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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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渠道,弄不到沈玦宅院的地圖,偷偷潛進去兩次,都迷了路,灰溜溜地出來。橫波的事一直延宕著,他實在沒有辦法。 吃完大餅和饅頭,他拍了拍手,把君子蘭的花瓣撿起來,埋進泥里。阿雛忽然從屋子里沖出來,衣衫還亂著,大片白嫩的rufang露在外頭。 夏侯瀲:“……” “夏侯!”阿雛見了他,像見了救星,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我殺人了!” 夏侯瀲有些不可置信,“你能殺人?” 阿雛有些尷尬,結結巴巴地道:“在床上死得嘛……” 這意思是精盡人亡了。 夏侯瀲:“……” 阿雛把夏侯瀲拉進屋,賊頭賊腦地望了一下,確定院子里沒別人,方關上門,道:“誰知道這個銀樣镴槍頭這么不中用!我不過讓他xiele兩回,昨晚上還好好的,今早我見他挺著不動彈,還笑他虛。結果掀開被子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 夏侯瀲拉開床簾,里頭露出一張灰敗的臉,口眼半開,流著黑血。夏侯瀲認得他,東廠的小番子,叫燕小北的。原本是個窮光蛋,不知從哪發(fā)了一筆,在老鴇那把銀票往桌子上一拍,包了阿雛一夜。 “他是東廠的干事,死在我床上,這可怎么辦!東廠那地界,豎著進去橫著出來,我這樣一個弱女子,怎么抵得住牢里的大刑?”阿雛絞著帕子,急得跺腳。 “你確實抵不住?!毕暮顬圏c頭同意。 “要不我逃?我有點積蓄,吃飯總不成問題。夏侯,你幫幫忙,帶我出城!” 夏侯瀲搖頭說不行,“東廠耳目遍及天下,驛店、客棧、車馬,哪里沒有東廠的人?除非你一氣兒走出大岐,要不然別想安生過日子?!?/br> “那怎么辦?”阿雛吶吶道。 夏侯瀲想了一會兒,阿雛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能不救。嘆了口氣,道:“脂粉借我?!?/br> 夏侯瀲還想說什么,外頭窗子下面一個小丫頭細聲細氣道:“阿雛jiejie,朱干事來找燕干事了,在前院等著,請您把燕干事叫起來?!?/br> 阿雛猛地站起來。 夏侯瀲用口型對她說:“答應她?!?/br> “哦,就來!”阿雛隔著窗子喊道。 小丫頭踢踢踏踏地跑了,阿雛絞著手,道:“是朱順子!燕小北的哥們兒,這可怎么辦?” “你先出去拖著,這兒交給我?!?/br> 阿雛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衫和頭發(fā),仰著頭走出去。 朱順子是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顴骨很高,臉上沒什么rou,長了一副雞賊樣。東廠番子,說到底就是穿著曳撒的地痞流氓,成日好事不干,在京城里頭鉆來鉆去,打探別人的陰私。他們是云仙樓的???,阿雛熟得很。平日里好得跟神仙眷侶似的,今天看了他就心煩。阿雛坐在圈椅里等著,朱順子在那來來回回踱步,晃得她眼暈。 心里正火急火燎,垂花門走出一個男人,高挑身材,瘦削臉頰,嘴邊有淡淡的青胡茬,這不是燕小北是誰?阿雛目瞪口呆,幾乎以為燕小北詐尸了。 “哎喲老燕,你可醒了!”朱順子攬住他,沖阿雛招招手,“雛姑娘,我們先走了!” “慢走!慢走!”阿雛僵笑。 易容化妝是夏侯瀲的拿手活兒,得了秋師父真?zhèn)鞯摹O暮顬嚿駪B(tài)自若,看了眼阿雛,跟著朱順子出了門。 “老燕,公公又給咱差事了!”朱順子看起來很激動,“你看,我就知道咱們能得公公青眼!