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讓兒女為她求情，魏晗已知前因后果，自不會繼續(xù)包庇她。但也不忍心就這么看著母親被休回娘家，于是他去了書房找自己的父親。

    “父親，您可不可以，別休母親？”

    魏二爺微微蹙眉。

    魏晗忙道：“我知道，母親這次犯的錯太大，不可原諒。但她畢竟是您的原配嫡妻，入府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因?yàn)樯碓谖焊X得處處不如人，才生了貪戀，處處與人比較。等咱們搬出去了，沒了魏家這顆大樹做靠山。她就會知道，若再做出什么糊涂事，就得自己承擔(dān)后果。您就再給她一次機(jī)會好不好？至少，別休了她，我也一定會好好勸告母親，讓她別再為惡。咱們搬出去，就算比不得在魏家風(fēng)光，總比她被休回娘家好。父親…”

    他跪下來，懇求道：“您休了母親，一定會再續(xù)娶。母親就是受了繼母的戕害，性格才會如此偏執(zhí)。屆時她肯定會憂心萍兒的將來，不知道還會做出什么事來。您若不娶，家中內(nèi)務(wù)就得交由妾氏掌管。妾氏占了正妻的位置，會有怎樣的后果，都無法估量。萍兒被母親寵壞了，以后若無人正確引導(dǎo)，一輩子也就完了。父親，萍兒也是您的親骨rou，您忍心嗎？”

    魏二爺沉默下去。

    長子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那日我已在你姑父面前寫下了休書，此時反悔，如何給蕭家交代？”

    “蕭家要的，只是給母親一個懲罰?！蔽宏显缇拖氲搅诉@一點(diǎn)，道：“等母親好了，咱們一去去蕭家賠罪。母親貪利，就將您曾給她的私產(chǎn)全數(shù)賠給縣主。咱們分出去，只要田產(chǎn)和應(yīng)得的鋪?zhàn)樱渌疾灰?。再單?dú)給母親設(shè)一個小佛堂，讓她后半輩子吃齋念佛，沒了富貴，豈非對母親最大的懲罰？”

    被休的女人會帶走自己的嫁妝。董氏當(dāng)初是高嫁，嫁妝雖比不過長嫂，其實(shí)也不算太差。再加上魏二爺給她的那些產(chǎn)業(yè)，她下半輩子照樣能衣食無憂?？扇糇屗荒苡绣X財(cái)傍身，下半輩子都得茹素，那可真的是對董氏最殘忍的懲罰了。

    魏二爺沉吟半晌，“你先回去，我再想想?！?/br>
    －－－－－－題外話－－－－－－

    突然覺得這樣對董氏實(shí)在不錯，斷她富貴，就等于要她的命。當(dāng)然，魏二爺也不能獨(dú)善其身。

    第163章 賠罪，老夫人賞賜（二更）

    最終魏二爺還是采納了長子的建議，他總歸要為兩個孩子考慮。于是當(dāng)晚，他便去了董氏房里。董氏許久未見他，頗有些驚喜。

    “老爺，你終于來看我了…”

    她忍不住落了淚，半是委屈半是演戲。

    魏二爺坐下來，低頭看著她。養(yǎng)了這么些日子，她氣色已好了許多，頭上的傷口也已結(jié)痂。只是她嬌養(yǎng)了十幾年，底子不大好，冷不防受此創(chuàng)傷，到底傷了些元?dú)猓赃€得靜養(yǎng)幾日才行。

    “我想過了，不能因?yàn)槟阋粋€人，毀了晗兒和萍兒?！?/br>
    魏二爺語氣平靜，董氏聽得眼睛一亮，“老爺，你不休我了對不對？”

    “我可以不休你，但有條件?！?/br>
    董氏聽他前半句歡喜至極，隨后聽得后半句，又是擔(dān)心，忐忑道：“什么條件？”

