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傅清凝心里隱隱有些預(yù)感,她首先排除了傅清珠,因?yàn)樗趨鞘系难燮ぷ拥紫拢€做不了這樣的事。再和她有關(guān)的傅家的生意和親事了,那日那些人沒有對吳氏動手,應(yīng)該不是傅誠在外面結(jié)下的仇怨。直接沖著她來,很明顯是因?yàn)樗旧怼?/br> 吳氏怒氣沖沖,“方才我就應(yīng)該讓人攆她出去!” 傅誠抬手幫她添水,“別生氣了。不是因?yàn)閲?yán)夫人,是攬窈舫的紫悅?!?/br> “紫悅?cè)绾螘羞@樣的本事?”傅清凝和吳氏幾乎是異口同聲。 傅誠冷笑,“她那樣的身份,認(rèn)識些亡命之徒有什么奇怪?那為首的人是她裙下之臣,從前年開始就追捧她,出手大方,紫悅見過他幾回。這一次她知道了清凝和嚴(yán)慳的親事,起了妒心,讓那人派人劫殺清凝?!?/br> 傅清凝半晌無語,“那我不嫁,她也不可能嫁入嚴(yán)家?!弊鰝€妾室倒是有可能。 吳氏挑眉,看向傅誠,“會不會是因?yàn)樗虑迥隽藝?yán)家少夫人之后她進(jìn)不了門?” 傅誠嘆口氣,“多半是如此了。還有,傅家的生意近幾年來蒸蒸日上,無論是底蘊(yùn)還是生意都要厲害些,兩家婚事若成,只要有我在,嚴(yán)家那邊是不敢對不起清凝的?!钡扔诮^了紫悅進(jìn)嚴(yán)家的路。擋人前程如同殺人父母,紫悅有那人脈,鋌而走險拼一把,完全說得過去。 吳氏就后悔,“我就不該讓清凝和他見面。當(dāng)時我想著表姐她和我一起長大,也是看著清凝長大的,對她挺喜愛,有這么個婆婆清凝的日子應(yīng)該會好過一些……” 她越說越悔,眼淚都掉下來了,傅誠滿心疼惜,伸手拉她的手安慰。 傅清凝心里也不好受,吳氏這些年雖然的傅誠真心相待,但老太太那邊時不時就給她添添堵,尤其是最近傅清珠回來以后老夫人簡直瘋了一樣。興許就是因?yàn)檫@個,吳氏才會想著幫她尋個和善的婆婆。她忙上前,安慰道,“娘,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吳氏擦擦眼睛,恨聲問道,“那賊人可抓住了?” 傅誠點(diǎn)頭,“全部抓進(jìn)了大牢,劉大人那邊我打了招呼,絕對不讓他們好過!” 吳氏白他一眼,“我問的是罪魁禍?zhǔn)??!?/br> 傅誠面色不太好,“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紫悅指使,外人也不相信他們?yōu)榱艘粋€青樓妓子殺人……” 吳氏怒目而視,“所以,罪魁禍?zhǔn)走€好好的?” 傅誠忙幫她順氣,討好道,“我方才才得知事情真相,你放心,我絕不讓她好過就是?!?/br> 吳氏喝了口水,鎮(zhèn)定了些,緩緩道,“你讓人去舫中,把她贖回來。” 傅誠應(yīng)了,他本就有此意。立時就讓管家去把紫悅贖回來。 傅清凝也沒攔著,她現(xiàn)在手臂還動不了,背上還隱隱作痛,天天都要喝苦藥,就連喝的水中都加了愈合傷疤的藥物,滿嘴苦澀,吃飯都沒味兒。先前在床上趴那幾天,趴得她腰酸背痛還不能翻身,兩輩子她都沒受過這樣的罪,都是拜紫悅和嚴(yán)慳所賜。再說了,這一回是她命大,趙延煜及時趕到,要是晚一點(diǎn),她和琴弦焉還能有命在? 管家動作飛快,午后的時候傅清凝就得了消息,紫悅已經(jīng)被他帶到了別院關(guān)起來。 說起來嚴(yán)慳雖然經(jīng)常去看她,也愿意給銀子幫她攔住那些想要一親芳澤的客人,但卻始終沒有幫她贖身。實(shí)在是當(dāng)下的男子去舫中不算什么,但若是幫舫中女子贖身……好說不好聽。尤其嚴(yán)慳還未成親,嚴(yán)家若是想要說一門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這樣的事情嚴(yán)慳就不能做。 傅清凝自從受傷之后,已經(jīng)快半個月沒出過門,干脆讓人套了馬車,去看看那位紫悅姑娘。 