不僅讓咱們?nèi)ゴ虤⑸颢i那個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這次又派咱倆去嘉定!” 刺殺沈玦!夏侯瀲心里一跳,驀地抬起眼來。 朱順子感嘆道:“沈玦那廝,沒想到也會武!我以為他那娘娘腔弱不禁風的樣兒連刀都提不起來呢!幸虧咱們命大,見勢不好就溜了,要不然可得折在那。好在魏公公體恤,不僅沒有追責,還給咱們賞金,這回又派這等重要的差事給咱們!俗話說得好,士為知己者死,就沖魏公公的賞識,咱們也該誓死效忠!” 夏侯瀲“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旁敲側擊:“沈玦現(xiàn)在怎么了,魏公公可還要派人再去殺他?” “不必了!陛下降旨,讓他去南京守陵,這下可沒戲唱了。守陵太監(jiān),一輩子也就那么回事兒,翻不起浪咯!” 總比沒命強。沈玦沒事兒,夏侯瀲松了口氣。 他覺得心里不是滋味,那小子臥薪嘗膽,苦心經(jīng)營那么久,結果卻落得這步田地。沈玦不像他,他焉了吧唧,泥巴里滾習慣了。那么驕傲一人兒,好不容易爬上云端,又栽了下來,不知道會怎么樣。 唉,真是蒼天弄人。 也罷,南京也不錯,畢竟是沈玦的家鄉(xiāng)。喝喝茶,溜溜貓,逗逗鳥,一輩子打發(fā)過去,就算完了。 夏侯瀲沖朱順子抬抬下巴,問道:“你來找我干嘛?” “哎,怎么說沈玦去了!”朱順子從懷里取出一封信,神神秘秘地說,“咱們這回可算苦盡甘來了。萬歲眼看著就要蹬腿了,還遲遲不召藩王進京,恐怕是有意把皇位傳給二殿下。魏公公派咱們?nèi)ゼ味?,悄沒聲兒地把福王殿下接回京。這可是從龍之功,待殿下登基,咱們就是一等功臣!” 第56章 錦衣緹騎 夏侯瀲套了半天,朱順子把話兒一籮筐全倒了出來。 朱順子是個鄉(xiāng)下土財主的小少爺,來京本是為了科考,考了四五年硬是金榜上最后一名的后腦勺都沒有望著。閑著沒事,去聽了幾耳朵茶館里說書的瞎侃,說什么一旦進入東廠,兩年就能成為有人打鹵簿吆喝開道的大老爺。他一咬牙一狠心,遞了名簿,當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閹狗。事實證明,他被騙了,干了一年半,升遷的影子都沒有見著,還在小干事的位子上蹉跎著,只比地痞流氓好那么一點兒。 為了出人頭地,他花了一大筆錢搭了一條線直通魏德跟前,憑著小時候偷苞米捉泥鰍的小聰明放在魏德面前現(xiàn)眼。正好燕小北也在邊上,燕小北是東廠卯字顆下的干事,家里開生藥鋪。朱順子隸屬丑字顆,兩人打過照面,沒怎么說過話,只聽說燕小北刀法很了得,每回在衙門里的校場比試總能得一片好彩。 兩個人跪在衙門里求魏德給一份差事,魏德眼皮子一撩,用茶杯蓋拂了拂茶沫子,道:“成,沈玦可認得?去,把他的人頭給咱家送來?!?/br> 沈玦的腦袋沒拿回來,自己的腦袋倒差點沒保住。想到那天刺殺,朱順子到現(xiàn)在還是心有余悸。朱順子不斷強調(diào)沈玦的刀法是如何的變幻莫測,他自己就不必說了,可連燕小北在沈玦手下都沒有走過五招。兩個人屁滾尿流趕著跑了,幸好沈玦家仆散盡,獨身一人,沒有追出來。 沈玦是個刀術天才,夏侯瀲從小就知道的。他沒再說話,兩個人在云仙樓分了手。 朱順子回家收拾包袱,夏侯瀲乘機幫阿雛把燕小北的尸體處理了,然后到城門趕上朱順子,沿官道向嘉定快馬疾行。清晨啟程,一路經(jīng)過了三個驛站,換了三匹馬,到了星夜,正好到了十里村驛店。 畢竟只是個郊外的村驛,不大,一間正廳,一間后廳,左右五間廊房,后面蓋了十間馬房。放眼黑漆漆的夜幕,唯這一處紅漆大門前吊兩盞紅燈籠,幽幽地發(fā)著光。再往前走十幾丈才能看見別的人家。進到廳里,幾張油膩膩的烏漆桌子,上邊兒放一盞小油燈,有不知名的小蟲子沒頭沒腦地撞進去,燒成灰。這驛站除了他倆好像沒別的官員下榻,他們吃飽了飯,各自回屋睡了。