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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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季菀簡單和母親說了事情始末,周氏聞言也是嘆息。 “春花那孩子,可惜了?!?/br> 陳氏曾對季青有那么些旖旎心思,但礙于父母之命再加之季青沒看上她,不得已嫁給了王大山,這些年來一直嫉妒周氏。季青對周氏約好,她心里就越不痛快。王大山死后,她更對周氏深恨于心。后來季青病逝,劉氏虐待周氏,陳氏那口氣算是出了,但始終不待見周氏?,F(xiàn)在周氏越過越好,她日子過得艱難,可想而知心底多不平衡。如今她的女兒出了這事兒,卻是周氏的女兒去診治幫忙。也不知道陳氏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周氏對于陳氏曾間接害得自己流產(chǎn)心有芥蒂,但不會遷怒陳氏的女兒。 “這事兒也不能鬧得太大,否則春花的名聲全毀,將怕便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br> 季菀道:“陳氏不傻,若真鬧將起來,她三個女兒的前途都?xì)Я?。對方礙于名聲,也不會到處宣揚?!?/br> 打官司可以,但這個時代,女人的貞潔名聲大于天。再說,這種事告上官府也說不清楚。萬一被人反咬一口,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這個啞巴虧,王春花也只能咬牙吞了。 “我倒是不擔(dān)心這個?!敝苁厦夹奈Ⅴ?,“陳家那邊,怕是不會善了?!?/br> 季菀一愣,然后便想起,當(dāng)年陳家二老把小女兒送去給人做妾,然后被主母害得一尸兩命。陳家二老帶著女兒的尸首去那家門前鬧,索要了五兩銀子。陳氏的母親丁氏和幾個兒媳婦,都是勢利眼兒的東西,還真有可能打著親戚的旗號去鬧。 “娘,這些事兒您就別管了。家家都有槽心事兒,您也管不過來。再說陳氏不是個好欺負(fù)的,只要她和王春花不出面,陳家那邊想鬧也沒有由頭。” 周氏點點頭,不再關(guān)心此事,又問道:“給你大伯他們說好了?” “嗯。” 本來團年飯應(yīng)該在主屋那邊吃,但今年他們家剛好喬遷新居,依著風(fēng)俗,應(yīng)該在新家過年,所以便把叔伯都請過來。甭管平時兄弟妯娌間有什么嫌隙,過年還是該熱熱鬧鬧的。 劉氏今天難得沒有找茬,卻問起了王春水的事兒。 “我聽說你今天去給王春水那丫頭看診了?” 她盯著季菀,眉頭微皺。 “我剛好撞見,總不能不管?!?/br> 季菀心平氣的回答。 劉氏撇撇嘴,“以后他們家的事兒你少管,指不定以后出了什么岔子賴在你頭上,訛?zāi)沐X財?!?/br> 說來說去,還是錢。 大過年的,季菀不想跟她起口舌爭端,微笑道:“奶奶說的是,我記住了?!?/br> 劉氏就是想拿話頭訓(xùn)她兩句,沒料到她這么乖巧柔順,倒是不好再繼續(xù)發(fā)作,只好悶聲吃菜。 別說,周氏家的飯菜就是好吃。 同樣的大年夜,千里之外的京城安國公府中,便熱鬧多了。 公府門第,權(quán)貴之家,顯赫自然非比尋常。珠光玉璧,金碧輝煌,仆從無數(shù)。吃個飯,都有丫鬟侍立在側(cè),等候主子差遣。 安國公府共四房,除卻四老爺是庶出,其他三位老爺都是太夫人嫡出,平日里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今天因為是大年夜,便全都聚在太夫人這兒,一大家子,上到太夫人下到孫少爺孫小姐,光主子都有二三十號人,可見有多熱鬧。 吃了團年飯,幾個少爺小姐又在院子里玩兒雪球,歡聲笑語不斷,迎著除夕煙火,鬧騰了大半宿,子時才歇,各自回屋。 “三哥,你帶回那個臘腸,真好吃。” 十二歲的六小姐陸非煙走在親哥哥身邊,嬌聲夸贊,“只可惜太少了,不夠吃?!?/br> 陸非離其實并未把季菀的臘腸方子用于軍中,他那么說,只不過是不希望那丫頭有心里負(fù)擔(dān)罷了。 “就你嘴饞。” 