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第8章 cao心 田姨娘沒有置喙的余地,被剝奪了良妾的身份,還被按著磕頭賠禮,一回了歡喜院,直接氣暈了過去。 一出了院子,秋葵頓時高興起來,“夫人可算是硬了一回了,要奴婢說,這等沒規(guī)沒矩的賤蹄子夫人早就該給她個教訓的,還親自給一個妾布置院子,她不感恩戴德的反倒還埋怨起來,真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凸自說著,安夏忙攔著人:“秋葵,夫人面前胡說什么呢!”什么硬不硬的,夫人往前確實是個軟和性子,但她們身為奴婢,怎敢如此沒規(guī)沒矩,說得不好聽,這可是以下犯上! “算了,別訓她了,好生教便是。”衛(wèi)鶯抬抬手,不讓安夏繼續(xù)說下去。上輩子她也時常叮囑秋葵,想讓她收收性子,最好跟安夏一般穩(wěn)重妥帖的,但如今重來這一回,她卻覺得秋葵這般正好。 她帶來的大丫頭四個,安夏性子最穩(wěn)重,知雨也是個面團人,冬雨又還小,性子單純天真,她又素來奉行規(guī)矩禮儀,吃虧的時候多不勝數(shù),人人都覺得好欺欺上來,都是秋葵仗著性子潑辣給攆走的。 也因著她身邊的秋葵性子最不好惹,又不肯吃虧,是以才礙了不少人的眼,挑撥離間,甚至想方設(shè)法的想把人從身邊給調(diào)走,她從娘家?guī)淼娜?,又一直是她們幾個伺候,感情不同,自是多番維護,只是最后,終究還是沒能護得住人。 無論是多年的情分還是如今身邊,她都需要有秋葵這樣性子烈的,有些話她不好說出口,但秋葵卻是沒這個顧忌。 主仆幾個穿過回廊,出了主院,正要回正房,就見前頭一行人正穿過湖泊,沿著小道走了過來。 “夫人,是二夫人?!?/br> 主院里頭,老夫人梁氏同貼身嬤嬤梁嬤嬤正說著話,“嬤嬤,你說,今兒這老大媳婦是不是不一樣了。” 梁嬤嬤想了想衛(wèi)鶯平日里的做派,那真真規(guī)矩得挑不出一絲錯處來,眼神永遠是目不斜視,頭是微微低垂,走路輕緩,連步子間的距離那都是絲毫不差的。 “是有些不同?!?/br> 夫人可沒這個膽子敢把事情鬧到老夫人這里的。 “那你說說,這人今兒怎么就突然變了呢?!绷菏险屏艘惠呑蛹?,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自是不差的,衛(wèi)鶯哪怕有點動靜兒她都知道,否則也不能一直把人掌在手心這么久了,何況衛(wèi)鶯這回變得太多了,一點掩藏的意思都沒有。 雖說話里行間還是往日的恭敬,但這事做得可是不怎么恭敬啊。 都敢直接弄了人到她面前先斬后奏了,這一條條的,一樁樁的,怕是想從她手心里頭翻身呢。 梁嬤嬤伺候她多年,把梁氏心里的反應(yīng)給摸了七八成,她心里也在想,這夫人一貫是個軟和性子,怎么一下就開竅了? “把桂嬤嬤家男人叫來?!绷菏夏睦锬苋萑绦l(wèi)鶯在她手心翻身,當即就讓人喚了周叔來,那周叔一早就接到信兒說夫人帶著伯爺新納進門的小妾去了正房就嚇得夠嗆,這會兒也沒走,正候在外頭呢,一聽召,進了屋連梁氏問詢都不曾就一咕嚕交代起來。 “...那丫頭實在欺人太甚,奴才再是個管事,那也是老夫人安排下去的,只他們拿了伯爺?shù)脑拤毫伺?,奴才只得讓他們把東西給拿了,又報到了夫人跟前兒,請示夫人做主,誰料夫人一口一個田姨娘壞了老夫人定下的規(guī)矩,要帶她來磕頭賠禮,奴才好說歹說的勸了好一會兒夫人才不提了,誰料..”誰料得到夫人昨夜里不曾提了,但一早還是發(fā)了難,他還以為她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 梁氏不悅的蹙起眉,梁嬤嬤見狀,先一步訓斥起來:“誰料誰料,夫人昨兒就開始反常你為何不報上來,讓她今日找了機會把事情給捅到了老夫人跟前兒?!