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看鳶兒對詩意那么擔(dān)心的模樣,想來兩人關(guān)系不錯,那詩意的去處,她是一定知道的,所以才會擔(dān)憂。 “我們從小命途多舛,命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再過一個多月就出了國孝,希望詩意能熬到那時候?!闭f完這句話,她抬手開門,出去后還對著兩人柔美的笑了笑,順手關(guān)上了門。 兩人都沒再提詩意,說到底丁府的事情兩人都不太上心,紀瑛兒低聲問,“嫂嫂,這事情和承恩侯府扯上關(guān)系了?!?/br> 傅清凝有些恍惚,當(dāng)初她和王姨娘因為胭脂鋪的事情鬧了許多不愉快,承恩侯被禁足許久,當(dāng)今皇上登基之后,已經(jīng)解了他的禁足了。這些日子沒動靜,可能顧忌著還在國孝? 當(dāng)然了,也可能人家早就忘記了她這個小人物。 “不一定?!备登迥治觯岸颊f是承恩侯府的管家的外室子,這應(yīng)該不是侯府的下人,想要和侯府扯上關(guān)系,得有確切的證據(jù)才行?!?/br> 要不然侯府把事情往管家身上一推,根本傷不了他分毫。 不過,這事情吧,不好隨便說,無論什么樣的罪名,還得看皇上對那罪人的態(tài)度,皇上金口玉言,他說沒罪,那自然就是沒罪的。 這個時候,傅清凝已經(jīng)有些后悔當(dāng)日把考卷給了趙延煜,他興許已經(jīng)稟了皇上,事情查清之后,皇上不一定會責(zé)罰承恩侯,要知道,承恩侯可是皇上的外家,加上承恩侯的庶女,就是承恩侯表妹所出的女兒,當(dāng)初的太子側(cè)妃,皇上登基之后,封了賢妃,可見恩寵。這份恩寵,里頭很可能就有承恩侯的面子在里面。 想到這些,傅清凝心情頗沉重,也沒心思逛街了,“我們回吧。這事情非同小可,我得回去告訴你大哥。” 紀瑛兒想了想,“我去跟我爹說說。” 本來就應(yīng)該說說,可別不知內(nèi)情實實在在的撞上去。 承恩侯府在皇上登基之時雖然沒出力,但皇上做太子那么多年中,肯定是幫了忙的?;噬先缃癯醯腔?,哪怕他惡了侯府,也不是這時候解決,要不然那么多在皇上還是儲君時就幫他做事的官員如何想?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送走 兩人就在茶樓門口分開了,傅清凝沒興致繼續(xù)逛,轉(zhuǎn)身就上了馬車回府。 走到官署外面時,她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放下簾子時余光看到門口處停了一架青棚馬車,這也正常,好多進不了官署的人就擱這里等著里面的人來接,她沒多注意,放下簾子想著今日知道的事情。講真,她以為考題泄露這事大概和主理會試的連太傅有關(guān),從未想過和承恩侯有關(guān)。 那可是承恩侯啊,不知趙延煜有沒有辦法全身而退。 正想著呢,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傅清凝疑惑出聲,“怎么了?” 她的馬車經(jīng)常出入官署,可以說是不需要查驗的,一般慢行就過去了。 “嫂嫂,是我?!蓖忸^傳進來的聲音有些熟悉,溫婉柔和,帶著些焦急。 傅清凝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站在馬車旁的古月琳,只問道, “什么事?” 她臉上沒有驚訝之類的神情,只淡淡一句“什么事?!辈恢醯?,古月琳覺得自己有些難堪,“嫂嫂,能不能找地方坐坐?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br> 傅清凝看了看天色,道,“抱歉,我趕著回府,有急事。這邊離茶樓太遠,這里也沒外人,你有事就在這里說吧。” 古月琳面色蒼白下來,“嫂嫂,我們倆做妯娌幾年,相處還算愉快,我以為就算我不是趙家媳婦,我們也還能是朋友?!?/br> 傅清凝揚眉,“有話直說,我真有急事?!?