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不過,他想得遠,可不能全說出來。一個多月之后的事兒,誰知道有沒有什么變化呢? “老叔,再過一個月,我可能回來找倆人去擺攤?cè)ィ鄙蛞踔晃⑽⒔o老村長透露了一點,安安對方的心,“廠子這邊還托您老給看著點了,等以后蓋了廠子,說不準還得從咱村多雇人!” “好使,”老村長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把手揣到袖筒子里頭,“天冷,晚上八成還要下雪,你趕緊回去吧?!?/br> 兩個小丫頭已經(jīng)玩瘋了,良叔拿鐵鍬在后院堆了個小小的雪城堡,還分了好幾個房間,有半人多高,上面不封頂。 白露和為霜正在里頭玩過家家,良叔怕她倆涼著,還特地用棉墊子墊在了雪上面。 “叔,你就慣著她倆!” 良叔笑了:“這樣一模一樣倆小姑娘,誰不稀罕?” 雖然長相一模一樣,不過倆人性格真是一點不像,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沈寅初把兩個閨女喊著,兩人臨走時候還依依不舍地,齊刷刷揮舞小手:“良爺爺,我們下回還來玩!” 帶著兩個閨女回到市里,沈寅初想了想,還是沒把馮衛(wèi)東這件事兒告訴老太太。不過,沒過幾天他姑姑自己就過來了。 沈寅初姑姑叫沈瑜,帶著馮帥一起來的,進門的時候眼睛還紅紅的。 她進門的時候看著老太太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媽”,就不好意思進門了。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進來吧,都上門了,還能把你攆出去?但是我跟你說,你可別跟寅子張嘴說馮衛(wèi)東那事兒!” “媽,我不能!”沈瑜眼睛還紅著,“我哪有那么不知道好歹?要不是我侄子把你接過來,我都不知道要咋整了,咋還能腆著臉叫侄子幫忙?” 畢竟是親母女,沈瑜知道自己媽這個性子。這老太太從來不搞皮里陽秋的事情,當初生氣就直接喊人要回望山屯,現(xiàn)在肯叫她進屋,就說明不記仇了。 “媽,當初是我想錯了……” 周翠蓮跟小姑子也不怎么對付,沒好氣地端了一杯涼白開放茶幾上,連茶也不泡。沈寅初倒是頭一次跟親媽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笑著給她捶了兩下肩膀。 母女倆聊了幾句,老太太說天晚了,就把倆人送出去了,飯也沒留。沈寅初假裝沒看見老太太抹眼淚,勸她:“您要是還生氣,就罵一頓,自己別往心里去?!?/br> “我氣啥,我這閨女是我沒教好,糊涂!這次突然明白過來了,萬一以后再叫我那姑爺慫恿著來找你們咋整?我得淡著她冷著她一段時間,看看她到底能堅持多久。” 怕老太太不高興,沈寅初提了今天老村長說的事兒。 “今天老村長跟我說了,又給我找了一塊修廠子的地方。我回頭掂量一下,蓋個廠房平整一下,把廠子挪過去,”沈寅初也想了很久了,兩個老太太都是重鄉(xiāng)土的人,一直用老宅子當作坊也不合適,“到時候給咱家那重新起個樓座子!” 果然,剛剛還有點郁郁的老太太,這會兒一下就高興起來了。連周翠蓮也抱著貓湊過來了。小丫倒是只關心養(yǎng)不養(yǎng)豬。 “哥,還蓋豬圈不?我現(xiàn)在咋覺得這市里頭買的豬rou都不跟咱家大黑香呢?” “蓋!” 這年頭農(nóng)村蓋房子便宜,二柱子家大瓦房也就用了一千多塊錢。沈寅初準備起個樓座子的話,最多最多五千塊錢也就下來了。 把一家人都哄得開開心心的,第二天一早,沈寅初照常去店里頭準備。 東北冬天的時候,蔬菜的品種實在是少。沈寅初一邊懷念前世大規(guī)模種植之后便宜下來的金針菇,一邊皺著眉頭和二柱子一起挑挑揀揀。 “寅子哥,不行就光整點大白菜就得了,別的青菜實在是太貴了。” “光白菜肯定不行,”沈寅初一轉(zhuǎn)彎,看見有人賣冬瓜,趕緊跟二柱子一起抱了倆起來,“冬瓜回去切片還行,菠菜也不算太貴,這兩樣多整點吧。” 逛了一圈菜場,把食材都堆放到面包車后座,沈寅初跟二柱子說了往盛城推廣烤冷面的想法。 “加盟費都可以低一點,咱們也不靠加盟費掙錢。主要是一定要保證這東西在盛城推廣開,有人穩(wěn)定銷售,一直從廠子進貨,這樣咱們才掙錢。” “行,”二柱子點點頭,“寅子哥你到時候叫我干啥,直接指揮我就行!我以后肯定一直都跟著你干!” 聽著二柱子算是委婉地表忠心,沈寅初拍了拍他:“行,知道了,你也放心,你哥肯定不能虧待你。” 這年頭的消息傳遞不像后世那么方便,做生意,尤其是這種很可能鋪開網(wǎng)絡的生意,幾乎都是靠著同一個地方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抱團發(fā)展起來的。 雖然不像是溫州炒房團聽起來那么氣派,不過,如果以后出去吃個烤冷面麻辣燙麻辣拌,到哪都是一幫子東北人在賣,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倆人一路回了店里頭,剛把東西都卸下來,新雇的服務員孟大姐就往后頭跑過來。 “小老板,小老板,你快看看??!前面都叫人坐滿了!”她著急地跺腳,“看著都不像是啥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又是一個短小……生理期實在是腰疼得坐不住了。先放三千,晚上再更一章哈。 第74章 不得不說,在附近的這些飯店里頭,沈家的沈記快餐店可謂是獨樹一幟。 現(xiàn)在普通民眾的經(jīng)濟水平還沒上去,下館子吃飯對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太會發(fā)生的事情。 絕大多數(shù)飯店面對的顧客,要么是公款消費,要么是小老板,一頓飯下來還得喝點小酒。普通人改善生活很少有去飯店的,大多是自己買點雞鴨魚rou之類回家里做。 所以,這年頭飯店雖然掙錢,但是人流量一般都稱不上火爆。 可是沈記快餐店可就不一樣了。自打開業(yè)開始,這就是這條街上人流量最大的店! 沈記主打的是快餐,是普通人也能吃得起的飯菜。而且,不管你以前聽沒聽說小沈老板的小吃攤,一走近這小店,立馬就能聞到那股子又香又辣的味道。 再看門口招牌上寫的物美價廉、量大管飽、人均三元,哪還有幾個人忍得住的? 甭管是中午還是晚上,這店里頭都是坐滿了人的,臨街一邊沈寅初特地仿效后世做了大玻璃窗,一走一過就能看見,里頭的人吃得臉上紅通通的。 一開始還是只有中午和晚上忙,現(xiàn)在連下午的時候,偶爾都會有個爆滿。 這樣的生意,很快就叫人盯上了。 沈寅初聽了孟大姐的話,趕緊從后廚出來。 孟大姐說前面人坐滿了,其實不太準確。準確來說,是前面店里頭每張桌子都坐了一個人,穿得吊兒郎當?shù)?,臉上兇氣十足。就像孟大姐說得一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老板?” 最前頭站起來一個人,頭發(fā)到肩膀,叼著根牙簽,走起路來晃里晃蕩。他走到沈寅初跟前,動作很大地從下往上看了一圈:“明白我是來干嘛的么?” 在出來之前,沈寅初想過,如果這群小混混要求得不太過分,他可以適當讓步?,F(xiàn)在是九五年初,年底就開始有風吹草動,等到九六年二月份,嚴打就要全面開始了。 他店里頭人不少,家也是本地的,沒必要跟這群人死磕。 “你要多少?” 沈寅初不繞圈子,索性直接問了。他也知道,這條街上有兩家飯店都是交了保護費的。他甚至看見過這些人幫忙追債。 “不多,”聽見沈寅初這么問,這披肩發(fā)立刻笑起來了,露出一口抽煙過多導致的大黃牙,“一個月一千!” 這人猛地抽了一口煙,往沈寅初臉上吹了一口:“咱可不是那雜牌軍,我來之前可問過,你這店是自己買的門市,不是租的?!?/br> 看著沈寅初躲開,他嘿嘿樂:“看不出來啊,你那小破攤子還真沒少掙錢,一起買兩間門市房!” “看著一份就賣兩三塊錢,沒想到還是個大款!要不是你馬王爺長了三只眼,還真就叫你蒙過去了!” “我也不多訛你,就兩千塊錢,以后這個店我保你消停的。萬一有人上你這鬧事,我還能給你撐撐門面,你就直說是馬三看著的,咋樣?” 兩千塊! 沈寅初沒想到,這老小子還真敢要! 他一開始出來的時候,以為這保護費也就是幾百塊,給了也就給了。