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他揉著額角問道:“你追蹤眉雙時,是不是曾進過青樓?” 慕容春瞠目結(jié)舌:“我,我進青樓做什么!這,這……絕無此事!我追著一縷幾不可察的氣息,尋到了洞庭,然后便趕去了寂魔嶺,之后,便急忙回來稟報?!?/br> 秦云奚心中的靈光又一次閃過,他正要去抓,又一次被柳清音打斷。 只聽她大笑一聲,語氣滿是嘲諷:“我就說嘛,那些人必定是污蔑四師兄的!師兄!你那個道侶龔琳跟別人跑了!她還倒打一耙,說你進青樓,做了對不住她的事,要和你分手呢!” “不可能。”慕容春先是下意識地否定,然后急急望向秦云奚,“師尊,此話當(dāng)真?” “是?!鼻卦妻赡樕灿行┎缓?,“龔宗主的態(tài)度十分惡劣。慕容,你最好有個準備?!?/br> 柳清音笑了起來:“四師兄乃是半只腳踏入了劍君級別的人物,也不知那龔琳吃錯了什么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我所料不錯,她定是埋怨四師兄不肯給她靈丹妙藥助她一天登天,結(jié)果就被別人用小恩小惠給騙走了——人哪,就是貪得無厭?!?/br> “師妹,請慎言?!蹦饺荽耗樕l(fā)青,“龔琳不是那種人?!?/br> 他長吸一口氣,道:“師尊,弟子本該以公事為重,但此事事關(guān)弟子聲譽,且拖得越久岳父恐怕誤會越深,是以,請允弟子先前往天雀宗一趟,處理此事。” “去吧。”秦云奚道,“你尋到兇徒藏身寂魔嶺,已是大功。后面的事無需你掛心,且先去處理家事?!?/br> “是?!?/br> 慕容春急急告退,一眼都沒有看柳清音。 看著那道身影利落地消失在洞府外,柳清音不由得感到有些憋屈:“四師兄怎么這樣啊,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他為什么要生我的氣呢?搞得好像我做錯了什么一樣。” 秦云奚心中煩悶不已,頭也有些隱隱作痛,只道:“他乍聞此事,心情必定不好,你與他計較什么。” “也是,”柳清音嘆息,“四師兄也真可憐,怎么就栽在那么一個女人的身上,分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哪都不如……哪都一般般,能嫁給四師兄已是天大的福氣,偏偏不知足。你看著哪,像這種壞女人啊,最是容易讓男人泥足深陷,舍棄不了!” 秦云奚心中再次涌起一股煩躁,他總覺得她在指桑罵槐,又想拿木柔佳說事。 偏偏她又不挑明,讓他一腔暗火無從發(fā)作。 “龔琳平時,倒是十分規(guī)矩。”秦云奚冷聲道。 柳清音沉下臉,半晌不說話。 秦云奚猶豫半晌,終于沒忍住,還是開口了:“清音,此事涉及林秋的尸身,不知其中是否另有內(nèi)情,若是牽出什么陳年舊事……無論如何,你也信我好不好?” 他的眸光頗為無奈。 當(dāng)初他與林秋,頂著夫妻之名,也曾單獨相處過。若是那些舊事被重提……他想一想便覺得無比頭痛。 “我自然信!”柳清音道,“我何時疑心過你與林秋了?” 她遲疑片刻,又道:“林秋那個人,雖然心術(shù)不正,但都壞在明面上,最終不是也被你親手殺死了嗎?其實她挺可憐的?!?/br> “嗯,”秦云奚清了清嗓子,“清音,步入大乘后期,問心劫隨時可能到來,你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柳清音笑得明媚,“我從來問心無愧,無論元嬰的弱劫,還是大乘的強劫,都難不倒我!” 秦云奚默默點頭。 反正清音的問心劫,絕不可能是林秋就對了。 …… 就在柳清音與秦云奚分分合合的時候,林啾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她把魏涼悄悄拉到青樓的后院,垂著腦袋,把兩個食指放在身前輕輕對點著,語速很快地問他:“你到底還要不要娶我了?你就不怕我被別人拐走嗎?” 魏涼先是一怔,旋即便明白過來。 她是在怨他,還未與她結(jié)為道侶。 他展顏一笑,將她拽進了懷中。與她嬌小的身軀相比,他的手掌顯得極大,幾乎能覆住她整個后腰。 手掌緩緩向上,點在蝴蝶骨下。 “你早已……無路可逃?!?/br> 隨著他手指的動作,林啾察覺到了很明顯的異常。 她后背的骨骼,已有一塊變得全然不同。 變化并不是此刻才發(fā)生的,那塊小小的骨骼早已變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材質(zhì),既像金鐵一般堅硬,又似暖玉一般溫軟。它藏得隱秘,她自己從未察覺。 “怕你痛,便在你無暇顧及疼痛的時候,與你交換了刻生骨?!彼南掳偷衷谒陌l(fā)頂,手指隔著大紅袍,輕輕觸碰那塊象征著愛意的骨骼。 林啾頓時明白了何為軟肋。就像是肘彎的那處麻xue一般,一碰刻生骨,渾身便覺酸酸軟軟,更有另一股奇異的暖流流入心臟,心都好像要化了。 “別,別……”她弱弱地哀求著,縮起背,不讓他碰那塊骨頭。 他愉快地笑著,松開了她。 她有些吃驚:“這么大的弱點,為何要放在可以輕易碰到的地方?若是對敵時……” 魏涼微笑搖頭:“于旁人而言,它是金石,于道侶而言,它是軟玉。” 林啾明白了,結(jié)骨,便是相愛的兩個人將自己的死xue拱手奉給對方。 她退開一步,盯了他一會兒,問道:“那你的呢?也在那里嗎?” 他傾身,覆在她的耳畔,呼吸沉沉:“想知道,自己來找?!?/br> 她緩了片刻,忽然后知后覺地知道了他是在何時與她交換刻生骨的。當(dāng)時,她只以為他在極致亢奮狀態(tài)下,咬了她一口。 那個時候,她確實是顧不上這一點輕微的疼痛。