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傅清凝站得離吳夫人最近,也一下子就看到了屋中的情形。 屋中,正中間桌上一圈都是人,還都是男人,傅清凝掃一眼,里頭大半都認識,坐在上首的是吳大人,他邊上就是趙延煜,再邊上就是嚴慳和孫玉蘭的爹和哥哥,同知封大人和衙門中的各位大人包括離梁洲近些的縣令都在,加起來足有十四五人。 這也沒什么,先前接風宴是吳大人自己請的,這會兒帶著眾人認識一番趙延煜三人也說得過去。但是…… 桌前一站一坐了兩位美人,中間還有兩位貌美女子身著清涼,衣衫薄透,隱隱可見冰肌雪膚,正翩翩起舞,看到門被推開,嬌柔的退到了一旁。后頭還有抱著琵琶的女子三位,個個肌膚白皙,笑容甜美。 后頭的各位夫人心思如何傅清凝不知道,但聽著身后比方才重了些的呼吸聲,還有輕聲的冷哼,想來里頭有人是生氣了的。 屋中霎時一靜,別說女子的歌聲,就是琵琶聲都停了下來,吳夫人一腳踏入,“喲,我們是不是打擾了?” 傅清凝啞然,中間跳舞的那兩女子都收了勢福身退到了一旁。 打擾是肯定打擾了的。 “你來做什么?”吳大人微微皺眉。 吳夫人閑閑踏進門去,“就許你們聽曲兒喝酒,我們就不能來用個膳?剛巧碰上了就過來看看?!?/br> 吳大人不說話了。 到時封大人開口了,“我們這邊正談公事,你們這是做什么?”滿臉不悅,尤其是看向封夫人的目光,滿是警告之意。 封夫人往后退了一步,縮到了人群里,就把和吳夫人站在一起的傅清凝顯了出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世俗 各官員的目光正和自家夫人打機鋒,吳夫人已經(jīng)看向那兩位跳舞的姑娘,驚訝道,“這不是渺渺和了了姑娘……”話音淹沒在她捂住的手中。 她眼神里滿是驚訝,自己伸手捂住了嘴,仿佛說出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般。 她轉(zhuǎn)身看了看后頭,吩咐伙計,“關(guān)門關(guān)門!” 伙計忙不迭退下去關(guān)上了門。 屋中只剩下桌上的眾人和屋中間的幾位姑娘,再有就是門口堵著的各家夫人了。 吳夫人皺眉看向吳大人,“大人,按理說你的公事我不介婦人不該橫加干涉,但這個……是不是有點不合適?我可是聽說過官員狎妓該重罰的,你們明目張膽在這邊看她們跳舞,萬一被御史參一本可不是鬧著玩兒的?!?/br> “胡說八道什么?”吳大人皺眉斥責。 吳夫人不滿,“這哪兒是胡說八道?難道律法上沒有關(guān)于官員狎妓的處罰?”她絲毫不懼怕吳大人,反而越說越怒,伸手指著那幾個滿身風塵氣的姑娘,“今日你們誰安排的這些,這是看我家大人不順眼想要害他呢!” 這就是問責了,不止如此,桌上有幾位大人眉心已經(jīng)皺起,卻不是對著吳夫人的。而是看向嚴慳和孫玉滿還有他爹。 嚴慳忙起身,“吳夫人誤會了,是我聽說舫中的渺渺和了了姑娘舞藝一絕,各位大人平日里辛苦,我特意請他們出來喝酒放松放松,順便看看這舞藝……沒想到倒是讓夫人誤會了。” 他轉(zhuǎn)而看向桌上眾人,“各位大人放心,這富余酒樓是在下開的,掌柜和伙計都不是能多嘴的,今日發(fā)生的事情,絕對不會傳出去?!?/br> 趙延煜起身,“本以為是要事相商,既然是欣賞歌舞,那本官就先回了。” 他抬步就走,拉著傅清凝的手轉(zhuǎn)身。 眼看著挽留不住,嚴慳突然道,“趙大人,方才你可沒有說要走!” 這意思是趙延煜看到傅清凝追過來了才想要離開? 分明就是挑撥離間,傅清凝怒了,回身道,“嚴公子此話何意?倒是說說清楚!” 嚴慳被她這凌厲的氣勢驚了一下,一時間沒能接話,傅清凝冷笑道,“是說我家大人懼內(nèi)才不敢看?” 趙延煜把傅清凝攔在身后,淡然道,“這幾位姑娘剛剛出來,本官正打算離開,不妨各位夫人就進來了,嚴公子宴請各位大人商議事情可以,但是請來這樣的……”他搖搖頭,“不是我說,嚴公子,你實在看低了我們,各位大人平日里事務(wù)繁忙,公務(wù)尚且顧不上,哪里會知道這些苗苗還是聊聊的姑娘的絕世舞藝?” 吳夫人笑著上前,“趙大人別惱,今日我特意過來,其實是故意的。方才嚴公子說消息絕對不會走漏,但偏偏我就得了消息,說諸位大人在此聚眾那什么,這才過來。而且我還聽說,嚴公子今日是打算讓各位大人都帶回去一位美人,這渺渺和了了兩位姑娘,就是給趙大人準備的。” 