/br> 她再次催促,很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古月琳也怕她甩手就走,這兩年的相處,她知道傅清凝這個人好說話的時候特別軟,不好說話的時候渾身就是硬邦邦的刺,根本不看情分。欲言又止半晌,道,“嫂嫂,夫君他不見我,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說,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她眼神里滿是哀求,傅清凝不為所動,“三弟最近挺忙,你真有事的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的?!?/br> 古月琳噎住,眼淚將落未落,看著她的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我有些話想親自對他說?!蹦┝?,又補充道,“畢竟我們曾經(jīng)是彼此最親密的人?!?/br> 潛意思就是這些話不適合傅清凝這個嫂子聽。 “但你們現(xiàn)在不是了?!备登迥谷坏?,“若你不說,那我就回去了?!?/br> 說著就放下簾子,古月琳上前,掀開簾子爬了上來,“嫂嫂,和離之后我想了許多,曾經(jīng)我確實做錯了,我就是想親自問問他,能不能再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傅清凝好奇,“你想怎么彌補?” 古月琳面色微微發(fā)紅,垂下頭聲音細細道,“老話說,夫妻還是原配的好……” 得了。她不用說傅清凝也猜到底下是什么了。 傅清凝抬手,打斷她道,“你這話有道理,但我覺得三弟不一定樂意,就是他松了口,娘那邊也不會答應(yīng)。你別再想了,天色不早,我還有事,你也早些出城?!?/br> 這就是趕她下馬車了,古月琳急了,“妯娌一場,你就不能幫幫我?” 傅清凝擺擺手,“回吧?!?/br> 古月琳不動,冷笑道,“我看你就是不喜歡我,你怕我!怕娘和夫君回心轉(zhuǎn)意,要不然你怎么不敢?guī)胰ヒ娝麄???/br> 傅清凝也不生氣,“隨便你怎么說,激將法對我不管用,還是你要等我讓丫鬟推你下去?” 古月琳是知道傅清凝身邊那兩個會武的丫頭的厲害的,再不甘心,在對上琴露躍躍欲試的眼神時,只得快速的滑了下去。 傅清凝再不看她,馬車入官署時,她還特意跟那邊的護衛(wèi)說了,這人不再是趙家媳婦,往后不能讓她和古家人進門。 護衛(wèi)一開始攔住古月琳不讓進,本來還有些忐忑,古月琳好歹做了趙家兩年媳婦,就這么攔著不太好,他們也想過讓人去里頭通報,不過被古月琳拒絕了?,F(xiàn)在看來,還是沒攔錯。 回到府中,于氏午睡起來,正在院子里看花散心呢,看到她回來了,往她身后看了看,笑著問,“瑛寶呢?” 傅清凝上前扶她,“娘,我給你帶了點心,我有事情跟你說?!?/br> 趙延煜疑似和承恩侯府再次結(jié)仇的事情她沒說,只說了在門口遇上古月琳,且她有意再做趙家媳婦的話。 于氏皺眉,“怎么還不死心?老三見她了?” 傅清凝搖頭,“大概是沒有。要不然她也不會跑到這里來了?!?/br> “我們又沒虧待她,哪怕和離,也保證了她后半輩子的日子,不能讓她這么糾纏,”于氏皺眉道,“好說不好聽,再說,老三日后還要娶妻的。她這么糾纏算怎么回事?好人家的姑娘哪會愿意?” 于氏轉(zhuǎn)了兩圈,沉吟半晌,道,“等延煜回來,我好好跟他商量一下,把老三送去外地,越快越好?!?/br> 從翰林院出來后外放,好多官員走的這樣的路,但凡是做過庶吉士的官員,前程都不會差,再說,還有趙延煜這個大哥看著呢。所以,于氏根本沒有不放心。 趙延煜近來不忙,無論是貪腐案子還是考題泄露的案子,都得等會試放榜之后,所以,他回來的時候挺早的。 聽了于氏的話,趙延煜點頭贊同,“早在和離的時候我就想過古家會不甘心,每到會試之年,外地的官員好多都會升遷,空出些最底層的位置,庶吉士中本就有幾個名額外放,三弟可以去試試,只是一時半會,沒什么好去處。” 