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這里干凈又安靜,還可以隔著玻璃門望見杭祁,譚冥冥坐下來,只見杭祁走到柜臺那里,和老板說了什么,老板為難地搖了搖頭,但杭祁又說了什么,老板總算是同意了,煩躁地說了句,看口型好像是“明天早點來”——怎么了? 杭祁的收工時間難道不是七點半嗎? 譚冥冥想問一下他,但杭祁轉過身來,看了自己一眼,確認自己還乖乖坐在這里之后,就去開工了。 網吧里幾百臺電腦,通道轉來轉去的,譚冥冥也不知道他去哪臺電腦附近了,于是只好悻悻然收回視線,她先從書包里掏出化學作業(yè)來做,但來到網吧,不玩會兒游戲,好像又有點怪怪的,于是她又隨便打開了桌面上的一款游戲。 對這種競技類游戲,譚冥冥不是不會玩,只是不太感興趣。 她一邊做著化學作業(yè),一邊用手機掃碼登陸,打算隨意地玩兩把。 她cao作有點菜,其他兩個隊友有點不滿,也沒說什么。 但就在這時,隊伍里面進來了一個小學生——肯定是個小學生,因為聲音稚嫩得一逼,上來就開噴譚冥冥玩的小喬死菜雞,不會玩就趕緊滾回老家種田,完美地躲過了所有正常cao作。 譚冥冥:??? 現(xiàn)在小學生都這么牛逼嗎? 她戴著耳麥,壓根沒開口,幾分鐘內被噴得體無完膚,最后小學生高傲地撂下一句:“玩小喬的,在你手上放根火腿腸,你家狗都比你會玩。” 譚冥冥:………… 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一百萬那智商。 小學生還在嗶嗶嗶地罵,譚冥冥控制不住自己了,剛要開口回懟,可那邊,小學雞卻像是斷了線一樣,突然啞聲卡殼了,且一瞬間,他cao縱的角色嗝屁了。其他隊友莫名奇妙,問:“還玩不玩了?” 過了會兒小學生才跟家長在后面一樣,聲音都緊張地變了調:“玩玩玩,我錯了,我不罵人了?!?/br> 譚冥冥:??? 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繼續(xù)玩了下去,不得不承認這小學雞cao作真的是非常好,不罵人了之后,玩得還是相當爽。譚冥冥甚至拋棄了化學作業(yè),一會兒就開心地沉迷了進去。 不過,就在這時,手機班群響了一下,她打開來,只見是化學老師發(fā)來的新的分組—— 怎么,分組又變了嗎? 即便變動,也不會變到自己身上來吧,譚冥冥想到要和周琳一塊兒做化學實驗,就懨懨的,但還是用電腦打開了新的分組表格,卻頓時瞳孔猛縮,只見,新的分組上,自己旁邊的組員名字赫然變成了——杭祁! 怎么回事?!譚冥冥激動又驚喜。 她連忙切到班群去看,但大家好像對新的分組都沒什么議論,畢竟她處于透明狀態(tài),即便分組變了,大家也都沒注意到,大家都以為是化學老師忘了已經發(fā)過了,又發(fā)了一遍過來。 可是,譚冥冥卻興奮高興得要命,這樣一來,和全班化學第一一組,他雖然冷著臉,但至少能聽到自己講話,可以和他交流,自己實驗成績就不至于考太差! 啊啊啊太高興了,但,為什么突然調了分組? ……譚冥冥忽然明白了辦公室前杭祁說的那句“放心吧”是什么意思了,她頓時:“……” 杭祁該不會以為自己去找化學老師,是特地想和他分到一組吧!——所以覺得自己可能成功不了,他才去幫自己說服了化學老師,畢竟他化學成績次次滿分,提個要求化學老師不會拒絕。 這該死的誤會,自己對他死纏爛打,在他眼里肯定奇怪死了。 ……譚冥冥一瞬間面紅耳赤,忍不住捂住了臉。 …… 而網吧斜對角,角落里,一個一百二十斤的小學生見那個玩小喬的菜鳥玩家又一聲不吭地停在原地,然后就瘋狂掉血,然后就嗝屁了,簡直一瞬間怒從心起,暴躁得又想開罵。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肩膀就被旁邊的大哥哥按住了。 小學生一個哆嗦,欲哭無淚看向旁邊給電腦做檢查的人。 這人抬起頭,冷著臉,面無表情:“打游戲別罵她,不然揍你?!?/br> 第39章 從網吧出來后,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暮色沉沉,公交車站旁車流如龍。 