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伸手拉她，被甩開，又拉，又甩開，直到第三次才得逞，把林晚拉進懷里。兩個人一同跌坐在狹窄的單人沙發(fā)中，他從背后抱她，沉聲問：“出差幾天？”

    林晚不想理他的。突然又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不是因為今天晚上進不了門，而是因為接下來幾天都見不到面，所以寧愿承擔(dān)翻陽臺的危險。

    頗有點偶像劇里，冒著狂風(fēng)暴雨去見心愛的人，那種老土又深情的意味。

    仔細回想起來，他們之間最長久的分離，不過是巴黎時裝周，以及分手的那幾天。之后無論多忙碌，至少晚上會碰面的。陸淮粘人不是一天兩天，連看過新婚日記的觀眾都印象深刻，林晚又怎么會不清楚。

    “五天左右?！?/br>
    只好嘆氣：“你給我好好拍戲，別亂來。事先說明，今天晚上暫時放過你，以后再玩這種突然出現(xiàn)的戲碼，我不但不感動，而且還要趕你出去。聽到?jīng)]有？”

    正在盤算裝病兩天的陸淮：……

    “和誰去？”轉(zhuǎn)移話題永遠是硬道理。

    “還能有誰，張助理和季助理唄?！?/br>
    左膀右臂不可缺少，林晚覺得她的大壁江山，全靠兩位英明神武的助理撐著。不過這次的時裝秀，對季助理而言意義重大，以至于她都為他感到忐忑：“說真的，要是市場評價太差，我怕季楠之又要辭職。而且這次可能要徹底放下服裝設(shè)計。”

    “他不會。”

    “但他真的很適合干這行，頂多有點手生。再厲害的人物，離開專業(yè)這么多年，難免找不到感覺或者走向偏差嘛。他會前途無量的，只要他現(xiàn)在別對自己太……”

    嗯？

    林晚偏頭：“你怎么知道他不會？”

    陸淮巴不得林晚把季楠之曾經(jīng)喜歡過她，這件事忘到天邊去。情敵之間最有默契什么的，說是不可能說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就知道?！?/br>
    陸淮低下頭，額頭和鼻尖都觸碰著她，炙熱的氣息相互纏繞。氣氛有點微微妙妙的轉(zhuǎn)變，反正林晚是永遠搞不懂，為什么他們總是對視對視著，稀里糊涂親起來。

    水晶吊燈粒粒分明，折射著璀璨的光。林晚迷迷糊糊，單手擋住一半的視線，猶在嘀咕：“不是在聊季助理么？怎么……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忽然被咬。

    “咋還咬人？”

    林晚捂著脆弱的脖頸，淺色的雙眼折射著細碎的光。嫩色的唇瓣依稀蒙著一層水潤，開開合合地抱怨：“你上輩子是吸血鬼，還是什么愛咬人的動物？還好我們家有錢，不然肚子餓狠了，我都怕半夜被你吃得肢體不全。”

    “陸先生打個商量，下口之前能不能打個招呼？”

    “讓我有點心理準(zhǔn)備？”

    碎發(fā)落下來，來來去去的微晃，陸淮的眉眼晦澀不輕。又是輕輕的，不滿且幼稚的哼一下，語氣充滿威脅：“沒完沒了的季楠之，聽著煩?！?/br>
    “煩了就咬我？”

    “不對。”

    陸淮俯身，漫不經(jīng)心地舔一下深紅色的牙印，“留個記號，免得有人不死心，趁我不在偷偷綠我。”

    林晚：您有事嗎？

    不要這么有被綠妄想癥好嗎？又不是唐僧rou，有夫之婦有什么好惦記的？

    “你說季助理？”

    “包括張助理也行?！?/br>
    “……我一直想說，張助理是大眾性取向，喜歡男人來著。你到底為什么老把她當(dāng)成假想敵之一？？”

    陸淮想了想：“可能是因為她帥?！?/br>
    林晚：？？？

    “你這個說法更加危險好嗎？?。　?/br>
    我的老公在我面前和別的女人爭風(fēng)吃醋，轉(zhuǎn)頭又夸別的女人很帥，這是真實存在的欠揍嗎？？

    遠方正在收拾行李的張助理，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交織著惡意襲擊她。揉揉鼻尖，她掐住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的虎口，成功克制想打噴嚏的運動。繼續(xù)收拾老年養(yǎng)生保養(yǎng)品大全。

    真實存在的完美助理，永遠不會隨便打噴嚏。

    即使在自己家也是一樣！

    *

    秀場當(dāng)天，觀眾很多。

    露面的明星不在少數(shù)，陳寧安更是穿著yuyu牌下的‘仙女絕殺裙’華麗登場。毒舌天后在線艷壓全場，對著鏡頭妖嬈地丟出一個飛吻，立即被粉絲封為名畫面。

    雜志名流不用提，光是行業(yè)內(nèi)頗有名氣的設(shè)計師與服裝搭配師，來訪數(shù)量遠超往年的記錄。

    人來人往接踵摩肩，鮮花美女相伴相稱。閃光燈無處不在，放眼望去猶如一場盛大豪華的夢境。

    如此熱鬧的場面，不僅意味yuyu名氣劇增，也為即將上演的時裝秀，添上巨大的壓力。

    林晚在人群里走了一圈，禮貌微笑到臉僵。

    十五分鐘后，耀眼的燈光全滅，周遭點起幽幽如燭火的小燈。

    林晚單手提著裙擺，邊走邊說：“我覺得我有點緊張?！?/br>
    張助理低頭，看一眼自己被緊緊捏住的小臂，非常正直地進行校正：“應(yīng)該不止一點?！?/br>
    “好吧我承認(rèn)?！?/br>
    林晚連忙松開手，尷尬地?fù)蠐夏橆a：“之前在巴黎時裝周都不帶這么緊張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覺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快把我憋死了。”