绷R了一頓,又恭敬朝梁氏小聲說道,“夫人莫要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骨,奴婢已經(jīng)狠狠罵了他一頓,不過說來也怪,夫人入府中都兩年了,誰知道突然就變了態(tài)度?!?/br> 梁氏聽了,冷笑一聲:“不管衛(wèi)氏怎么變,她還能逃過我手心兒不成?” “老夫人說的是,夫人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規(guī)矩禮儀大于天,老夫人是她正兒八經(jīng)的婆婆,她還敢頂撞不成?”梁嬤嬤恭維著。 他們都覺得衛(wèi)鶯如今變了些性子,只是向來輕視慣了,并沒有過多放在心上。管事周叔被敲打了一頓,恭著身子退了出去。 前腳一走,后腳下人就進來通報了,“老夫人,二夫人來了,說是給老夫人請安了?!?/br> 二夫人柳氏,梁氏一聽就抿起嘴兒笑了起來,那笑不是對著衛(wèi)鶯這個大媳婦的刻板威嚴,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真正的笑,笑容中還帶著點子寵溺來。 “快,快些讓二夫人進來?!?/br> 有了衛(wèi)鶯這個對比,柳氏那一張巧嘴就格外討喜了,一張口,好聽的話就撲面而來,讓人聽了甜滋滋兒的,何況,這柳氏還是她親自挑選配給兒子的,自是情分不同,且平日里幾房媳婦中,也只柳氏最討她歡喜,且人又孝順,三五不時就過來給她請安,陪她說說話的。 衛(wèi)家有三房人,老大伯爺姜景,二爺姜淮,三爺姜坤,并著已出嫁的四位姑奶奶,大爺和二爺都是梁氏所出,三爺姜坤是姨娘所出,如今大爺姜景封了伯位,二爺姜淮領(lǐng)了個六品小官做,只有三爺姜坤在家閑晃著,整日煙花柳巷的。 要說景三爺幼時也是十分聰慧的,姜老爺子也想過好生培養(yǎng),只是被梁氏寵得緊,說他年紀還小,又說前頭還有兩哥哥頂著,生生把人給捧著,捧廢了。 不得不說梁氏這一招確實厲害,殺人于無形中,把好好一個聰明的給捧成了個廢物,再也礙不到大爺和二爺半分! 誰知這回柳氏一進門不是跟那樹上的雀兒一般嘰嘰喳喳的,一張臉倒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提著裙擺跑到梁氏跟前兒說要請她做主。 “怎的了這是,誰還敢欺負你不成?跟娘說說,娘給你做主?!绷菏蠑堉?,滿臉慈愛。 柳氏勾著嘴,憤憤不滿:“還不是大嫂!” “衛(wèi)氏,怎的,你與她碰上了?” “可不是,娘,你也知曉媳婦平日里就喜歡添些好茶,那真山茶遠近聞名,多少富貴人家想買上一兩都沒有門路,也就兒媳與那真山茶的家主夫人交好才能每月從真山采買些,可今兒一早派出去采買的下人說嫂子不給銀子?!?/br> “方才正碰上大嫂,大嫂卻陰陽怪氣的說了我一頓,說我奢靡無度,鋪張浪費,莫非咱們家連一點茶葉也供不上了不成?” 三個妯娌中,柳氏向來自詡是頭一份,大嫂衛(wèi)氏不得母親喜歡,三弟妹又是庶子媳婦,只有她最得母親心,便是價值百兩銀子一兩的茶葉也是允了她每日采買。 母親都允許了,衛(wèi)氏憑什么不同意? 梁氏本來就對衛(wèi)鶯有意見了,這會兒一聽柳氏告狀,更是橫眉豎眼起來,狠狠拍在方桌上,讓桌上擱著的茶盞都是“咚”的一聲?!胺戳朔戳?,衛(wèi)氏這是要做什么!” “梁嬤嬤,你親自去問問她,她到底要做什么!還把不把我這個當娘的給放在眼里了!” 梁嬤嬤有心勸上兩句,只這會兒老夫人顧著想給二夫人出氣,怕是聽不進,只得去正房跑了一趟。 “夫人,左右不過是一點子茶葉而已,你這又是何必呢?” 梁嬤嬤站在下方,口口聲聲勸道:“你就給夫人服個軟不就成了?” 明知道那二夫人柳氏是老夫人的心尖子,還非得去招她做何? 該給的給了就不就得了。 衛(wèi)鶯還沒說話,秋葵可就忍不住了,眼一瞪就開始瓜溜起來:“梁嬤嬤說得可真是簡單,左右不過是一點子茶葉,那茶葉可是上百兩銀子一兩,每日就要采買三四兩回來,就這點子消耗就是幾百兩,左右伯府家大業(yè)大的,養(yǎng)誰那也是該養(yǎng)的,但奴婢還沒見過哪家婦人對著長嫂這么威風的!” 