板去一旁剁rou粒。 貧嘴大王一安靜,洪爽頓覺不慣,眼瞅他表情沉悶,以為被懟生氣了,想想剛才的話確實太重口,傳出去別人定會罵她粗野。于是用一聲咳嗽做和平使節(jié),矜持道:“其實今天真得謝謝你,沒你提醒,我和二叔一定會沖動行事,不但制不住黃丹云,搞不好還會被反咬一口。” 冷陽隨和一笑:“不要緊,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你們就有經(jīng)驗了?!?/br> 他故意擠兌,逼得她火起,一掌拍在案板上,震波直傳到他那方。 “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啊,一次就夠我們家受的了,你還想讓我們繼續(xù)倒霉?” “火氣這么大,說你是母螃蟹一點沒錯?!?/br> “你才是,臭海參,我早晚紅燒了你!” “還是清燉吧,我這么英華外放,濃油赤醬會抹殺我的風(fēng)采?!?/br> 洪爽做菜有始有終,和討厭鬼斗嘴也沒胡亂辱沒了食材,接到剁好的rou粒,不聲不響拌上鹽、胡椒和蔥汁蟹rou,雙手叉起來使勁往盆里摔打。 冷陽驚怪:“你生氣就罵人唄,干嘛拿東西撒火?” 她毛躁地剜他一眼:“這是做rou丸最重要的步驟,經(jīng)過強力撞擊rou的纖維才會松動、舒展,rou粒間的空氣才能全部排除,產(chǎn)生彈性和黏性。” “哦,那我也來試試?!?/br> 他擠上來幫忙,興高采烈摔打著,那歡騰勁兒禾麻葉似的刺著洪爽,老覺得他是存心來礙眼的,手上的動作明顯粗暴了。 冷陽立刻發(fā)問:“下手必須這么狠嗎?還咬牙切齒的,不知道的以為你在分尸呢?!?/br> 她順茬排揎:“我每次摔丸子都會把rou醬想象成仇人,這樣效果更好?!?/br> “真的假的?那你再示范給我看看?!?/br> “好啊,你可得看仔細了?!?/br> 她借機報復(fù),一邊摔rou粒一邊恨罵:“死嘢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基因變異做事怪異,良心太瘦臉皮太厚,有朝一日落在我手,打得你碎尸萬段,魂飛魄散!” 她罵得直白,冷陽也聽得明白,盯著她的后腦勺微微壞笑,裝模作樣說要嘗試,推開她有樣學(xué)樣邊摔邊罵:“你這個母螃蟹,成天橫行霸道,都粉身碎骨了還不老實,既不算飛禽也不算走獸,一叫雞飛狗跳,一笑野鬼上吊。” 洪爽可受不了他的借喻吐糟,瞬間跺腳暴怒:“你再罵一句我就把你剁碎揉到這餡里去!” 毒舌仔眨著眼睛裝無辜:“我在罵這餡里的母螃蟹,你干嘛發(fā)火,跟螃蟹是親戚???” 見她扯掉圍裙要罷工,忙嬉皮笑臉哄勸。 洪爽拒絕再系圍裙,指著一旁的芡汁說:“我不是你家的廚師,接下來你自力更生,芡已經(jīng)幫你調(diào)好了,你學(xué)著給獅子頭掛糊吧?!?/br> 她有心刁難,冷陽并不退卻,系上圍裙照其指示cao作,先抓起一坨兒童拳頭大小的rou粒,按她吩咐的在雙手間拋倒數(shù)次,期間詢問原理。 他以學(xué)生姿態(tài)請教,洪爽不好擺架子,悉心傳道:“這個步驟也是為了排出獅子頭里的空氣,增加黏性,這樣做好的獅子頭才緊實不散?!?/br> 當(dāng)rou丸入手發(fā)出啪啪聲,她說夠勁兒了,讓他抓起一把芡汁試試濃稠。 “你攤開手掌慢慢舉起手臂,看芡汁自然流下,在掌心薄薄攤勻,就說明濃稠適中。然后再倒幾次獅子頭,讓rou丸表面均勻掛上一層薄糊。這時動作一定要有力,芡汁才會滲透進表層?!?/br> 冷陽做出4個掛好糊的獅子頭,放入蟹殼蟹鉗和豬rou吊成的清湯,以小火浸煮。聽說要煮兩小時才能達到最佳口感,他驚道:“這兩道菜都要這么久???你怎么不早說?” 洪爽沒好氣道:“是你讓做這兩道菜的,現(xiàn)在又來挑剔?!?/br> “你應(yīng)該告訴我耗時多久,這樣我才好權(quán)衡嘛?!?/br> “你當(dāng)我是ai人工智能啊,事前還幫你分析數(shù)據(jù)?自大狂?!?/br> 她一虎臉,他便賠笑,裝小二替她捶肩膀道辛苦,請她留下來享用美食。 “不了,家里還不知是什么情況,我得回去瞧瞧。一會兒替我向冷jiejie問好?!?/br> 洪爽下到一樓,門口停著一輛灰色帕薩特,她認出那是姜承望的車,車主正從駕駛室出來。 “爽姐,真巧啊?!?/br> 姜承望打完招呼,繞過車頭為副駕座上的人開門??吹嚼湫酪?,洪爽產(chǎn)生警戒,下意識瞟了姜承望一眼,被他曖昧的神情坐實疑慮。 “冷jiejie,你剛下班呀?” 她若無其事拉住冷欣宜的手,說冷陽做了好菜等她。 冷欣宜猜是她掌勺,比手勢邀她同吃。 洪爽搶白試圖翻譯的姜承望:“我看得懂,不用你說!”,再笑對冷欣宜:“我家里有點事,得回去了,改天再找你玩?!?/br> 冷欣宜握握她的手,轉(zhuǎn)身向姜承望做手語。 洪爽看出她在邀他回家做客,搶在姜承望回應(yīng)前攥住他的胳膊,向她笑道:“冷jiejie,我有話跟姜師弟說,今天先把他讓給我吧?!?