他伏在她的背后,掌控一切。她渾渾噩噩,身上沒有一個地方屬于自己。 “魏涼……”她的臉頰紅紅的,就連眼中泛起的淺淺波光也被映成了淡紅色。 “嗯?”他的眸色暗了許多,一瞬不瞬地盯住她嫣紅小巧的唇瓣。 “下次,我想和你面對面?!彼叩庙饣蝿?,“我想看著你,我還要找你身上的刻生骨?!?/br> 他默了片刻,然后道:“我的樣子,你會害怕?!?/br> “不會,”林啾趕緊表白,“卓晉重傷的時候我已經(jīng)看見了,我覺得……嗯……其實如果你變成那個樣子的話,會很有野性,讓人興奮。” 他閉了閉眼,有些無語地伸出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腦袋瓜子。 “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彼藓薜馈?/br> 林啾破罐子破摔,干脆死皮賴臉地盯著他,一個勁兒傻笑。 魏涼呼吸微滯,額角突突直跳。 會讓她……興奮嗎? 他忽然有點躍躍欲試。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此刻身負重傷,以往需要拼命壓制的那些力量……眼下根本就使不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狠狠將她捉進懷里,使壞一樣用指尖敲她的刻生骨。 “??!……別!別!魏涼!不要!” 一個誤入后院的買花客恰好撞見了這一幕,只聽他“哎唷”一下怪叫了起來,瞬間酒醒,喃喃自語道:“果然,果然,青樓的姑娘都是騙人的!這分明啥也沒做啊,咋就叫喚成這樣了……嗐,搞得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多么龍精虎猛,敢情都是騙子!算了算了,還是回家陪媳婦去!” 魏涼:“……” 林啾:“……” 第81章 玄門密鑰 慕容春趕到了天雀宗。 再見龔琳,恍若隔世。 這個圓圓臉的妻子,仿佛幾日之內(nèi)便長大了一般,見到他,不再像一只歡快的小鳥一樣,唱著歌撲到他的懷里。 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父母身后,看他的眼神就像面對一個普通的客人。 當(dāng)著岳父岳母的面,守禮的慕容春自然不可能直接向她詢問,便只好按捺著心頭不安,向二老解釋自己并未踏足過青樓。 他說得有理有據(jù),每一日趕了多少路,在何處停留多久,都是有據(jù)可查。 龔宗主總算是神色稍緩,但他依舊沒有松口,只道:“那么,慕容大劍仙認為,你的師尊,劍君大人,在感情之事上,品性如何?” “啊……”慕容春面色惶恐了一瞬,“師尊為人,自然是端方正直,感情上……伉儷情深,忠貞不渝?!?/br> 哪有弟子在背后說師尊壞話的道理! 但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是,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許多,稍有遲疑。 這些年,木柔佳來得實在是太頻繁了些,都快在萬劍歸宗里安營扎寨了。 前陣子還有個淺如玉…… 再加上那個隨時準備收拾包袱進來做妾的云間白…… 龔宗主人老成精,看著慕容春的神色,心中便十分了然。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明白了——慕容春也知道劍君大人背著柳清音有別的女人,只不過無法在背后說師尊壞話而已。 龔宗主便冷笑道:“你師從劍君,想來各方各面都會學(xué)習(xí)到位。與我們阿琳,亦是‘伉儷情深,忠貞不渝’了?即便身邊鶯鶯燕燕環(huán)繞,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吧?” “不不不不,”慕容春趕緊擺手,“我生性愚鈍,最是害怕女子吵得頭疼,哪敢與什么鶯燕多有往來。有龔琳一個,此生足矣,再無所求?!?/br> 圓圓臉的女子早已淚盈于睫,死死抿唇不吭聲。 慕容春的神色實在是太過誠摯,龔宗主只能暗自嘆息——此子若是裝的,那么必定將成一代梟雄,成就無邊霸業(yè)。 “阿琳,你愿不愿信?”龔宗主把問題拋回給女兒。 慕容春滿懷期待,抬眸盯住自家道侶。 數(shù)日不見,她憔悴了些,圓圓的臉龐微微凹下一點,更顯清麗。慕容春的心中忽然涌起萬般柔情,恨不得立時將她攏入懷中,把她喂胖兩圈再說其他。 “我信?!饼徚湛偹闶翘鹧劬?,看了慕容春一眼。 慕容春大喜。 卻聽龔琳又道:“但是,我還是決定將刻生骨還給你。慕容,你我差距太大了,我直到此刻才想明白,說一千道一萬,終究是我配不上你?!?/br> 慕容春正要開口,龔琳卻立起手掌制止了他,繼續(xù)說道—— “若我是能夠與你并肩的女子,那么,聽到你在青樓的消息,我立刻便可拎了劍殺上門去。若我有你這般的修為,你師娘擠兌羞辱我時,我便可痛痛快快和她打上一架。若我的宗門能媲美萬劍歸宗,那么,我閉關(guān)的父親,就不會被迫出關(guān),接見他完全不想多看一眼的人。還得賠著笑?!?/br> 慕容春如遭雷擊:“阿琳……我竟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 龔琳臉上的微笑無比痛苦,卻又帶著分娩一般新生之氣:“所以,慕容,我們各自安好吧。與你在一起,我很開心,我不怨你,我們好聚好散。來,取走刻生骨,再把我的還給我——你看,我與你多不般配啊,我連取下你刻生骨的能力都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