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周長儒親自去了趟柳家,沒多久,柳家就打發(fā)了兩個不安分的小妾。恃寵而驕的那位,也消停了。小周氏重拾正妻的威嚴,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如果她丈夫爭氣,她就能跟著沾光。如果不爭氣,也就呆在那個小地方做知府,她也就是個知府夫人。頂多有了娘家的支持,不至于在夫家受氣。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 小周氏瞧著娘家風(fēng)光,再反觀自己的‘拮據(jù)’,只怕也不愿經(jīng)常回來找刺激。 從周府回來后,第二天又去了魏府。 周氏懷著孩子不便出門,季菀?guī)е艿躮eimei們和蕭瑞兄妹們?nèi)グ菰L了魏府。 一圈兒下來,一個字,累。 原因無他,魏二夫人董氏,陰陽怪氣的,一肚子酸水。三句話不離‘錢’,嚴格來說,是季菀的錢。 左一句,“還是阿菀有本事,這么小的年紀就會自己開店掙錢?!庇乙痪?,“我去各府拜年,席面上都能見到你做的臘腸臘rou,這一個月,怕是賺了不少吧?” 季菀只得謙虛道:“二舅母過譽了。” 決口不提自己究竟賺了多少。 董氏探不出口風(fēng),神色明顯不悅,又道:“阿菀開這么多店,是想給自己掙嫁妝?也是,安國公府世家門楣,你是高嫁,理該多賠些嫁妝?!?/br> 這話就不中聽了。 顏氏皺眉,“蕭家也是世家,與安國公府是門當戶對的好姻緣。阿菀有做生意的天分,自己掙得產(chǎn)業(yè)添妝,那是她自己的本事。我家蟬姐兒若有阿菀半分聰明能干,我也就不用多cao心了?!?/br> 魏府大姑娘魏蟬,和季菀同歲,早已定親,此刻也在花廳。聞言便笑道:“菀表妹心靈手巧,我可比不了,只能勞煩母親多多cao心了?!?/br> 董氏的女兒,二姑娘萍姐兒抿了抿唇,“是啊,我們只會在家做做女紅,哪像表姐,天天往外跑,見識自是非我們能比的?!?/br> 這是諷刺她一個姑娘家不安于室,天天在外拋頭露面,不成體統(tǒng)。 第152章 挑撥不成反被訓(xùn)(一更) 她年紀小,季菀不想與她計較,直接不予理會。 魏萍心里不舒服,欲再挑釁,魏蟬已道:“二meimei若是羨慕,也可以跟表姐學(xué)學(xué),多多增長見識?!?/br> 魏萍登時變色,訕訕道:“大jiejie說笑了,咱們這些自小養(yǎng)在宅子里的姑娘,將來也就跟著學(xué)學(xué)管家之權(quán),看看賬本什么的。做生意嘛,都有管事的cao持,倒不用自己事必躬親?!?/br> 說來說去,還是暗諷季菀小家子氣,出身卑微,為生活所迫以女子之身在外奔波。 這姑娘,年紀不大,說話卻是真刻薄。 由此可見,環(huán)境和教育有多重要??纯创蠊媚镂合s,就溫柔懂事多了。 畢竟是蕭瑞和蕭雯的外祖家,季菀也不想跟他們交惡,免得讓繼父和蕭瑞兄妹為難。魏萍就一個養(yǎng)歪了的小姑娘,她大人大量,不與她計較就是了。 蕭雯微微蹙眉,對二舅母和表妹的尖酸刻薄有些不喜,但她們是過來拜年的,不是來找茬的,便含笑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下次再來拜見兩位舅母?!?/br> 董氏剛準備開口,顏氏便和善道:“也好,代我向你們母親問好,等我忙完這陣兒,再去府上拜訪?!?/br> 她派人了貼身嬤嬤送幾人出門,人剛走,董氏便道:“那周氏不過是繼室續(xù)弦,占了小妹的位置,大嫂這般巴結(jié),可是忘了自己魏家媳婦的身份?” 周氏懷孕,顏氏不讓她上門,自己卻帶著禮物去討好那寡婦。季菀那丫頭,開店開作坊不知賺了多少,顏氏這么討好,八成也得了好處,卻不讓自己跟著沾光。 魏氏還在的時候敬著這個長嫂,可如今新婦剛過門,顏氏就忙著趕去巴結(jié)了。 哼,兩面三刀的墻頭草。 虛偽! 顏氏神情冷淡,都懶得與她虛與委蛇,直接帶著女兒走了。 “你——” 每次都這樣。 顏氏根本不得夫君待見,卻整天端著架子,跟個女王一樣,誰都得對她俯首稱臣,活該失寵。 董氏在心里第一萬次罵顏氏,卻又忍不住泛酸。原因無他,魏府的中饋,一直在顏氏手上,她半分也未能摻和。 “娘?!?