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這還真是……移花接木下來,自殺的原因就得變成抄襲風(fēng)波和網(wǎng)絡(luò)暴力了?!倍T嘆了口氣,“這文章竟然還是《亂語》發(fā)的,連同事的人血饅頭都吃嗎?” “抄襲風(fēng)波?”盧苓韻愣了愣。 “好像是的,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畢竟警察查案又不是黑粉挖墳?!笨聪虮R苓韻,“你沒聽她本人提到過?” “網(wǎng)絡(luò)暴力是提到過,但抄襲什么的……”盧苓韻咬了一下嘴唇,“說實話,我不覺得她是會抄襲的人。” “唔,她的粉絲們也是你這種看法?!倍T又掃視起了各種八卦文章,“按照這里寫的,當(dāng)年好像是她自己的粉絲率先發(fā)現(xiàn)一個挺有名的網(wǎng)文大神寫的東西和她畫的內(nèi)容相似,然后就無頭無腦地殺過去和對方的粉絲掐了起來,最后不知道怎么折騰的,可能是大神資源廣、粉絲團人多勢眾吧,到頭來被人rou、被戴上了抄襲帽子的反倒是蘇愿?!?/br> “當(dāng)然這其中還有些什么說她違法私印、私售漫畫集的啊,假冒抑郁癥患者建立患者群后將群內(nèi)聊天當(dāng)做素材的啊,甚至還有在群中慫恿自殺的啊等等。說是事情鬧到警方都介入調(diào)查了,但最后發(fā)現(xiàn)都是謠言,這才不了了之了??伤救藚s因為這個打擊而注銷了作者號,甚至搬離了原本的城市?!?/br> “然后事到如今人一去世,當(dāng)年的事就又被媒體拉了出來鞭尸。”盧苓韻不冷不熱的補充了句。 “可不是?”董碩撐著下巴往前坐了坐,“不過,這次的矛頭轉(zhuǎn)向了,從當(dāng)初的蘇愿粉絲營大戰(zhàn)大神粉絲師,變成了現(xiàn)在的吃瓜群眾手撕大神粉絲,直接一路撕到了熱搜第一。說句實話,我是真的沒法理解這世上怎么有人能這么精力旺盛,有空天天在網(wǎng)上鍵盤戰(zhàn),不累嗎?” “那是人家解壓、消遣的方式,怎么會累呢?”盧苓韻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聲音中有些疲倦。 “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倍T立刻就注意到了盧苓韻的不適,“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趕緊睡一覺。今天不用來警局了,我?guī)湍愫屠喜陶垈€假。” “嗯?!北R苓韻站了起來,可剛向前跨了半步,腳下就一個踉蹌撞在了桌腿上。 董碩急忙一個健步上前扶住了她,可抓住她胳膊的雙手卻不由自主地僵住了,“怎么這么燙?發(fā)燒了?”說著就伸手要去摸盧苓韻的腦門。 “沒有,”盧苓韻擋住了他的手,“只是這屋里熱?!?/br> “真的?”董碩還是放不下心。 “要下雪了。”盧苓韻卻突然望著門外來了一句。 “哈?”董碩的腦回路沒跟上來。 “我說,”盧苓韻推開董碩的手,慢慢地走到了門邊,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要下雪了,很快,今天?!?/br> “今天,下雪?你是真的發(fā)燒了吧?這才十月幾號???”董碩連忙跟了過來,知道盧苓韻不愿意被扶,所以只是緊緊地跟在了她的身旁,隨時準備?乙話咽幀? “不信?”盧苓韻翹起了嘴角,可這么一翹,卻顯得嘴唇更加蒼白了。 “信才有鬼。”董碩嘴上不示弱地斗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觀察著盧苓韻的狀態(tài)。 “要不打個賭?”盧苓韻的興致來了。 “打唄,咋賭?” “如果今天下雪了,你就答應(yīng)我件事兒,具體的事情我還沒想好,到時候會告訴你的?!北R苓韻說。 “那如果沒下呢?你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不會不下的?!?/br> “……”有人這樣打賭的嗎? 兩人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走到了車旁。 董碩伸手拉開了車門,一只腳剛跨進車內(nèi),盧苓韻就叫住了他:“看?!彼龑⑹制脚e著,抬頭望著天空,“下了?!敝讣馍?,正停著一朵化了一半的雪花,“今年的初雪。” “真的假的……”董碩不敢相信地也伸出了手,抬頭望起了天。臉剛抬起沒多久,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就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呆呆地伸手摸向了那個東西,他發(fā)現(xiàn)那個東西是濕的,卻又很冰,冰到不可能是雨。 