騎了一天馬,實在太累,朱順子早就撐不住了。 夏侯瀲卻睡不著,他點著燈,把魏德托他們交給福王的信翻來翻去。為了保密信封沒有署名,用蠟密封,里邊兒估計只有一張紙,放在手里輕飄飄的。 他覺得這事兒不大對頭。 福王是大殿下,據(jù)說是個跛腳的胖子,老早封了王,一直延挨著不肯就藩,實在拖不下去了,滿朝文武都罵他,才拜別老皇帝老皇后,去了封地。還有個二殿下,才十歲,還在皇宮里光著腳丫子爬上爬下。老皇帝即將翹辮子,魏德要投機,迎福王回京,不大可能派他們倆一腳就能踩死的小螞蟻去接應,怎么也得是個有品級的官兒吧。 夏侯瀲在燈下想了想,決定明兒就脫身逃走,去南京找沈玦。 外面起了大風,把窗子吹開了,驛店地勢高,山坡上的林子被吹得潮浪翻涌,滿山葉子掀騰翻覆,啪啦作響。雞蛋黃的月亮被烏云掩住了一半臉,又過了會兒,整張臉都沒了。夏侯瀲把額角抵在窗欞上,看黑沉沉的夜。他和沈玦這么多年沒見了,以往的交情早已淡了。原本鐵得能穿一條褲子,現(xiàn)在成了仇人。夏侯瀲心里五味雜陳,不知道到了金陵,要怎么見沈玦。 算了,想再多也沒用。 夏侯瀲上床睡覺。迷糊間,樓底下一片喧鬧,外邊兒樓梯被踩的吱呀作響,間或男人的呼喝聲,環(huán)甲相擊的聲音。 腳步聲停在門口,門被大力踹開,凌空響起啪的一聲,一道鞭子攜著勁風甩過來。夏侯瀲嚇了一大跳,從床上爬起來,但仍然躲閃不及,背上被鞭尾掃到,火辣辣的疼。夏侯瀲從床上栽下來,就地一滾,鞭子長了眼睛似的跟在身后,噼啪直響。夏侯瀲揀起一張圓凳,擋住鞭子的一擊,凳子上的漆皮頓時被打掉一層。夏侯瀲乘鞭子尚在收勢,抓住凳腳一掄,凳子砸在那人額角,夏侯瀲又揀起一個杌子,把那人卡在墻上。 身后有刀光閃過,夏侯瀲回頭,看見一群錦衣衛(wèi)拔刀出鞘,刀尖對著夏侯瀲,黑色飛魚服上的飛魚鮮艷得近乎猙獰。 該不是燕小北的事兒東窗事發(fā),錦衣衛(wèi)來抓他了?夏侯瀲眉頭緊皺。 “松開?!背直拮拥娜酥钢干砬暗蔫蛔樱艘话杨~角,倒抽一口涼氣,“敢打你爺爺,不要命了?” “誤會!都是誤會!”朱順子從外面跑進來,身上的曳撒還亂著,“哎喲,怎么還打上了!”朱順子把夏侯瀲拉開,掏出手帕捂在那人的額角,“你瞧我這兄弟,不識事兒!沖撞了高總旗,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饒了他這一回!” “你誰?”高總旗不懷好意地看著夏侯瀲,“報上名來,爺?shù)故且纯?,誰他娘的這么有本事,敢砸你爺爺?!?/br> “你又是誰?”夏侯瀲揚眉,“老子在這兒睡得好好的,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沖進來打人。怎么的?”夏侯瀲掃視一圈圍在屋里的錦衣衛(wèi)們,“人多欺負人少?” 朱順子戳夏侯瀲,使勁朝他使眼色兒。 高總旗亮出了牙牌,“大爺我是錦衣衛(wèi)總旗高晟。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鎮(zhèn)撫是我干爹,魏德魏老公公是我干爺爺。你他娘的算個什么東西,敢在這兒跟我大放厥詞?” “不敢不敢,他腦子一根筋,轉(zhuǎn)不過彎兒來,您別見怪!”朱順子陪著小心。 這年頭,文武百官上趕著給魏德當兒子去,有些人擠不上兒子的名頭,就認魏德的干兒子為爹,甘愿當個孫子。不過幾年的功夫,魏德的孝子賢孫遍地開花,一直能數(shù)到第十八代,成就了十八世同堂的奇觀。 原來是個龜孫。夏侯瀲忍不住腹誹。 “我們東廠的,奉魏公公的命令出來辦差?!毕暮顬嚢蜒嘈”钡难仆郎弦涣?,特地加重“魏公公”三個字。 高晟果然起了忌憚,瞥了眼東廠的腰牌,磨了磨牙。 “高總旗,您看,咱們都是自家人!何苦為難彼此呢?這不把話說開了,沒事了,沒事了!”朱順子笑臉相迎。 高晟把朱順子推開,對著夏侯瀲冷笑道:“既然是幫我干爺爺辦事兒的,當然得給點面子。