    被晾了這么多天，她總算有些明白了如今的形勢，所以也不敢輕易拿喬。

    魏二爺便將長子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轉(zhuǎn)述了一遍，還未說完，董氏便十分激動的打斷他，“不可能，那都是我的私產(chǎn)，憑什么給她？她跟著她那個寡婦娘嫁進(jìn)蕭家享福，霸占著整個蕭家還不夠，還要來貪我的東西，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br>
    她氣得不輕，氣血上涌，滿臉通紅，看著倒是艷若桃花的模樣。

    魏二爺卻已不再輕易為美色所動，平靜的等她發(fā)泄完，“不止如此，你還得吃齋念佛贖罪。你若不同意，我便只好給你休書，讓你回娘家。”

    “老爺！”

    董氏凄聲道：“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我是你的嫡妻啊，你怎么可以為了外人，來如此羞辱要挾我？”

    魏二爺搖頭，“沒人要羞辱你。當(dāng)初你派人下毒，不就是要以此作為要挾嗎？如今報應(yīng)到頭，你又何須憤憤不平？你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子女不愿被休，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如今我應(yīng)了你，給了你足夠的顏面，晗兒和萍兒也都不會因此被你連累。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董氏喉嚨一堵。

    那不過就是緩兵之計(jì)，是她留在魏家的借口。如今，卻是自食其果。

    “老爺…”她坐起來，拉著魏二爺?shù)氖郑薜冒?，“就算我做錯了，可我再怎么樣也是長輩，她還得叫我一聲舅母。這天底下，哪有長輩低聲下氣向晚輩賠罪的道理？她也不怕折壽么？你忘了你曾經(jīng)說過的話了嗎？我命苦，生母早逝，繼母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女，一直拿我當(dāng)外人，連個丫鬟使役都不如。嫁給你后，我才逃出了苦海。你說過，不會再讓我受委屈，所以你給了我私產(chǎn)，讓我能在繼母和meimei面前抬起頭來做人。如今你要收回去，還要將我關(guān)進(jìn)佛堂，日后我我還有何顏面回娘家？母親尚在，我們就被分出去，旁人便是不知情由，也會猜測是我們犯了錯，咱們?nèi)乙院蠖碱伱鏌o光。我和晗兒萍兒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可你呢，你要如何在官場立足啊老爺…”

    魏二爺沒有理會她的哭求，道：“我若不罰你，就算蕭家礙于情面不予計(jì)較，周家也不會讓我好過。魏家是望族不錯，卻怎么都比不過周家。老太師雖致仕，但陛下對他仍舊敬重。周家還有一個首輔兩個侍郎…我不能為了你，賠上整個魏家。”

    魏二爺在女色上糊涂，但在官場大事和家族上，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魏家與蕭家是姻親，但周家如今與蕭家，也是姻親。正如你所說，周家的姑娘懷了蕭家的骨rou，她還有個做縣主的女兒。未來幾十年，她都是周家主母。你覺得，蕭家會偏心一個犯了錯的姻親，還是為有功的主母討公道？”

    他神情冷淡，“總之就這兩條路，要么你聽我的，與我去蕭家賠罪，咱們搬出去。要么，我休了你作為給蕭家的交代。我會分出去開府自立，再娶一個老實(shí)本分的女人照顧晗兒和萍兒。你拿著我給你的私產(chǎn)，愿意回娘家也好，自立府邸也罷，都再與我無關(guān)。還有，你也別想著繼續(xù)拿兩個孩子來威脅我。晗兒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他分得清是非黑白。萍兒被你嬌慣壞了，我以后也會好好教導(dǎo)她，不讓她繼續(xù)步你的后塵。我言盡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罷。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過來?！?/br>
    說完后，魏二爺就起身往外走。

    “老爺！”

    董氏凄聲大喊。

    魏二爺腳步一頓，隨即再不猶豫，大步走了出去。

    隔了老遠(yuǎn)，還聽得見董氏的哭聲。他聽在耳里，心中只覺得疲憊與悲涼。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夫妻十多年，魏二爺便是對董氏再失望，卻也沒有到完全絕情的地步。他希望董氏能真心悔改，此事也可就此揭過，日后離了魏家，他依舊會好好待她。若她還執(zhí)迷不悟，夫妻情分，也只好到此為止。

