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蘇纓此時也有些底氣不足起來,回他:“在……前方?!?/br> 顏知昌笑了笑:“再往前走十里,是小寒山,過了小寒山,就都是平地了。你同伙不會在平地救你吧?” 百人騎都是騎兵,馬匹驅(qū)馳縱橫,在平地有絕對優(yōu)勢。 就算是這些江湖亂黨膽子再大,也絕不敢在平地亂來。 蘇纓難以回答他,索性開始閉目養(yǎng)神,她心底此時亦是滿滿的疑惑和不安之情。車輪在山澤之間往前推進,每一步,于沈丁等人都是松一口氣,于蘇纓,確如重錘一樣狠狠敲擊在心上。 然而,一切都太如沈丁所愿,也太不如蘇纓所愿。一直到車馬路過小寒山,還是甚么都沒有發(fā)生。 蘇纓雙手放在鐵籠邊上,望著遠處斜陽草木,延伏一線平途,面色蒼白如死。 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沃野。太陽已墜往西方,暮色悄然降臨。 沈丁的隊列之中有哈哈大笑的聲音。 “沈大人,那賊就做了縮頭的烏龜了罷?” “白白戒備了一日,連個鳥影都沒有,真要讓爺爺我逮著這賊,定要將他揍得屁滾尿流,讓他娘都認不出他來?!?/br> “奶奶的,敢耍老子?!?/br> “還以為多大能耐,也就學(xué)黃口小兒,放個紙風箏?!?/br> “……” 一時軍心大安,隊列松弛,沈丁亦是毫不在意起來,傳令就地生火造飯,吃完了就在下一個云中驛休憩,明日再趕往河洛府。 然而,就在他們軍心松散之時,前方薄薄的霧氣之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先是最前方的斥候反應(yīng)過來,疾呼:“沈大人,有人!” 眾人看去。只見前方坦途大道上,一人橫刀立馬,似已等候多時。 他身穿黑衣,胯著黑馬,一身鐵灰色大氅,馬背上掛著一把長長的陌刀,刀刃散出微微寒光。 背后的夕陽披了滿身,模糊了刀刻一樣的臉,剛剛走出的小寒山還有山巒與霧靄,遙遙棲在身側(cè),令他憑生了幾分不可靠近之感。 黑馬赳赳而立,原地踏足,塵沙四濺。 那人一只手控著韁繩,漫然開口:“我在此侯了一日,爾等庸徒,拖拖拉拉,三步一停,目散眼迷,臂似葦擺,被個紙鳶嚇破了膽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一篇基友文。 《王爺他不想讀書》故硯殊 當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侯爺遇上詩書世家的乖乖女。 讀書是什么,本殿下才不做書呆子。 后來,小侯爺:真香!我娘子讀書真厲害! —— 雍樂侯,長安城中人盡皆知的混世魔王,倚仗著太后的寵愛,橫行無忌、無法無天。 然而,視面子如命的小侯爺卻在開學(xué)第一天就被學(xué)堂里新來的小姑娘懟得一口氣上不來。 你這小姑娘看著嬌嬌小小,實際一點兒也不可愛。 后來,小侯爺:真香!我娘子天下第一可愛! 陰沉狠辣無惡不作小侯爺vs一板一眼呆萌佛系小貴女 第22章 舍陌刀只求一諾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兇狠,甚至可以說是平和而低沉的。 然那幾句話驟然響起之時,卻壓過了人群的喧囂、馬鳴風蕭、車轍滾動之聲,如一道驚雷一般傳到每一人的耳朵里。 當下—— 馬匹開始躁動 兵士也開始不安 眾人耳中嗡嗡直響 就連隔的最遠的蘇纓都感到胸中震痛,耳鳴不止,頭暈眼花。 顏知昌叮囑道:“捂耳朵,你太虛弱,禁不住他的‘獅子吼?!?/br> 蘇纓抬手捂住耳朵,雙眸凝在那道身影上,她認出了坐騎是追風,馬上之人當是燕老二無疑。 然而他的面容卻半點不似記憶中相貌平平無奇的燕老二。反倒是輪廓幽深,目如寒潭,出奇的俊逸。 蘇纓不由自主的分出一只手來擦了擦眼睛,想看清是不是暮光太盛,將她刺得眼花的緣故。 “別看了,是我。”燕無恤催馬上前,柔聲道:“我來了” 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強調(diào)了“我來了”三字之故。蘇纓霎時便紅了眼眶,先前不足為人所道的無數(shù)委屈皆一齊涌上來,令她目中微濕,手指握緊鐵籠柱,怔怔不語。 燕無恤的第一句話,已讓沈丁大為失色,驚怒交加,見他單槍匹馬而來,如入無人之境,徑自與籠中囚徒說話,竟未把自己和大靖最精銳的百人騎放在眼里,怒極反笑,撫掌道:“好一對落難鴛鴦,好一出情深似?!痹捯舳皋D(zhuǎn),抬手往前一指,揚聲道:“□□手?!?/br> 一聲令下,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手立刻就位,擺陣,拉弓,控弦,放箭。 數(shù)個彈指之間,箭矢齊發(fā)。 燕無恤面色一沉,身形微動,握著陌刀的手移到馬鞍之前,數(shù)道剛猛霸道的刀意驟起,箭矢甚至來不及近他的身,便被似無處不在的幽微凌厲的刀鋒斬斷,甚被橫擋擊回,眨眼之間,竟有在前的數(shù)人中了碎裂的箭矢,慘叫一聲墜落馬下。 