緊接著,剛才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就變得暗了下來,大風(fēng)刮起,將越來越多的冰雪交雜的東西吹在了兩人的臉上,不一會兒就將二人的鼻尖染上了層透明的白。 “還真……下雪了。”董碩帶著合不攏的嘴鉆進了車里,望著副駕上的盧苓韻,“你真沒做什么手腳吧?比如說把時間快進到了兩個月后之類的?!?/br> 盧苓韻撐著腦門頭都懶得抬,扔了個眼神給董碩,沒有開口,像是懶得理他,卻又更像是身體難受到了說不出話。 “?g你這是真病了,我?guī)闳メt(yī)院看看吧?” “睡一覺就好?!北R苓韻變得格外惜字了起來。 “你確定?”董碩又問。 盧苓韻這次連眼神都懶得遞了。 “哎……”董碩又嘆了口氣,“行吧。”最后妥協(xié)了,“我送你回哪?宿舍還是躍遷?” “宿舍?!?/br> “可以嗎?宿舍里不是還有其他人嗎?能休息好不?”董碩關(guān)心到了一種嘮叨的地步。 “宿舍沒別人?!北R苓韻揉著太陽xue的手擋住了她的表情,“四個人,其中兩個今年都搬到實習(xí)公司附近住了,而方莜從那次的事后,也就沒怎么回來過,基本下課后都回家睡?!?/br> “你倆還……”董碩清楚盧苓韻口中的“那次的事”是什么。 “我倆沒什么,沒吵沒鬧誰也沒怪誰,只是就慢慢將距離拉遠了點而已。畢竟,所謂的友誼還是比不過親情的?!北R苓韻的聲音很弱,“我也沒有拆人家家的惡趣味。” “可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為什么?” “你救了他倆的命,他倆卻這樣對你?!?/br> 盧苓韻抬起了頭,“我救了他倆的命?你從哪聽說的?”盡管已經(jīng)努力地將聲音提高了,可那掩不住的虛弱還是讓她的話沒了以往的氣勢。 “難道不是嗎?當(dāng)年樹林里的時間差,呂強在呆了幾個小時卻只是將方萊一棍打成了截癱,方莜去了現(xiàn)場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怎么可能?難道不是因為你把他們兄妹倆回溯了嗎?你救了他倆的命?!?/br> 盧苓韻看了董碩一眼,卻沒有說話。 董碩在心底嘆了口氣后,沒再提這個話題,而是放柔了聲音:“睡會吧,到了我叫你?!标P(guān)了車內(nèi)音樂,又將車內(nèi)溫度調(diào)高,將正對著盧苓韻的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的風(fēng)調(diào)小了。 董碩的那句話就像是有著魔法一般,竟真的讓從來都對睡覺毫無期待的盧苓韻困了起來。不知不覺地,在車的勻速運動與董碩的勻速呼吸中,她帶著沉重的腦袋與guntang的身體,陷入了夢鄉(xiāng)。 第79章 盧苓韻睡得很沉卻也很累,她知道這是體溫過高的緣故。她也知道自己發(fā)燒的原因,就如同她知道今天一定會下雪一樣。她的發(fā)燒不是感冒,而是每年初雪到來的那一天,身體提前察覺到氣候變化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這種反應(yīng),從十幾年前“復(fù)活”后就開始了,年年如此,如同一個沒有任何失靈記錄的行走的初雪探測儀。只可惜當(dāng)年的那個雪夜早就過去了,事到如今的體溫飆升,并不會讓她平安度過那個雪夜,只會給她帶去渾身的刺痛與意識的模糊。 早餐店距離宿舍并不遠,盧苓韻本以為自己是能回撐到宿舍的床上的,可不知道是因為車的微微搖晃,還是董碩的那一句話,她竟然就那樣在車里就讓身體失去了控制。 身體的失控是從四肢變重開始的,這個時候睡眠很淺,感官和意識還在,但卻動彈不得。盧苓韻就是在這種狀態(tài)下,發(fā)現(xiàn)車停了下來。她聽見了董碩叫她起來上樓的聲音,可她卻無法回應(yīng)。她感覺到董碩將那冰涼的手放在了她的腦門上,她想躲開,卻做不到。 接著,董碩好像說了些什么,語氣中似乎有些焦急。盧苓韻聽到了他的聲音,卻無法理解語言本身的意義。但她卻隱約猜到,董碩可能是被她的體溫嚇到了。果真,很快,她就感覺到了汽車的再次移動,以及董碩那時不時瞄過來幾眼的目光。 這一次的車速好像變快了,但整體上來講,車還是行駛的很是平穩(wěn),而盧苓韻則在這種快速的平穩(wěn)中,陷入了更深睡眠,又或者,“昏迷”。 她漸漸聽不到車的引擎聲了,漸漸看不到從窗口照在臉上的陽光了,甚至,漸漸感受不到董碩的存在了…… 之后具體發(fā)生了些什么,她并不清楚,她只是模糊地記著,有人將她抱了起來,有人將她放在了床上;有人將什么會響的東西往她的腦門上摁了一下,又有人將什么東西插進了她的手背…… 然后,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她竟然看見了……盧萁。夢里的盧萁坐在床邊,一邊嘩啦啦流著淚,一邊對著盧苓韻的方向說著些什么。盧苓韻猜得到盧萁說的話中的內(nèi)容,可她卻不想聽,所以,她就聽不見了,使得整個夢像無聲電影似的。 