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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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就是外祖母您要請的人嗎?既然人已經(jīng)來了,外祖母要如何教訓(xùn)漓兒,盡可以開始了,只求您莫要傷及我的家人……” 口中說著,還淚眼盈盈的看向旁邊葉家人,一副等著旁人為她出面做主的模樣。 她這番話一出口,葉家大房的人都是一愣—— 這世上能叫肖氏外祖母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葉蘭心留下的那個女兒? 這些年在葉家錦衣玉食不說,還靠著葉鴻昌在朝中的位置,得到了四皇子正妃的位置,怎么竟然這般語氣說話? 倒是周氏有些恍然——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秦漓這個模樣,和當(dāng)初葉蘭心鬧著要嫁給秦家那個浪蕩子時的決絕何其相似?! 當(dāng)年他們就是因為趟了這個渾水,才最終導(dǎo)致葉鴻昌和葉氏族人徹底離了心,前車之鑒猶在,怎么還敢再重蹈覆轍? 而且這秦漓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自古女人有個強有力的娘家,才能在婆家站穩(wěn)腳跟。 怎么她倒好,竟是非要舍棄前途一片光明的葉家,非要一頭扎進秦家那個泥潭里? 這模樣,簡直比當(dāng)年葉蘭心還要更蠢啊。 當(dāng)下只謹(jǐn)守“沉默是金”的準(zhǔn)則,根本不接秦漓這個茬不說,還紛紛離她遠了些—— 莫說還不是四皇子妃,就是嫁給四皇子,總覺得秦漓未來會怎樣,怕也不好說。 秦漓無疑就僵了一下——之前但凡她做出這般無比委屈又強作堅強的模樣,無論是玄玨抑或碰到的其他人,無不心疼的什么似的,今日怎么竟是沒一點兒效果不說,那家人還一副躲避瘟疫的樣子? “大嫂,你們可是聽得清楚了?”肖老夫人轉(zhuǎn)頭看向周氏,“這位秦姑娘說,想要回她自己家去。當(dāng)年抱她回來時,你們也都是親眼見著的,眼下她既然要走,我們?nèi)~家自然也不敢強留,可所謂有始有終,自然還要請你們來做個見證……” 當(dāng)初葉鴻昌從中周旋之下,葉蘭心好容易回到葉家,因她是從葉家大房那邊嫁出去的,也就由葉家大房出面,和肖老夫人一起把人給接了回來,還讓辛氏這個牽線的人跟著做了見證。 周氏和肖老夫人也是多年的妯娌了,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秦漓怕是徹底把肖老夫人給惹著了。 這個弟妹什么都好,就是脾氣太犟。認(rèn)定的事,從來都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葉蘭心好歹還頂著個女兒的名頭,秦漓卻和肖老夫人委實算沒多少干系的。 這個秦漓,是注定不可能再呆在葉家了。 當(dāng)下點了點頭: “好,這個見證,葉家人答應(yīng)做了?!?/br> “多謝?!?/br> “現(xiàn)在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秦姑娘的戶口遷到秦家那邊去……”肖老夫人慢條斯理道—— 當(dāng)初葉蘭心被秦家傷透了心,堅決要求把秦漓的戶口落到葉家。 眼下秦漓要走,既然還要寫到秦家戶碟上。 “第二件事,有關(guān)秦姑娘這么多年來,在葉家的花銷……” 第65章 秦玉林嚇得臉一白——不會吧?葉家就那么摳?聽她語氣,怎么竟像是要讓自己把秦漓這些年的花銷全都給補償回去的意思? 他剛才說會補償這么多年來欠葉家的,真的就是實打?qū)嵉目蜌庠挵 ?/br> 畢竟,做了這么多年宰相府的大小姐,秦漓花的錢能少得了? 秦漓很有自知之明,可不會認(rèn)為自己一個微末小吏能和當(dāng)朝首輔比財力—— 眼下葉鴻昌不獨食雙俸,之前皇上為了酬報他這個國之柱石,先后數(shù)次給了葉鴻昌執(zhí)掌漕運、鹽政的肥差,再有葉家這位肖老夫人,更是個了不得的,也不知從哪兒找了不少能人,但凡她投資的鋪子,就沒有不紅火的,賺的銀兩可真是海了去了…… 前兒個聽秦蓉回家說,即便是價值千金的軟煙羅做的衣服,秦漓還嫌棄不好呢。 