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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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的什么牌化妝品?”林晚想了想,“我推薦你用咚太郎牌防水防暈的睫毛膏和眼線筆,下次求人的時候記得用那個?!?/br> 林晚對天發(fā)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潛意識覺得以小刻薄這見風(fēng)使舵、吃軟怕硬的做派,敵人少說百八十個,少不了哭慘的時候。瞧她今天的架勢多熟能生巧,那臺詞不帶停頓,早在肚子里打完草稿。抱大腿的姿勢也格外刁鉆,叫人半步動彈不得,絕對的行家無疑。 小刻薄抬頭看看盛世美顏的小林總,再低頭看看猶如女鬼索命的自己,唇齒咬合輕輕吐出兩個字:“貴嗎?” 林總手指比劃出數(shù)字,小刻薄只覺得心臟嗖嗖又中了兩槍。 “真的很好用?”她不死心的掙扎。 當然好用。 林總我三天兩頭哭,從未暈妝過,簡直無法想象離開咚太郎牌化妝品,還怎么敢在男朋友面前放心放肆哭。 林晚點頭點頭。 小刻薄立馬:“那我明天再來?!?/br> 傾家蕩產(chǎn)買了不暈妝的化妝品再來。 她麻溜兒地松開手,起從包里翻出墨鏡和口罩戴上,拍拍膝蓋如風(fēng)一般走進電梯。 林晚:…… 還挺酷的呢?? 回頭打量小刻薄那身單薄的陳舊的衣著,再瞧見暈妝后顯現(xiàn)出來的濃重眼袋和黑眼圈,林總對自己吃軟不吃硬的本性深深嘆口氣,忽然伸手進電梯,卡住正在關(guān)閉的電梯門。 小刻薄納悶地抬起頭,跌入她淺咖啡色漂亮眼珠里。 “既然來了,不進去坐坐?” 小刻薄不敢置信地眨巴兩下眼睛,許久后點頭,低低吐出一個好字。 兩人的對視情深深意綿綿,多么像是愛情的模樣,足以讓人腦補三十萬字仇敵變戀人的百合小說??磻虻年懟聪壬读顺蹲旖?,覺得又慫又狗的哭包搖身一變成撩妹狂,這都是張助理的錯。 無辜中槍的張助理在遠方喝水嗆到。 超級委屈。 這頭林晚已經(jīng)推開門,“進來吧。” 在沙發(fā)坐定之后,小刻薄雙手捧著林晚家待客專用的可樂,調(diào)整坐姿,以半側(cè)面對著林晚。 “其實我也是農(nóng)村出來大城市上學(xué)的人。上大二的時候去劇組跑龍?zhí)祝唤?jīng)紀人看中。他把話說得太好聽,包吃住,有保底工資,公司出錢培訓(xùn)我給我上課……” “簽約之后才知道公司多坑,不停安排飯局。前期積極安排活動,讓你嘗到小甜頭,之后再暗示你潛規(guī)則,可以爭取到更好的福利待遇。不答應(yīng)就對你冷嘲熱諷,龍?zhí)谆蠲刻彀才诺脻M滿的,榨干你全部的剩余價值。等合約過去了,人這輩子最好的年歲也沒了,在別的行業(yè)沒有經(jīng)驗又沒有錢,還能干什么?” 娛樂圈名利多多陷阱多多,光怪陸離猶如詭異的夢。 許多人瞧見了明星頭頂?shù)墓?,便一腔熱血、不管不顧地扎進來。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有的人運氣好,一炮而紅,黑黑紅紅的還是走向了巔峰;有的人卻是等了一輩子都沒能演過一個主角,沒獲得過任何東西。 付出百分百,卻指不定能否收獲百分百,娛樂圈就是這種靠天時地利人和,不講道理的任性的,又殘酷無情的地方。 “現(xiàn)在退行還來得及。” 