盧苓韻不知道夢里的盧萁哭了多久,她只知道,之后沒多久,就又有一個稀客出現(xiàn)在了她的夢中,是許軍銳。許軍銳做了些什么、說了些什么,她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夢到這一段時的自己,不知為何,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著當(dāng)初在大樓負一層,那個人影說的那句話。 “你真的以為,你成為域外司時只是巧合嗎?” 巧合?怎么可能是巧合?可如果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許軍銳曾經(jīng)是怎么形容巧合和偶然來著?都是在固定參量下的固定結(jié)果罷了?所以,使得自己成為域外司時的固定參量是什么?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盧苓韻的意識就深陷在了這個念頭中。身體在沒有意識的陪伴下,又稀里糊涂地做了很多事,比如說配合醫(yī)生檢查,又比如說跟著扶著自己的人向前走,即便她并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檢查,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了哪里。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盧苓韻便連陷在這個念頭里的意識都開始模糊,漸漸的,她的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無夢的昏迷。 ―――――― 盧苓韻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剛好升上來。在陽光的刺激下,她那格外準確的生物鐘瞬間就讓她意識到,她已經(jīng)這樣暈暈乎乎地過了三天了。三天前開始暈乎時的她在董碩的車上,而三天后的她,卻躺在了位于躍遷客棧的她自己的床上。 就在盧苓韻忙著整理記憶、分析現(xiàn)狀的時候,有人拿萬能卡打開房門走了進來,是彭莎。 “醒了?”雖然嘴上是這么問的,可彭莎的準時出現(xiàn),卻更讓盧苓韻覺得她是踩著自己醒來的時間點進來的。 “嗯……”盧苓韻坐了起來。 “好些了嗎?燒是已經(jīng)退了?!迸砩哌^來坐到了盧苓韻身邊。 “嗯?!北R苓韻卻沒有看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是那個姓董的警察把你送去醫(yī)院,然后又聯(lián)系了我們的。之后的一半時間里,也都是他在照顧你?!?/br> “嗯。” “看你這反應(yīng),”彭莎笑了,“你們倆應(yīng)該不再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屬關(guān)系了吧?” “……”盧苓韻別扭地躲開了彭莎湊過來的臉,躲著躲著,目光不小心看到了放在不遠處書桌上的兩個放有勺子的杯子,“老板來過?” 彭莎被這毫無征兆的問題弄得愣了下,直到她順著盧苓韻的目光看見桌上的杯子,才反應(yīng)了過來:“來過,給你喂藥來著。” “唔……”盧苓韻的目光垂了下來,藏住了眼中的表情。 “我也吐槽了不只一次了,全躍遷有著這種非要讓杯子里的勺子對齊杯把、牙刷牙膏對其牙刷缸把的人,也只有強迫癥晚期的他?!?/br> “嗯……”盧苓韻又看向了窗外,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迸砩酒鹕?,往門口走了起來。 “很平靜?!鄙砗蟮谋R苓韻突然說道。 “嗯?”側(cè)頭看見了窗外那在微風(fēng)下四處飛舞的落葉,彭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啊,很平靜?!?/br> “如果這種平靜并不只是在表面上就好了。”盧苓韻又說。 “在表面上?為什么這么認為?”彭莎轉(zhuǎn)過了身面向盧苓韻。 “難道不是嗎?在這平靜的秋風(fēng)吹落葉下,隱藏了多少暗波洶涌?無論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在……”第一次抬頭直對上了彭莎的雙眼。 彭莎被盧苓韻這話中的深意弄得打了個寒顫,可隨即,她又安慰起自己,盧苓韻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可盧苓韻卻并沒有打算讓她的自我安慰奏效:“時空旅行者?!彼赝鲁隽诉@五個字。 “嗯?”彭莎一愣。 “莎姐你和老板都是時空旅行者吧?”第一次,盧苓韻這么直接地揭開了玻璃紙。 “……是?!?/br> “那在這個時代里的時空旅行者,應(yīng)該不止你們倆吧?”盧苓韻又問。 “……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