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于氏冷笑,“就今日,你也去。明明白白告訴古家,我們趙家只喜歡月琳,別的人休想進(jìn)我們家的門。寒磣誰呢!” 最后幾個字,屋中的人都聽清楚了。傅清凝垂下頭,紀(jì)瑛兒似笑非笑看一眼古月琳,老實(shí)的喝茶。 古月琳臉脹得通紅,于氏這話分明就是看不起古月筎,自家jiejie被鄙夷,她總覺得于氏連帶的也不喜她,放軟語氣,“娘,您別生氣。” 于氏哼一聲,“記住了,一家人面前別用那些心思。非是我看不起你jiejie,她和你祖母做的那些事能讓誰看得起?我要是她,就隨你爹去良縣,找個合適的親事,人家看這你爹的份上,一樣捧著她?!?/br> 古月琳垂著頭一聲不吭,老實(shí)跟著于氏上了馬車。 “自己不想做惡人,偏讓娘去,咱們這位三弟妹,手段可高了?!奔o(jì)瑛兒站在門口,看著馬車的飛快轉(zhuǎn)過彎,看不到了,搖搖頭道,“嫂嫂,我是不想和她親近的。” 傅清凝失笑,“反正我們又不住在一起,管她呢。” 今日之后,趙家大概也不用煩惱古家了,可能古月琳自己都煩了古家,才使計(jì)讓于氏去扮黑臉。 古家大門口,馬車一停,于氏身邊的丫鬟就上前敲門,于氏上門,古老夫人自然是要見的,還頗為高興,覺著很可能就是來回話的,很大可能是好事。 要不然于氏假作不知,讓古月琳自己來回話就行了,何必特意跑一趟,一般不都是求娶才會勞動長輩親自上門不是? 所以,一進(jìn)門,于氏就對上了古老夫人笑吟吟的臉。她抬眼看了看天色,道,“老夫人,天色不早,我還得趕回去,我就長話短說了。今日我聽月琳說,你想讓拿了放妾書的大姑娘入趙府?” 一開口,語氣冷淡,認(rèn)真里帶著疏離,古老夫人見狀,瞬間就明白了事情有變,于氏上門,不是她以為的結(jié)親,相反,很可能是斷親來的。 聽聽她的話,“拿了放妾書的大姑娘”這句話,一般和離和放妾書對于女子來說,都是不可觸摸的痛處,真要是親戚,不會這么不給面子的。 “趙夫人這什么意思?”古老夫人勉強(qiáng)笑道,“我們兩家是親戚,凡事都可以商量嘛?!?/br> “這種事情沒得商量!”于氏絲毫不退讓,“我這幾個兒子,我就沒打算讓他們納妾,更別提還是這樣拿了放妾書的?!?/br> “月琳,你就是你對你jiejie的態(tài)度?”古老夫人不和于氏掰扯,看著古月琳,質(zhì)問道,“你jiejie到如今的地步大家都不想,你們是姐妹,看著她受苦,你不說拉拔她一把,反倒帶著人過來嘲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舊人 “老夫人也別再怪月琳,說句難聽的,如今你也怪不著,她既然已經(jīng)嫁入我們趙家,就是我們趙家的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后你們家再有事,她愿意幫就幫一把,若是為難,你們也不能為難她!”于氏冷笑道,“你們家大姑娘這事,其實(shí)就為難她了,往后你若再提此事,那趙家就再沒有古家這門親戚!” 古老夫人面色大變,半晌后緩和了語氣,“不至于如此。我也是想著她們姐妹長期相處,乍然分開之后可能會不習(xí)慣。既然趙夫人如此抵觸,此時(shí)我不再提就是。至于月筎的親事,其實(shí)近來已經(jīng)有人上門提了……” “那就好?!庇谑掀鹕?,沒耐心聽她說什么大姑娘的親事,管她嫁誰呢,起身道,“天色不早,我還得趕回官署,那就先告辭了?!?/br> 古老夫人也不敢生氣,還親自送了她到門口,只是暗地里狠狠瞪了古月琳幾回。 古月琳垂著頭,假裝沒看見。 回去的馬車中,氣氛凝滯,于氏看著面前垂著頭的古月琳,正色道,“你想要和娘家生疏我能理解,畢竟就古家對待姑娘的態(tài)度,和他們來往少些,對你們倆有好處。但還是對我兒子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br> “娘,我錯了?!惫旁铝沾怪^,眼睛酸澀,從小到大她從未被人如此維護(hù)過,于氏比起古府中那個一直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母親,更像是她母親。 于氏緩和了面色,“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商量。但是你不能暗地里動心眼子,那是會傷感情的,你大嫂是個厚道的,她心正,不會無緣無故記恨別人,凡是她親近的人,她都愿意保護(hù),但你這樣……分明是生生把她推遠(yuǎn)?!?/br> “回去之后,我親自跟她斟茶道歉?!惫旁铝彰Φ溃斑@是最后一回?!?/br> 于氏沉默,算是默認(rèn)。 