秦玉林這樣浪蕩慣了的,一年半載的,也就花這個數(shù)…… 這要真是肖老夫人非要他拿銀子,那秦家怕是得落到把褲子都得賣了也不夠填補虧空的境地。 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個,老夫人這話外氣了,外氣了,這漓姐兒就是回了秦家,她也是您老的外孫女兒不是?將來也要孝順您老的……” “呵呵,你們秦家的姑娘,孝順不孝順的,老身可消受不起?!毙だ戏蛉死湫σ宦暎苯幽脕硪化B條子,遞給秦漓,“上面是這些年來,你的吃穿用度,你瞧瞧,老婆子可多寫了?” 怎么也沒有想到,肖老夫人如此絕情。秦漓只覺整個人如遭雷擊,抖著手接過老夫人遞來的紙張,淚眼模糊之下,卻是根本看不清,抬手用力擦了下眼睛,才好容易看清上面一行一行的記錄—— 因秦漓打小身子骨弱,不管葉家多艱難,她的燕窩人參都是斷不了的,每年吃的量比肖老夫人和葉鴻昌父子三人加在一起還多。 若非葉鴻昌官職步步高升,肖老夫人又善理財,家里置辦的鋪子各個興隆,一般官宦人家還真供不起。 這些不算,每個月秦漓還要添八套新衣,新衣全是最好的布料,配著新衣,還會添很多首飾…… 平日里秦漓也知道自己穿的戴的樣樣精美,只她習(xí)慣了,并不覺得有什么,這會兒不過看了一眼,卻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隨即遞給旁邊抓耳撓腮急于看到紙上寫了什么的秦玉林。 秦玉林只看了一眼,大腦就是一片空白—— 老天,這不是真的吧? 秦漓一年不說吃喝,光妝奩的銀子就至少得花銷四五千兩! 也就是說即便按照秦漓在葉家生活十年算,這一項合在一處,就至少得五萬兩。 大腦還處于當(dāng)機狀態(tài)呢,秦漓又遞過來一張紙條。 看到上面一等血燕、百年老參的數(shù)量,秦玉林只覺生不如死,恨不得直接暈過去算了。 他這邊不住哆嗦,秦漓那邊兒卻哭的更厲害—— 所以說果然和四皇子還有爹他們說的一樣,什么有情有義,葉家養(yǎng)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平日里裝的挺好的,自己一說走,就原形畢露。畢竟有哪家真心疼愛孩子的,會把孩子花了什么還都給一筆一筆記下來?都說施恩不圖報,葉家這樣分明是居心叵測啊。 虧自己之前還想著,一定要好好孝順外祖母,報答舅舅…… 卻原來,這家人全都是虛心假意的偽君子…… 葉庭芳一旁冷眼旁觀,卻是把秦漓的表情盡收眼底,不覺想起書中,姚婉怡被逼死時秦漓的冷血—— 慣會把最大的惡加諸在別人身上,她自己卻永遠是個可憐人,果然好一朵盛世極品大白蓮。 “這上面寫的可是符合實情?”已經(jīng)被秦漓徹底傷透了心,即便是秦漓的眼淚,也無法再打動老夫人分毫,當(dāng)下只盯著下站的秦漓道。 “是,是真的,確實全是我花的……”秦漓已經(jīng)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憤怒之下,更是直接連外祖母都不叫了,“老夫人放心……放心就是……方才爹也說了,欠葉家的,秦家會補償?shù)?,我們秦家絕不會占你葉家半分便宜……” “漓姐兒——”秦玉林大驚失色,忙要出口阻止,卻被盧氏攔住—— 她膝下也是有女兒的,就是再嬌慣,滿打滿算能花多少?頂天了一年幾百兩銀子。這么多年,幾千兩罷了,對秦家來說雖然有些吃力,可那不是還有四皇子嗎? 不獨她這樣想,秦漓可不也是這樣想的,繼續(xù)哭著道: “即便秦家還不上,四皇子那里,也會幫著償還的……” “好?!毙だ戏蛉酥苯影咽掷锏那鍐谓唤o旁邊的周氏過目,“既然要請大家做見證人,你們也都看看?!?/br> 清單在葉家人手里傳了一遍,雖然早知道葉鴻昌這一房今非昔比,瞧見上面的數(shù)字,卻還是咂舌不已—— 老天,就養(yǎng)了個繼女的女兒,這家人倒好,怕是不知往里面扔幾個金娃娃了。 之前秦漓痛哭流涕時,葉家人還有些不忍,不過是怕引起肖老夫人的不悅,才始終保持緘默,這會兒瞧見上面的清單,才恍惚想起,葉蘭心因為懷孕時老是挨打,好幾次都差點兒小產(chǎn),好容易保住秦漓,出生時卻是早產(chǎn)。 當(dāng)初從秦家抱回來時,三四歲的女娃娃,愣是走路還搖搖晃晃,手指頭更是細(xì)的和竹針一樣,大家那會兒還想著,秦家不要這個女孩,或者就是想著根本養(yǎng)不活吧? 別說秦家,就是他們也都是這樣的看法。 