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呵哈哈哈!”地母嬌笑,“你以為我這受了天譴的好夫君還有能力護得住你嗎!” 林啾嘆了口氣:“真的,此刻我最佩服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身上這個妄想取魏涼而代之的家伙。連你都睡得下去,實乃蟲中豪杰!” 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冰霜之心摁在了冰龍身上。 只見那枚冰霜之心觸到本體,即刻便化成水光,細細地滲了下去。 林啾一邊cao作,一邊叨叨:“要是別人覬覦我家魏涼,大約我還會吃吃醋什么的,你就算了,乍一看好惡心,仔細一看……特么更惡心?!?/br> 地母怒而暴起,一面俯沖,一面調動周遭所有的黑暗,有如實質的黑暗陰火像是大山一般,從四面八方轟然砸向林啾。 林啾散成幻蓮,小心地避開地母本體的攻擊,硬接下其余的陰火。 少了魏涼的霜凍,這些陰火威力比方才大了數倍,林啾強忍焚心之痛,笑得一聲比一聲響亮。 “廢物蛆蟲!給我送菜呢!” 金蓮的光芒被冰龍的鱗甲折射向四面八方,無盡黑暗之中,七彩光芒肆意盛放。 林啾漸漸感到有些不支。 身后那條巨龍仍在沉睡,沒有醒轉的跡象。 她開始落入下風。 來不及吞噬的陰火灼傷了她的神魂,發(fā)出陣陣撕心的刺痛。 地母的攻擊招招致命,若被正正掃中,她就會像一只被巴掌拍到的蚊子一樣,糊成一小灘金色的爛泥。 此刻,她與地母的力量懸殊的確就像人與蚊蟲。 根本不可能正面抗衡。 幸好她太小太靈活,且有那短暫遁入虛空的能力,所以地母一時也無法輕易擊中她。 然而,勉強維持的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陰火不斷侵襲,一旦林啾承受不住陰火之力,她的行動便會越來越遲緩,最終就像一只被困住的蚊蟲一樣,無路可逃。 林啾的喘聲回蕩在無邊的粘稠黑暗之中,帶著一絲絲絕望的味道。 周遭的黑暗陰火就像泥沼,一點一點,不動聲色地包圍她、禁錮她。 終于,她再也掠不動了,不得不凝出人身,蜷著身體盡力防御。 一只恐怖的巨大復眼湊到了林啾面前。 她只有它復眼中的一只重眼那么大。 “小東西,怎么不跑了?呵呵呵,去死吧!” 一只惡心的眼睛忽然裂開,一根黑色的蠕動吸管從眼睛內部伸出來,直直戳向林啾。 林啾寒毛倒豎,全力掙扎。 然而此刻的她,卻像是蛛網正中的小蟲子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巨蛛探出口器…… 在這生死一線之時,地母黑色的外殼之上,忽然映上了一道冰瑩的影子。 金色豎瞳映在了地母無數重眼之中,晃得林啾好一陣頭暈眼花。 再下一刻,只聽得輕輕一聲穿刺的聲響—— “噗嘰?!?/br> 一只冰瑩通透的爪,嵌入地母那鑲滿了眼睛的蟲殼,摧枯拉朽般,將它一踩到底。 “不!不!不——你怎么可能那么強——怎么可能——”地母的哀嚎聲越來越低。 冷進骨縫的低沉笑聲回蕩在整個空間。 “蟲子,你以為,能被取代的,只有本神么?!?/br> 再下刻,一枚閃動著赤色光芒的心臟被冰爪拎了出來,就像是人用兩根手指拎起一根火柴棒的樣子。 星球挪動般的呼嘯聲響起,一只巨大的金色豎瞳移到了林啾面前。 困住她的陰火仿佛被烈日暴曬的一層薄霜,連吱聲都沒發(fā)出來便融化殆盡。 金瞳中,一片漠然,像是神祇俯視眾生。 林啾的心忽地一沉。 下一瞬,冰龍化成了一片模糊的瑩白幻影,熟悉的身影和面孔出現在眼前。 容顏與魏涼有七成相似,卻更加精致完美,好看得不像真人。額心有一枚冰霜印記,金瞳,尖尖的小獠牙,眸光一動時,仿佛牽動了日月星辰,攜著整個世界,一起凝視她。 林啾的心臟重重一跳,唇動了動,一時竟失了聲。 他凝視她片刻,精致無雙的唇角微微勾起一點,慢條斯理地說道:“說了要護你生生世世呢,我的小蓮花。” 林啾定定地看著他,眼眶里不知不覺盛滿了淚水。 他變了!他變了! 嘴剛一扁,便見他的眼角重重一抽,聲線不穩(wěn):“別哭,啾兒,別哭?!?/br> 這下子她的眼淚更像是開了閘。 魏涼手忙腳亂,把她捉進懷里,染了白霜的眉毛輕輕擰起來,有些犯愁地說道:“怎么辦,接掌地之垠的神女這么能哭,世間豈不是得天天水災?” 他把手中那枚赤色光焰一般的心狀物捏成了一朵業(yè)火紅蓮,鑲在她的眉心。 林啾只覺心神一震,原本正在與她廝殺的那些陰火突然便失去了任何抵抗,像是靈氣一樣,隨著她的呼吸浸入了她的身體。 看著他的動作,她忽然明白了——陰陽相生相伴,缺一不可。魏涼可以輕易擊殺地母,但是他不能,因為那樣便會陰陽失衡。