于氏擺擺手,“不要緊,先把這幾年過去了再說,窮縣也沒關(guān)系,我們家不缺銀子,又不要油水,不挑地方?!?/br> “那就甘州。”趙延煜沉吟了下,“甘州底下幾個縣都要人,不過都在甘州偏遠處,不算富庶,百姓民風(fēng)淳樸,至于別的地方,搶的人應(yīng)該挺多……” 于氏很急切的模樣,“就甘州,在京城和梁洲的中間,往哪邊去都挺方便?!?/br> 三人商量過后,也問過了趙延善,他沒有異議。 趙延善的調(diào)令下來得挺快,五日后就拿到了,翰林院那邊他不用去了,需要收拾行李往甘州赴任。 趙延善還想去翰林院那邊把院子里的東西收拾了給人騰出來,因為等會試放榜之后,新一批進士會再考庶吉士,到時候應(yīng)該會有人要搬進他那院子里去。 于氏看到調(diào)令就幫他收拾行李,知道他要去翰林院官署去時,一揮手道,“不用你,做正事去。翰林院那邊我和你嫂子去?!?/br> 趙延善哭笑不得,很快就被于氏連人帶行李帶隨從一起送上船了。 他離開官署時,傅清凝也在門口送他,看著那邊于氏指揮下人幫他把東西搬馬車,又煮囑咐底下人照顧他時,他眼神柔軟下來,笑著道,“娘對我總是這樣不放心?!?/br> 傅清凝也笑,“母親對自己孩子都是好的,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他,還希望他人生順?biāo)鞗]有波折。我理解娘,因為我對晏兒和曉曉的心也一樣?!?/br> 其實這話帶著些暗示,不想趙延善辜負于氏一番苦心,他要是真放不下古月琳,現(xiàn)在這一走,兩人之間再沒了可能,日后……他興許會怪罪于氏。 趙延善笑了笑,沒反駁這話,“我都明白?!庇謫柕溃吧┥?,這幾日她來麻煩你了吧?” 傅清凝啞然,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說,私心里她不想幫古月琳隱瞞。 他也不需要她回答,對著她深施一禮,“對不住您。等我走了,她應(yīng)該不會再來糾纏了。不謙虛的說,她未成親時,嫁我已經(jīng)是高攀,更別提她如今還和離,不甘心是肯定的。” 他甚至還笑了笑,“我知道娘和您都是為了我好,不會不知好歹的。這個世上,只靠著感情是過不了日子的,也可能是我對她的感情沒有那么深。你們放心,我不會再想著她了,其實和離之前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如果會重新娶她,我就不會和離了?!?/br> 傅清凝看著他的笑容,心里微微放下,和離這些日子來,趙延善雖然一切如常,但看得出他不開心,這會兒看得出他是很輕松的,“人要往前看,男兒在世,合該做些正事才不枉此生。至于緣分,興許很快就來了?!?/br> 于氏雖然在指揮下人,余光卻一直看著這邊,眼淚汪汪的送走了人之后,回身看向傅清凝,“他說了什么?” 傅清凝把趙延善的話原原本本說給了于氏聽,末了道,“挺好的,三弟很懂事?!?/br> 于氏啞然半晌,嘆息一聲,“懂事的孩子心里都苦,無論什么樣的傷疤,日子久了都能結(jié)痂,會好起來的?!?/br> 趙延煜親自送他上船,翌日夜里才回來,傅清凝這才仔細問了他關(guān)于承恩侯府的事。 早在知道內(nèi)情的當(dāng)日夜里傅清凝就仔細跟他說過了,當(dāng)時趙延煜面色慎重,只讓她別多想,但傅清凝心底卻始終放心不下。 趙延煜靠坐在床上,低聲道,“那考卷我拿到的當(dāng)日就悄悄稟明了皇上,考題是皇上同連太傅還有朝中幾位老臣定下來的,我也只知道一些??碱}被泄露,皇上震怒,震怒過后卻讓我不要將這消息外漏。那日你跟我說過之后,我也讓人特意去打聽了,事情屬實之后,我?guī)еC據(jù)再次見了皇上把事情稟明?!?/br> 傅清凝很緊張,“你這會不會太魯莽了?”要是皇上要保住承恩侯府,委屈的肯定是趙延煜,比如遠遠的外放之類。 趙延煜搖頭失笑,“不會。我知道一些事,比如承恩侯有位妾室是當(dāng)初四皇子妃的娘家表妹,說是表妹,其實里頭有些齷齪,算起來她是四皇子妃的庶妹,且這妾室是承恩侯求來的。