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玉淑氣呼呼的：“她憑什么扔我東西！’’

    “我找她去！’’

    衛(wèi)玉淑轉(zhuǎn)身就走，心頭一陣兒火起，這母女兩個欺人太甚了些，前頭衛(wèi)鶯讓她在魯家鬧了個沒臉，到現(xiàn)在都沒站穩(wěn)腳跟兒，日子苦得不行，后腳這當二嬸兒的就扔她東西。

    憑什么這么欺負人呀！

    衛(wèi)大嫂想拉她，衛(wèi)大福拉住人，說：“讓她去，咱們玉淑如今可伯府夫人，我就不信看在玉淑的面子上，那徐氏一點面子都不給，要是她當真不給面子，咱們就找女婿來給咱們做主，看她怕不怕！’’

    衛(wèi)大嫂一想，使勁兒點頭：“是，就是這個理兒，還是當家的想得透徹?！?/br>
    一邊的大兒子衛(wèi)琮慶為難道：“這有些不好吧。’’

    他來那天就聽到二嬸跟爹娘說讓他們盡快去找宅子搬出去，但爹娘這些天好吃好喝的壓根沒提過這事兒，這一拖就拖到了現(xiàn)在，二嬸下了通牒，讓他們今兒就搬出去，住客棧也好，哪怕是住大街上也必須得搬出去。

    “有甚不好，你個傻孩子，那外頭風吹雨打的，住的地方巴掌小，轉(zhuǎn)個身兒都轉(zhuǎn)不開的，有甚么好的？’’衛(wèi)大嫂對大兒子恨鐵不成鋼，怎么偏偏連她的摳門也遺傳到呢。

    瞎大方！

    這個家要不是她精打細算的，早垮了！

    衛(wèi)琮慶被罵得縮了縮脖子。

    “讓你們meimei去鬧！’’

    徐氏她還反了天了她，竟然敢攆他們出門！甚至前些時候用的飯食也沒有玉淑出嫁前精致了，多是些菜，連rou都是隔三差五才有，還說讓他們趕緊搬。

    衛(wèi)大嫂十分不屑。

    以為他們不懂甚叫逼迫不成？

    徐氏想逼他們走，沒門！她可是吃過苦來的人，至于家里幾個男眷，衛(wèi)大嫂舍不得他們餓著，倒是掏了點銀子讓他們悄悄買些零嘴兒之類的，衛(wèi)大嫂早就在心里頭對徐氏抱怨得很了，如今徐氏竟敢讓人丟了他們的東西，直接把衛(wèi)大嫂幾個心頭那塊兒火給點炸了！

    衛(wèi)玉淑剛出去沒一會兒，回來面色驚惶的尖叫起來：“爹娘不好了，祖母暈到了?！?/br>
    老太太是為了幫衛(wèi)玉淑跟徐氏抗衡，又要一心護著幾房人不讓他們搬走，跟徐氏罵了好一會兒，一撅就暈了。

    “你說這二嬸兒咋這么壞呢，她說這宅子是她的陪嫁，咱們這一家老小的全窩在她宅子里，都是吃她一個婦人軟飯的，祖父祖母好面兒的很，祖母一聽就暈了。’’

    衛(wèi)大嫂問：“真暈了？’’

    以她對老太太的了解，老太太心眼多著呢，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就喜歡端著官家老夫人的派頭，尤其喜歡聽人夸她有個當官的兒子，把老二給夸得像天上文曲星下凡來的一樣，本事大得很，如今知道這宅子是兒媳婦的陪嫁，說白了就是私產(chǎn)，沒她衛(wèi)家半點事兒，哪里丟得起這個臉，這時候最好的法子除了裝暈還能干啥？

    婦人們慣常用的手段了。

    衛(wèi)大嫂有些不以為然，她眼紅的是這么一大宅子竟然是徐氏的陪嫁！這得值多少銀子了？！想她當年嫁到衛(wèi)家時，連塊兒陪嫁的布頭都沒有的。

    “你祖母咋就暈了呢，你祖父呢?！l(wèi)大福趕忙問。

    衛(wèi)玉淑說：“祖父叫人去衙門請二叔了，說、說是要休了二嬸?！?/br>
    “休得好，走，咱們都去看看你祖母去！你祖母臨老臨老了，沒料還被人給氣暈了，這事兒徐氏得給我們一個交代?！?/br>
    “對！’’

    他們往老太太兩個住的地方去，在門口正遇上了三房跟兩個姑奶奶。

    一行人瞧著倒是有幾分同仇敵愾的模樣，氣勢洶洶的，等進了屋，見徐氏好端端坐著，當即就要發(fā)作，見一個大夫從里邊出來，道：“衛(wèi)夫人，你家老太太已經(jīng)醒了，并無大礙，多吃吃喝喝就行。’’

    大戶人家里頭的事兒多得很，大夫常年在這些人家中打轉(zhuǎn)，哪有不清楚的，一看老太太的反應(yīng)就知道了，只是到底不好明說人是在裝病，只婉言幾句，這話大家也都知曉的。