    董氏到底承受不住被休的后果，那實(shí)在太丟人。在哭鬧無果后，她只能選擇了退讓，答應(yīng)去蕭府賠罪。

    魏萍得知全家要搬出去，趴在她懷里哭了好久，但是沒有用。

    數(shù)日后，魏二爺帶著董氏以及長子去了蕭家。

    “姑娘，魏家來人了?！毕蚍泊掖疫M(jìn)來，“說是要給您賠罪，魏二老爺，二夫人，還有表公子，都來了，正在榮安堂，老夫人差人來請您過去?！?/br>
    季菀有些詫異。

    董氏那性子，能舍得下臉面來給她賠罪道歉？

    懷著疑惑，她去了榮安堂。

    蕭時和周氏都在。

    “祖母，父親，母親?！?/br>
    她進(jìn)去后，先對著三位長輩行了禮，才在下方坐下。然后看向坐在對面的魏二爺一家三口，月余不見，董氏明顯消瘦了些。她已知道董氏尋死的事兒，躺了這些日子，不瘦才怪。

    魏晗先站起來，對著季菀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家母糊涂，險些害菀jiejie于不義，已受祖母譴責(zé)，纏綿病榻之苦，今已悔過，特來向表姐賠罪，愿以家父給與之薄產(chǎn)以消表姐店中損失。家父家母慈愛，不忍我兄妹二人受到牽連，故而稟明祖母，辟府自立，再在家中另辟佛堂，家母后半生將吃齋念佛贖罪，以求表姐諒解。”

    季菀了悟了，笑道：“我們都是平輩，表弟無需行此大禮?！?/br>
    話雖如此，她卻坐著沒動。她是長，又是縣主，魏家理虧，她這個禮受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董氏卻心懷憤懣。

    小賤人！

    魏二爺干咳一聲，站了起來。見她還坐著，便去扯她的衣袖，眼神警告。

    董氏只好起身，不情不愿道：“阿菀，都是舅母豬油蒙了心，誤會了你，才做下這等糊涂事。你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br>
    魏二爺?shù)闪怂谎郏@說的是什么話？明明是自己貪利行此卑劣行徑，還要狡辯。半分誠意都沒有，人家怎么諒解？

    “阿菀。”他笑得有些尷尬，“此事都怨我夫妻二人糊涂，如今也不敢替自己分辨，萬幸有驚無險。以后不止你二舅母，我也會抄經(jīng)祈福以贖罪過。或者你說，要如何才能出氣，我們一定照辦?！?/br>
    “這怎么能…”

    董氏當(dāng)即反對，若季菀獅子大開口，或者要她抵命，難道他們也照辦嗎？魏二爺狠狠一扯她胳膊，目光威脅。

    董氏想到他給的第二條路，到底沒再吭聲。

    只要不被休，要不要吃齋念佛，還不是她自己的事兒？

    季菀笑。

    魏二爺?shù)降妆榷下斆?，知道以長輩的身份低聲下去的來向她賠罪，就算看在蕭家的面子上，自己也不可能繼續(xù)拿喬咄咄逼人。

    她還是站了起來，含笑道：“二舅舅言重了，咱們都是親戚，說什么出氣不出氣的話，豈非讓我惶恐？”

    她只是要教訓(xùn)一下董氏，魏家既已做足了姿態(tài)，她也見好就收。

    “我一個晚輩，豈能奪舅母的私產(chǎn)？話說開了就好，以后咱們還是親戚，不說見外的話。日后舅母誠心禮佛，佛主寬容，定不會再怪罪。晗表弟和萍表妹也不必再有任何背負(fù)，來蕭府做客，我和阿瑞阿雯一樣，照樣當(dāng)他們是一家人。”