再看看眼下秦漓,雖然還有些弱不禁風(fēng),卻已經(jīng)出落得十分標(biāo)致,就是和尋常人家的女孩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合著能有現(xiàn)在這副身體,全是用銀子堆起來的啊。 也登時理解了肖老夫人眼下這么絕情的原因——任誰掏心掏肺的把個孩子養(yǎng)這么大,最后卻落得這般下場,都不可能不心灰意冷。 要是他們,怕是比肖老夫人做的還要絕。 葉庭芳一旁冷眼旁觀,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些—— 上一世就是因為自覺虧欠秦漓,爹和大哥在六皇子夭折后,拼命幫著玄玨不說,在秦漓面前就沒抬起頭來過,更因為這件事,在有心人的渲染下,葉鴻昌和葉庭彥攜恩威逼秦漓的事傳的沸沸揚揚,使得葉家多年清譽毀于一旦。 雖然書中沒有寫,可那會兒葉庭芳就覺得這件事玄玨并秦家的人全脫不了干系。 至于秦漓即便沒有直接參與,可這樣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絕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的態(tài)度。 真是讓秦家在里面攪騰的久了,葉家有極大可能會如同上一世般,落一個欺負(fù)弱女的罵名。 既然知道會發(fā)生什么,葉庭芳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就找機會委婉的暗示給了祖母。 可雖然已經(jīng)料到,祖母會有應(yīng)對之策,卻還是沒想到,這么給力又這么解氣—— 那上面的銀兩可是一筆筆記得清楚,秦家和葉家大房的人外,還有葉家的掌柜和伙計都聽著呢。 也就是說,眼下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是葉家。真是秦家或者玄玨再想拿這件事做文章,無疑只能自取其辱。 秦玉林真要急哭了,偏是盧氏唯恐她惹惱了肖老夫人,葉家再后悔不肯放秦漓跟著離開,對著秦玉林又掐又?jǐn)Q的,不許他說話。 甚至擔(dān)心秦玉林毀了這樁好事,在老夫人寫好清單后,無比積極的沖上去,把所有物品的清單拿過來,直接塞到秦玉林手里,還豪氣干云的嘴炮道: “拿著,葉家能給漓姐兒的,咱們也能……” 又沖著肖老夫人道: “您放心,我老婆子拿秦家列祖列宗的名譽起誓,漓姐兒欠葉家的養(yǎng)恩,我們早晚會償還……” 話音一落,秦玉林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 倒是秦漓對盧氏的表態(tài)感激不已——瞧瞧,這才是親人啊。 “你們一定要還?”肖老夫人略略提高些聲音,“當(dāng)初她們娘倆離開秦家的時候,一大一小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們會養(yǎng)了秦姑娘,是看在她那苦命的娘的份兒上,現(xiàn)如今她既然鐵了心要離開,我們自然也不能強求??晌覀冏隽耸裁矗傄尨蠹抑?,我這樣做,也是為了防著外人若是誤會了我們強搶秦姑娘,或者這些年對她多有苛待,到時候也好有個說頭……” “當(dāng)初養(yǎng)秦姑娘,全是葉家心甘情愿,所以花費的這些銀兩,我們也沒有討回的意思……” 不讓還啊,不讓還就好。秦玉林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終于又活過來了。 倒是盧氏,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不對——葉家這個老太婆最是個一肚子壞水的,當(dāng)初葉蘭心時,就沒占一點便宜,眼下這么寬宏大量,莫不是有什么陰謀詭計? 當(dāng)下頭搖的和撥浪鼓一般: “要還的,要還的,沒道理秦家的姑娘讓你們?nèi)~家養(yǎng)活……” “娘……”秦玉林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 “是嗎?看來秦姑娘和秦老夫人唯恐被我們家人給纏上,這是非要和葉家劃清界限不可了。既是你們堅持……罷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答應(yīng)了你們就是……還多還少,如何還,你們自己掂量吧……” 秦玉林頓時被噎住,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