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季菀莞爾。 現(xiàn)在倒是端著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忘記剛得知她懷孕的時候高興得什么模樣了? 說來也慚愧得很。 她自個兒是學醫(yī)的,卻沒在第一時間察覺自個兒有孕。 本來她月信就將近月底才來,而且偶有不準。上個月事情又多,她整天忙忙叨叨的,也沒太當回事。直到這兩日,才有所察覺。 午膳的時候,陸非離照常給她夾菜,她一聞油膩的味道便干嘔不止。嚇得陸非離要請大夫,她這才和盤托出。 陸非離當時就愣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眼神亮如星辰。 “當真?” 季菀沒好氣道:“這種事,我騙你做什么?” 陸非離激動得握著她的肩,“我要當?shù)??我們有孩子了??/br> 那滿臉歡喜的模樣,像個孩子。 季菀不覺好笑,“別搖了,我快散架了?!?/br> 陸非離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連忙松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隨后忙讓人去通知父母,又請大夫。 所謂醫(yī)者不自醫(yī),而且女人懷孕是大事,馬虎不得,必須慎之又慎。 不到兩刻鐘,她懷孕的消息便傳遍了府中上下。 將近黃昏,周氏等人才離去,屋子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陸非離在床沿坐下來,握著她的手,目光柔和。 “阿菀,謝謝你?!?/br> 季菀歪頭看他,露出一抹笑。 “我好像記得,某人前不久才說,咱們夫妻一體,無需說這些見外的話。怎么轉眼就拋到了九霄云外了呢?” 陸非離也笑。 “是,我失言,夫人莫怪?!?/br> 季菀嗔道:“貧嘴!” 她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又問:“三郎,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好?!?/br> 陸非離目光含笑,“我都喜歡?!?/br> 季菀嘴角微彎,也露出一抹笑來。 褚玉苑這邊上下歡騰,卻有人因這個消息而焦急了。 大少夫人竇氏的母親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聽說了季菀懷孕的消息,著急忙慌的就來了國公府探望女兒。 “你嫁過來都快兩年了,怎么還沒動靜?大房那個,可比你還晚半年過門都有了…” “娘?!?/br> 竇氏有些不耐,“這種事,是要看緣分的,我和大郎都還年輕,不著急?!?/br> 竇夫人眉間鎖愁,苦口婆心道:“這女人只有生了兒子才能在夫家立足。當初我嫁給你父親后,就是因為遲遲沒能生出兒子,他才變心,納了一個又一個…”說起此事,她面上便帶上愁苦之色,“我早與你說過,男人都喜歡溫柔懂事的女人,你這脾氣得改。去年不就因著一個丫鬟和大郎鬧得夫妻不睦,好容易緩和了,你可不能就此懈怠。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貪花好色,喜新厭舊。如今他是感激你在戰(zhàn)場上舍身相救,對你尚有情分。這個時候你若有了孩子,也便抓住了他的心…” “娘?!?/br> 竇氏皺眉,眼中不耐加深。 “大郎不是這種人,您就別cao心了?!?/br> “南珍…” 竇夫人還欲說什么,竇氏不愛聽,直接打斷,“娘,有些話我老早就想說了。您總說女子以柔為美,要順著男人??蛇@些年您對父親千依百順,有用嗎?他還不是養(yǎng)了一堆小妾。我說這些,不是要惹您傷心,只是想告訴您,您才是正妻,是竇府主母,您得拿出當家夫人的威嚴。您若不喜歡那些個女人,直接打發(fā)了就是,何須把眼淚都往肚子里吞?父親又看不見。您越是自苦,那幾個就越是高興。我不在您身邊,弟弟又在養(yǎng)在前院,不能時時在您身邊護著您,您得學會自強。那幾個小的,不就是仗著您軟弱可欺才猖橫嗎?您聽我的,若再有那對您不敬的,直接杖責賣了了事?!?/br> “胡說!” 竇夫人立即否決,“女子不可善妒…” “您別拿那些三從四德來與我說教?!备]氏見慣了母親的逆來順受,既怒且哀,“您有沒有想過,您處處為著父親著想,他卻對您日漸冷淡?就是因為您太慣著他。女人太過乖順,只會讓男人覺得好拿捏。若哪天您強勢一回,沒準兒他還對您另眼相看?!?/br> “住嘴?!?/br> 竇夫人呵斥,“不許這么說你父親。” 又來了。 女人無底線的對一個男人好,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愛。 有時候竇氏不明白,父親負心至此,母親何故還愛?既然這般愛,又怎能容忍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這不是自苦么? “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理所應當,女人要懂得寬容大度,不可小肚雞腸?!备]夫人不厭其煩的搬出禮教之條,不知是要勸女兒,還是安慰自己,“南珍,聽娘的話,行事不可太過霸道,要懂得…” “娘,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該怎么做?!