古月琳又道,“今日之后,我就沒有娘家了,往后我的親人就只有延善,他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br> 聽了這話,于氏面色更加柔和。 婆媳兩人動作飛快,趕在天黑之前回了家,不過天色漸晚,古月琳回不了翰林院了。 她這邊回不去,趙延善卻找了來,于氏見了,滿是欣慰,不過心底有點(diǎn)酸溜溜的。 傅清凝不知道于氏這番復(fù)雜的心思,看著古月琳一本正經(jīng)遞到面前的茶水,笑著接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如此多禮?!?/br> 她語氣隨意,古月琳越發(fā)羞愧,“往后我不會了?!?/br> 趙延煜聽了前因后果,也沒多說,只是看向一旁含笑看著的趙延善,“明年你們?nèi)牒擦衷壕腿炅?,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趙延展擺擺手,“留在翰林院也挺好的?!?/br> 趙延善看了看古月琳,“我想去外地?!?/br> 于氏垂眸,手指摩挲著面前的茶杯,“留在京城不好嗎?三兄弟在一起還能有個照應(yīng)?!?/br> “娘,我會照顧好自己?!壁w延善笑吟吟道,“人一輩子那么長,我想去外面四處看看。” 屋子里的人都察覺到于氏的態(tài)度不對,趙延煜笑著道,“現(xiàn)在還早,到時(shí)候再說。”算是糊弄過去了。 紀(jì)瑛兒左右看看,嘴角微微勾起,彎腰給邊上的鄲兒喂湯,笑容溫柔。 于氏深呼吸幾口氣,“我年紀(jì)大了,就想要兒子留在身邊,你們誰離開我都舍不得?!?/br> 趙延善一怔,看了看古月琳,又看向于氏,認(rèn)真道,“娘,那我不走了。您在哪里我在哪里?!?/br> 于氏滿腔的怒氣瞬間就散了,“你說真的?” “絕對真?!壁w延善笑著道,“娘,兒子什么時(shí)候騙過你?” 接下來的時(shí)間,氣氛不錯,傅清凝早已給他們安排好了院子,古月琳打了個哈欠,“娘,我有點(diǎn)困?!?/br> 于氏似笑非笑,“困了就回去睡,又不是外人,不用這么客氣。” 古月琳福身離開,腳下匆匆,看起來像是落荒而逃。 天氣炎熱,傅清凝有孕,經(jīng)常渾身乏力,每日早上還想吐,打不起精神也就不想出門。 這一日午后,官署門口的護(hù)衛(wèi)來了,言有人求見。當(dāng)時(shí)傅清凝在午睡,留書仔細(xì)問過之后,知道是梁洲那邊來的人,于是讓落月去把人接了進(jìn)來。 來人是趙府管家的兒子,名趙圖,于氏得了消息之后,特意出來見,一看之下發(fā)現(xiàn)是自己下人,忙問,“可是出了什么事?” 趙圖今年十七八歲,連日的奔波此時(shí)他滿臉疲憊,“老夫人,不是大事?!?/br> 于氏微微放下心。 “是二夫人那邊……”趙圖有些遲疑,余光還偷瞄她的神情。 于氏眉心皺起,“什么事?” 趙圖身子彎得更深,“延吉少爺不知怎的學(xué)上了賭……先前大人有吩咐讓人看著他們一家?!?/br> 于氏點(diǎn)點(diǎn)頭,讓人給他備飯菜之后,才問道,“他們出了何事?” “二夫人帶著姑娘和延吉少爺搬出去之后,住在梁洲城郊外的院子里。二夫人似乎真的沒多少銀子,去那之后帶的人都是夫人讓人趕出去的,其余的全部發(fā)賣了,再之后又給延吉少爺請了個夫子,又托人給喜姑娘張羅婚事……一切都挺正常的,那邊盯著的人就沒怎么在意了,沒想到兩個月過去,照例去看看時(shí),才發(fā)現(xiàn)延吉少爺被人打斷了手,且還有許多人整日在院子外面守著?!?/br> 趙圖喝了一口水,不敢耽擱,繼續(xù)道,“我找人問了,才知道延吉少爺他沾上了賭,輸了不少銀子之后,還欠上了利錢。” 于氏嘴角微勾,顯然心情不錯,“然后呢?” “喜姑娘被二夫人嫁給了鎮(zhèn)上的富商,換回來的銀子只夠利錢。還欠了許多本金沒還上?!壁w圖越說越順,“那些人都是賭坊養(yǎng)來專門追債的,言若是銀子還不上,就要讓二夫人和延吉少爺賣身抵債。二夫人可能被逼的沒辦法了,就說……” 于氏嗤笑,“是不是說她侄子是京城的大官,定能找著銀子賠給他們,順便還威脅他們一把,說若是把她怎么樣,然后延煜會替她找補(bǔ)回來?” 趙圖暗暗擦了一把汗,“老夫人明鑒,大抵就是如此了。且那些人并不信任他們,已經(jīng)帶著二夫人和延吉少爺往京城來了,最多這幾日就會到。小人這才緊趕慢趕了來,那些人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若是收不到銀子,可能有些不好的手段。小人特意趕來,就是為了給老夫人示警。” 于氏點(diǎn)頭,“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洗漱休整一番。” 趙圖行禮退了下去。 傅清凝睡醒了聽梁洲來人,就飛快過來了,要知道梁洲離這邊挺遠(yuǎn),等閑不會跑這一趟,站在門口聽到了后半段,真心不知道說什么好。 