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嚴家被分掉了一半了。這樣一來，嚴慳確實不敢太得罪孫玉蘭。

    傅清凝突然想起當初孫嚴兩家議親時，似乎就紫悅的事情談過，問道，“對了，怎么紫悅還在他身邊？”

    孫玉蘭閑閑喝茶，“嚴家愿意分一半盈利，其中的條件就有紫悅，我爹答應(yīng)了。我娘還勸我，說我是主母，她只是個丫頭，且一輩子不會是妾室，我想要怎么拿捏都可以。等男人新鮮勁過了，提腳賣了也行……我不知他們是怎么商量的，反正結(jié)果就是這樣。”

    “別難過?！备登迥话参康?。

    孫玉蘭搖搖頭。

    這話題有些沉重，尤其是兒時的玩伴如今成了這樣。傅清凝心里不好受，看了看天色，道，“今日我出來許久，孩子還留在家中。我得回去看看他，改日有空，我們再一起喝茶？”

    “孩子？”孫玉蘭先是疑惑，隨即了然，羨慕道，“真好?！?/br>
    傅清凝試探著問道，“你呢，成親這許久，有好消息了嗎？”

    孫玉蘭一怔，搖頭失笑，“都沒圓房，哪來的孩子？”

    傅清凝這一次真的驚訝，“他敢如此怠慢？”

    成親后若是不圓房，這是對女子和其家族及其的不尊重。

    “他不愿，我也不想。”孫玉蘭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行了，今天就到這吧。對了，我來的時候聽說。你兩個小叔子和你婆婆已經(jīng)快要啟程來京，應(yīng)該這幾日就要到了。”

    傅清凝和她道別，坐上了馬車，閉上眼睛養(yǎng)神，其實今日孫玉蘭話中透露出了許多消息，嚴慳到京城來，很可能是為了將自家瓷器送進皇宮，別看只是一個皇商，比起普通商戶就多了許多便利，比如他若是想采買什么東西，完全可以借著這個由頭，若是再有人搶，那就是和宮中搶東西，這樣大的帽子扣下來，誰還敢爭？

    好在傅家并沒有接手和瓷器有關(guān)的生意，不過嚴家這些年來一直針對傅家，還是要給傅誠去一封信，雖然傅誠那邊應(yīng)該早有了準備。

    孫玉蘭說趙延展他們就快回來了，果然在碰到她的第三日，趙延展兄弟兩人帶著于氏就到了官署。

    說起來他們走時傅清凝兩人還沒搬家，這一次從梁洲回來，卻已經(jīng)不是住在原來的房子了。

    于氏里外轉(zhuǎn)了一圈，頗為滿意，“煜兒越來越好，我也放心了。”說完，對著旁邊陪著她的傅情凝感激道，“清凝，這一切都多虧了你。”

    傅清凝試探著問道，“娘，家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現(xiàn)在離兄弟二人啟程回梁洲，總共也才過去一個月零幾日，這還得來回都順利的情況下，也只能家中留幾日，本就是考中了會試衣錦還鄉(xiāng)祭祖，就算沒有大肆cao辦，也實在不必這么急。再加上他們還帶來了于氏，無論從哪邊來看，都很有些不同尋常。

    傅清凝直覺是梁洲那邊出了事，很大可能是因為趙瑾。

    于氏嘆息一聲，拉著她的手摩挲，“能夠娶到你，是我們家的福氣?！?/br>
    “你猜的沒錯，家中確實出了事，延煜他爹辭官歸家，帶著一群女人回來了?，F(xiàn)如今延煜他們?nèi)慷剂斯γ?，我懶得再幫他理家，干脆眼不見心不煩。?/br>
    傅清凝默然，看著于氏冷然的臉，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說，趙瑾考了那么多年，好容易考上，這才干了三年就辭官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定