/br> 魏萍兩次挑釁都如同一拳打進了棉花,心里一直憋著氣,這會兒自是和母親同仇敵愾,“祖母最是心疼姑姑和表哥表姐,如今蕭府新婦過門,那女人仗著肚子里那塊rou,過年都不過來拜見長輩,縱容著她的女兒來咱們跟前顯擺炫耀。我看啊,他們母女幾個都不是好東西,野心昭昭。等她生下孩子,還不得更不把表哥表姐放在眼里?姑父被那女人迷住了,哪還顧得上表哥表姐?大伯母現(xiàn)在又和那女人走得近,保不齊也被她給收買了,以后表哥和表姐的處境不知多艱難。咱們還是得稟明祖母,讓她老人家來做主?!?/br> 真是欲加之罪。 人家周氏跟魏家又沒關(guān)系,又懷著孩子,還沒過危險期,憑什么要來拜見魏家的長輩?再說季菀一進門除了給長輩拜年,基本沒怎么說話,哪里炫耀了?分明就是這對母女自己酸,又套不出話來,想方設(shè)法的要找茬。說白了,就是沒事找事。 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董氏。 魏老夫人常??漕伿夏芨桑阎叙伌蚶淼镁袟l。如今顏氏都能干到人家府里去了,周氏母子的存在已然威脅到老夫人的那兩個心肝rou,就不信老夫人還無動于衷。 “走,咱們?nèi)ヒ娔阕婺?。?/br> 魏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十分精干的女子,但老年喪女給她的打擊不小,自那以后身體就不怎么好,一年到頭湯藥不斷。好在兒子們也算有出息,大兒媳婦孝順能干,她也可功成身退安享晚年。現(xiàn)下最為牽掛的,就是兩個小外孫。但她并不糊涂,聽完董氏的話,她神情波瀾不驚,道:“你大嫂不是阿諛攀附之人。周氏如今是蕭府當家主母,她登門拜訪,自是要見周氏的?!?/br> “可是…” “你若是能有你大嫂半分沉穩(wěn)懂事,我也就少cao些心。”魏老夫人語氣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暗含敲打,“你是魏家的二夫人,大家之婦,眼界不可太過狹隘?!?/br> 董氏臉色微變,“母親…” “內(nèi)闈和睦,則內(nèi)宅安順?!蔽豪戏蛉说溃骸澳腥嗽谕獗疾╟ao勞,女人就得在家相夫教子,免男人們的后顧之憂。我魏家雖算不得多富貴,總是吃穿不愁,做我魏家的媳婦,總還是有體面的。少些計較,多些寬容,心自然就靜了。心靜,則萬事無憂。” 董氏神色一變再變。 魏老夫人這話綿里藏針,暗示她貪利,實在太過小家子氣。 宅子里呆了半輩子的人,早已混成了人精,哪里還看不出董氏那些個小心思?董氏一直暗暗跟顏氏較勁,魏老夫人不是不知道。顏氏從來都沒將董氏的那些小心機看在眼里,任她跳梁小丑一般在那自我感覺良好的蹦跶。小輩們的事,魏老夫人懶得摻和。但董氏鬧到她跟前,她就不得不敲打幾句了。省得董氏自以為是,鬧出風(fēng)波來也夠讓人煩心的。 董氏沒達到目的,還被教訓(xùn)了一通,悻悻的走了。 晚上顏氏過來請安,半句都沒提董氏白天對她的直面挑釁。她有分寸有度量,魏老夫人對這個大兒媳婦十分滿意,可惜大兒子有眼不識金鑲玉,放著這么好的媳婦不疼,納了一個又一個的妾氏。好在兒子有分寸,沒寵妾滅妻,魏氏也有手段,能壓得住那幾個小的,魏老夫人就沒管。省得兒子以為是媳婦告狀,反而越發(fā)不待見顏氏。 “你弟妹下午來過了?!?/br> 魏老夫人開門見山。 顏氏沒吭聲。 魏老夫人嘆了聲,“含茹這幾年,是越發(fā)不成體統(tǒng)了。” 顏氏道:“弟妹只是急躁了些,還是聽得進勸的?!?/br> “你不用為她說好話。” 魏老夫人又豈會不知董氏的性子?她皺著眉頭,懊惱又無奈道:“當初老二非要鬧著娶她,我就不該答應(yīng)。” 董氏非名門出身,父親至今都還只是個五品官兒,家底薄。當初為給董氏充嫁妝,還借了不少錢。董氏生得美貌,把魏二郎迷得神魂顛倒,過門后就給了她不少莊鋪田地,不僅還完了債務(wù),娘家都跟著過上了好日子。 魏二是個妻管嚴,從來對董氏言聽計從,縱得她越發(fā)得寸進尺。就中饋之權(quán),魏二就在魏老夫人跟前提過好幾次,要董氏幫著顏氏一塊兒分擔(dān)內(nèi)務(wù)。魏老夫人沒松口,將他罵了一通后,夫妻倆這才消停了下來。 就是因為兒子太護著這個女人,魏老夫人不愿因她而傷了和兒子的母子之情,所以才對董氏盡量睜只眼閉只眼。 可這個女人天生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眼皮子淺,貪財好利,以前就沒少搜刮魏氏。