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盧苓韻本以為會從對方口中聽到與這一切的幕后主使相關(guān)的東西,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那個人的消息,弄得她一時半會沒能回過神來,更沒能答上任何話。 “但性子好像完全相反?!贝蠼泐^又說,“如果我沒算錯,她應該早刑滿釋放了吧?你們年齡相差太大,你不可能是她,我也不相信什么長得像的巧合。所以,你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關(guān)你什么事?”盧苓韻開口了,并且一把抓住了揪著自己衣領(lǐng)的那雙手。 “你難道就是她經(jīng)常自言自語時說的那個女兒?”大姐頭皺起了眉頭,“你沒死?” “喲,女兒?g,瞧瞧,”寸頭莫名其妙地樂了起來,“當娘的蹲完后女兒蹲,都說你犯的事大,你該不會弒母了吧,小丫頭?” “你說什么?”盧苓韻的手上用上了力。 “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殺了你娘,所以進來……”寸頭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在她在逞口頭之快的時候,盧苓韻不知道做了個什么動作,竟然直接扭著她的手腕,將她四腳朝天放倒在了地上。 “再說一遍試試?”盧苓韻一手反扣著寸頭的右手,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你……”寸頭動用著空出來的左手和雙腳想擺脫束縛,卻愣是沒從比她瘦小了幾個尺碼的盧苓韻手中逃出來。 “切?!贝蠼泐^咂了咂嘴,“還真是來了個麻煩的家伙?!闭f完,給身旁看熱鬧的人遞了個眼神。眼神一到,那幾個人就立刻上前從背后勒住了盧苓韻。 要是平時,盧苓韻也就乖乖松手求和,你好我好大家好了,甚至從一開始就不會弄出這么一樁事,可此時此刻的盧苓韻卻不知道為什么格外暴躁,渾身的血液像是沸騰了般,讓她控制不住自己地一個側(cè)身掙脫后,使出渾身解數(shù)與牢房的幾個人扭打了起來。 這一次的斗毆與盧苓韻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不是和許軍銳、彭莎的訓練,也不是在殺人犯手中的自衛(wèi),而是沒有使用能力,甚至連腦子都沒有用的發(fā)泄、發(fā)狠、發(fā)飆的瘋狂拳拳到rou,帶著嘶吼,帶著咆哮,似乎每打出一拳,心頭的積郁就能少一些,似乎想這些人打趴下了,她就不再是那眾人眼中的“殺人犯”,而許軍銳也不再是…… 這場斗毆是在幾個獄警拿著警棍、吼著幾個人的編號的拆架中結(jié)束的,盧苓韻作為沖突的最先動手者,毫無懸念地被關(guān)進了幾平米大的無窗小黑屋,至于另外幾人的下場,就不是她能夠知道的了。 帶著滿身的青紫與抓傷躺在小黑屋的地板上,望著從門縫里透進來的唯一一絲光亮,盧苓韻的意識竟然不受控制地慢慢模糊了起來,進入了某個算不上好的夢鄉(xiāng)…… ―――――― 又是那無盡的大雪與可以用來選擇時空點的雪花。這一次,盧苓韻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她最不該選擇的那一瓣,進到了一段她最不該看的場景中。 場景固定后,盧苓韻只花一眼就意識到了這里是大學城第八食堂。她看見了坐在食堂一個不起眼角落里的董霜與鄒祥平,還有對面的宰烽和佘銳,她聽見了他們的問答。 “所以,”開口的是佘銳,“王勝死的那天,盧苓韻突然打電話找你mama,約了你們一家在顧湘餐館吃午飯?” “是……”鄒祥平低下了腦袋。 “但她卻沒有去約定地點,而是在你們住的阿法大酒店下了車?!?/br> “她好像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來著……” “但也有可能是打算利用你們制造不在場證明。”一旁的佘銳冷不防來了句。 “怎么可能,她之后的確病了啊?!?/br> “但她卻在當晚就沒事人似的去見了你?!辟茕J顯得有些咄咄逼人,“而且當時也拒絕了去看醫(yī)生。所以,我們沒法斷定她當時的表現(xiàn)不是演出來的?!?/br> “癲癇發(fā)作哪里是演得出來的……”鄒祥平的話是向著盧苓韻的,可說得卻不是很有底氣。 “你確定那天晚上盧苓韻出現(xiàn)在了山林里嗎?”宰烽突然轉(zhuǎn)移目標對向了董霜。 “我……不太清楚,”董霜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我好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但她是讓我逃啊,她是去救我的?。 ?/br> “她去救你,卻是在你的求救信發(fā)出去之前就準確到達了現(xiàn)場?!辟茕J不帶絲毫感情地陳述著,“這種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知道那個時間點在那個地方會發(fā)生案件?!?