    徐氏這會兒放了心，又被氣得手抖，好一會兒才壓下來朝大夫點了點頭，讓身邊的丫頭帶大夫去領(lǐng)銀子。

    衛(wèi)家人還不知道這些大夫說話的技巧，待大夫一出門，頓時七手八腳的指責起徐氏來，里邊老太太也在嚎，說要休了徐氏。

    她早就想把娘家的姑娘給接來了，也算是提拔娘家那邊，老二做了大官她不放心，身邊放個自己人她才放心，且這徐氏她一向看不上，趁此把人給休了正好，以后她家老二就娶了她何家女，這一家子就整齊了。

    徐氏看著這一個個指著她的人，只覺得面目可憎得很，還是鶯姐兒說得對，確實是她太窩囊了，生生讓這些人壓在她頭上來作威作福的！

    “來人！’’

    身后丫頭婆子齊齊上前：“夫人?！?/br>
    徐氏在衛(wèi)大嫂等人臉上一一看過，連著老太太兩口子住的院子都沒放過：“把他們的東西都給我扔出去，全都仍了！明月你帶著幾個丫頭挨個去檢查，把我補貼他們的首飾衣料全都收回來?！?/br>
    她就算給狗穿也不給他們穿！

    “是！’’得了徐氏的命令，一群丫頭婆子們頓時開始翻箱倒柜起來，連老太太這里都沒放過。

    “反了反了，放手，那是我的首飾！’’

    “我給你們拼了！’’

    “天拉，還有沒有人管的了，徐氏你喪了良心了啊……’’

    吵鬧聲，拉扯聲，辱罵聲不絕于耳。

    徐氏氣極了反而笑了，連兔子急了都知道咬人呢，他們一個個的整天欺負到她頭上，就沒想過有一日她會還手的？“反正都要休我了，這是我的宅子，你們都給我滾！’’

    衛(wèi)家這兩房人也不少，但衛(wèi)家的丫頭下人們更多，衛(wèi)成一踏進院子，見著的就是他們拉拉扯扯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

    衛(wèi)大嫂等人見了他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忙哭訴：“老二啊，你媳婦她喪了良心啊，要把我們給趕出去了啊，你就不管管的，咱們可是一家人，這喪了良心的，連爹娘都要趕了?。　?/br>
    衛(wèi)成臉一變，大步進了門，就見一慣溫和的徐氏滿臉寒霜的站在中間。

    老太太被老爺子給扶了出來，還掉著淚兒：“老二啊，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你這媳婦都要逼死我們了啊?！?/br>
    “娘，你這說得什么話！’’衛(wèi)成眉頭都要打成死結(jié)了，徐氏是甚人他還能不知道的？她要真是惡媳婦，那大嫂跟三弟妹只怕就是母夜叉了。

    老太太抖著胸指著他：“你看看你看看，回回我說她你都要護著，你這是只要媳婦不要娘了啊，我真是白養(yǎng)你了，當年你讀書好，家里可是砸鍋賣鐵的把你供了出來，如今你混出來了，嫌棄你爹你娘了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

    “你沒有啥，你連自個兒老子娘都不管了你……’’

    “行了！’’徐氏不耐煩聽他們繼續(xù)扯皮：“既然你們要休了我，那我這里也不歡迎你們，趕緊走！’’

    “老二你瞧瞧，她……’’

    衛(wèi)成不可思議的看著何氏：“你們要休了徐氏？’’

    何氏不敢看衛(wèi)成的眼，只支支吾吾的：“這個婦人她都把為娘給氣暈了啊?！?/br>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可真是會倒打一耙，方才娘大夫可是說了，說你可是一點事兒也沒有，只要好吃好喝的就行，這打量誰不知道這話意思不成？’’徐氏身邊的丫頭忍不住說道。

    何氏斜眼罵道：“主子說話，哪有你個丫頭說話的道理！’’

    “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何氏自然是不會承認的，只說是徐氏把她沖撞了，把她氣暈了，這樣一個不孝順的兒媳婦她自是要休了的，還說甚這回把她氣暈了，下回還不得把人給氣死了？

    老爺子也是滿臉怒容。

    攪得衛(wèi)成頭疼不已，他哪里不知道這是他娘在胡攪蠻纏的，但這是他生母，他還能怎么辦？只得好聲好氣的哄著人。

    都是一家人，哪里整天鬧得赤急白臉的？

    不過這會兒衛(wèi)成怎么勸都不管用了，老太太還想著讓徐氏給她何家的姑娘給騰位置呢，哪里肯息事寧人，更不提徐氏這會兒已經(jīng)是破釜沉舟了，也沒打算回頭，不然這家人還不知道該怎么拿捏她呢。

    她帶著丫頭轉(zhuǎn)身出門，只讓下人們?nèi)钥煨詈眠B人帶東西一起扔出大門外！

    “老二你看看，這就是你娶的媳婦！’’

