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家常便飯后，佟老太讓崔楚伊帶著沈暗去客臥。

    其實佟老太的家并不大，上個世紀自建的那種平房，所謂的客臥也就是一個簡單的儲存室改成的，里面有張小床。

    沈暗一米八五的身高睡上去，確實有些勉強。

    崔楚伊看著狹窄的房間，很是抱歉：

    “要不然我?guī)湍闳ユ?zhèn)上的酒店開個房吧，不然你睡著也太難受了?！?/br>
    “怕我難受？”沈暗微微抬眼：“那把你的床分我一半？”

    崔楚伊當即兇兇地打了他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得美，不可能?！?/br>
    沈暗笑了。

    本來就只是逗逗她，他無所謂地坐到床上：“誰家過年跑去睡酒店的，我覺得挺好?！?/br>
    崔楚伊覺得這人就是嘴硬，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嘟噥道：

    “這么點大的地方你腿都伸不直，好什么好?！?/br>
    沈暗扳過崔楚伊的臉，捏著她兩個臉頰，聲音懶懶帶笑：

    “好就好在，有音音meimei在啊。”

    “……”

    這突如其來的情話崔楚伊竟無言以對。

    她“噗”地也被逗笑了，臉被撩出一絲羞紅，都懷疑沈暗是不是背著她上了什么情話快成班，現(xiàn)在這么會哄人開心。

    沈暗堅持要睡在這里，崔楚伊只好幫他鋪好了床。

    臘月二十八這樣一個平凡的夜晚，陳舊寂寞的院子因為他們的到來而多了無限生氣和歡樂。

    今年是沈暗陪崔楚伊度過的第一個新年，意義自然不言而喻。臘月二十九，崔楚伊和沈暗陪著佟老太把家里打掃了一遍，貼上窗花春聯(lián)，掛上紅燈籠，到處都洋溢著新年的歡喜氛圍。

    佟老太也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感受到這種團圓，老太太心里很高興，看著兩個年輕人無論干什么都是手牽著手，打心眼里感到高興。

    轉眼，一年的最后一天終于來了。

    年三十的這天雪還沒有停，外面飄著點點雪花，院子里依然鋪著厚厚的雪，午飯后，佟老太在衛(wèi)生間里放了一個大木桶，里面是她親手調(diào)配的，傳說中可以去掉一年病邪的中藥湯浴。

    崔楚伊每年都會泡一次，她在泡澡，沈暗沒事干，就拿著大掃帚去掃院子里的雪，

    原本佟老太在廚房準備晚上要吃的餃子，沒過一會，老太太從廚房跑出來說是家里沒醬油了，得趕緊去巷口的小店里買。

    佟老太走了，家里就剩沈暗和崔楚伊兩人。

    沈暗繼續(xù)掃門前雪，兩分鐘后，房里傳來聲音：

    “奶奶！”

    “奶奶？”

    沈暗只得放下掃帚，走到在衛(wèi)生間門口：“怎么了？”

    崔楚伊在里面問：“我奶奶呢？”

    “說買醬油去了，還沒回來?！?/br>
    “……”里面沉默了幾秒，“沒事了?！?/br>
    崔楚伊說沒事，沈暗便也沒追問下去，畢竟人家在泡澡，自己也不方便老這么站在門口，跟個偷窺狂似的。

    轉身離開，經(jīng)過客廳時忽然發(fā)現(xiàn)崔楚伊的一套干凈內(nèi)衣竟然疊得好好的放在椅子上。

    沈暗驀地想起剛剛崔楚伊拿衣服出來的時候，在客廳接了個電話，可能就是那時候忘了把衣服拿進去。

    腦補了小姑娘趴在浴桶旁沒衣服可穿的畫面，沈暗沒忍住，唇角輕勾。

    崔楚伊沒有提讓自己幫忙拿，他也不好主動開口，便繼續(xù)去掃雪。

    又過了五分鐘，崔楚伊好像忍不住了似的，又喊著問：

    “奶奶回來了嗎？”

    冬天溫度低，雖然準備了暖爐，但水還是冷得很快。佟老太不在家，自己衣服又忘了拿進來，崔楚伊現(xiàn)在被凍得瑟瑟發(fā)抖。

    她沒有辦法，只能喊沈暗：“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奶奶走之前幫我燒好水沒有？”

    沈暗在外聽到一愣，原以為她是拿不到衣服才喊的佟老太，卻沒想到原來是水冷的原因。

    去廚房看了一圈，果然，佟老太剛剛燒了一壺水，走得急，忘了送給崔楚伊。

    沈暗這時也顧不上什么男女有別了，總不能大年三十讓崔楚伊受涼感冒了。

    提著水就擰開衛(wèi)生間的門，門開的一瞬，水聲輕輕波動，崔楚伊快速閃到桶里，用毛巾擋在自己胸前，說：

    “你，你閉上眼睛?！?/br>
    “……”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衛(wèi)生間實在太小，小到沈暗的視線根本無處可藏，進門就看到了桶里的崔楚伊。