傅清凝啞然,看向那邊柔順站著的從容貌到身段都幾乎一模一樣的兩位美人,再次看向吳夫人,從她眼中得了篤定的神情,氣笑了,“嚴公子,我們兩家婚事不成,沒想到你記恨到如今,這是想要害了我家大人?” 趙延煜忙幫她順氣,“別生氣,我不要別人。更何況還是來路不明的女人,做丫鬟我都不會讓她們進門?!?/br> 傅清凝冷哼一聲,“有我在,你別想納妾。納了我就打死了事!” 趙延煜忙哄道,“不納不納,都聽你的?!?/br> 夫妻兩人一個惱一個哄,就這么離開了包間。 后頭怎么解決的,傅清凝和趙延煜都沒理會,不過聽說嚴慳后來親自一家家上門賠罪解釋,不過都吃了閉門羹。 傅清凝知道后高興得不行,反正他不好過,她就開心了。不是她非要在嚴慳這兒過不去,是他非要與她為難。 不過,當時傅清凝當著眾人的面說出的話,倒是悄悄流傳了出來。 趙延煜納妾她就打死什么的,還是當著夫君的嘛面明明白白說的,善妒之心表露無疑,偏偏趙延煜還甘之如飴,連連贊同。這么下去,誰家敢把閨女送出去? 就這樣,好多仗著和趙家曾經(jīng)有那么點關(guān)系想要上門議個親事的人都按捺下了心頭的想法。 哪怕是個不喜的女兒,也不能送過去讓人打死吧? 傅清凝在翌日午后就搬回了趙府,吳夫人還特意上門,“不是我非要把你推出來,而是我真得了消息,嚴慳想把那對姐妹花送到你們家,且還是打的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別提多惡心了?!?/br> 傅清凝也生氣,你說這遍地是大老婆小老婆的地方,她好容易找到個愿意和她廝守一輩子的人,這些人還一個個的看不慣,非要送人來添堵,男人就非得納妾睡丫鬟? “太惡心了。”傅清凝贊同道。 想起給了于氏的那份地契,她非得要回來不可。 吳夫人又道,“你剛回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嚴家近來越來越猖狂,我家大人也煩了嚴家這談事的模樣,梁洲的風氣都讓他們帶壞了。你說談事情喝酒是常態(tài),什么時候欣賞美人也成了常態(tài)?” 這個傅清凝倒是不知道的,吳夫人繼續(xù)道,“還有啊,嚴家在外頭,還開了一家畫舫,里頭的姑娘……都是這么用的?!?/br> 這就真的有點惡心了。傅清凝再沒想到,嚴慳看起來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心思居然這樣,這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傅清凝地上問,“就沒什么辦法……” 吳夫人攤手,“你以為我家大人沒想嗎?他那舫中三天兩頭去查,但她不靠這個賺銀子,查就查,生意不好也不影響。偏偏那些姑娘還都是自愿或者是家中賣出來的,我們一點把柄都抓不到?!?/br> 傅清凝沉吟,其實要她說,嚴家這么大的生意,不可能那么陽春白雪,就連傅誠,都還有渠道能買到沐央兄妹那樣身手的人。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萬一收拾了嚴家之后,吳大人順便把傅家也收拾了怎么辦? 而且,吳夫人這態(tài)度……怎么有點想把嚴家趕盡殺絕的意思? 肯定還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只能慢慢來了?!备登迥龂@息一聲,垂下眼眸,遮掩了眼中的神情。 吳夫人起身告辭,“我今日就是特意來跟你解釋這個事,你可不能惱了我?!?/br> 傅清凝起身送她出門,“不惱,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誰知道昨日再留下去我家大人會不會真的被算計了。” 吳夫人腳下一頓,低聲道,“你還別說,那地方出來的,手頭都有些藥,有些神不知鬼不覺就著了道?!?/br> 傅清凝雖然不覺得趙延煜會著道,但吳夫人這一次的情意她記著了。 當然了,吳夫人會幫眾人,很可能是因為想要扳倒嚴家,這一回嚴慳在各位大人那里還真就被記住了。其實昨天那樣的情形,各官員一時間還沒想到哪里去,就跟請人唱曲一樣,聽個曲還是可以的。眾人萬萬沒想到,那幾位姑娘是舫中出來的妓子,這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了。 