他們夫人日日夜夜的算著賬本,節(jié)省著開支,自己這院子里都兩載了也沒見換上一批擺件瓷器啥的,二夫人倒好,一人一日就要花費數(shù)百倆、千倆的,真當這伯府是金山還是銀山了?每每看著他們夫人一個勁兒的為府上絞盡腦汁省著,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那些不要臉的一個勁兒的花她心里就不得勁兒。 以前每每勸夫人莫要太cao心,夫人總是說她不cao心誰來cao心?府中這么多人,人人都張口等著吃飯,等著發(fā)月例,便是她院子的人也都等著呢,能不算計嗎? 要她說,這算計來算計去的,全是別人得了好還不念她情,就像今兒一早碰上二夫人柳氏一般,柳氏半點不把他們夫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的,開口就吩咐夫人把銀子給她備好,她以為她誰呢?感情把他們夫人當下人使喚不成?這會兒又聽梁嬤嬤過來說,一下就炸了! 梁嬤嬤平日里威嚴甚重,方才也只是軟和了兩分,這會兒被秋葵一個小丫頭頂撞,當即不悅道:“個小蹄子,二夫人也是你能隨意編排的嗎?那可是主子,主子再不是,也輪不到你一個當下人的說三道四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繼續(xù)求收藏 第9章 寫信 “你...”秋葵氣得眼都紅了,瞪著她,但卻是怎么都說不出話。 梁嬤嬤這話說得沒錯。 當主子的哪怕再不是,也沒有當奴婢的指責的份兒。 安夏幾個看著她面兒上都露出了幾分擔憂,衛(wèi)鶯這才開口:“好了,梁嬤嬤也是為你好,快過來吧,看你這跟嬤嬤爭辯的?!?/br> 她招了招手,讓秋葵去外間喝口茶水壓一壓。 “夫人?!绷簨邒哂行┎毁澇?,覺得她太寵這些婢女了,這才讓這些小蹄子們無法無天,誰都敢頂撞起來。 便是二夫人柳氏看在老夫人的面兒上,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哪跟當面給她橫的。 “嬤嬤。”衛(wèi)鶯放下茶盞,不輕不重的,半點不提這茬,只道:“嬤嬤好心,本夫人心領(lǐng)了,至于這給二弟妹批條子的事,還得容我再斟酌斟酌。” 還斟酌?那二夫人還在主院里就等著她回話呢,夫人要是不應(yīng),她這事兒豈不是辦砸了?梁嬤嬤板著的臉也露出一抹慌:“夫人,老夫人還等著呢。” 衛(wèi)鶯就抿唇笑了笑:“我知道母親還在等著,不過母親把府中中饋交與我管,這兩載來也未曾插手過府中大小事,自是不知如今的情形?!?/br> “府上,捉襟見肘了?!?/br> 說白了,沒錢了。 宣平伯府看著光亮富貴,奴仆成群,便是丫頭婆子們也能插金戴銀的,但這可是姜家?guī)状说姆e累才有的風光,如今的姜家,老爺子不管事,長年住在莊上,一年到頭難得回來,姜景承了伯爺,只位列三等爵位,月逢不過幾十兩并著一些賞賜,二爺姜淮一個六品小官,就那點子月例還不夠他聽一回曲,吃一回茶的,三爺姜坤被老夫人梁氏給養(yǎng)廢了,只知道花錢。 梁氏不安好心給娶了個七品知縣的閨女,誰料這三弟妹劉氏卻是個精明的,夫妻倆經(jīng)常大包大攬的從她手里扣銀子攢著,早就做起了打算,還有老夫人梁氏的開銷、二弟妹柳氏的開銷、府中各種人情往來,丫頭婆子們的月例,府上的修繕等等。 上輩子這時候衛(wèi)鶯已經(jīng)沒法子開始用起了自己嫁妝了,她家雖是個五品小官家,但她外家徐家在江州勢力不小,江州又是富庶之地,往來接連運河,是出了名兒的金山銀山之地,徐家靠著衛(wèi)鶯外祖在江州任知府時狠狠發(fā)了家,讓家中精于算計的弟子行商,很快在江州站穩(wěn)腳跟,隨后銀子靠著做商越積越多,徐氏出嫁時,那壓箱底的銀子都足足有二十萬倆,她又只有衛(wèi)鶯這一個親閨女,衛(wèi)鶯出嫁時只接分了十萬給她,另還有衛(wèi)鶯外家徐家送來的銀兩,約莫有十五萬倆銀子壓箱。 