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他大點,這會兒正拿著一個木頭做的小木馬跟葫蘆說道:“看到了沒,要這樣,先踩著這個就能上去了,騎馬馬!’’ 小葫蘆乖得很,也不知道他到底懂沒懂,反正一個勁兒的點頭,跟著祥寶學(xué),“馬馬騎,葫蘆,騎!’’ “你才騎不了呢,你太小了。’’祥寶還摸了一把木制的鈍小劍給別在腰上,神氣極了,“等我以后騎馬馬,帶佩劍?!嗤L(fēng)啊,他還不忘跟懵懂的小葫蘆叮囑:“到時候你當(dāng)敵人,等我把你抓住了交給朝廷就能當(dāng)大將軍了?!?/br> 小葫蘆眨巴著眼看了看他,低頭在地上拿起別的玩意玩起來了,不理他。 祥寶還急了,嘟著小嘴兒:“你怎么不點頭的!’’ 小葫蘆不點頭,他怎么當(dāng)大將軍的?! 衛(wèi)鶯跟吳氏兩個笑得肚子痛,衛(wèi)鶯還揚著聲兒跟他說:“祥寶啊,你從哪兒聽說的抓了敵人就能當(dāng)大將軍了?姑姑給你出個主意怎么樣,保管你能當(dāng)大將軍?!?/br> 吳氏含著笑看她逗,祥寶一聽笑開了,聲音里還帶著點奶味兒,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姑姑姑姑,姑姑你最好了?!?/br> 衛(wèi)鶯就說:“這樣,等你回去的時候,你就扭著你爹,讓他當(dāng)壞人,你去抓他,抓了你不就當(dāng)大將軍了嗎?’’ 他爹?祥寶小臉一焉。 “父親才不會當(dāng)壞人?!?/br> 再則,他不敢啊。 他爹可嚴(yán)肅了,老是喜歡問他學(xué)得如何了,能不能背幾句書了,祥寶見了他就跟貓見了老鼠一樣,哪里還敢讓他爹給他當(dāng)壞人的,“父親,可、可兇啦?!?/br> 說著還重重點了點頭。 吳氏在一邊兒拆穿他:“誰讓你不認(rèn)真讀書的,整天跟個猴子似的就想上躥下跳的,你父親再不對你兇點你都要把府上給翻過來了?!?/br> 祥寶不服氣,指了指用一個后腦勺對著他們的小葫蘆:“可是表弟怎么不讀書的。’’ “你表弟才多大,你多大?’’ 祥寶就轉(zhuǎn)頭不理他們了,他不想當(dāng)表哥了,他只想當(dāng)表弟。 “真是個冤家。’’吳氏疼兒子,對他整天不想讀書也是氣得沒法,還跟衛(wèi)鶯感嘆起來:“還是meimei你好,你看小葫蘆多文靜,多穩(wěn)重,哪跟祥寶似的坐不住?!?/br> 天生就該是讀書的料! 當(dāng)娘的都是看別人家孩子好,但心里對自個兒孩子又疼得很,衛(wèi)鶯細細想著上輩子祥寶的事,這一想,發(fā)現(xiàn)祥寶上輩子確確實實是個紈绔來著,還是跟著葫蘆混的! 這表兄表弟兩個狼狽為jian的,不學(xué)無術(shù)都湊一塊兒去了,要不得,實在要不得。 “嫂子平日也多放些心思在祥寶身上罷,他這般孩子還甚道理不懂,就是喜歡貪玩了些,不過小孩子哪有不貪玩的,只要他該讀書的時候讀書,余下時候玩玩也無妨,只要不是整天被拘著就行?!?/br> “咱們這種人家的孩子,不說要出入朝堂,但身上好歹也得有個功名才好談其他不是?’’ 這個道理吳氏哪里不懂,她蹙著眉心兒,想著平日里要幫著婆母管著府上的事兒,又有大兒大女兒要cao心,對小兒子雖寵愛,但到底比不得大兒清嘉一般放的心思多,難免疏落了幾分,連連點頭:“還是meimei想得通透,也怪我。’’ “不怪嫂子,你平日也忙,左右祥寶還小呢,嫂子只要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咱們祥寶這般聰明還怕讀不了書不成?’’ 吳氏捂著嘴兒笑,心想以前這小姑子一副古板正經(jīng)的模樣,現(xiàn)在這說話當(dāng)真是一套一套的。 