此時精巧的屋子中,紫悅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修剪的錯落有致的花草,假山流水無一不精。按理說,以她的身份,落到這樣的人家有一個愿意讓她住這樣院子的人,不用直接面對主母。算是最好的歸宿了,尤其她現(xiàn)在對外還是清倌,又有嚴(yán)慳那樣的富商公子追捧,幫她贖身的銀子可不少。愿意花這么多銀子只為了她…… “姑娘,這樣的院子給您住,看來幫您贖身的人非富即貴,會不會是嚴(yán)公子?” 身后,丫鬟幫她鋪床,語氣里滿是喜意。 不知怎的,紫悅心里卻隱隱不安,她眉心微蹙,看著外面的景致。 丫鬟很高興,繼續(xù)道,“就算不是嚴(yán)公子,那人對姑娘也算有心了。前些日子奴婢就聽說,mama對外說您的贖身銀子是八千兩呢。” 聽到這里,紫悅心里微微放松,又擔(dān)憂起那人的年紀(jì)來,別是個年紀(jì)大的老頭才好。 正這么想著,就看到院子里有人進(jìn)來,一開始接她來的人,無論她怎么問,都不愿意透露主子的身份。當(dāng)然了,這也是正常的,金屋藏嬌嘛,越是有頭有臉的人,越是不希望外人知道這樣的事。 有人來了,會不會是要來見她了? 她心里期待,又有些忐忑的仔細(xì)看去,卻見兩個下人打扮的男子進(jìn)了院子,直奔她的屋子方向來。下一瞬,門被毫不客氣的推開,不待丫鬟質(zhì)問,前面一人抽出一把匕首,對著她就撲了過來。 第十二章 報仇 丫鬟見狀尖叫起來,紫悅心里一凜,腳下不由自主往后退去。一退間對上那人狠辣的眼神,她心里一陣絕望。匕首銀光一閃,紫悅忙大叫,“救命……”慌亂間抬手去擋,手臂一痛,她忙伸手捂住,一片濡濕,血腥味撲鼻。她越發(fā)驚慌,想起來這是私宅后院,喊救命大街上是聽不見的,她心下幾轉(zhuǎn),眼淚都痛出來了,面色蒼白,急聲問,“你為何要刺殺我?” 那人不答,一擊未得手,他卻不著急,仔細(xì)看了看紫悅手臂上的傷口,頗為滿意一般,抬手又朝她刺來。 紫悅見狀,轉(zhuǎn)身就跑,但她一個弱女子哪里跑得過壯年,很快只覺得背上一痛,力道太狠,她不由得趴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她卻不敢放松,哪怕痛得眼前發(fā)花看不清,匍匐著往前爬,顧不得疼痛,大聲道,“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小女子雖然被人贖身,卻根本不知道主子是誰,夫人若是不喜,送我回攬窈舫便是……” 話說完,不見身后人追殺,她回頭想要看看那人到了哪里,這一看,她怔了怔。 一人抱胸站在門口,看著她的眼神里滿是嘲弄和不屑,動手那人……手中拎著帕子閑閑擦著匕首,見她回頭,冷笑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br> 說完,滿是血色的帕子飄飄落地,兩人轉(zhuǎn)身,不緊不慢出門去了。 等他們走了,丫鬟哭著上前,想要扶她又不敢碰的樣子。手足無措,“姑娘,他們這是為何?” 紫悅痛得昏昏沉沉,恨不得暈厥過去,咬牙順著丫鬟的力道起身,并不答話,“幫我找大夫?!?/br> “這上哪里去找?”丫鬟泣不成聲,怕得不行,渾身顫抖,聲音都不穩(wěn)了,“姑娘,會不會這是那人的癖好?” 紫悅閉著眼睛,再無一絲僥幸,無論是主母不喜還是幫她贖身的人有特殊癖好,往后她的日子只怕不好過了。且她身邊這丫鬟……想起方才那人追殺她時丫鬟只顧著哭,并不上前,她閉著的眼睛里閃過狠辣。 傅清凝到的時候,除了門口守著的婆子,院子里安靜,跟沒有人住在里面一般。都走到屋子門口了,才聽到里面?zhèn)鱽頂鄶嗬m(xù)續(xù)的哭聲。 傅清凝聽到這聲音,是覺得奇怪的。干脆一把推開門,門內(nèi)的屏風(fēng)后影影綽綽看到有人影。 屏風(fēng)后,聽到開門聲的丫鬟驚叫一聲,傅清凝過去就看到紫悅趴在床上,閉著眼睛,眉心皺著。被子沒蓋,看得到她背上和手臂上包著的傷口,包扎傷口的布料是紗,而且并不齊整,應(yīng)該是裙子上撕下來的。 丫鬟不認(rèn)識她們,看到是兩個女子,面色微微放松,有些戒備的打量主仆兩人。 