    徐氏一走，何氏更是在衛(wèi)成耳邊說起了她的壞話，“不就是出身好點嗎，還不是得給咱們家當媳婦，這種婦人就是不能要，你聽娘的，你舅家?guī)讉€表妹們，個個都是頂頂好的，娶進門咱家才有好日子過?！?/br>
    衛(wèi)成粗喘著氣兒，打斷她：“娘，你可真是我親娘啊！’’

    “我不是你親娘誰是你親娘！’’何氏剛說完，突然意識到老二這話可不是夸她，頓時板了臉：“老二你啥意思？’’

    “我什么意思？’’衛(wèi)成略過她，問他爹：“爹，你也是這樣想的?！?/br>
    衛(wèi)老爺子沒說話，但也沒否認。

    衛(wèi)成很是不悅，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線，“娘，你不是想問我是甚意思嗎？’’

    “兒子告訴你，那是兒子還是頭一回見到想把咱們家給攪得四分五裂的人，娘，你是不是覺得現(xiàn)在日子好了，已經(jīng)忘了咱們家從前過的苦日子了？’’

    何氏心道，這跟她有啥關(guān)系？

    “你信不信今兒休了徐氏，趕明兒咱們一家老小都得回老家了？你要是覺得日子過舒坦了非得折騰，咱們?nèi)一厝ミ^從前的日子也不錯?！?/br>
    這大帽子一扣，何氏瞪時瞪圓了眼：“老二，你少護著她，我不過是要休一個不孝順的兒媳婦，我這個當長輩的還不能做這個主了？’’

    “你當然可以?！?/br>
    衛(wèi)成還指了指衛(wèi)玉淑：“你想做甚都可以，反正咱們家敗落不敗落娘你不管，這玉淑明兒被休回來你也是不管的。’’

    衛(wèi)大嫂忍不住了，一把拉住衛(wèi)玉淑說了起來：“老二你這啥意思？這關(guān)我們玉淑啥事兒？’’

    衛(wèi)成就明擺擺的告訴他們：“你以為衛(wèi)玉淑這伯府夫人的頭銜哪來的？人家放著這滿京城內(nèi)外的姑娘不娶為何娶她？告訴你，那是因為人家魯家看的是我衛(wèi)家的面子，看得是我在吏部當值的份上！’’

    “我這個吏部當值怎么來的，那是陛下看在我岳丈的面兒上，懂了嗎！’’

    “只要徐氏不在，我這個官也當?shù)筋^了，咱們老家的鋪子還能保得?。磕銈兊呢浭菑哪膬簛淼?？信不信要是徐家隨便透露點口風，淮河沒人敢給你們供貨，就大哥三弟這些年賺的，倒是可以舒舒服服的過上幾年，但你們想繼續(xù)做，讓子孫后代們讀書科舉，那還是消了這主意的好，以后咱們家的姑娘們別說嫁到大戶人家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嫁在鎮(zhèn)上都不錯了，娘，咱們家回到從前的日子你滿意了？不過也是，如今大哥三弟好歹也掙了些錢，兒子不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雖跟如今比不得，但養(yǎng)家糊口還是能的?！?/br>
    何氏都呆了：“不是，這不就是休個妻嗎？怎的還牽扯到這些了。’’

    這娶個媳婦還退都不能退了的？

    衛(wèi)玉淑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喃喃道：“難怪。’’

    難怪她婆母得知她跟堂妹關(guān)系不睦后半點面子也不給，直接往她房里放了兩個小蹄子，下人們也不聽她的，也不怕她娘家人來撐腰，話里話外對衛(wèi)大嫂等人很是嫌棄，半點也不放在眼里。

    衛(wèi)玉淑的反應(yīng)讓人想說上一句衛(wèi)成是在給徐氏開脫都不能。

    屋里頓時靜得落針可聞，誰都不敢先開口。

    還是外頭一陣兒一陣兒摔東西摔得叮咚作響的聲音把他們給驚醒了，那扔的都是大房三房和兩個姑奶奶房里的東西，扔得他們心痛得很，但想著衛(wèi)成說的又不敢動，只苦著臉。

    “老二，這咋辦??？’’

    衛(wèi)成面無表情：“我也不知道?！?/br>
    何氏兩個是他爹娘，性子成這樣他沒法子，但大房三房這些，他自認是對得起他們了，誰料這些人整天在家里正事不干，盡瞎捉摸著慫恿他娘休妻。

    對他們到底有什么好處不成？

    “老、老二啊，你娘她也知道錯了，你去跟你媳婦說說，畢竟咱還是一家人不是？’’老爺子這會兒開口了。

    衛(wèi)成想著他先前的沉默，忍不住苦笑：“爹，你讓我去說，我怎么說？我還有臉說？’’

    老爺子急了：“怎么不好說了，你們可是夫妻！’’說著他還瞪了何氏這個老妻一眼，個攪家精，衛(wèi)家的門庭險些就叫她給攪和沒了！

    一群丫頭婆子和小廝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拉著人往外推，衛(wèi)大嫂等人哪里想走，還不待撒潑，一堆人圍上來抬的抬拉的拉，他們倒半點沒好意思，反倒是衛(wèi)大嫂等女眷怕了，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趁機占她們便宜的？

    老爺子兩個也被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