    趙家這是沒有長輩，要是還有，非得氣死，如果人真能氣活過來，可能還真會從墳里爬出來。

    于氏見她不說話，嘆息一聲，“我知道你們難為，我也難為。要不是延煜和延展他們，我真想和他和離?！彼謬@息一聲，“我和離也解決不了問題，本朝以孝治天下，他只要活著一日，延煜他們就得敬著。我不和離，還能稍微轄制一下他，要不然他可就真成了脫韁的野馬。”

    這卻是實話。

    傅清凝啞然，半晌道，“先前聽說有個丫鬟有孕，真有這回事嗎？”

    “確實是有?！庇谑险Z氣平淡，“他在惟縣一開始有延展給他送銀子，后來我讓他們兄弟兩人到了京城這邊，兄弟兩人離得太遠，就沒再貼補他。說句難聽的，就他那點俸祿，養(yǎng)活他自己都夠嗆，更別提他后院還有那么多女人。后來再加上一個有孕的……”

    “老來得子，高興得不行，還寫信讓我大度些，把人抬為姨娘?！庇谑献旖歉∑鸪爸S的笑意，“他想得倒是美?！?/br>
    “娘，你別生氣?！备登迥参康溃叭缃衲愕搅诉@邊梁洲的事情就別再想著了，我和延煜養(yǎng)活你，日后如非必要，我們也不理會他?？珊?？”

    于氏頓時就笑了，“還是你貼心?！彼登迥氖?，看向不遠處樹下玩耍的晏兒，眼神里都是笑意，“好！不理會他了。不過我也不用你們養(yǎng)活，我走前處理了家中我這些年來置辦的產(chǎn)業(yè)，留下的都是趙家的祖產(chǎn)，大半都是鋪子，還有鋪子里留下的那點存貨，其余的我全部換成銀子帶來了。日后你若是需要銀子，盡管跟我說！”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豪氣。

    傅清凝，“……”娘你這樣好么？

    見她無言，于氏越發(fā)高興，“早在知道他那丫鬟有孕，且我已經(jīng)把延展和他隔開的時候，我就料到會有今日。早早就開始處理產(chǎn)業(yè)了，反正當初趙家的鋪子交到我手中時也沒多少，再說趙家的東西本就應(yīng)該留給延煜他們，這其中延煜是長子，七成的產(chǎn)業(yè)應(yīng)該都留給他才對。要是我不取，早晚讓他禍禍了，那時候延煜他們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她振振有詞，沒覺得絲毫不對?！安还苣貌荒枚嫉眯⒕此菓{什么讓延煜他們吃虧？”

    傅清凝莫名就被她說服了，本來就是，趙瑾如今還年輕，以后他身上麻煩的事情多著，還不是要趙延煜來管?！澳?，你安心住下，順便幫我看著晏兒?！?/br>
    于氏面上笑容更大，“我就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往后你二弟三弟他們的緣分還不知道如何呢？”

    說起這個，傅清凝突然想起來了紀家，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于氏瞇了瞇眼，“你說先前有位朱姑娘和延展……”

    傅清凝才想起來這些事情她應(yīng)該不知道，趙延展但性子又如何會主動跟母親提？“確實是有，不過現(xiàn)在人家是尚書府的妾室了?！?/br>
    于氏冷笑一聲，“那是我不在，要不然非得……”

    傅清凝疑惑，“娘？”

    于氏解釋道，“這兄妹兩人分明就是故意到府中蹭吃蹭喝蹭住。不過他們之間是朋友，以前好歹也照顧過延展兩人，這些花費也就罷了，但為何她要誆騙延展的感情？從她愿意進尚書府就看得出，還是在她哥哥會落榜之后，這兄妹倆分明就是鉆營的小人。之所以婚事不成，說到底還是嫌棄我們趙家底子太薄，只怕他們也沒想過，延煜的官會升得那么快吧？”

    傅清凝無語，這些過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提，“娘，現(xiàn)在最要緊是紀家那邊。”

    于氏笑了，“別著急，我總得見見人吧？那姑娘長相如何？”