真要是被參一本,遇上皇上心情好可能被貶,要是心情不好,抄家都是輕的,說不準連頭上的官位都會被擼掉。趙府本來沒有主子,傅清凝兩人回來之后,就只他們倆,不過先前最后是趙瑾在家住的,留下的人挺多的。 所以,她和趙延煜兩人根本不需要擔憂伺候的人選,親近的都是身邊的,至于別的,府中多的是人。 送走了吳夫人,傅清凝正看近幾個月趙家鋪子的賬本,趙延煜回來之后四處有人相請,還有公事,根本顧不上這邊。 留書回來時欲言又止,傅清凝余光看到,手中動作不停,笑著問道,“怎么了?” 留書輕輕放了個東西在桌角。 傅清凝瞄了一眼,是一只金釵,做工和上頭的紅寶都是上好的,同理,價錢應(yīng)該也是上好的。她有些驚訝,轉(zhuǎn)眼看著她。 留書伸手指了指外面,“是外頭的畫喜姑娘給我的,說有事情想要問問您?!?/br> 這么舍得? “有沒有說因為什么?”傅清凝重新看向賬本,隨口道,“讓她進來,你收了就是?!?/br> 若是不見人,留書這釵可就不好收人家的了。 再說,一個丫鬟愿意拿這樣的東西出來只為了見她一面,那這一回不見,應(yīng)該還會找機會湊上來的。 留書面色一喜,“多謝夫人?!?/br> 傅清凝失笑,“留著做嫁妝,挺好的?!?/br> “夫人!”留書被羞得臉通紅,跺跺腳出去了。 傅清凝放下手中的賬本,訝然的看著她的背影。以前說起婚事,她可都是一口回絕,這一次……什么時候有情況了? 畫喜是趙瑾留下的通房丫鬟,據(jù)說是當初趙瑾啟程去京城時她剛好得了風寒,沒法一起這才留了下來。與她一起留下來的還有位換花蕓的丫鬟,那位才是真的體弱,長年臥床修養(yǎng),根本不能坐這么久的船。 “見過夫人?!碑嬒惨?guī)規(guī)矩矩行禮。 傅清凝嗯了一聲,抬眼看了她一眼,一身粉色衣衫,身形纖細,長相秀美,確實是個美人。 當然是個美人,別看趙瑾后院那么多丫鬟,卻個個都有長處,絕對不是隨便湊的,她隨口道,“什么事說吧?!?/br> 畫喜跪了下來,傅清凝看著賬本眉心微皺。 畫喜語氣急切,“夫人,奴婢聽聞老爺病了,很是擔憂,如今老爺?shù)牟∏槿绾瘟???/br> 傅清凝無意賣關(guān)子,坦然道,“挺嚴重的,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br> 畫喜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傅清凝看她一眼后,她忙擦了一把臉,“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就是忍不住……老爺他……奴婢能跟您一起去京城嗎?” 傅清凝驚訝,沒想到這丫頭對趙瑾似乎還真有幾分真心,趙府這邊等他們一走就沒有主子,如畫喜這樣的半個主子,底下的人也愿意給幾分面子,平日里吃喝用度都不會缺了她們的。相反如果到了京城,于氏這個主母可在那邊,那可不是好相與的。就于氏對那些丫鬟的態(tài)度,照如今趙瑾的病情來看,隨時都可能會發(fā)賣了她們,再者說,趙瑾如今看到那些丫頭滿是厭惡,也不見得就想再見到她。 “現(xiàn)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到時候再說吧?!?/br> 確實還早,最起碼得過完年之后才會提起回京城事宜。 畫喜沒得到她準話,有些失望,柔順的磕了個頭,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傅清凝若有所思,突然問道,“二嬸她們?nèi)缃裨诤翁帲俊?/br> 留書一呆,她根本就沒想到這個,“奴婢不知道,現(xiàn)在去問問管家?!?/br> 一刻鐘后,留書急匆匆回來,“夫人,二夫人如今就在府中。和二房的少爺和延喜姑娘一起住在原來二房的院子?!?/br> 傅清凝冷笑一聲,“你去,就說我說的,讓他們走!” 留書急匆匆去了。 沒想到讓她們回來,在這邊還有人伺候她們不說,還成了趙府正經(jīng)的主子了。 關(guān)鍵是她們住在府中,梁洲城眾人會覺得邱氏是被趙延煜庇護的,無論是在外面眾人對他們一家的態(tài)度和婚事上,肯定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