聽到動靜,紫悅醒了過來,看到是傅清凝,她有些訝異,不知想到什么,本就蒼白的面色越發(fā)白了下去,“你為何會在此?” 傅清凝看到她要死不活趴在床上,不覺得可憐,只覺得快意,聞言笑了,“這是我傅家別院?!?/br> 紫悅聞言,眼中駭然。身子挪了下,似乎想要動彈,又動不了,面上越發(fā)難受,“傅姑娘,您對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傅清凝攤手,“沒誤會,我爹查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找人刺殺我嘛。” 紫悅義正言辭,“我沒有。那日如意也受了傷,回去之后沒能救回來,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要真是我,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害她……” 傅清凝找了個椅子坐下,閑閑托腮,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她頭頂,襯得她整個人都溫暖怡人,輪廓柔和。但出口得話卻是冷的,“說這些沒用,我爹總不會冤枉了你。這又不是在公堂上非要個人證物證?!?/br> 紫悅面色變幻,還想要強(qiáng)辯,傅清凝輕笑一聲,繼續(xù)道,“你說,嚴(yán)公子對你也算有心,每個月在你身上花費(fèi)也不老少,為何就不愿意幫你贖身呢?弄得你現(xiàn)在落到我手上?!闭f著,打量她一番,問道,“你這是受傷了?我爹派人弄的吧?” 紫悅面色慘白,傅清凝繼續(xù)道,“你不會以為就這么一回就算了吧?等你養(yǎng)好了,再來上一回,也叫你好好嘗嘗我受的苦?!?/br> 丫鬟縮在床尾瑟瑟發(fā)抖,紫悅默了下,“傅姑娘,我真沒有想要將您如何,都是他們自作主張想要幫我出氣,我是真不知情……” 出氣? 傅清凝簡直要?dú)庑α恕?/br> 關(guān)她屁事,不往男人身上使勁,為難她一個外人做什么? “說這些沒用?!备登迥鹕?,理了理衣袖,“總歸罪魁禍?zhǔn)资悄?,險些害我喪命,你就在這里,日日品嘗我受的苦吧?!?/br> 淺紫色裙擺不緊不慢掃過門檻,再沒有搭理她們的意思。 等出了門上了馬車,留書有些疑惑,“姑娘,你何必跑這一趟,就憑她的身份,等老爺幫你出氣就行了?!?/br> 傅清凝又輕笑,想起紫悅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她就很高興。笑道,“贖她花了八千兩呢,我爹掙錢也不容易,總不能就這么打了水漂,沒道理她害完了我,我想要報仇還得貼銀子?!彪m是淺笑著說話,但眼神卻是冷的,“告訴看守的人,不用看太緊,看住人就行了?!?/br> 留書秒懂,立時轉(zhuǎn)身下了馬車去囑咐了。這意思是紫悅主仆若是想要傳消息,也別太攔著。 傅清凝見了頗為滿意,往日是木棋和琴弦最得她心,其實(shí)要論穩(wěn)重和通透,還得是留書。 回去的馬車上,傅清凝嘴角微微勾起,這事情得讓嚴(yán)慳知道,要不然八千兩找誰要呢? 再說了,仔細(xì)論起來,嚴(yán)慳也是罪魁禍?zhǔn)字?,這事情可都是他招來的。找這樣動不動要人命的紅顏知己,他娶什么妻呢,這不是禍害人嘛。 等他來贖人的時候,多收點(diǎn)銀子!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她心里思緒萬千,馬車卻突然停了。傅清凝睜開眼睛,有些疑惑。算算時辰,應(yīng)該還沒到傅府呢。車夫若是沒有吩咐,應(yīng)該不會擅自停下才對。 不待她詢問,留書已經(jīng)掀開簾子看外頭的情形了,卻很快松手蓋住,壓低聲音興奮道,“姑娘,趙公子在外頭?!?/br> 留書的眼中,幾乎是有星星一般,亮晶晶的。 傅清凝扶額,也知道這不怪她,實(shí)在是趙延煜長成那樣,又被梁洲城中的姑娘傳得跟仙人一般,大部分姑娘對他都有些向往。 