    傅清凝回憶了下，“長相柔美，規(guī)矩也好?！闭f這里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我覺著，樣樣比我好。就是可能人單純些，一個人就敢?guī)е绢^去外男院子中。不過情有可原，人家是兒時的玩伴嘛，再說她還跑得出來，也不算太傻?！彼f這些話時真心實意，她再自信，也知道傅家和紀家的天差地別。

    于氏哄她，“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看的?！?/br>
    傅清凝心里泛起一股微微的甜意，“謝謝娘，那我約紀夫人出來喝茶？”

    其實就是相看，紀夫人若是有意，應(yīng)該會帶上紀瑛兒。

    紀夫人那邊似乎也在關(guān)注，大概是得了于氏到的消息，翌日早上便讓人送了信過來，約她們?nèi)ゾ茦且娒?，于氏還特意帶上了趙延展。

    紀瑛兒今日一身粉色衣衫，身姿款款，乍一看去就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大家閨秀。

    只一個照面，于氏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倒是趙延展，這是在她們進門的時候中規(guī)中矩行了禮，之后就退了回去，一句話不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氏感嘆，“這樣好的人，也不知哪家有福氣？”

    紀夫人眼睛一亮，“我早就聽說過趙大人的母親通情達理，對媳婦兒寬和。當時還想著，若是有閨女。一定給你做兒媳婦?！?/br>
    紀瑛兒滿臉通紅，“娘？”喚完，實在羞澀，帶著丫頭跑了出去。

    紀夫人也不生氣，只是囑咐身邊的嬤嬤跟上。

    傅清凝左右看看，得了，她還是不說話的好。因為那邊趙延展已經(jīng)滿臉鐵青，很是不高興。

    兩位夫人言笑晏晏，越說越投契，于氏拿出一個匣子，打開遞了過去，傅清凝瞄了一眼，里面是一套玉質(zhì)剔透的首飾，從釵環(huán)到耳環(huán)到項圈到鐲子都有，一應(yīng)俱全。且看得出這玉是從一塊玉石上取下來的，看起來就價值不菲?！斑@可是我特意準備的，總共兩套，當做延展和延善定親的信物。瑛寶這孩子我實在喜歡，就是不知夫人可愿割愛？”

    趙延展急了，“娘……”

    于氏回身瞪他一眼。

    趙延展就不再說了，垂著頭滿身喪氣。

    紀夫人本來就挺高興，待看到這首飾時就更高興了，一來顯得趙家有足夠的誠意，二來就是能夠拿得出來這樣的首飾，證明趙家家資頗豐。日后紀瑛兒嫁進去，也不會為了柴米油鹽費心了。

    傅清凝看著她們倆在一系列動作，從沒覺得訂親這樣輕易過。

    這就定下了？

    其實還真算是定下了，紀家收了這套首飾，要是沒意外，趙家這邊就可請媒人上門提親，然后開始走六禮。

    想到那紀瑛兒，這往后可就是自己的妯娌了。行吧，挺單純的姑娘，身份高有身份高的好處，最起碼不會為了銀子之類的東西計較太細。

    一群人在茶樓門口言笑晏晏的分開，各回各家。

    到家之后，傅清凝扶著于氏下馬車，后頭馬車中的趙延展已經(jīng)按捺不住跑了過來，等于氏站穩(wěn)過后，道，“娘，我不想娶她。”

    現(xiàn)在還在大街上，于氏瞪他一眼，“街上人來人往，你怎么想的？想讓你大哥丟臉？跟我進門去說！”

    趙延展亦步亦趨跟著，傅清凝見了，悄摸摸準備回自己的院子，不妨被于氏看見，招呼道，“清凝，你也跟我去?！?/br>
    進了前院正房，趙延展正色道，“娘，我不想娶她。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要是把她娶進門，豈不是害了她？”