譚冥冥雖然背書包計劃沒成功, 但在杭祁收工時,飛快而自然地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杭祁看她一眼, 沒什么表情地擰開瓶蓋給她遞過去, 譚冥冥“……”地又推了回去, 杭祁這才愣了一下,喝了一口…… 總之,無論如何, 礦泉水√, 這一趟死纏爛打地跟他來網吧, 還是有收獲的。 譚冥冥心底悄悄開心著, 還因為化學分組的事情有些臉熱, 就沒再多說話,和杭祁道別后, 飛快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待她上車后,杭祁仍立在公交車站的寒風里, 靜默地看著她在后排的座位上坐下來,直到公交車消失在視野之內, 才半垂下眼睛,看了眼捏在手心里的礦泉水瓶,他一雙眼睛漆黑透亮, 又悄悄燃起些許亮光。 這兩天簡直是杭祁最快樂的日子了。 本以為她開始膩味了,不再悄悄關心自己了,但沒想到,她卻真的和他做朋友了。 近距離地站在她身邊,聽她笑著講話,聽她呼吸、腳步聲、心跳聲,視線落在她身上,見她一些細微快樂的小動作,以及,和她打招呼、一前一后進網吧、在公交車站道別。他灰暗的身邊仿佛都被她臉上的笑容給照亮——這一切,全都是杭祁以前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因為無法想象,也就珍之重之、虔誠而認真,不敢隨意對待。 “明天見?!?/br> 杭祁仔細回想著方才她說這句話時歡快的語氣,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嘴唇,心頭也不由得期待起明天來。 如果能永遠這樣下去就好了。 如果,沒有別人來打破,也沒有第二個人靠近她,就好了。 …… …… 家中。 鄔念兩所學校的考試在下午五點左右就結束了,他拎著昨晚和譚冥冥一起新買的書包,晃晃悠悠拋著書包,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熟門熟路地回到小區(qū)。 雖然才來這個家三天,但他已經喜歡上這個小區(qū)了呢,連帶著看見落了漆的墻壁和凌亂丟棄的垃圾,都覺得格外親切。 鄔念腳步輕快地走進電梯,將頭發(fā)上細細屑屑的小雪掃去,將書包抱在懷里,嘴角還是情不自禁飛揚。 如果能通過第一所學校的入學考試,那每天早晨就能和jiejie乘坐同一輛公交車,先后在兩個站臺下車了。 jiejie。 念及這兩個字,鄔念在電梯里虛空伸出手,好像觸摸到一團光,他笑了笑,琉璃瞳孔里浮現(xiàn)一抹近乎占有欲的喜歡。 以前也有領養(yǎng)家庭聽過那兩個夫妻的謊話,可毫無例外,全都選擇相信他們了,從來沒有人站在他這一邊。也從來沒人關心,他真的偷竊了嗎,他真的毫無底線地干出了那種事嗎?包括福利院的人,將他帶回去以后也是厭煩的管教。 福利院的人不相信他,超市的人不相信他,少管所的人不相信他,學校的人不相信他——沒人相信他。 即便是譚阿姨,他看得出來,她也不相信他,甚至在努力對抗從心底生出的對他的排斥和擔憂。而譚爸爸會為他辯解,可是心中卻也在動搖。這無可厚非,這很正常,站在他們的立場,自己的確是個不安定因素。 但她相信他。 鄔念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眸子中亮晶晶,甜甜地笑了。 她不僅偏袒他,昨夜,那條長長的,路燈昏黃的雨路上,她還讓那對夫妻走開,還讓他保護自己。其實她真傻,要是他不會保護自己,他現(xiàn)在就不會好好地站在這里了,反而是那對夫妻看到他就怕。 這是鄔念從未從任何人身上得到過的。 她是不一樣的。 不知為何,鄔念沉郁尖銳的心底就好像被什么包裹起來,感到溫暖的同時,卻又感到一絲難以壓抑的興奮。 他興奮得像是長時間棲居在黑暗當中的冷血動物,猛然看到一點火源,眼睛亮了,血液也沸騰了。 他內心的渴望太深,以至于,不由自主地變得偏執(zhí),甚至有些病態(tài)。 是jiejie先和別人對待他不一樣的,所以他才想死死抓住的。 ——所以,如果他開始想要獨自占有,一點也不想和別人分享,那也不能怪他。 他想要得到她永遠的信任、永遠的關愛。 是永遠,不可以中途退出。 …… 鄔念唇角掛著這深深的笑意,一雙眸子晶亮天真又無辜,只是其中不知道什么時候種下的執(zhí)念,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他快步出了電梯,打開家門。 他掃視了一眼沙發(fā),那只討厭他的狗子在聽見他開門的聲音那一剎,便直接從沙發(fā)上跳了下去,鉆進了jiejie的臥室。 鄔念心情好,并不與它表現(xiàn)出來的對自己的憎惡計較,隨手扔下書包后,走進了jiejie的臥室,問:“一百萬,要不要下樓玩。” ——狗子鉆到了床底下,聽到這少年的腳步聲,便渾身戒備與警惕。 這少年表面乖巧背后陰冷,家里沒一個人親眼見過,它卻可是歷歷在目,上次被他帶下去,又是被母狗追,又是恐嚇與威脅的。這會兒要再和他出門,還不知道他會對自己干出什么來,扔去屠宰場都有可能。 它目前在一只狗的身體里,力量上沒辦法抗衡,家里沒人的時候,當然是盡可能躲避。 鄔念見小狗不愿出來,也并不至于將它拖出來,臉上笑意淡下來,轉身出去了。 這只狗這樣討厭他,軟硬不吃,以他的性格,當然也不可能一直熱臉貼冷屁股地討好。小狗固然是全家人都喜歡的寶貝,會影響自己在譚mama面前的印象,但,現(xiàn)在他有jiejie了,他覺得,jiejie不會任由自己被趕出去的…… 想到這里,鄔念嘴角又重新翹起來。 他在廚房先把米飯泡水,放了進去,然后打開冰箱,將昨天譚爸爸譚mama買回來的菜拿出來,沒過幾分鐘,便聽到開門聲,譚mama下班回家了。 鄔念便探出頭去,乖巧地問了聲阿姨好,譚mama沖他笑了笑,見他又在廚房,“哎喲”一聲趕緊沖了過來。 “不是說不讓你做飯了嗎?” 鄔念笑著眨眨眼:“阿姨,我也只能做今天最后一次了,下周一開始上學,放學回來晚,也做不了了,今天您就先歇會兒,我來吧。” 譚mama見狀,也有些沒轍,便夸贊了鄔念兩句,轉身出了廚房。她心里憂傷地尋思著,以后可不能讓這少年做飯了,得和譚爸爸商量著,輪流早點回來,先把飯做好,這少年實在太乖,叫她十分不習慣。 譚mama還惦記著一百萬的事情,今天譚冥冥給她發(fā)了狗子的體檢報告,確定狗子沒生病,她才放下心來,可是,沒生病的話,為什么精神懨懨的呢。她憂心忡忡地走到譚冥冥房間去,又是在床底下找到了躲起來的小狗…… 平時下班回家,這只狗子都會在沙發(fā)上大大咧咧趴著,不是看電視就是在睡覺。 因為見它有時候盯著電視,像是也能看懂、并看入了神一樣,所以譚冥冥早上走之前,會把電視機開著,留給它看,反正也不浪費太多電費。 但這已經連續(xù)幾天回來,見它一聲不吭、且渾身戒備地躲在床底了。 大約就是從鄔念來到這個家以后,小狗就一直無法與他和睦相處。 譚mama也鬧不明白,按道理說,小念這孩子乖巧又親和,應該會是很受小動物喜歡的,可為什么,偏偏這么遭到狗子的討厭和排斥呢。她忍不住就想起之前在廣場舞中心,王太太說的話,說是有的小孩會傷害小貓小狗…… 不,譚mama連忙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搖晃出去,這不都已經做了體檢,小狗沒受傷嗎? 可能就只是家里來了人,應激反應而已。 于是,她看了小狗兩眼,便走出去了,譚mama在陽臺的高高臺子上養(yǎng)了一些花,有四季青、吊蘭,她一直都很寶貝這些花,一直按時澆水護理,有的時候要上夜班,還會叮囑譚冥冥將陽臺的窗戶關上,以免晚上的寒氣凍傷了她的花。 這時候她一如既往地走進去拿起澆水壺,可是,剛走過去就頓時一愣,有兩盆花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顯然是被撥下來的,盆栽都翻了,蓋住了花,花雖然不至于死掉,但枝葉也被傷透了。 譚mama一瞬間簡直勃然大怒,連忙蹲下去將自己的寶貝花收拾起來,臉色都青了,又是譚浩那個粗心的人曬衣服時笨手笨腳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