想起另一樁事兒,吳氏頓時吞吞吐吐起來,在衛(wèi)鶯疑惑看來時到底狠了狠心:“這事兒婆母不讓我說,但……’’ “衛(wèi)玉淑要上京了?!?/br> 或者說在老家的衛(wèi)家大房和三房要上京了。 衛(wèi)鶯生父衛(wèi)成是衛(wèi)家老二,她祖母何氏一共生了三子兩女,何氏疼大兒子小兒子,一貫是跟著大房住在淮河的老家,至于衛(wèi)成這個二兒子,每月把孝敬銀子給寄回去就行。 “她來做何?衛(wèi)玉淑可是比我還大,還沒嫁呢?’’衛(wèi)鶯頗有些驚訝,她要是記得沒錯,這衛(wèi)玉淑都二十了吧。 衛(wèi)鶯跟淮河的衛(wèi)家人關(guān)系不好,也極少過問那邊的事,只是當(dāng)年衛(wèi)玉淑那放狠話說以后定是要嫁得比她好的模樣她可是一直記著呢。 “自是來京城里嫁人的!祖母前兩月就派人些了信兒來,說是讓母親這個當(dāng)嬸子的給她尋摸個好人家,母親這兩月可真真是愁得跟甚么似的,那衛(wèi)玉淑meimei也是知道的,那為人就不提,總之是個心高氣傲的,憑咱們家的勢,她要在老家嫁個人,打著公爹這個二叔的名頭還能得幾分好,可這京城里頭,咱們給她上哪兒找個好人家?不是為難人嗎?’’ 衛(wèi)鶯挑了挑眉:“怎的沒聽母親說起?!?/br> “母親的性子你也知道?!瘏鞘蠝\淺說了句。 衛(wèi)鶯哪里不懂,不就是她娘徐氏是個好面兒又喜歡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嗎?連她這個當(dāng)女兒的也瞞著呢。祖母一行人還沒到呢就把她愁成這樣,等到了還不得是個專門受氣的小媳婦? 吳氏也是沒法子了,這才像小姑子討個主意。 衛(wèi)鶯道:“說門親事罷了,愁什么呢,她衛(wèi)玉淑是什么身份就給她配甚人不是?這京城上上下下王孫公子滿地都是,但那小門小戶的人家也多如江卿,也不知道母親愁什么,把這些人給列出來,等祖母到了讓他們自個兒從中挑一個不就是了?!?/br> 吳氏瞪著眼,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可、可祖母說要挑那等好人家,這怕是行不通吧?!?/br> 衛(wèi)鶯抿著嘴兒笑:“嫂子,你跟我母親就是老實,她們要是不滿這不是正好?讓他們自己去尋摸,你們正好從這破事里解脫呢,丁點本事也沒有,還想當(dāng)王妃不成?等你們把那單子擬好給我父親瞧瞧,他要是沒意見,說明也是認(rèn)可的呢?!?/br> 祖母何氏等人要鬧,把她爹給推出來,讓吏部郎中好好生生的給他們講講做人的道理! 第84章 落魄 “日子已經(jīng)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三,是個好日子,雖說趕了些,但農(nóng)家人也不講究這些了,再則大妹子兩個也想早點把人給嫁出門?!獾靡归L夢多。 這句馬婆子就沒提了,但話里的未盡之意還是露了兩分出來。 她今兒是入府來給衛(wèi)鶯說這樁喜事兒的。 兩刻鐘前過來,被丫頭給引到了這院子里,馬婆子平日也是有幾分見識的,跟著馬掌柜的在布坊見識過不少好東西,這房里鋪的毯子她也是認(rèn)出來了的,就因著認(rèn)出來了,她才連腳都不知該怎么下。 眼瞅著丫頭一腳給踩了上去,馬婆子心里都跟著顫了三顫。 這可是外綁用那羊毛給做的,挑著最軟的那毛堆積而成,一張?zhí)鹤右蒙鲜當(dāng)?shù)匹羊,便是外綁外族盛行養(yǎng)羊,挨家挨戶都存了不少的羊毛,但真正流出來的極少,而那些流出來的無疑不是讓人花大價錢采買的,一塊兒就抵得上一家整年的花銷了,便是布坊都沒有余的,多是剛運來就被拉走,分給了諸位貴夫人們。 馬婆子沒想到,有一日她能見到一整個房里都鋪著毯子,明晃晃的擺在眼前兒,還要在上頭踩來踩去的,實在讓她頭暈?zāi)垦5摹?