/br> 她不容分說地將姜承望拉到遠處的小巷,一聲訓(xùn)斥蓋住他所有埋怨。 “你答應(yīng)過我不對冷jiejie動歪腦筋,怎么出爾反爾???” 姜承望缺乏干壞事的天賦,心理防線異常脆弱,當(dāng)場結(jié)巴了。 “對不起爽姐,我承認我沒能很好地控制感情,可至今沒冒犯過冷老師。今天也是頭一次送她回家。” 洪爽相信他沒撒謊,但仍未放松聲調(diào),一板一眼警告:“所有大錯都是從小錯開始的,你明知管不住自己還一再接近冷jiejie,就是在放任自己犯錯。冷jiejie和普通人不同,一旦被你傷害,痛苦也是雙倍的,你不能因為一時意亂情迷毀壞她的人生!” 她剛剛獲悉冷欣宜童年時的遭遇,又通過洪悅大致了解到她們這類人的隱痛,將對大姐的保護欲延伸到了她身上,決心嚴(yán)防死守,杜絕一切潛在的危害。 被當(dāng)做壞人指控,姜承望委屈多過心虛,苦悶辯白:“爽姐,我比你更想保護冷老師,現(xiàn)在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每天睜開眼睛第一個想見的人也是她。怕她遇上不開心的事,或者被人欺負,才老忍不住去圖書館看她。我從沒這樣重視過其他女人,現(xiàn)在只有她能讓我心動?!?/br> “夠了!” 洪爽厲聲截住他的癡話,悍然斷言:“冷jiejie是殘疾人,你在意她只是出于獵奇!” “不是,我真的……” “別解釋了,我不想聽!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這一個就能試出你是不是真心?!?/br> 她對他瞠目而視,以檢察官的語氣質(zhì)問:“你有沒有告訴冷jiejie你的家庭背景和真實身份?” 姜承望怔住了,恨路燈太亮,讓慌亂神色無處躲藏。 洪爽態(tài)度更凌厲:“你連基本的坦誠都沒有,分明只是想耍人家,虧我以前還把你當(dāng)好人,結(jié)果你們姜家全是一路貨。以后離冷jiejie遠點,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對她不軌,我會讓你好看!” 絕情話最傷有情人,姜承望看到的世界和她不同,感覺這二姐冷酷得不可理喻,攔住她申訴:“爽姐,你這話太過分了。我們家和洪家是有矛盾,之前秀娜得罪你也是她不對,可我和mama對你是真心的,你為什么這么恨我們,非要把我們當(dāng)仇人?” 洪爽趕蒼蠅似的揮開他伸過來的手,雙眼閃爍饑狂如獸的兇光。 “別再跟我提夏蓓麗,我不止恨她,還恨到苦大仇深,不共戴天!她害慘我老豆,氣死我爺爺,害得我大姐心理扭曲,被男人玩弄欺騙,如今過得水深火熱,每天都在絕望!” 竭嘶底里的咆哮嚇退姜承望,片刻后又驚忙地上前拉住她。 “大姐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夫欺負她?” “你少假惺惺!” 洪爽悲憤一推,推倒慌惚的弟弟,也搖落偷偷越獄的淚水。 姜承望惶恐凝望,已大概揣測出洪悅所遇的不幸,起身冒險靠近。 “爽姐,長輩們的事輪不到我過問,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呢。當(dāng)年mama或許是對洪伯父不忠,可感情的事很難分清對錯,況且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再追究也沒意義。我們應(yīng)該多想想將來,讓自己的親人過得幸福?,F(xiàn)在大姐出了事,我真的很想幫助她,你告訴我該怎么辦,不管做不做得到,我都會盡自己的全力?!?/br> 他站錯隊,十足的誠意也顯得虛假。 洪爽抹了抹眼睛,冷笑:“感情的事很難分對錯,拿這句話做借口就能堂而皇之背叛婚姻,拋棄子女?大姐現(xiàn)在就是遇到了和夏蓓麗一樣的人渣才會受我老爸當(dāng)年受過的苦!這都是夏蓓麗造孽留下的后遺癥,就算姜家馬上家破人亡,我也不會原諒你們!” 姜承望經(jīng)不起如此惡毒的詛咒,仿佛沉浸在大災(zāi)難中,面如土色道:“你真想讓我們?nèi)ニ溃俊?/br> 洪爽同樣受不了他的偽善,斬釘截鐵詈諷:“你怨我狠心是嗎?實話說了吧,我不僅想讓你們家破人亡,還希望你們的死法越慘越好。夏蓓麗那□□最好被亂刀砍死,姜開源那jian夫最好生癌活活爛死,你那個賤三meimei也是,最好都不得好死!” 她仇恨上腦如同被妖魔附體,姜承望毛骨悚然,不敢再面對她的猙獰面目,戰(zhàn)栗著愴惶逃奔而去。 洪爽斷喝:“站??!”,竟讓他趔趄一跤撞翻垃圾桶。 “記住我的話,不準(zhǔn)再接近冷jiejie!” 這次警告氣勢更嚴(yán),效力卻遠不如前次。 懾于她的狠絕,姜承望心態(tài)已產(chǎn)生變化,不再奢求喚回親情,也就不再把她視為顧慮,從而減少一層顧忌,增加一份堅持,不肯為不值得人放棄中意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