可以說,整個宣平伯府,最富裕的,當屬衛(wèi)鶯。 這兩年她陸續(xù)在京城中開了幾家鋪子,賣的都是從江州拉來的各地特產(chǎn),生意好得很,自是賺了個盆缽體滿,但姜家的鋪子莊子可就不行了,各處都是老夫人安插的人,這些人仗著伺候過老夫人,不時扣上一點,又管理不善,一月下來還不夠府中開銷的。 根兒都壞了,衛(wèi)鶯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救不回來了。 “怎會如此的,兩年前老夫人管賬時那賬面兒上還有許多存余呢..”梁嬤嬤道。 這話讓安夏等人都止不住拉了臉下來。 合著像是他們夫人貪墨了似的。 真真是笑話!別人不知道,但她們是夫人的陪嫁,哪里不知道夫人有多少銀子,還用得著貪姜家的嗎? 衛(wèi)鶯不疾不徐的:“娘管賬時府上人不多,開銷也小,如今不同,不說別的,便說這開銷,二弟妹一房一月就得花上四五千倆,三弟妹一房也要花上兩三千倆,還有母親和父親兩處也要幾千倆,當然,母親和父親是長輩,便是花再多也是該的,梁嬤嬤你算算這幾處有多少了,咱們府上一月沒個兩三萬倆銀子哪里夠開銷,但這進賬卻只有那些鋪子莊子了,一月才一萬倆銀子左右,都不夠府上開銷的,其他的可不得補貼?” 梁嬤嬤還要說,衛(wèi)鶯又道:“本來嗎,這男主外,女主內(nèi),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按說這養(yǎng)家糊口掙銀子自有爺們?nèi)?,但我們爺一月不過幾十倆,二弟就更少了,至于三弟,那就更沒了,一大家子都指著外頭的鋪子莊子過活,但那莊子鋪子的還不夠府中開銷呢,可不得花賬上的銀錢了?” 梁嬤嬤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夫人話都說到這兒了,她還敢拿老夫人壓著不成? 跟二夫人的茶葉銀子批不批相比,自是夫人的這番話更重要,她得立馬稟報老夫人拿個主意才是! “這老貨,一聽沒銀子了,立馬就跑了?!鼻锟M來,見梁嬤嬤走得飛快的背影,唾了一口,心中只覺得暢快得很。 該,往日里狗眼看人低,都是伺候人的,也不知道神氣什么! 梁嬤嬤匆匆回了主院,柳氏還等著呢,一見她,眼一亮,正要開口,卻見梁嬤嬤臉色難看的到了老夫人跟前兒不知說了什么,隨即梁氏臉色大變。 “老二媳婦,你先回去。” 柳氏還要問,碰到她難看的臉色,乖巧的應(yīng)下來。 待她出了門,梁氏擠出來的幾絲笑頓時一收,沉著臉:“你說的可是真的?” “夫人確實這般說的?!?/br> 梁氏更是黑了臉,讓她一五一十把衛(wèi)鶯的話從頭說了一遍,梁嬤嬤不敢瞞,連各房用了多少銀子都說了,梁氏聽了,氣得直發(fā)抖。 二十萬啊,那可是二十萬啊,兩載前她把府中中饋交給衛(wèi)氏的時候那賬面兒上還有二十萬倆呢,如今不過了兩載,竟是花得涓滴不剩了? “去,把賬本拿來!” 梁氏要查賬,衛(wèi)鶯自是全數(shù)交了上去,她巴不得交上去了后就不用拿回來了,最好是換一個人來管賬了,她也好享受享受每日只管伸手要東西。 這輩子還想讓她拿嫁妝填姜家這坑,門都沒有! 但不過過了兩個時辰,賬本又還了回來,還是梁嬤嬤帶著人送來的,這回子梁嬤嬤在她跟前兒是再也沒法擺著老嬤嬤的款了,指了指伸手下人們抱著的那一摞賬冊,笑得有兩分諂媚:“夫人,老夫人不過是瞧一瞧,并非是對夫人有意見,方才老奴出來時,老夫人還同老奴說這滿府也找不出來夫人這般會管家的,這府中中饋交給夫人,老夫人可放心了?!?/br> 衛(wèi)鶯故作驚訝,身子柔柔弱弱的,眼中含著兩分驚喜:“母親真這般說?” 梁嬤嬤見狀,心道果然被老夫人給猜中了,夫人過門兩載一直不得老夫人歡喜,只要老夫人肯服個軟,說上兩句好聽的,夫人還不得巴心巴腸的打理伯府?乖乖的掏出銀錢來? 那江州徐家之富他們可都是聽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