魏氏死后,她常帶著去蕭府,打親情牌,籠絡(luò)蕭瑞蕭雯。蕭雯年紀小,本能的親近娘家舅母和表妹。表妹見了什么好東西很喜歡,她也從不吝嗇。漸漸的,把這母女倆養(yǎng)得越來越貪。 現(xiàn)在倒好,這對母女又眼饞季菀的錢了。 “她那性子,我瞧著是改不過來了。但萍姐兒還小,跟在她身邊,凈學(xué)些不入流的東西,遲早得養(yǎng)歪。” 董氏再鬧也翻不出顏氏的手掌心,魏老夫人倒不是很擔(dān)心,但魏家的子孫,不能毀在那個女人手上。 “這樣,正好嬋姐兒也要出嫁了。過兩日我去蕭府走一趟,請蕭老夫人幫忙從宮里請個禮儀嬤嬤,來教導(dǎo)府里的姑娘們規(guī)矩?!?/br> 顏氏連忙起身,“我替嬋姐兒多謝母親?!?/br> “坐下坐下。” 魏老夫人擺擺手,“嬋姐兒隨了你,性子穩(wěn)重,我不擔(dān)心。倒是你…”她說到此,又嘆了聲,“我知道你不在意那幾個小的,但你和至川畢竟是夫妻。女人太過要強,男人難免會覺得顏面有失。你脾氣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我一見就喜歡,便登門求親,也一直拿你當女兒般看待。可作為媳婦,我卻不愿你活成我這樣,什么都贏得了,卻唯獨輸了丈夫的心?!?/br> 顏氏眼皮動了動,“母親…” 魏老夫人眉宇間染上些微的疲憊和苦澀,“當初我就是如你這般,可是…算了,陳年往事,不提也罷?!?/br> 她道:“含茹那性子,我雖不喜,但她身上也有可取之處,這一點,你倒是該多向她學(xué)學(xué)?!?/br> 董氏為什么得魏二寵愛?除了長得美,主要還是她自己有手段。若論容貌,魏氏可不比董氏差。但魏氏太過刻板,夫人的派頭是有了,卻始終太過剛硬,沒有半分女子的柔軟。男人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女人,魏氏賢惠有余,溫柔不足。魏至川對她也就只有敬重,沒有喜愛。 顏氏生于詩書禮儀之家,從小就重規(guī)矩,所以便養(yǎng)成了這般古板嚴肅的性子。 這樣的話,魏老夫人不是第一次說,她聽進去了,也想改,但做不到。 她躺在床上,身邊的男人早已入眠。夫妻同床共枕,卻早沒了甜蜜溫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任務(wù)。 這哪里是夫妻?完全就是兩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未來還有幾十年,真要一直這么過下去,想想也確實夠心酸。 或許,她是該改改性子了。 隔了兩日,顏氏又去了蕭府。 “萍姐兒年幼不懂事,心直口快,若有什么沖撞之處,還望夫人和縣主莫要往心里去。” 魏萍不是她的女兒,按理說該董氏帶著女兒來賠罪。但董氏那性子,怎么可能服軟?只好顏氏代勞,但她既不是生母,就不能端著長輩的姿態(tài),故而刻意點出季菀縣主的身份,以示賠罪的誠心。 周氏聽明白了,季菀也聽明白了。 她站了起來,“舅母言重了,我們姐妹平輩之間,哪來什么沖撞之說?況且萍meimei率真直言,是真性情,我豈會怨懟?” 這話其實也不假。 魏萍看著刁鉆,卻實在是個沒心眼兒的人,喜惡都寫在臉上。她對蕭瑞說過,看得見的惡意,從來都不是最可怕的。比起那些拐彎抹角,心思城府的人,魏萍的‘惡’真的算不了什么。 至于‘率真直言’,那自然是客氣話。 顏氏哪里不懂? 但季菀的態(tài)度她還是有些詫異,平民飛上枝頭,不僅做了縣主還跟著母親改嫁入豪門做了貴女,一般人要么驕狂自傲得意洋洋,要么就是自卑畏怯沉默寡言。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倒是難得的寵辱不驚,出事還十分圓滑。她放低了姿態(tài)來道歉,未以長輩施壓,這姑娘完全可以端著些,卻如此的謙遜。由女觀其母,可見周氏教導(dǎo)女兒十分用心,也非什么心術(shù)不正之人。 侄兒侄女能攤上這樣的繼母,是福氣。 第153章 (二更) 顏氏對周氏完全卸下了戒心,便少了些疏離與客氣,兩人相談甚歡,竟似多年好友一般。等她走后,季菀道:“魏家這兩位舅母,可真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