    盡管下一秒他就背過身去，但讓人血液沸騰的一幕還是刻到了腦子里。

    崔楚伊已經(jīng)悶了有一刻鐘，額前滲著薄汗，頭發(fā)絲兒也被汗層層打濕，貼在皮膚上。

    白皙半肩露在外面，水汽升滿整個房間，她就那么半身陷在木桶里，水紋晃動，映得她朦朧又性感。

    沈暗把水放下，衣服也放在一旁。

    頓了頓，喉頭微滾：“要我?guī)湍愕箚幔俊?/br>
    “不用了。”崔楚伊也不太自然，連連催他：“我自己來，你快出去，千萬別被我奶奶看到。”

    “……”

    沈暗逃一般退出了衛(wèi)生間。

    可剛出來就正面碰到不知從哪及時冒出來的佟老太。

    兩人四目對視。

    氣氛有點尷尬。

    沈暗試著解釋：“您一直沒回來，我怕她著涼，所以……”

    佟老太的確是離開后才想起忘了把水遞給崔楚伊，也自責道：“怪我，巷口的店關門了，我跑了幾條街才買到醬油。”

    沉默半晌，佟老太好像看出了沈暗的尷尬，去拍他的肩：

    “沒事小沈，我能理解，奶奶不是那么保守的人，你不用緊張?！?/br>
    “……”沈暗硬著頭皮認下了“不保守”這個罪名：“謝謝奶奶?！?/br>
    剛松下一口氣，老太太卻忽然話鋒一轉：“你會娶我家音音吧？”

    換句話說——【我孫女都被你看了，你不會想賴賬吧？】

    這老太太。

    沈暗無奈笑了笑。

    “當然會?！彼f，很認真地回答這個問題：“奶奶，我只喜歡，也只想娶音音一個人。”

    “好，好?！?/br>
    佟老太聽了很滿意，話題一經(jīng)提起，老太太的話就止不住了，拉著沈暗細數(shù)起了鎮(zhèn)上嫁姑娘的風俗規(guī)矩。

    崔楚伊不知道外面兩人交談的內(nèi)容，她又泡了幾分鐘，換好衣服出來，見奶奶和男朋友在石桌前坐著聊天，悄悄捏了個雪球走近，等沈暗不注意的時候忽然砸到他身上。

    沈暗：“……”

    崔楚伊躲在佟老太身后沖沈暗做鬼臉：“略略略~”

    沈暗默笑著彎腰，隨隨便便就捏了個西瓜大的變態(tài)雪球假裝要砸她，崔楚伊嚇得直向佟老太求救：“奶奶，您的小沈同志欺負我！”

    佟老太很淡定地嗑著瓜子：“沒瞧見，我就見你砸小沈了?！?/br>
    崔楚伊：“……”

    對不起奶奶，我還是您的孫女嗎？

    沒了佟老太的庇護，沈暗的變態(tài)雪球很快就攻擊了過來，知道崔楚伊才洗過澡，他故意只丟在崔楚伊腳邊，佯裝陪她鬧一鬧，瘋一瘋。

    崔楚伊顯然玩得開心，不斷捏雪球反擊，兩人正你來我往地鬧著，沈暗余光一掃，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有一道身影矗立在了門口。

    好像已經(jīng)來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崔楚伊發(fā)現(xiàn)沈暗停住不動，順著他的視線看出去。

    看清后臉色一愣：“ta董事長？”

    田慧穿著卡其色的羊昵大衣，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外。

    崔楚伊覺得奇怪，忙走過去開了門，“您怎么會在這？”

    “噢?！笨吹谜肷竦奶锘鄣皖^，擠出三分笑：“我老家也在千曲鎮(zhèn)，聽說你住在這兒，過來看一看?！?/br>
    “不會吧，我們竟然是老鄉(xiāng)？”崔楚伊難以置信，讓開身體：“外面冷，快先進來吧。”

    崔楚伊把田慧迎進院子里，招呼佟老太：“奶奶，我公司領導來了。”

    正剝著花生的佟老太一聽說是崔楚伊的領導，忙站起來準備接待，可轉身看到田慧的面容之后，她腳下卻一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

    崔楚伊以為是雪天地滑，忙扶住了奶奶：“奶奶您慢點兒?！?/br>
    佟老太嘴唇囁喏，眼睛微微睜大，打量了田慧好久。

    崔楚伊卻沒察覺她的異樣神情，熱情地介紹：“奶奶，這是我公司的董事長，ta小姐。”

    佟老太聽不懂英文，但她有眼睛，也沒有老花眼，清清楚楚地認得面前的人是誰。

    田慧慢慢走近，伸手：“您好，老太太?！?/br>
    好久不見四個字，卻是深深地忍了回去。

    佟老太眼里都是茫然和震驚，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沒有說話。

    崔楚伊把田慧引進了家里坐在暖爐前烘手，問田慧的家住在哪時，田慧尷尬地笑了笑：

    “一個遠房舅舅住在這，多年沒聯(lián)系，本想這次回國來看一看他，沒想到他們?nèi)乙呀?jīng)搬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