你占了我屋子這事兒就算了……” “占你屋子?這屋子寫你名兒了?”夏侯瀲也笑。 “這是十里村驛唯一的上房,憑你你也敢往這兒??!”高晟往邊上一讓,“也罷,這事兒我不跟你計較。我們兄弟奔波了一天,驛站小,剛好住滿,不巧,沒二位的鋪了。請二位騰個地方,去林子里自便吧!” “好說,好說,不就是挪個地方嗎!”朱順子拉夏侯瀲的袖子。 “……”夏侯瀲站在原地半晌沒吭聲。 錦衣衛(wèi)們抱著手臂,戲謔地看著他倆。 高晟背著手經(jīng)過夏侯瀲,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笑:“兩條狗而已,哪不能做窩?” 夏侯瀲抬眼看他,黑黝黝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可怕。 朱順子抱住夏侯瀲的手,道:“老燕,冷靜!冷靜!咱可不能生事兒!” 夏侯瀲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拿起紅木架子上掛著的衣衫和包袱,還有墻上的雁翎刀,撥開錦衣衛(wèi)出了門。朱順子去自己屋拿了包袱,追在夏侯瀲身后,連聲道:“慢點!老燕,你慢點!等等我!” 牽了馬,出了驛站,沿著大道騎馬小跑。朱順子唉聲嘆氣:“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他還是魏公公的干孫子。咱們就忍著點兒吧!” 夏侯瀲當然明白,要不然也不會吞下這口惡氣。世道就是這樣,顛沛流離這幾年,他是最低賤的流民,遭過不少白眼,都忍了。畢竟不再是恣意妄為的刺客,他手里的刀,能不見血就別見血。 他仰起頭望了望漆黑的天穹,沒作聲。 “唉,我本來也打算認個干爹干爺爺來著?!?/br> 夏侯瀲轉(zhuǎn)過眼問他:“那你怎么沒認?” “之前沈玦還得勢的時候,我去捧過他的臭腳??扇思已酃飧?,端著架子,不搭理我!”朱順子搖頭晃腦,“還是魏公公慧眼識英雄!幸虧沈玦沒收我,要不然今天我得跟著他倒霉?!?/br> 夏侯瀲被這些人厚如城墻的臉皮驚呆了,不再說什么,兩個人騎著馬慢慢跑,看能不能去前面的人家借宿。 后方忽然亮堂起來,遠遠的傳來喧鬧聲。夏侯瀲扭過頭,望見驛站的方向火光乍起,幾乎映紅半邊天。朱順子驚呆了,夏侯瀲心頭警惕,道:“進林子,快!” 兩人催馬進林,夏侯瀲下了馬,爬上樹,蹲在高處手搭涼棚往驛站那望。殷殷火光中,有身著黑衣,臉戴白面具的刺客四處穿行,火焰映在他們的面具上,流淌著鮮血一樣的紅光,每一個都像浴著鮮血和火焰的地獄修羅。驛卒尖叫著四散逃離,被刺客們追上,割斷脖子。錦衣衛(wèi)負隅頑抗,卻抵不住刺客的攻勢,一個一個倒在火焰里,任火舌舔舐衣裳和身軀。 朱順子看得心驚膽戰(zhàn),結結巴巴道:“伽……伽藍刺客!” “不是,他們用的不是伽藍刀法。”夏侯瀲攢眉道。 “你怎么知道?”朱順子驚訝地問。 夏侯瀲沒回答,只掏出懷里的信件,撕開封口,朱順子手忙腳亂地攔他,口中叫:“你瘋了!”夏侯瀲避開朱順子的手,抖出信紙,一看之下,朱順子傻眼了,那信紙空白一片,什么都沒有。 朱順子奪過信紙,翻來覆去地看,問夏侯瀲:“你是不是拿錯了?” 夏侯瀲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這不可能!怎么什么都沒?等等……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種看不見的墨水,我聽說這種墨要澆上水才能顯形!”朱順子斬釘截鐵道,猶豫一陣,他解開褲腰帶,往信紙上滋尿,滋了半天,紙都爛了,字還是沒顯出來。 “怎么會這樣?”朱順子哭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