/br> 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直到到了衛(wèi)鶯跟前兒,馬婆子才回了神兒,按耐下心里的激動,一五一十說了起來。 她可不敢奢望夫人會親自去吃酒,只是這回子她把事情給辦妥了,想在衛(wèi)鶯跟前兒掛個名。 衛(wèi)鶯點點頭,確實沒追問,問她那魏三春爹娘為何要讓女兒早早出門子,按正常人家來說,嫁閨女真定了都是有幾分不舍的,至少想著多留留,等男方催上兩回才松口,魏家這么急切,衛(wèi)鶯就是不問也能猜到幾分。 尤其上回她還見過魏三春母女兩個。 若不是護不住,哪里用得著這般匆忙。 “這是喜事。說來我也沒費什么心思,都是你在中間跑腿兒牽線,這喜酒該敬你一杯?!l(wèi)鶯抿了抿唇,沉吟了會兒,讓安夏取了兩樣事物來,盤子拖著,上頭用綢緞搭著。 指了指其中一盤。 “這是給你的?!?/br> 安夏把綢緞揭開,露出兩排銀錠子,瞧著有整整兩百倆文銀。 馬婆子驚呼一聲兒:“夫人,這、老奴哪里受得起?!贿^是多跑了幾趟罷了,這差事對他們來說容易得很,要不是她腿兒快,只怕就被其他鋪子的掌柜婆子給搶了去,只要能在夫人跟前刷刷臉,得夫人記上,以后有甚好事還能不想著他們不成?那可不是幾百倆銀子能比的。 她馬婆子雖不識字,但道理還是很懂的。 “收著吧,這是勞你辛苦辦這事兒該得的。’’衛(wèi)鶯定了定,讓安夏開了另一個托盤,那盤上放的可不是銀兩,而是一套黃金頭面,被匠人雕成枝上梅花的模樣,那金光直勾勾的射入人眼底。 可不是那等包金頭面兒,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黃金頭面兒,就這一副下來,沒個幾百倆是決計買不到的。 夫人可真是大方啊。 這一副黃金頭面兒,還有那兩百倆文銀,這一下小幾百倆就出來了,可夫人眨也不眨隨手就賞了這幾百倆的東西下來,手頭實在是闊綽得很。 “這一套你帶去給魏家姑娘吧,就當(dāng)是賀禮?!?/br> 馬婆子早先心里頭就有幾分猜測,見此,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聲道:“那丫頭得了這般厚重的禮,合該來府上給夫人道個謝的?!?/br> 衛(wèi)鶯剛想說用不著,話到了嘴邊頓了下轉(zhuǎn)了個口:“不急,待她入了門再說?!?/br> 這就是有來往的心思了?!馬婆子方才說那話也沒想衛(wèi)鶯同意下來,這會兒衛(wèi)鶯應(yīng)承了她倒是楞了楞,好一會兒臉上堆滿了喜色:“是是是,等入了門入了門。’’ 三春這丫頭倒是好命的,若真是入了夫人的眼,至少她那娘家以后是不敢得寸進尺了。 末了,馬婆子倒是抱著兩個盒子歡歡喜喜被送出了門,一直到出了府,也沒在想那毯子珍貴不珍貴的事兒了。 “這馬婆子看著精明,沒成還是個心好的,處處給那魏家姑娘說好話,替她引薦的,夫人怎的答應(yīng)下來了?!蚕慕o衛(wèi)鶯續(xù)了茶水,有些不解,這些事連她們都看得分明,何況是夫人? 衛(wèi)鶯笑了笑,就著茶盞喝了口水,茶葉在第一盞沖泡過后的甘甜開始蔓延,讓人忍不住放柔了下來,“我這里平日確實冷清了些,有個人不時來陪我說說家常里短也很有趣味兒。’’ 這京城上下,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夫人們向來是不屑跟這些平頭百姓打交道,覺得有失身份,再則普通人家惦記的無非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那點子事兒,在他們這種人家里,哪位夫人會跟這些打交道的?衛(wèi)鶯不,別看她面兒上瞧著是端的是一派富貴大方的模樣,其實心頭還真喜歡聽人說些三姑六婆的閑話家常的。 