备]氏忍住不耐,“您別管了?!?/br> “南珍…” 竇夫人還想說什么,竇氏已不想再聽,“時間不早了,我送您出府?!?/br> 心知又惹了女兒不快,竇夫人也沒再繼續(xù),起身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br> 竇氏沒說話,扶著她的手送她出門。 雖然她不喜母親口中那套‘女子生存法則’,卻也明白這是所有女子所學習遵守的,母親不過是萬千女子之一罷了。 上馬車之前,竇夫人還是忍不住道:“大郎如今在宮中當值,不似從前,十日才休一日,你們夫妻相處的時間多了,可要抓緊些。” 竇氏是真覺得母親cao心過頭了。 日日相處難道就懷上了?她那三弟妹嫁過來后日日和自個兒的夫君相處,就連打仗都跟著去了北地,不也是才懷上?人家夫妻感情可好著呢。 她去年在峪城受傷,精心養(yǎng)了兩三個月,才恢復了元氣。這才過了多久?怎么可能那么快懷上? 不過母親一片慈母之心,她也不好一再的忤逆,便道:“娘,您放心吧,我曉得的?!?/br> 見女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竇夫人才稍稍放心。回府后,卻又是一屋子糟心事兒。 “夫人。” 一個丫鬟走過來,低聲稟報道:“卓姨娘剛診出了身孕,鬧著要搬去東苑,說那邊寬敞,利于安胎…” 竇夫人腳步頓住。 “身孕?” 竇家早在去年就分了家,沒了高堂壓制,竇老爺越發(fā)肆無忌憚,納了好幾個良家妾不算,連舞姬也收入房中。這卓姨娘,便是勾欄院中的花魁。今年竇老爺四十大壽,她來侍宴,一支舞便入了竇老爺?shù)难?,伺候了一晚上,就立即開臉提了妾,給了名分。 為這事兒,竇氏還回娘家鬧過。 竇家怎么著也算是名門。卓姨娘這等卑賤舞姬,早不知侍奉過多少達官顯貴,如此骯臟之人,如何能入竇家大門? 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竇夫人哭過后也默認了,竇氏還能如何? 母親一味的忍讓,讓她忍無可忍,拂袖而去。 這個卓氏,出身煙花柳巷之地,頗有手段,迷得竇老爺五迷三道,寵愛愈甚。漸漸的,便有些恃寵生嬌,不怎么把竇夫人這個正妻放在眼里。 竇氏口中對竇夫人不敬之人,指的便是她。 男人貪歡好色,竇夫人早在夫君變心那日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哭鬧又有何用?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她鬧個驚天動地,除了會落得個妒婦的名聲,還能得到什么? 不如安安分分做她的正頭夫人,那些個姨娘無論如何,都越不過她去。她有著正室的身份,也能給一雙兒女撐腰。若是惹怒了丈夫,得了一紙休書,才十二歲的兒子該怎么辦?落入繼母手中,又會有什么下場?就連女兒在夫家也會受到歧視。 但竇夫人沒想到,卓氏居然能懷孕。 那些個勾欄之所的女人,都是被灌了湯藥的,如何還會有身孕? 莫不成這卓氏未曾灌過藥? 她抿著唇,神色很是難看。 “大夫瞧過了?” “上午才看過,確然如此。”丫鬟聲音越發(fā)小了,“已有三月?!?/br> 竇夫人指甲掐入了手心。她深吸一口氣,“走,去看看。” 內(nèi)院分兩部分,東苑是女主人住的地方,西苑是妾室住的。卓氏仗著受寵,平日里便鬧過,不想與眾多妾室擠在一塊兒,只不過竇老爺沒答應。這會兒她懷孕了,又舊事重提了。 名門世家最注重臉面,嫡子出生前,是絕不會容許有庶子的。所以在竇夫人生下兒子后,竇老爺才開始放飛自我。可惜他后院的那些個女人不爭氣,這些個年竟沒一個懷上的。如今竟讓一個舞姬得了雨露之恩,不知多少人嫉妒眼紅。竇老爺回府后得知此事,欣喜若狂,立即就去了西苑。 此時西苑正上演著一場妻妾之爭。 “妾身有不便,不能給夫人行禮問安,請夫人恕罪?!?/br> 卓氏生得美艷,尤其一雙狐貍眼,流光閃爍,瞧著便是心術不正之人。聲音嬌滴滴的,身段柔軟如弱柳扶風,便是男人最喜歡的模樣。 已過三月,這胎也就穩(wěn)了。竇夫人親自過來,她卻還坐著不動,眼神笑盈盈的,分明寫著得意和挑釁。 “你” 竇夫人身邊的丫鬟看不過去,剛好呵斥,被竇夫人抬手打斷。 “既然不便,就坐著吧?!?/br> 其實竇夫人也是個美人,端莊溫婉,標準的大家閨秀。對比之下,卓氏就越發(fā)上不得臺面。卓氏恨的就是這一點。無論她怎么得寵,永遠都只是妾。 她生得美,卻不幸淪落青樓,做了男人身下的玩物??伤\氣好,得了竇老爺?shù)那嗖A,入府第二日就抬了姨娘,百般寵愛。本來還以為會受到主母的刁難,卻沒想到這竇夫人空有夫人的名頭,卻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性子弱得跟什么似的,簡直就是個草包。 那她干嘛還要客氣? 就算做不得正頭夫人,那她也要和竇夫人分一杯羹。 “多謝夫人。” 卓氏撫摸著小腹,語調(diào)溫溫柔柔的,尾音勾人得很。 竇夫人身邊的丫鬟都面露嫌棄之色。 果然是勾欄里出來的,言行舉止輕浮浪蕩,多看一眼都嫌臟。 竇夫人微微一笑,“既然你懷孕了,那就好好安胎,我會稟明老爺,給你多派兩個伶俐的丫鬟過來伺候?!?/br> “夫人慈心,妾感激不盡?!弊渴闲Φ醚龐?,“只是這西苑人多口雜的,煩悶得很。妾長期置身這樣雜亂之地,倒是也沒什么,可腹中胎兒恐有不適,若有個損傷,怕是老爺那里不好交代。所以妾想著,東苑那邊寬敞,可否空置一間房來,用于妾安胎所用?等妾誕下了麟兒,再搬回來,也恐老爺懸心,您說呢?” 無恥之尤!