    你在巴黎的時候……

    純粹是遲鈍，直到臨上臺時才想起緊張這回事吧。

    機靈的張助理當(dāng)然不會把實話說出口，敷衍的話語信手拈來：“也許是因為在自家門口辦秀，反而更緊張了?！?/br>
    “說的有道理。”

    竟然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沒錯就是這樣，張助理你實在是太聰明了！”

    面對林晚半崇拜的眼神，張助理陷入沉思：究竟是她聰明，還是……

    “還好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不然壓力大到暴?！绷滞韽澭@入后臺，“不過我還是很相信季助理的。不管我們緊不緊張，反正季助理不可能——”

    抬頭，望見一個正在咕嚕嚕喝水的季助理。

    旁邊的助手焦急不已，“季助理，你已經(jīng)喝了兩瓶礦泉水了，別再喝了??！”

    “咳?！?/br>
    微微凌亂的發(fā)型，領(lǐng)帶松散開，白襯衫頂端萬年緊閉的紐扣，這時候竟然也是開著的。成熟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季楠之不經(jīng)意望見來人，差點被水嗆死。

    “很緊張呢?！?/br>
    張助理面無表情地道破可怕的真相，場面一時十分尷尬！

    收到冰冷目光的助手轉(zhuǎn)過身，假裝無事發(fā)生地離場。

    “呃……”

    在場剩下三個人，不管怎么看，兩位冰山助理都不具備圓場能力。林晚舔唇，老實充當(dāng)和事佬，壓著嗓子深沉道：“緊張是人之常情，緊張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頂多證明……你是正常人類沒錯?！?/br>
    嚴(yán)肅臉。

    完全沒有受到安慰的季助理：……

    場子更冷了，林晚向隊友張助理發(fā)出求救。

    張助理想了想：“不用擔(dān)心，這次時裝秀失敗代表不了什么?！?/br>
    林晚點頭：“對對?！?/br>
    張助理：“你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

    林晚瘋狂點頭：“對對對?！?/br>
    張助理：“即使秀場失敗，即使無路可走，至少你還擁有出色的臉和身材。以當(dāng)今社會對外貌的重視度，靠著它們你照樣會獲得成功?！?/br>
    林晚慣性點頭，點到一半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季助理面無表情：“……這算安慰？”

    張助理又想了想，“理智分析情況，暗示你不要盲目悲觀?！?/br>
    季助理：“……”

    這場子好像救不回來了，林晚絕望捧心，有氣無力地戳戳張助理：“張助理，快幫季助理整理一下領(lǐng)帶和領(lǐng)口，避免他出色的臉蛋和身材被埋沒。”

    往好處想，就算不喜歡這場秀。萬一在場的女性朋友迷戀上季助理的英俊絕倫的臉，欣賞他黃金比例的身材，因此不忍心傷害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顏值即正義！

    這熟悉又微妙的被賣感，令季楠之剎那之間忘記緊張。

    五個心跳的間隙，張助理走上前來，不打招呼便伸出手來。比普通女性更為細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皮脂薄薄。

    她很高，他更高，身高相差半個頭，垂下眼眸，季楠之只能望見她大半的眼皮，睫毛稀疏且直，沒有甜美的卷翹弧度，它這么冷。

    林晚貓手貓腳地溜出去。

    背景樂再次更換，細密的鼓點仿佛敲擊在耳膜，這是準(zhǔn)備階段的音樂，走秀即將開始。

    扣好紐扣，調(diào)整領(lǐng)帶，季楠之恢復(fù)成一絲不茍的模樣，說了聲謝。

    “還緊張么？”

    張助理淡淡地問，不等回答便抓住領(lǐng)結(jié)。

    她的力氣很大，不輸給男人，又是猝不及防的動作。季楠之來不及反應(yīng)，腦袋連同身體被拉得低垂下來，頓時離她很近，聞到一種冷冽的氣息。

    “區(qū)區(qū)的上海時裝周而已，有什么可緊張的？”

    “五十年的怪才，比你厲害的前輩離死不遠，比你厲害的小輩還在地府排隊。四舍五入……”

    “你是無敵的?！?/br>
    她輕聲說著，充滿高傲與殘忍的理智；

    又微微地笑，猶如煙火般短暫而絢爛。

    最后轉(zhuǎn)過身去，掀開厚重帷幕走出去，影影綽綽的身形，化作人間最遙不可及的絕色。

    季楠之掂著領(lǐng)帶，心道糟糕，竟然又被學(xué)妹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