這等如潮汐巨浪一般凌厲無匹,又如潑天大雨一樣無所不在、滴水不漏的刀法,令沈丁大驚失色,他自忖在白玉京也是排的上前十的高手,卻對這孤身怪客的招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由得“咦”了一聲。 他腦海中飛速閃過白玉京各大高手的招式,琢磨破招應(yīng)對之計。 然而,又不過兩個彈指,在第一批箭矢放罷了,第二批箭還未架在弦上的當頭,燕無恤已快如鬼魅地逼近了他身前,刀鋒凜冽,刀意如夢,層層逼近,兜頭斬落! 他的身形實在太快,快到附近的兵士都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待箭再架起時,對準的已是燕無恤與沈丁兩人,投鼠忌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嗡—— 陌刀呼嘯之聲在耳。 沈丁一瞬間,被逼到鼻尖的刀鋒迫得鼻梁發(fā)酸,然他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反應(yīng)極快,手中軟鞭在電光火石間猛地撣直,鞭如靈蛇,攔住陌刀的刀刃,迅速盤過三匝,奮力阻擋住這宛若雷霆的一擊。 這是沈丁的絕技,喚作“柔骨鞭”,他擅使一條金絲、牛皮、牛筋盤在一起的長鞭,柔時絞人骨軟肌銷,剛時令人肝膽俱碎,筋骨皆斷。 燕無恤來勢洶洶,招式詭譎,讓沈丁不敢輕忽,一出手便是集畢生之所學(xué)的“盤字訣”,這一盤以柔可剛,絞纏而上,如長蟲游走,緊緊貼于陌刀之上,若是尋常的刀,不消幾下盤縛,輕則失力脫手,重則刀裂柄脫。 陌刀在長鞭的束縛下頓住,停在半空之時,刀刃離沈丁脖頸只有三寸之距,透過刀刃邊上的白芒,對上來人幽深而晦暗的黑眸,感到其中透出的層層殺意,沈丁冷汗直流。 刀還在加力,燕無恤的內(nèi)力仿若滄溟之浩瀚雄渾,不絕如潮,御行如風。沈丁拼力而擋,兩力拼撞之間,胸口翻覆,五內(nèi)如焚,緊握住鞭的兩手漸漸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過片刻,沈丁渾身已如被水傾頭而下,汗?jié)裰匾隆?/br> 反觀燕無恤,目中古井無波,面上不動如山,冷靜得讓沈丁直懷疑對面是一樽鐵人。 沈丁很快就慌了,眼見盤字決對陌刀毫無撼動,忽然收手撤力往后仰,避開陌刀的刀風,長鞭一繞從袖底再度探出,往他腕上纏去,靈若游蛟,是柔骨鞭的絞字訣。 沈丁意圖趁燕無恤手握長兵難以驟然抽出防身之機,發(fā)揮自己短兵和軟兵的優(yōu)勢,制住他的一只手。 然而燕無恤竟不避反迎,四指將鞭身一握,朝他的方向狠狠一拽,反倒讓沈丁身形不穩(wěn),險撞刀上。 沈丁倉促回防,便是此時,燕無恤精確的捕捉到長鞭撣直的空門,刀刃傾斜,如一片薄薄的電光驟然穿透鞭身。 “啪”的一聲,那條極韌極柔的長鞭瞬間斷作了兩截,陌刀掃除抵擋,徑自橫在了沈丁頸側(cè)。 沈丁長鞭瞬間脫手,面色灰敗如死。 一盤、一絞。他在燕無恤手底下,只走過了兩招。 沈丁自恃高手,以長鞭為傲,從白玉京到撫順司,從未經(jīng)歷如此凄慘之敗,竟讓人將長鞭斷作了兩截,奇恥大辱覆蒙于心,急怒之下雙手袖筒微微顫抖。 這一幕也震驚了四周的衛(wèi)士,論武藝高強,沈丁均在他們之上,卻不到三招就慘敗于黑衣怪客之手,靠的近的人,已不由身如篩糠,腿脖打轉(zhuǎn),一時竟誰也不敢上前。 然而,燕無恤的陌刀卻沒有如他們所料那樣直斬而下,而是牢牢停在了沈丁蒼白的脖頸邊,不再靠近一寸。 燕無恤一手拎著他的領(lǐng)子,將他攜下了馬,四足落地,周圍自動隔開了一個圈。 他手中掌握著沈丁的性命,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燕無恤道:“沈大人,我求你一件事?!?/br> 沈丁掃一眼脖邊的刀,暗暗咬牙:“你說。” “我可以不殺你,也可以不殺任何人。殺幽州刺史孫止水的是我,你盡可以縛我回去受審?!?/br> 燕無恤的幾句話,讓沈丁面色驟變,不可思議的望向燕無恤——這人瘋了不成? 然而燕無恤目光誠摯,神情嚴肅,無半點玩笑戲弄之意。 沈丁灰寂如死的臉,驀地有了一點血色,眼睛四轉(zhuǎn),思索著燕無恤的提議。 “你要我答應(yīng)你什么?” 燕無恤往蘇纓的牢籠看了一眼:“放了她,還她清白,不要追捕她?!?/br>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br> 作者有話要說: 20級沈廷尉:怒氣值攢滿,軟骨鞭絕招兩連發(fā),暴擊!一波帶走!漂亮! 99級燕爺:閃避。血條0。 第23章 困樊籠以殺止殺 顏知昌尚沉浸在看過了燕無恤出招的震驚之中,聽見他的要求,愈加吃驚,脖頸僵硬,吃力的轉(zhuǎn)頭回去看了蘇纓一眼。 見她臉緊緊繃著,視線一動不動的黏在燕無恤身上,心下便有幾分了然,湊過去低聲道:“哎,我那賭約可以取消么?” “什么賭約?” “就是誰把你撈出去,我管誰叫爹那個?!?/br> “……” 顏知昌又道:“你這郎君,也算是情深意重了……我就說怎么這么大本事,還要饒這么一大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