這得宜于上被子她被趕到莊子上,下人們畏她如蛇蝎般鮮有跟她接觸,尤其是病在床上奄奄一息、那破屋只有風(fēng)聲呼呼吹過的時候,耳邊聽著那些丫頭婆子們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會讓她覺得天地之大,她還不是生在不見天日的荒漠之中般。 那時候,那些閑言碎語竟成了她唯一的慰籍和熱鬧。 安夏也不再勸,秋葵回來倒是說過,說那魏家那姑娘老實巴交的,既然如此那也不用擔(dān)心她別有心思把主意打到夫人頭上來了。 “噠噠噠’’的聲音響起。 “小主子你慢點?!旮谛『J身后,生怕他不小心摔了。 前頭還扭著小屁股歪歪扭扭的小葫蘆小腿兒一軟,撲騰一下摔在了地上,正好摔在衛(wèi)鶯跟前兒,好在地上鋪滿了毯子,毛絨絨軟呼呼的,小葫蘆摔下去也不疼,只是懵了一下,接著他爬在地上抬起頭,朝衛(wèi)鶯咧嘴兒笑,還舉起了手中的一支花。 “娘,娘花,花!’’ 嬌艷欲滴的鮮花,方才顫巍巍的掉了兩片花瓣,又在毯子上蹭了蹭,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焉噠噠的了。 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衛(wèi)鶯的心情,她在那花上看了兩眼,又看了看兒子眼巴巴的模樣,傾身把人給抱了起來,接了花,堆起滿臉的笑來:“這是葫蘆送給娘的嗎?’’ “花花!’’ 知雨在一邊兒補充著:“小主子可真是孝順,在外邊看花玩還不忘了要給夫人挑上一朵,還是挑的園子里最漂亮的一朵,掐了來就非要來給夫人送花,小主子這般小就知道孝順,以后長大了可不得了?!?/br> “就你會說話。’’衛(wèi)鶯看她一眼,嗔道。 小葫蘆在外邊園子里玩了好一陣兒,這會兒已經(jīng)打起了小哈欠,小腦袋在衛(wèi)鶯懷里蹭了蹭,沒幾息就睡著了。 在朝廷派大軍前往平燕關(guān)沒幾日,京城涌入了許多學(xué)子們,徐家的敬文敬武兩兄弟就在其中,是跟著江州的學(xué)子們一塊兒來的,這些學(xué)子們都是江州府的舉子,到了京城,大都告了辭,只有少數(shù)幾個交好的,早早就說好了要住一塊兒相互約束,一同進步起來。 三年才得這么一個科舉機會,成了功成名就,輸了又是一場寒窗苦讀,是以誰也不敢放松。 徐家兄弟等學(xué)子來得尚算早的,也是想著早點適應(yīng)京城里的氣候和風(fēng)氣,一行人到了徐家的宅子里,早就守候的管家一邊迎了他們進門,一邊兒跟徐家兄弟說道:“二姑奶奶和表小姐早就盼著兩位少爺了,隔三差五就派人來詢問,連房里的器具擺件都讓二姑奶奶給重新?lián)Q了一遍,說是要讓兩位少爺住得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目纪陼嚒!?/br> 徐家兄弟倆點頭聽著,“等安頓下來我們就上門拜訪姑姑和表姐?!?/br> “不錯,我還沒見過葫蘆呢?!?/br> 管家命丫頭帶他們下去洗漱,對徐家兄弟帶來的兩位好友也很是敬重,一邊又派人給衛(wèi)家和姜家報了信兒,讓廚房趕緊備好了吃食,等他們洗好了正好用飯。 桌上擺的飯菜都是按江州那邊做的,味兒重,幾個吃得舒坦,末了倒在椅上喝著茶消食,陳喜感嘆一聲兒:“這一路上來雖說見了各地的風(fēng)情,但免不了灰頭土臉的,到這會兒心里才踏實了?!?/br> 另一個叫張勉之的也點頭:“還吃了頓飽飯,說來敬文敬武,你們家這廚子可真不錯,江州菜地道,跟咱們在江州吃的可沒差別,甚至更厲害些?!?/br> 陳喜和張勉之家里都是江州說得上號的人家,雖比不得徐家那也是有幾分薄底的,幾人打小就是一個書院,情分深厚,是以這回上京,徐家兄弟便邀了他們一同住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