趙延煜清雅的聲音響起,“傅姑娘,可否一見?” 傅清凝掀開簾子,看到一身素白衣衫的趙延煜,翩翩公子般含笑站在馬車旁。她淺笑道,“當(dāng)然,趙公子是我救命恩人,這些日子養(yǎng)傷,還未當(dāng)面拜謝呢。” 酒樓二樓的包間中,桌上滿桌的菜色,皆是酒樓中的招牌,一桌下來花費(fèi)不菲,傅清凝端起茶杯,“今日以茶代酒,多謝趙公子救命之恩?!?/br> 這話真心實(shí)意,要不是趙延煜,傅清凝這時候早已沒了性命,對她來說,再沒有什么比活著重要。 趙延煜深深看她一眼,“路見不平,本就是應(yīng)該的。只是當(dāng)時事急從權(quán),唐突了姑娘,也連累了姑娘的名聲,這些日子好事者胡說八道。我心中實(shí)在不安,思來想去,唯有上門提親,方能全姑娘的名節(jié)?!?/br> 傅清凝愕然,仔細(xì)看他神情,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玩笑。 趙延煜臉上微帶笑意,但眼神認(rèn)真, 被個溫雅俊逸的男子看著,傅清凝有些耳熱,趙延煜流傳的才名她不知是真是假,但他長相卻是真的長得好的,容貌迭麗,又不顯女氣,俊逸溫雅。她有一瞬間的心動,沖著他這副容貌,干脆答應(yīng)了算! 這么一想,傅清凝心里暗罵一聲,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誘惑的一天,抬手喝了一口水,溫?zé)岬乃肟冢竭呅σ馇鍦\,“趙公子多慮,您救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如何能再得寸進(jìn)尺?至于名聲,在我看來固然重要,卻還是沒有性命來得重要的。家父從商,我再不知事也知道婚姻大事講究門當(dāng)戶對,不敢耽誤趙公子前程?!?/br> 第十三章 嚴(yán)家 趙延煜如今才名在外,其實(shí)他本家也不差,趙家從百年起就是商戶。古往今來,商戶的社會地位都不高,十幾年前開始朝中才下旨商戶子可以科舉,商人的地位才隱隱提高。 趙延煜的父親,考了大半輩子,如今也還是舉子,一門雙舉子,趙家的名聲漸漸地往書香門第靠攏,倒是商戶這邊漸漸地低調(diào)了下去。 且趙延煜如今還未定親,很可能是想要等著金榜題名之后,在京中高官之間找門合適的親事。畢竟趙家做生意一把好手,但要說起朝中根基,那是一點(diǎn)都沒有的。想要往上爬,就得有人扶持。 傅清凝心里閃過這些,面上淺笑不變。 對面的趙延煜揚(yáng)眉一笑,“傅姑娘不必自謙,我今日說這些話,不只是因?yàn)橥饷娴膫餮浴F鋵?shí)……我心悅姑娘。至于門當(dāng)戶對,我認(rèn)為合適我的才是最好的?!?/br> 傅清凝笑容加大,再次敬他一杯,“抱歉?!闭f完起身,“公子可慢慢吃喝,我和公子之間實(shí)在不合適再走得太近,再者天色不早,為妨父母擔(dān)憂,我先告辭?!?/br> 傅清凝出門時,察覺到身后的目光,她有些疑惑,趙延煜何時對她上心的? 先前她故意說心上人是趙延煜,是因?yàn)樗X得整個梁洲城心悅他的姑娘很多,多她不多,少她不少。以后嫁人也不會對她名聲有影響。之所以會現(xiàn)在會說改了心意,是因?yàn)樾≌f劇情。那里面趙延煜可是娶了她的。一個陌生人,還是自己的未來夫君,傅清凝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渾身不對勁,趁著兩人不熟,干脆抽身。 沒想到趙延煜倒是對她上心了。 一路上傅清凝沉默,留書看她幾次都不敢問話,回到府上先去給吳氏報了平安,她才回自己的院子。 又過幾日,傅清凝再次去陪傅誠和吳氏用膳時,看得出傅誠心情不太好,幾次看著她欲言又止。等丫鬟收拾了桌子,吳氏再也忍不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么?” 傅誠無奈,“我查出來嚴(yán)家為何要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