就在太子被訓(xùn)斥的那段時間……” 傅清凝:“……”這信息量有點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正文完 反應(yīng)過來后,傅清凝飄飄蕩蕩擔(dān)憂的心微微放下。 承恩侯在太子被禁足的時候納了四皇子妃的庶妹為妾,是單純的納美,還是可以理解為承恩侯那時候放棄了太子?無論哪種吧,他在那樣敏感的時候納了那樣一名妾室,太子也就是當(dāng)今皇上會不會多想呢? “我做事會穩(wěn)妥的?!壁w延煜抱著她,“我入仕本就是為了給家人過好日子,你們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若是危險,我絕不會碰。” 傅清凝心里一片暖意,笑吟吟道,“娘那邊我還不敢說,就怕她擔(dān)憂。” 趙延煜搖頭,“不說。娘最近為了三弟的事情費了不少心思,別讓她煩心?!?/br> 趙延善和離,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心情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于氏便放心不下,剛才把人送走,她就已經(jīng)回去歇著,這在以前是很少見的。但凡是父母,又怎會愿意讓兒子遠行? 所以,趙延善翰林院的院子傅清凝就不想讓于氏去,免得她觸景生情又要想念,還找來了紀瑛兒幫忙。 但于氏不肯,非要一起去。婆媳兩人帶著幾架馬車去了翰林院,眼看著會試就要放榜,很快就有新的庶吉士入住,這院子還是早些騰出來為好。 他們這院子認真算起來也才幾日沒住人,里頭伺候的人都還在,但無端端就覺得冷清。于氏大手一揮,里頭的家具都不要了,也不動,留給后頭搬進來的官員。只把貴重些的擺件帶著,還有衣衫之類的東西拿上,收拾了兩馬車,就鎖了院子門。 一行人三架馬車出了翰林院,現(xiàn)在天氣漸漸地炎熱起來,正是午后,馬車的窗戶掀開了透風(fēng),傅清凝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官署門口的青棚馬車,這樣的馬車在京城中挺多的,但各家都新舊不一,熟悉的人還是認得出來的。反正她看見那馬車一眼就認出來,就是當(dāng)日古月琳坐的那個。 這是……還沒有死心? 果然,看到她們的馬車出來,古月琳飛快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走到她們的馬車前面,福身道,“娘,我有事情問您?!?/br> 于氏有些累,上馬車之后就靠在車壁上,聞言也沒動彈,只淡淡道,“別喚我娘。” 古月琳也不知道聽進去了這話沒,急切問道,“夫君呢?我好多天沒有看到他了。” 于氏撐著下巴,上下打量她一番,粉色的襖裙,衣衫和首飾都挺素凈,讓人覺得氣質(zhì)恬靜溫婉,論容貌,其實古月琳還不如傅清凝和紀瑛兒,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會打扮自己的姑娘。 于氏的眼神毫不掩飾,看得古月琳不自在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她才悠悠道,“當(dāng)初我確實不喜歡你,你們古家太會算計,嫁出個女兒非得拿到好處才行。當(dāng)初你們成親,那嫁妝之事就不說了,只你們成親之后你往娘家的補貼的銀子就不少,以前我不說,是懶得說,想著讓老三的日子平靜些,多費心在正事上。如今你做出那些事,還有什么臉跑到我面前來問老三?奉勸你一句,往后別亂叫人!你還年輕,想要嫁人應(yīng)該挺容易。”聲音不緊不慢,但語氣認真,“我曾經(jīng)說過,你若是再糾纏,我會把事情和盤托出。畢竟,就憑著你干的事,我們家可不敢和你來往?!?/br> 古月琳面色蒼白,于氏這番話幾乎是撕開了面上的遮羞布,將古家最不堪的一面血淋淋的扯出來,以前她只覺得于氏剛硬不好說話,如今才真的領(lǐng)教了她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