/br> “可她救了我……” “但也不能排除她出手相救,只是因為意外發(fā)現(xiàn)了受害者是你,”佘銳打斷了董霜,“而她原本去那的目的是監(jiān)工?!?/br> 眼看著身旁的新手同事又快要失控了,宰烽連忙干咳兩聲,轉(zhuǎn)移了話題:“她和哥哥是怎么認識的?” “就是……”董霜咬了一下嘴唇,“我哥調(diào)查我的案子,去找了她,然后兩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一起了?!?/br> “在一起了?”宰烽敏感地捕捉到了董霜的用詞,“所以說,他們倆是情侶關(guān)系?” “是……不是……”董霜猛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話闖了禍,連忙替被停職在家的哥哥辯解了起來,“我哥是和她關(guān)系不錯,但也沒到是非不分,包庇殺人犯的地步啊?!闭f著說著,就完全忘了最初的立場是想幫盧苓韻辯護這件事,“就算我哥做了些什么違規(guī)的,那也一定是被她利用了,我哥是多正的一個人,宰隊您也清楚啊。” 盧苓韻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咬嘴唇,切換成了下一個場景。 這一次,地點變成了一棟三層樓的小別墅,盧苓韻隱約猜到了這是方莜方萊的家。 “殺人犯?殺人犯??!”果真,不遠處傳來了方莜mama的怒吼聲,“莜莜你看,我就和你說過,那盧苓韻不是個什么好東西,現(xiàn)在知道了吧,殺人犯??!” “媽,她不是……” “你哥的腿就是他弄成這樣的,我和你說你怎么就不聽呢?現(xiàn)在好了……” “方夫人,”又是宰烽的聲音,“還麻煩您回避一下,我們想和您女兒單獨聊聊?!?/br> 一陣腳步聲慢慢消失了,似乎是方莜mama已經(jīng)離開。 “所以,照你所說,蘇愿生前與盧苓韻關(guān)系不錯?!笔琴茕J。 “嗯……我聽說她倆是在圖書館認識的,但具體的也沒多問,因為之后……我倆的關(guān)系因為我媽搞得有些僵?!?/br> “盧苓韻認識鐘玉?”宰烽問。 “也不算是認識吧,就是大運會的時候被鐘玉找過麻煩。鐘玉不是蘇夙害的嗎?你們?yōu)槭裁磫栠@個啊?這和苓韻有什么關(guān)系?” “她在鐘玉生病后,去探望過她?”宰烽沒理會方莜的責問。 “……好像是的?!狈捷侠蠈崒嵉鼗卮鹆?。 “你知道她們聊了些什么嗎?”佘銳問。 “能聊些什么啊,鐘玉不是連話都說不清了嗎?” “你和你哥哥和盧苓韻在初中的時候就認識?”宰烽毫無征兆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是,”方莜一個順口就說出了真相,“……是。” “但你們向警方隱瞞了這件事。” “不是我們隱瞞,是你們警察自己覺得不重要,所以沒記錄啊?!?/br> “所以你們是對當值警察坦白了這件事的?”佘銳問。 “……是?!?/br> “好?!辟茕J點了點頭。 第97章 “盧苓韻曾在十一月初的時候有一周沒來學校?你記得具體時間嗎?”宰烽在筆記本上寫了些什么后,又轉(zhuǎn)移了話題。 “好像就是那個什么eliminator的案件搞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吧,”方莜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突然一下就失聯(lián)了。為了這事,董霜的哥哥和躍遷還都打電話來問過我。” “eliminator案件發(fā)生的時候,”佘銳的這句話是對著宰烽小聲說的,“不就是臟器黑市被第三者清理、黑醫(yī)生死在家中的那一周嗎?正好對上了?!?/br> 宰烽點了點頭,沒有接話,而是繼續(xù)問方莜:“你覺得盧苓韻是個怎樣的人?” “她……”方莜垂下了腦袋,“說實話,她有些怪怪的?!?/br> “哦?怎么個怪法?” “就是……不太合群,是那種表面上和大家混得很好,實際上根本沒打算融進去的感覺。她手里總是拿著個陰森的黑色本子,在上面寫寫畫畫些什么。而且好像還有自虐傾向,經(jīng)常會把自己的手故意弄傷什么的……總之不太正常,她搞極限運動,可能也是為了壓制這種精神上的不正常?!?/br> “她和蘇愿不是一見如故嗎?蘇愿是個抑郁癥。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居,所以我覺得她可能真的是因為得有什么精神類疾病,所以才做出那種事的。而且被殺的不都是殺人犯嗎?她可能……可能有些妄想癥什么的,嫉惡如仇,想成為城市之光。警官你們讓心理醫(yī)生去看看啊,就這樣給她判刑,太不公平了。有精神疾病不是不用承擔刑事責任嗎?她真的不是個壞人?!?/br> 不是個壞人,卻是個神經(jīng)病嗎?盧苓韻苦笑著搖了搖頭,也離開了這個場景。 ―――――― 很快,地點變成了盧苓韻去過的那個小區(qū),董碩一家居住的小區(qū)。 “哥?!倍崎T走進了屋,“你還好吧?” “唔……”董碩從電腦屏幕中抬起頭,心不在焉地應了句。 “盧學姐這個是真沒辦法了啊,現(xiàn)行犯,即便死的是個本就該遭千刀剮的混蛋。”董霜坐在了董碩旁邊。 “嗯……”董碩仍舊沒有徹底回過神。 “今天警察來找我了。”董霜安靜了一會兒后突然說,“他們問了我盧學姐的事和當年網(wǎng)約車的案子,而且還字里行間地想把責任往你身上退。我一個沒忍住,就……就把盧學姐給賣了。但你是我哥啊,哥和哥的女朋友誰重要?” “……”董碩這次連應一聲都免了。 “哥,”董霜扯住了董碩的袖子,“你別這樣,你這樣看著媽擔心,我也擔心。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盧學姐她殺人了就是殺人了,我們除了往前走、向前看,先把自己從案件里撇清了,在考慮其他,還能怎么樣?時間又不能倒流?!?/br> “時間倒流,”這一次,董碩那渙散的瞳孔中出現(xiàn)了些光芒,“對啊,時間為什么沒有倒流?”他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 “?g哥,你別嚇我啊,時間倒流什么的,你該不會被搞瘋了吧?” 董碩正要說些什么,門鈴突然響了。 董霜擔憂地看了董碩一眼后,小跑過去打開了門。 來者竟然是盧苓韻怎么也無法想到的……許軍銳。 在看到許軍銳的那一瞬間,盧苓韻就果斷地離開了。她不想看見那張臉,也不想知道之后發(fā)生了些什么,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于是乎,連環(huán)夢戛然而止,盧苓韻在黑屋中醒了過來。在清醒的瞬間,又有一張來自過去時空的畫面不受控制地闖入了她的腦海,那是在百里畫廊躍遷的大門外,宰烽和佘銳被穿著西裝的一男一女攔住了去路,盧苓韻認識那兩個人,他們是許軍銳的律師。 睜開雙眼,盤腿坐起,盧苓韻望著門縫的光,長長嘆了口氣,試圖用這么一嘆氣將那令人不爽的連環(huán)夢扔進大腦的垃圾箱??梢馔獾氖?,氣嘆完了,時間過去了,夢中的畫面卻還是一幀一幀栩栩如生的存在于她的腦海中,陰魂不散。 鄒祥平,董碩,董霜,方莜,還有彭莎和許軍銳……他們應該算是盧苓韻最親的人了吧?可從案件發(fā)生到現(xiàn)在,盧苓韻卻連他們的半個影子的都沒見到,唯一“見面”的方式,就是這段源自于真實過去的令人……的夢。 盧苓韻不否認他們說的都是實話,甚至沒法說他們做的是錯的,沒有任何理由責備他們在警察面前的問答。可是……即便是自以為已經(jīng)將這些被稱作“情”的東西看淡了的她,還是不由的有些……心痛、心寒。 這個誣陷案的真相是什么,盧苓韻已經(jīng)在桌面上的水字出現(xiàn)的一剎那,就已經(jīng)大致弄清楚了。這無非是那個擁有著事件算法與眾多未來科技的幕后黑手、時空旅人,用了些未知技術(shù)干的好事,而他如此大費周章對付自己的目的,無非是看上了自己的能力。 真相本身并不復雜,想要擺脫現(xiàn)在的處境雖然很難,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事件算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時子的使用,而這就是對方牽制盧苓韻的最大手段。 也就是說,當初那行水字的潛臺詞就是:我能用事件算法觀測到你回溯過的事實,所以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動用能力了,我將會用更狠的方式,比如說,讓你親殺的人變成董碩,又比如說,直接將你的存在呈現(xiàn)給時主。 當然,這些“比如”都是盧苓韻自己猜測的,她并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比如”將會更狠,又或者只是虛張聲勢。但無論如何,盧苓韻都不打算嘗試這個“比如”。因為她的心思甚至都不在她自己的處境,乃至對方這個危險的敵人身上。 她在乎的,占據(jù)了她整個腦袋的,就只有……躍遷、彭莎、盧萁,和許軍銳。 門縫中爬進來的光照在了盧苓韻的手背上,看著手背上被光照亮的傷口,盧苓韻傻傻地笑了。對于自己的結(jié)局,對于自己的身世,盧苓韻曾經(jīng)做過千千萬萬種猜想??伤齾s從沒想過,這兩者會以這種方式連在一起――許氏女與鐵窗淚。 許氏女,許軍銳和盧萁的女兒;鐵窗淚,和盧萁曾經(jīng)的獄友成了獄友的鐵窗淚。 盧萁在被綁架前是有男朋友的,而現(xiàn)在,這個男朋友是誰,已經(jīng)很明顯了。而如果對方是那個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時間旅人大老板許軍銳,一大當年學生名冊與畢業(yè)照里并不存在盧萁男友這號人物的現(xiàn)象,也就很好解釋了。 那么,許軍銳與盧萁就讀同一所大學,成為了男女朋友,又懷了孕,可能只是巧合嗎?李福在彭莎父親的幫助下當了網(wǎng)癮治療中心的保安,認識了人販,進而有了之后的綁架案,這又會是偶然嗎?外公為了女兒成為司時,又為了自己而留下時子后被流放,然后自己住進了躍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