就像地母必須找一個魂魄來替代魂涼一樣,魏涼也選擇了自己這個被至陰之力煉化的魂魄,來取代地母的位置。 地母與雷龍一直想要消滅魏涼遁入世間的冰霜之心,以及打破邊界得到神龍本體的本命魂血。 他們失敗了,而她與魏涼,則直接打到了地母老巢,殺地母,奪魂血,取而代之。 她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失控地往上躥,周遭的黑暗向她涌來,變成了她的一部分。而她呼吸出來的氣息,則變成了純正的金色。 隨著至陰神力逐漸浸染,林啾開始以一種難以言說的方式,俯視整個世間。 神明觀塵世,并不存在時間的制約,過去、現在、未來同時存在,連接一切人與事的,只有無盡的因果長河。 林啾像是一個誤入太空艙的原始人一樣,吃驚地觀察那些世人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金色因果細線。 她并不能輕易干擾世間因果,這種感覺,就像是用手去撈水中的燈火倒影。 想要改變面前的世界,唯有通過金色的因果絲線來牽引。 林啾明白了,地母以特殊手段,捕獲死時怨念強烈的生魂,將它們煉化成蠱蟲,派入世間,與有望飛升的強者種下因果,通過這些因果,順利拿到一枚枚不滅印痕。 而這些不滅印痕的力量,又可以讓地母把手伸得更長,對世間產生更大的影響。 金光明滅,因果線就像是夜間的璀璨燈火,單看每一縷,仿佛全無規(guī)律,但縱觀整體,便像是洋流一般,彼此成就,彼此推動。 那樣壯美,為何要干擾它呢? 林啾四處觀望,像一個好奇的孩子。 她的神力尚不穩(wěn)固,因果金河之中,塵世畫面斷斷續(xù)續(xù)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順著因果長河尋過去,先是看到王衛(wèi)之,他找到了王傳恩,替生母報了血仇。 順流而下,只見眉雙和林秀木竟是沒死,夫婦二人穿過了另一頭的邊界,到了另外那個世界。在卓晉的封印破碎之時,夫婦雙雙化藤,替那個世界擋住了地獄之眼,撐到魏涼滅殺地母。 林啾還找到了柳清音那具失去神魂的身體。它被一個獨眼獵戶無意中發(fā)現,當成睡美人帶回了家,數日之后,獵戶辦了幾桌酒,單方面與這具無意識的軀體成了親。 慕容春遇到了龔琳,成功真香。因為沒有了柳清音那根攪使棍,夫妻二人婚后生活十分甜蜜。只有一件事讓龔琳困擾了很多日子,那便是慕容春座下的弟子,老是怪模怪樣地讓她要勸好慕容,千萬別叫慕容為她自廢修為。龔琳百思不解,問慕容,他也只是笑。 斗龍占了百藥峰,吃得更胖了。 …… 魏涼一直陪在林啾身側。她觀塵世,他觀她。 兩個世界的記憶融合之后,他對她的愛意與強占欲比往日更甚。此刻,他就像是一個極有耐心的獵手,正在細細品嘗掠奪之前興奮的期待感。 一縷挾裹了魂魄的金色細線飄到了二人面前。 “這是……” 是卓晉在秦云奚劫殞之時抓出來的生魂。 林啾心有所感,偏頭沖著魏涼笑:“我試一試?” 魏涼縱容地頷首。 林啾抓住金色細絲,輕輕一彈。 便見它晃晃悠悠匯入因果長河,順流而下,落到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中。 那里,便是林啾的故事開始的地方。 隨著神力不斷浸染,林啾看到了完整的塵世,亦看到了兩個世界的分離。 她與至陰之力融合愈深,心中愈是涌起了陣陣悲憫。 …… 守護者的領域沒有歲月,不知過了多久,這一方空間的黑暗徹底退去,處處被渲染得金碧輝煌。 林啾:“……”沒想到,我居然真是土豪色的。 “啾兒,”魏涼的聲音低沉魅惑,“來,該讓兩個世界歸元了?!?/br> “唔?” 茫然無措的她被他狠狠抓住,吻至暈頭轉向,然后便是陰陽相融,從金色的地之垠到純白的天之垠,處處可見兩人相愛的身影。 每一次融合,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身上仿佛攜帶了一整個世界的力量,她欣然接納他,也將自己的全部世界向著他敞開。 因果絲絲糾纏,陰陽圓融合一。 魏涼覆在林啾耳畔,用情人低語的態(tài)度,說著正正經經的天下大事—— “兩個世界融合之后,氣與翳將陰陽歸一,世人再也無法感應靈氣,無法繼續(xù)修煉。萬年之后,修真者不復存在,魔亦徹底消失。從仙入凡,必定會經歷一場震蕩浩劫。一切重新洗牌,秩序重新生成?!?/br> 林啾道:“不必擔心,再艱難的路也可以蹚得過。那些堅韌的信念,總會支撐著人們,將希望的星火永遠傳遞下去?!?/br> “這么有信心?” “生命,永遠比想象中更加頑強?!?/br> 她摟住她的愛人,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