沒想到居然這么高! “怎么樣?這個價格沒跟你多要吧,就當你也跟別人一樣付房租嘛!” 這個馬三是把他當肥羊宰了! “我知道你有個哥們兒混得不錯,但是那胖子出去旅游去了吧?”馬三明顯是有備而來,“你看,我給你想得多周到?天天這么些人,你又不會賠本,大家一起發(fā)財啦!” 馬三最后拖了一句長長的港臺腔,聽著沈寅初心里直犯惡心。 大家一起發(fā)財?說得好聽,但是這是沈寅初自己開的店,天天自己在這拼命干活,關他馬三什么事兒? “不行。” 沈寅初的臉上冷了下來:“給你拿這么高的保護費,那我這個店也不用開了。” 馬三一根煙抽完,后面早有小弟乖巧上前重新給他點了一根:“你店不開也行,但是你可想好,別人店不開了頂多就賠房東點押金,你這店不開了……那可是自己的啊。我馬三兒別的不敢保證,你這門市房租不出去,還是能保你的?!?/br> 小丫在一邊憋了半天,實在是被欺負得狠了,顧不上沈寅初讓她不準出去的話,一把甩開二柱子。 “光天化日的,你這人不怕我報警?” 馬三兒笑了。 “嘿嘿,報警?” 他指了指店里頭的人:“我們就在你這坐著,抽抽煙,喝喝水,什么事兒都不干,你去報警說啥?說店里頭不讓人坐?” “再說了,你們家不是自選麻辣燙嗎?我也不白坐著?!?/br> 他往身后揮了揮手:“來?!?/br> 身后立刻有小弟端起小盆,到已經(jīng)擺好菜品的自選區(qū)夾了個丸子,吊兒郎當?shù)刈叩角芭_,伸手放那。 “來,我就吃這一個丸子,賣不賣?一個丸子吃一天,你們好像也沒說不行吧????” 二柱子趕緊連拉帶扯地把小丫拽回去了,沈寅初看了一眼馬三:“行,我今天關門考慮考慮,總行吧?” 這個馬三的名頭他沒聽過,總要打聽打聽再做計較。 “喲,還要考慮考慮,”馬三也沒準備今天就能要出來兩千塊,這時候的兩千塊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行,只要你真關店,那我們就走。你可別打偷偷開店的主意,我告訴你,咱不缺人盯著你!” 馬三轉(zhuǎn)身就走了,小丫眼淚含在眼睛里頭轉(zhuǎn)圈圈,咬著牙不出聲。二柱子繞出來問沈寅初:“哥,咱咋辦?” 和沈寅初不一樣,他可聽過這個馬三!這可是本地混得好的幾個團伙之一的小頭頭,雖然不像是另外兩個團伙一樣,手上有過人命傳聞,但是也弄黃過好幾家店了。 “先關門,回去想想再說。” 沈寅初倒不是很慌,他只是在心里頭權(quán)衡著,要不要為了這件事搭上呂書記的人情。 當初水變油那件事,他的確是讓礦里頭少了幾千萬的損失,但是這人情也只能用一次,多了那可就是不知好歹了。用在這么一個小流氓身上,沈寅初總覺得心里頭有點不甘心。 能自己解決,最好還是自己解決。 “關店,大家先都放假吧,哪天來干活,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頓了頓,沈寅初加了一句,“關店期間,一切工資照舊?!?/br> 這時候卷簾門還不是很流行,店外頭一般都是可以拉開的鐵柵欄。沈寅初親自把鐵柵欄拉好,用鎖頭鎖上,扭頭一看,正好看見有個很囂張的小混混往地上吐了一口,轉(zhuǎn)身走了。 最多明年,這小混混進去少說得三年以上,公檢法聯(lián)合從嚴從重打擊團伙,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墒墙衲?,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秋后的螞蚱瞎蹦跶。 帶著小丫和二柱子回家,沈寅初嚴禁倆人在家里頭提起這事兒。二柱子憋得發(fā)慌,帶著白露為霜玩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住,跟沈寅初說了一聲就回村了。 小丫一個人氣鼓鼓地回屋去了,拿起她那條織了不到三行的毛衣開始拆。 老太太看著納悶,走過來看沈寅初:“丫這是咋了?我看二柱子也不咋對勁兒似的?!?/br> “奶,沒啥事,今天店里頭停水了就關門了,她這不是心疼這一天掙的錢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