林晚處于旁觀者的身份說:“趁你還年輕,找個行業(yè)重新開始?;蛘呃矛F(xiàn)在的身份轉(zhuǎn)型,做直播開網(wǎng)店都是不錯的選擇?!?/br> 小刻薄笑了笑,“十二歲的時候爸媽離婚,十八歲的時候我爸去世,現(xiàn)在我媽生病化療,每天都在燒錢。我弟弟剛上大學(xué),學(xué)費生活費都得我出。我是可以退出娛樂圈,像你說的,熬兩年轉(zhuǎn)型,但他們怎么辦?之所以進入這個行業(yè),不瞞你說我為得就是錢,在我認知里它是來錢最快的地方,就算來得很臟,好歹是錢,有錢才有底氣?!?/br> 她的笑里充滿‘你這種有錢人懂什么人間疾苦?’的苦澀,林晚摸摸鼻子,沒說她和原主也曾是吃不起飯的人,更不會說出‘我借你錢’這種傻白甜的臺詞。 “而且你看看我,我輸在哪里?長得不夠好看還是演技不夠好?憑什么我火不起來?” 林晚:……你確定? “等等!” 小刻薄扭頭連忙掏出卸妝水和卸妝巾,三兩下卸掉鬼似的糊面妝容,再重新轉(zhuǎn)過頭來,“你再仔細看看,我長得不好看么?” 唔…… 平心而論長得很不錯。 “我演技差?” 至少網(wǎng)劇中表現(xiàn)最優(yōu)。 “所以我不甘心。” 小刻薄冷笑:“農(nóng)村口音和非科班的出身我都克服了,我不相信我有什么地方不如別人,所以我非要在這個圈子里死磕到底!” 說這話時,她眼里閃動著漂亮又決絕的光。 送走小刻薄之后,林晚打電話讓人查了查資料,結(jié)果…… 無語凝噎。 “農(nóng)村少女柔弱的肩膀承擔著全家人的希望,全是騙人的??” 林晚不可置信地挑高眉毛,忍住說臟話的沖動。 不生氣不生氣。 高冷霸總氣死也不能說臟話。 “有這演技不火真是天理難容?。?!” 投入真情實感的林晚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瓜,幸好沒有同情過度,不然現(xiàn)在要被小刻薄嘲笑一萬年?。?/br> 但滾動鼠標滾輪,關(guān)于小刻薄經(jīng)紀公司的調(diào)查顯現(xiàn)在眼前,倒是和小刻薄說的差不多,甚至更沒節(jié)cao沒下線。 旗下藝人自殺過兩三個? 還有得憂郁癥的? 經(jīng)紀人專注拉皮條一萬年,內(nèi)部員工皆有‘報價單’,陪吃□□或長期包養(yǎng)都有報價,且隨咖位升降隨時變化。 “我日?!?/br> 林總還是忍不住罵臟話了,“聽說過娛樂圈里很臟很亂,但我真沒想到還有這么光明正大的,它公司不會被查嗎?沒人管?” “管不了。” 陸淮懶懶散散道:“牽扯的資本家太多,管制起來人咬人狗咬狗,整個行業(yè)整治下來沒幾個完全干凈的,也許繞了一大圈,管制的干部自家人也被扯下水?!?/br>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你僅僅看到樹干上的霉點,實際上內(nèi)里已經(jīng)被毒蟲蛀空,毒素在根莖土壤中迅速蔓延,整個森林多少都帶了毒。清掃整個森林既費力又不討好,也許會被惡臭熏死,也許會被殘留的病毒侵害。 因此大家偏向于維持表面平衡,蒙住眼睛看不到霉點。就算眼罩被人扒下來,頂多挖掉這個霉點,所有人心知肚明,所有人掩耳盜鈴。 林晚心里不是滋味。 當初封殺是隨口開的玩笑,林晚回頭想想,連她都能用玩笑輕易掀翻一個人的飯碗,再上頭的商人官員,想徹底堵死一個人的路能有多難? “算了不封殺了,希望她以后別在這么捧高踩低,不然今天我不封殺,明天還有別人封殺。