    該端的架子，還是得端。該敲打的，還得敲打。要不然這夫妻二人好了傷疤忘了痛，又出什么幺蛾子，她才不想無端給兩人背黑鍋。

    蕭老夫人和蕭時都沒說話，但很顯然站在季菀這一邊。

    魏二爺?shù)故怯行┮馔猓@姑娘竟然什么都不要就這么算了。心胸如此開闊，哪里是董氏說的那等狹隘小人？

    再次在心里后悔不迭，“本來也沒多少，左右是做我這個做舅舅的一點(diǎn)心意…”

    “老爺。”董氏原本還覺得季菀故作姿態(tài)，但一聽魏二爺?shù)脑挘B忙道：“難得阿菀如此寬宏大量，咱們?nèi)蘸蠖ㄒ铸S禮佛，求佛主保佑她萬事順?biāo)?，以報她今日恩德?！?/br>
    還保佑她萬事順?biāo)炷兀喜辉O(shè)小人詛咒她早死早超生她就阿彌陀佛了。

    季菀是不會要魏家的家產(chǎn)的，省得日后掰扯起來麻煩。她已仁至義盡，何必再為了些薄利給自己背負(fù)罵名？

    就董氏那性子，她才不信這女人會安分守己。

    等著吧，這女人一定還會闖禍。到時候，可就沒人再護(hù)著她了。自己總歸是外來的姑娘，又是長輩，對董氏太過趕盡殺絕說出去名聲也不好聽。但若是放在他們魏家自己解決，就與自己無關(guān)了。

    她敢打賭，董氏和魏二爺分出去單過后，一定會將自己一步步作死！

    等魏二爺一家三口離開后，蕭老夫人嘆息道：“他們分出去也好，省得連累了整個魏家?！?/br>
    她又看向季菀，面色慈祥，“阿菀，這次你受委屈了。放心吧，祖母不是迂腐之人，不會因此就讓你關(guān)?；疱伒旰妥鞣坏?。你不是要用到家禽和蔬菜瓜果嗎？玉瓊，咱們蕭家也有不少田產(chǎn)莊子，你吩咐下去，讓莊頭都養(yǎng)家禽，種蔬菜瓜果，全都提供給阿菀做生意。我名下還有些田產(chǎn)，也都給阿菀分配處置?！?/br>
    季菀一呆。

    蕭老夫人給的田產(chǎn)可就不止董氏的那點(diǎn)薄產(chǎn)比得了的了，而且她跟在母親身邊看賬學(xué)管家，也知道蕭家可有不少田產(chǎn)莊子。全都給她提供貨源的話，她的作坊足可以擴(kuò)大兩倍了。還有火鍋，她再開兩個分店估計(jì)都不用擔(dān)心缺貨的問題。

    而且聽蕭老夫人最后一句話，是要將自己名下的那些田產(chǎn)全都給她了。

    她知道，這是因?yàn)樽约簽榱耸捜鹦置脗z對魏家手下留情，又舍去了魏二爺給與的賠償，蕭老夫人覺得自己懂事，給與的數(shù)倍賠償。但這補(bǔ)償，也太多了。

    她忙道：“祖母，如此厚重的恩賞，阿菀豈能收…”

    蕭時笑道：“你祖母年紀(jì)大了，想好好安享晚年，你素來孝順，便幫她分擔(dān)一些吧。”

    蕭老夫人滿面含笑。

    “本來想憊個懶，卻被你父親給戳穿了?！?/br>
    蕭時配合的請罪道：“是兒子不好，請母親寬恕。”

    母子倆一唱一和，將給她的厚賞都?xì)w為替蕭老夫人分擔(dān)內(nèi)務(wù)，面子里子都給她充足了，季菀也不好再推脫。

    “多謝祖母，阿菀一定不辜負(fù)祖母的期望?！?/br>
    －－－－－－題外話－－－－－－

    終于把魏二爺一家分出去了，馬上董氏就要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