本來邱氏一再挑釁,于氏看在趙瑾護(hù)著他們的份上都沒有為難,就是她也只是把人趕出去,邱氏有院子,手中還有銀子,就憑著她還知道給兒子請夫子就看得出,她手中的銀子應(yīng)該不少,好好的過日子指定夠了。 誰也沒想到會這樣。 于氏看到門口的傅清凝,笑著道,“都聽到了?” 傅清凝點(diǎn)點(diǎn)頭,“娘,他們不會真找上門來吧?” 要她的意思,直接不讓邱氏進(jìn)門,愛找誰找誰。 于氏失笑,“梁洲隔京城這么遠(yuǎn),找不著人他們怎么會甘心?” 不待傅清凝回答,她繼續(xù)道,“跟我去看看你公公,他弟媳婦要來了,怎么也得告訴他一聲,是吧?” 她這么吩咐了,傅清凝自然要跟上,她有些好奇于氏會怎么說,這樣的事情告訴趙瑾……怕是得氣出個好歹來。 天氣悶熱,趙瑾的屋子中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盡管已經(jīng)燃了香爐,卻把這氣味弄得更加莫名,反正不太好聞。 傅清凝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聽著屏風(fēng)后于氏不緊不慢把方才趙圖的話復(fù)述了一遍,順便聽著屏風(fēng)后趙瑾的呼吸聲越發(fā)粗重,心里盤算著是不是要請了孫蒼過來看著。 正這么想呢,就聽于氏驚訝道,“老爺,您可要保重身子,要是真死了,延煜他們都得丁憂,你可耽誤不少事。不能幫上忙就罷了,可不能再拖后腿了。這樣的人我們家不能沾了,到時(shí)候送他們上回去的船……” “不就是銀子,給他們就是,那可是趙家血脈!”趙瑾的聲音粗嘎,喘著粗氣,“你個毒婦!” 于氏笑了,“自從你病了,三天兩頭說我毒婦,其實(shí)我這輩子,根本就沒有愧對別人,對趙家更是無愧于心,就是對著你這個負(fù)心漢,我也絕對對得起你!” 傅清凝心里嘆息,抬眼就看到畫喜和楚云站在門口,一臉驚嚇想要后退又怕被她看到的模樣,見她看過了,忙手足無措的福身,“夫人,老爺該用點(diǎn)心了,奴婢不是故意聽的?!?/br> 緊接著于氏的聲音響起,“你看,你一天五頓,我也沒虧了你。你是孩子的爹,花我多少銀子都是應(yīng)該的。但是趙家別人,休想再占我便宜!” 于氏繞出屏風(fēng),拉著傅清凝出門,“是不是覺得我沒必要跑這一趟?” 傅清凝沉默,她確實(shí)這么認(rèn)為,不過也不敢就這么認(rèn)了啊。 于氏也沒指望她回答,抬步往外走,對上天邊昏黃的夕陽,聲音輕輕道,“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他一直以來護(hù)著的,比親生兒子還重要的侄子,是個什么貨色?!?/br> 傅清凝沒有于氏那種急切的想要讓趙瑾知道趙延吉不成器的感覺,不過聽了于氏這話后,隱隱明白了些她的想法。自家兒子聽話,讀書認(rèn)真,規(guī)矩懂事,偏偏趙瑾不放在心上。倒是別人家的混賬放在心尖尖上,換了任何一個母親,心里大概都不平。 第一百七十章 不救 “娘,別太放在心上了。”傅清凝輕聲勸道。 于氏點(diǎn)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放開了,和傅清凝一起回房時(shí)心情似乎恢復(fù)了過來。 知道會有人上門,還是這種上門討債的,如果鬧傳出去,對趙延煜沒什么好處。 尤其邱氏帶著人過來,應(yīng)該會直奔刑部官署大門,知道遮掩一番還好,若是那些人大喇喇直說,到時(shí)候趙延煜堂弟賭錢還借利錢的消息傳開,他的名聲還要不要? 要知道,堂弟和堂兄這種關(guān)系在外人眼中,比之親兄弟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外人眼中,這就是一家人! 所以,傅清凝得了消息后,立刻就讓人去碼頭守著,只希望能攔住一二,或者悄悄把人帶回來,讓于氏處理也成。 但是世上的事哪里都那么順利,傅清凝得到消息是午后,立刻就讓沐央帶著人去了,因?yàn)檫@一去就是幾天,他們還收拾了一點(diǎn)行李,啟程的時(shí)候天都要黑了。 傅清凝近來疲乏,早早上床歇了,等她一覺睡醒,外面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邊上趙延煜已經(jīng)不在,這個時(shí)辰,應(yīng)該是準(zhǔn)備去早朝,她也沒多想,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卻有人輕手輕腳打開門進(jìn)來,傅清凝問道,“留書?” 留書繞過屏風(fēng),“夫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