世界上可沒這么多善良林總?!?/br> 林總解除封殺就是一句話的事,自夸完畢得不到陸淮的配合,偏頭望見他站在窗戶邊一動不動,視線長久地停留在某處。 陸淮打從進門后便站在窗邊看,林晚從沙發(fā)中跪起,撲到他背上,仰長脖子看東看西,沒找到什么有意思的東西。 “你看什么?” “女人。” 陸淮微微瞇起眼。 林晚終于找到目標,咬牙切齒拉扯他耳朵,“想死了你,怎么著?剛和好又想分手了是吧?等下我就把你的衣服你的畫全丟出去??!” “對門的女人有點眼熟?!?/br> 陸淮沒有如往常般陪她玩鬧。 那張熟悉的臉上忽然閃現(xiàn)出一股朦朧的陰暗面紗,像是魔鬼忽然對獵物露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真面目。 他猶如動物般的直覺讓他注意起那個看似笨拙又怯懦的女人。 “你別露出這種表情!” 林晚啪嗒一下拍住他的臉,湊過去也看了看,隱約看見對門的女生步入便利店,身上的穿著已經(jīng)由清純?nèi)岷偷拿潞歪樋椦潱瑩Q成更為硬氣派的大衣。長卷的頭發(fā)放下來,讓人難以聯(lián)想到她那傻乎乎的個性。 林晚試圖回憶女生的長相,可是想不起來,“她好像有點大眾臉?我完全想不起來她長什么樣了。” “不管了不管了,畢竟是鄰居,進進出出見到過也很正常?!绷滞頀煸陉懟瓷砩匣蝸砘稳?,“我餓了餓了餓了餓了,今晚夜宵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餃子!” 陸淮背負著小女朋友的重量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時還在想,這女人究竟是什么時候搬來的? —— 陸淮突然轉(zhuǎn)行的原因,得從三天前說起。 那是個寒冷刺骨、白雪皚皚的下午,新任設(shè)計總監(jiān)季楠之敲響辦公室的門,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林晚不在辦公椅上。 面包的松軟香氣在整個空間彌漫,輕柔的音樂靜靜徜徉,懶懶的陸淮猶如死尸般懶懶掛在沙發(fā)背上,抬頭對季楠之揮手,“早上好?!?/br> 季楠之面無表情地平移開眼珠,“北京時間兩點三十六分?!?/br> “哦,下午好?!?/br> 陸淮連聲的表情不太鮮明,永遠睡意朦朧的樣子,給人一種性格敷衍、討厭麻煩的直接感覺。 季楠之:錯覺。 他來找林晚重新商定男裝線的客戶定位,既然林晚不在,季楠之掉頭就走。 “不聊聊天么?” 陸淮樣慢慢縮回倒掛的身體,雙手交疊,像犯困的學(xué)生似的靠上下巴,漫不經(jīng)心道:“是時候重溫一下男人之間的聊天了?!?/br> 季楠之第二次腹誹:這種說法真的很惡心。 但這次他沒走,視線從上至下掃描完陸淮,他冷淡的問:“聊復(fù)合之后的你有多粘人?” 之前陸淮就有夠煩的,成天窩在沙發(fā)里不動彈,近日變本加厲。抓住點機會便宣示主權(quán),活像是黏在林晚屁股后頭的小尾巴,恐怕沒斷奶的小孩都沒他夸張。 陸淮沉吟,“告白被拒之后的你有多悲慘,聊這個比較好?!?/br> 成年男人之間的交鋒開始。 “上次追到山里爬樹掏鳥蛋,希望你這次被分手不至于追進女廁所甜言蜜語?!奔鹃耆D(zhuǎn)過身來,“不被我趁虛而入?!?/br> 陸淮慢悠悠地晃了晃手臂,“這個時間點的確很適合睡覺做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