    “那你想娶誰？”于氏瞇了瞇眼，“娶那勢力眼的朱姑娘么？沒出息，人家都嫁了人，你這邊還放不下。我就是這么教你的？枉費你還讀了十幾年圣賢書?！?/br>
    趙延展?jié)M臉沮喪，“娘，不是因為她，是我自己，我暫時不想談婚事?！?/br>
    “要是不娶，誰照顧你日常起居？不只是你，就是老三，要是有了合適的人選，我都會立時幫他定下，你們早早的成親，我才能早早地甩開手，難道你讓老娘六十歲了還為你們cao心？”說到后面，于氏的臉板著，很有氣勢，“再說，我看人你還不放心？你是我兒子，難道我會害你？”

    趙延展最后耷拉著腦袋出門，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于氏很快就讓人去請了媒婆，帶了禮物上紀家去下了定，婚事就此定了下來。

    趙延展親事定下，楊夫人那邊也沒什么反應(yīng)，傅清凝暗暗放下了心，又過幾日，聽說刑三姑娘被皇上賜婚，入四皇子府做側(cè)妃，還賜下了封號，為卿側(cè)妃。

    皇子側(cè)妃還有封號，這可是稀奇事，譽國立國以來，這還是頭一遭。要知道，只有后宮中格外的皇上喜歡的嬪妃才會得貴淑賢德之外的封號，以示寵愛。

    許多人隱隱猜測，這是……四皇子要登大位的前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喜宴

    四皇子能不能登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暫時沒人知道，不過這位卿側(cè)妃得他寵愛是真的。

    皇子納妾其實不用稟告給皇上，但側(cè)妃就一定要得皇上允許，因為側(cè)妃所出的孩子，是可以上皇家玉碟的，正經(jīng)的皇孫。先前皇上不答應(yīng)這親事，他還跑去殿前跪了兩日，興許是皇上被他這份深情感動，這才許口，還賜了“卿”字。算是很給面子了。

    不過這樣一來，四皇子妃那邊就有點尷尬，本身側(cè)妃和主母之間身份已經(jīng)相差不大，主母若是不方便掌家接待客人，側(cè)妃也可以接過，更別提這位側(cè)妃還有個皇上賜下的封號，等同正妃了。

    四皇子府的事情眾人暗地里議論一番就罷了，八月中，四皇子府大門打開，張燈結(jié)彩，納卿側(cè)妃進門，眾人紛紛上門道喜。而這其中，大半的人都是看著那個“卿”字去的，這四皇子府納個側(cè)妃都有封號，這很可能就是下一位皇帝，秉著不得罪人的想法，也得上門賀喜不是？

    “你就別去了?！笨粗登迥齻涠Y物，趙延煜囑咐道。

    傅清凝無奈，“人家都去，就我們不去像什么話？好歹是皇子，你如今的位置，上司又是刑部尚書，尚書嫁女，不去也說不過去?！?/br>
    趙延煜皺眉，“四皇子妃對我們家沒有善意，你去了她可能會為難你?！?/br>
    “這可不一定?！备登迥@點兒自信還是有的，現(xiàn)在的趨勢對四皇子很有利，說不得人家以后就是要做國母的人，自然是雍容寬和大度的，當著人前為難她根本不值得，“放心。我和紀夫人一起去?！?/br>
    紀家可是御史，只要四皇子妃沒氣糊涂，就不會發(fā)作。

    趙延煜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

    趙延煜他們刑部的官員若是沒意外，全部都會上門道喜，尤其刑部尚書還是四皇子岳家，就更不能缺席了。只是他們要等午后刑部散衙之后。

    “不用。”傅清凝擺擺手。

    趙延煜想到什么，笑了，“恭賀四皇子大喜，合該誠心誠意?！?/br>
    傅清凝看到他頗有深意的眼神，不說話了，誰知道他又想什么了。成親越久，她發(fā)現(xiàn)趙延煜這個人心思頗深，對朝堂的事情有敏銳的直覺，他既然這么說，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于是，出門的時候，傅清凝和于氏坐一架馬車，趙延煜獨自一架，至于趙延展二人，已經(jīng)去了翰林院報道，他們是庶吉士，連品級都無，這一回就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