大夫人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鼻子,“瞧你這臉蛋,rou嘟嘟的,再吃就長出雙下巴了?!?/br> 陸非煙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不說話。 的 陸非離笑笑,“能吃是福,母親就別說她了?!?/br> “你就知道慣著她?!?/br> 大夫人口中這樣說著,眼神卻是寵溺的。 “對了阿離,你上次寄回來的那個藥方子,聽你父親說,是一個小姑娘開的?” “嗯?!标懛请x道:“是一個農(nóng)家小丫頭,叫季菀。頗有些能耐,我只將您的癥狀與她仔細(xì)說完,她便給了我這個藥方。就連張將軍腹痛之疾和林將軍的頭疾,也是她給治好的。哦對了,你們現(xiàn)在戴的手套,也是她發(fā)明的?!?/br> 又看一眼親meimei,“煙兒喜歡吃的臘腸,也是她做出來的?!?/br> 大夫人有些驚異,“如此說來,這姑娘可真是心靈手巧,你得好好感謝人家?!?/br> “我謝了,還送了一套宅子給她,可她不收?!?/br> “為何?” 陸非離道:“她為村民義診,從來不收錢,更欽佩將士們血戰(zhàn)沙場保家衛(wèi)國的風(fēng)骨,所以拒不收禮?!?/br> “那這姑娘可真是心善又識大體?!贝蠓蛉巳滩蛔】滟?,末了又嘆息一聲,“只可惜生在農(nóng)門。若不然,就憑著這一身本事,也能有個好前程。” 說起這個,陸非離便想起一件事。 “母親,您可知曉,十四年前,周家將嫡長女逐出家門,究竟是因何事?” 世家門戶里這些隱私,總有些風(fēng)聲,作為大家族的當(dāng)家夫人,多少也應(yīng)該知曉一些。 大夫人一愣,斂了神色,“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看母親神情,陸非離便知道,周氏被逐必有隱情。 “我巡查北地州府遇刺,查到刺客隱于延城多日,特去府衙調(diào)取卷宗查看生人戶籍登記,偶然發(fā)現(xiàn)一周姓婦人宗戶不詳,只知道是京城人士。既能隱宗室,想來定是權(quán)貴人家,多番查證后,才知她乃恩師之后?!?/br> 他并未說周氏便是季菀的母親,這番解釋也足夠了。 大夫人聽說他遇刺,心就提了起來,“遇刺?是誰做的?傷得怎么樣?” 陸非煙也是滿臉擔(dān)憂。 “宵小之徒罷了,我一時大意受了點皮外傷,早已痊愈,母親不必掛礙。” 陸非離語氣溫和,安撫的笑笑。 大夫人這才松了口氣,而后又嘆道:“你說的周氏嫡長女,我知道,姐妹齟齬,卻是兩敗俱傷。長女被逐,次女也遠(yuǎn)嫁京外,至今周太師都不允其回京。具體如何,也是眾說紛紜。但那位周家長女,我卻是見過的,知書達理,絕非心術(shù)不正之人。被逐家門,也不過因著悠悠眾口罷了,實是冤屈?!?/br> 原來如此。 陸非離想起那日見到的周氏,舉止得體,眉目清正,的確非jian邪之人。今日從母親口中得到證實,心中便有了底。 他沒問細(xì)節(jié)。 豪門內(nèi)宅里腌臜事兒多,親姐妹鬧成這般結(jié)局,也是令人唏噓。 第069章 做沙琪瑪 鬧哄哄一晚上過去了,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各家都忙著走親訪友拜年。周氏給幾個侄兒侄女都發(fā)了紅包,苗氏以及季遠(yuǎn)也都沒有吝嗇,劉氏除了給季松季云包了紅包,對其他的孫子孫女,卻是一毛不拔。 清楚她性子,周氏和苗氏都沒放在心上。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就是。 季容私底下跟jiejie咬耳朵,“奶奶現(xiàn)在倒是會裝,平時天天把季云當(dāng)丫鬟使喚,現(xiàn)在看三叔回來了,就做起好人了?!?/br> “她還要靠三叔養(yǎng)老,自然不能明著做得太過分。” 季菀不以為意。 季容撇撇嘴,“昨晚在咱們家吃團年飯的時候,她陰陽怪氣的,就差沒直接跟咱開口把我們家買的丫鬟給要過去兩個伺候她了。” 季菀笑笑,“咱們買人是在衙門里造冊記檔的,她就算有那個心思,也不敢明著搶。頂多就是說幾句閑話,嘴巴長在她臉上,咱也管不著。” “嗯,我就是看不慣她說話那語氣?!?/br> 季容到底還小,做不到j(luò)iejie的云淡風(fēng)輕。 “好了,別抱怨了,再怎么說她也是長輩。只要她做得不過分,咱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反正咱都已經(jīng)分戶了,她就算來打秋風(fēng),也沒那么理直氣壯,娘心里也有底,不會如了她的意的?!?/br> 季菀點點她眉心,“今天我給你們做好吃的零食?!?/br> “真的?” 季容一聽jiejie又要做美食,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是什么啊?” “沙琪瑪?!?/br> 兩姐妹歡歡喜喜的做新鮮零嘴,陳寡婦家里卻又出了事兒。 昨兒個王大柱去鎮(zhèn)里藥鋪買齊了藥,晚上王春花喝了藥就睡了,屋子里燒著木炭,也一直有人陪著,一晚上都相安無事,病情也沒惡化。今兒個早上,王春花終于醒了,臉色雖還有些虛弱,但能說出話了,瞧著比昨日好多了。一家子人總算松了口氣??刹怀上耄肷衔绲臅r候,陳家來人了。 來的是陳氏的母親丁氏和陳家大兒媳苗氏,陳家最難纏的兩個人。 陳氏正坐在女兒床前,聽她傾訴緣由,王春水和王春嬌也都在屋里。事情遠(yuǎn)比季菀猜想得還要復(fù)雜。 賀家有兩個公子,大公子早已娶妻生子,二公子剛定親,還有個小女兒,和王春花年紀(jì)一般大,王春花便是賀小姐屋里的丫鬟。賀二少一向和小妹關(guān)系好,時常走動,一來二去的就見到了王春水這個美貌的丫鬟。 王春花沒有攀附的心,再加之深知賀夫人強勢,斷然不許丫鬟爬床的事情發(fā)生,看出二少爺對自己的心思,她惶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躲著。如此這番,更是激怒了賀二少,終于在小妹及笄那日,找到了機會,強行占了她的身子。 她不敢聲張,怕惹來夫人怒火,更怕連累家里人。心里打定主意,等到契約一到,便離開賀宅。但她萬萬沒想到,大少爺發(fā)現(xiàn)了她與二少爺?shù)摹角椤?。非但沒有制止,反而加入二少爺?shù)膼盒?。比起二少爺,大少爺更有些特殊癖好,?jīng)常責(zé)打于她。她身上的那些傷,就是這么來的。 兩兄弟變著花樣凌辱她,她苦不堪言幾欲尋思,被大少爺發(fā)現(xiàn)了,又是一番欺凌。 沒多久,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蛇@孩子是誰的,卻不得而知。 更糟糕的是,大少夫人發(fā)現(xiàn)了她和兩位公子的‘jian情’,怒火中燒之下直接把她綁了帶到賀夫人跟前。賀夫人雷霆震怒,罵她狐媚不知廉恥勾引自己兒子,強行給她灌藥。大少夫人覺得不解恨,還在她肚子上狠狠踢了兩腳。 這樣的事,賀家自然不能聲張。兄弟猥褻凌辱丫鬟,傳出去兩位公子的名聲全毀,二少爺?shù)幕槭乱矔桓娲?。但也不能打殺了王春花,否則王家鬧起來,更糟糕。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臟水往王春花身上潑,然后打發(fā)她回去。死在自個兒家里,總比死在賀家強。 王春水和王春嬌聽到一半就已泣不成聲,陳氏氣得渾身顫抖。 “上個月你沒回來,賀宅來人說家里小姐及笄,身邊缺不得人,還特意送了禮品來。卻沒想到,竟是這般…” 王春花滿臉悲苦的淚水,“娘,賀家家大業(yè)大,咱們斗不過的。若是鬧開了,還會連累三妹和四妹。” 鄉(xiāng)野農(nóng)家,拿什么跟大富人家斗? 陳氏知道這個道理,當(dāng)初小妹便是這樣,也就是幾兩銀子了事??膳畠哼€沒嫁人,想要索賠都不行,否則一輩子就毀了。 “可是、可是二姐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咱們難道就這么算了嗎?” 王春水不忿。 “不然還能怎么辦?” 王春花滿臉慘淡之色,“告官嗎?咱們只是平頭老百姓,無官無爵,告官是要挨殺威棒的。二十個板子下去,怕是命都沒了,還怎么告?即便保住了命,如果他們再反咬一口,說我德行不端,勾引主子…難道還要讓那些捕快檢查我身上的傷不成?那我干脆就不要活了…” 這就是平頭百姓的辛酸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